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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一片生气勃勃，到处可见杂兵和白银青铜圣斗士，候补的孩子们在训练间隙嬉戏玩耍。安德莉亚深吸了口气，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出过十二宫了，那里空旷寂静，偶尔进来汇报的圣斗士也是神情谨肃，此时真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前方有些骚动，十几个人都聚集在那里，中间两个孩子身上都有些伤，虽然强制被拉开，但还是在神情激动地吵嚷着什么。安德莉亚有些不满地看了后面一名白银圣斗士一眼：不是说了今天务必一切正常吗？
撒加目不斜视直接绕道。准备时间很紧，一天行程遍及雅典，没有必要在这里耽误。再说虽然圣斗士禁止私斗，但孩子们之间偶尔有点摩擦还是很正常的，应该宽容。
安德莉亚丝毫没有兴趣，听都没听，跟着撒加离开。
每一处都此起彼伏地响起热情的问候，人们纷纷从家里出来迎接教皇，虽然人很多，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但井然有序，一路通畅，没有推挤现象发生。看来雅典市民都已经习惯了一年一次的教皇巡视，仅仅把它当做一件大事来对待，并没有特殊的过高关注。
撒加谈笑自若，与陪同的官员交谈，和街旁的市民打招呼，弯下腰拍拍玩耍的小孩子的头……一切都很熟练自然，好像已经做过千百次。安德莉亚随着人流往前走，由于她第一次公开在普通人前出现，又有介绍说这是身份尊贵的祭司，多数人还是不敢太过接近，倒正合她心愿。
抽空回了下头，见安德莉亚安然无恙，并没有人打扰，撒加这才放下心来。他怕安德莉亚没有经验，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昨天晚上还教了她很久，又另作了安排。现在看来女孩的适应能力很强，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他就可以专心应付接下来的半天活动了。
一上午走了大半圈，撒加显然是背过的，连街道名称绿化程度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毫无破绽，没有任何人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她看着都想感叹，这真是天生的演员素质。
突然有一个人匆匆跑过来低语了几句，她只看到撒加略微一怔，也许是犹豫了一下，随即便干脆地点头，调转方向。她有些莫名其妙，这明明偏离原定的行程，不过看这情况也不容多问了，只能和他一起走，脚步沉稳，只有眼神表达着疑问。
撒加置之不理，加快步伐。身后有圣斗士有看热闹的民众，狭小的巷子容进这么多人，一时间显得有些拥挤，人声喧嚷。
让所有人都停在外面，关上门，顿时隔绝了一切喧杂。安德莉亚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撒加坐到床边，握住病人的手，凝视着垂死的老人，听他断断续续地讲述……与忏悔。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低矮的小屋里非常安静，只有老人微弱的喃喃声音。撒加听得很专心，不时点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等到老人讲完，他俯□子，在老人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没关系，你会得到原谅的。”
老人安详地合上了眼睛。
撒加坐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站起。
“他是什么人？”安德莉亚小宇宙询问。她对这种事并不关心，倒是很好奇是什么能让撒加耽误那么长时间。
脚步停住，然后撒加开口。安德莉亚一惊……他的声音竟如此疲惫感伤，竟打破了一室弥漫着的寂静与清冷。
“我……有必要问吗？”
问有何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成为过去，何必再执着。
虽然说不认识，但看着一个生命的逝去，终归是有些悲哀的。老人无儿无女，几个年轻人帮忙处理后事，气氛有些沉重。直到走了出去继续巡视，这股阴郁之感才消失不见。
晚上回到圣域所有人都像解脱了一般，让那几个陪同的圣斗士先回去休息，安德莉亚自己也累得想倒头就睡，但一想到教皇厅天天如山一样的文件，如果她不去，没准儿撒加今天晚上就得彻夜不眠，只休息了半小时就打起精神去帮忙。
唉……其实，这种日子过久了，也渐渐的就累习惯了。
☆、第三十二章
安德莉亚走了一圈，竟然没找到撒加，有点惊讶，招来教皇厅的侍卫长问。侍卫长报告说，教皇大人刚刚上观星楼去了。
上观星楼去了？她不解。上观星楼是干什么？想想得不到答案，干脆自己上去找他。
撒加还是白天的一身，连教皇袍都没换，只摘了面具。回来还不到一小时，估计他是直接就来了，也没时间再换衣服。他也没有做什么公务，只是静静望着星空，沉思。
“在这里干什么？”女孩轻柔的声音响起。
“嗯？”撒加转头，略微一怔。
女孩仍旧是一身黑衣，勾勒出挺拔的身材，也不知道是在哪里随便拽了一件披风，幽幽的蓝色，很好看，只是有点大，几乎把她包了起来，看起来可爱又好笑。自从那日以后她就一直是独立倔强的，突然看到这样的安德莉亚，还真有点不适应。
“在这里看什么？”安德莉亚重复，被撒加的目光盯得有点不自在，怀疑地低头打量自己。挺正常的啊，没出问题，带子也没系错。
“看星星。”撒加把目光移开，很简洁地回答……回答了一个妈妈通常会带小孩子做的亲子活动、
“哦。”她完全无障碍——或者说是完全没联想上去的接受了这个答案。偶尔有点休闲活动也是挺正常的嘛。于是……她很自然地站到撒加旁边，两个人一起看。
她试着让自己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去看星星。来到这个世界太久了，又是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几乎已经被同化，以前在夜晚看星星时的感受是怎样？忘了。当时对满天星辰留下的印象就只有乱七八糟，要不就是污染太重，只有几点微光闪烁，当然不太记得住。
圣域是与外面完全隔绝的一片世界，不知道已经几百年没有被高科技产生所带来的附带产品污染，白天的天空是几乎透明的湛蓝，夜晚则是最为深幽的墨蓝，星光点点，幽美动人，静谧如画。
仿若……仙境一般的感觉呢。
多长时间没有这样恬静的感觉了？
好像自从来了之后，就是日日忙乱吧。
“今天感觉怎么样？”撒加率先打破了宁静美好的气氛。
“应该是你感觉怎么样，我一个祭司，当当摆设而已。”安德莉亚不在意地回答。嗯，那颗星星看起来真亮。
“还能适应吗？以后这样的公众活动会越来越多的。”两年多的相处，他知道安德莉亚其实心防很重，不喜欢和陌生人在一起，但现在看起来似乎还无所谓，就不由多问了几句。
“不用担心，你能我就能。”都克服了那么多困难了，再收敛一下性情也算不了什么，是吧？
“快半夜了。”
“我知道。”
那这是干什么？他可不认为安德莉亚走了一天后还能精神饱满地跑过来陪他欣赏夜色。再说祭司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教皇厅来，未免惹人怀疑。可是人家不说他也不好直接问。
“撒加。”过了一会儿，女孩突然低低唤出他的名字。
还是一样的动作、姿态，连眼神都没变，就好像没有任何意义的呼唤。但撒加却收回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精神等着听下面的话——他能预感到，这才是安德莉亚一直留在这儿的原因。
“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了——加隆在哪儿？”女孩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没有废话，单刀直入。
撒加毫无心理准备，顿时怔住。
“他……应该已经不在了吧。”
良久，夜风中传来低语。
“他在哪里？”女孩固执地问。
撒加侧过头看她，目光平静无波无澜。仅仅是一刹那间，足够他收好所有的情绪。“走，我带你去。”
强行打破神的桎梏远距离瞬移，还带着一个人。她从来不知道撒加的实力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脚踩过岸边沙石，发出细碎的声音，轻快安然得甚至有些不合时宜，凌晨前的黑暗越加浓郁。耳边就是撒加的低声的讲述和回忆，却根本看不见人。
走了五分钟左右，她突然感觉到撒加的小宇宙剧烈一震，接着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再次瞬移。
“别——”这么消耗小宇宙你待会还回的去吗？她来没来得及问，就被拖入了异次元通道。
喘着气落下，刚刚站稳，她便看见撒加就站在前面。降落点是海涛中唯一一个安全稳固的凹处，前面是高大坚实的铁牢。这里竟然是能看见月亮的，月光是诡异的惨白，映得人影几近虚幻。
很早很早前就被废除的□之所。
撒加墨蓝的袍袖上水珠点点落下，修长的手握住铁栏，无意识地慢慢收紧，直至指节握得发白。蓝眸中映着几点闪烁星光。
周围尚有残存的小宇宙，而人已不在。
安德莉亚脸色慢慢苍白。她看着撒加失态，看着撒加紧紧抓住铁栅似乎要将其握断，看着海浪起伏落下渐渐逼近……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多少天没见过加隆了？最近实在太多变故，她甚至没有腾出时间认真想过他的去向。是习惯了他的整夜不归，习惯了他不在圣域，习惯了他总是在最出人意料的时候才出现在身边，所以平时从来不会想起他？一直把他当做值得信赖的永远不会出问题的哥哥，而忘记了，他也不过是个倔强骄傲的少年。
所以，在她发表讲话在她巡游雅典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淹没在海潮里了……么？
“加隆。”半响，撒加才低低吐出两个字。“你是离开了，还是已经……”
“不对。”这仿若呓语的一句话一下子点醒了她混乱的神智，安德莉亚断然出声，“他一定没有死！”
“如果换做你，你相信自己会死在这里吗？”她定定望着撒加，“你相信自己会被区区一座海牢困住吗？”
撒加微震。
渐渐地，他的眸子重新聚焦，一瞬间充满神采，斩钉截铁：“不！”是啊，身为双子暗星，他的弟弟，怎么可能自甘放弃屈从天命，怎么会这般无能！
两人对视，目光交织出同样强烈的信心与期望
安德莉亚试着寻找他的踪迹，一次次扩大搜索范围，重新燃起的希望却又一点点地被打熄：整个世界，整片大陆，到处都寻不到他熟悉的小宇宙波动。她试着安慰自己，也许是实力差距太大了，如果加隆刻意隐藏，那她是根本发现不了的。可是看撒加的情绪变化，显然他的努力也是徒劳。
怎么会这样！
愈加焦躁，她索性闭上眼睛全力以赴，小宇宙向外一点点扩散，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仔仔细细地筛选哪怕一丁点的可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找不到？
“够了。你再这么乱试就要误入到天界去了。”撒加抓住她的手。安德莉亚刚想反驳说那人怎么办，难道不找了，就听到他接着说下去：“我也感受不到他的小宇宙，但是我能确定，他应该还活着。”
她安心了：“那就好。”还是选择相信双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吧，虽然那东西很玄妙。至于人现在在哪里……跟活着比起来，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走了也好，现在回圣域反而不安全。”放下了担忧，撒加有些轻松地笑了笑。“我们也走吧，天快亮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暂且放下对亲人的思念，他还要对整个圣域负责。
见他一扫忧郁，再次变得沉稳坚定，安德莉亚也不自觉地被感染。她微笑点头：“嗯。”
不出意外的话……随着天光破晓，这个夜晚，将永远封存在他们的记忆中，不再被提起。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修完了！……也快开学了= =
☆、第三十三章
但是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意外。
“喂。”从虚空中落下，安德莉亚慢慢地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偏僻的小巷，“这里，好像不是圣域？”
“确实不是。”撒加随后出现，扫了眼周围的环境，些许无奈又很真诚地摊手，“计算失误，小宇宙消耗太大，可能回不去了。我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力量。”
安德莉亚瞪他瞪他再瞪他。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还让不让人活了，身为黄金圣斗士，能不犯这么低级幼稚的错误么？这事儿……真是太诡异了。
天色慢慢露出一丝极浅到几乎看不见的淡蓝，黎明将至。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站在雾色朦胧的城中，想起又是新的一天了，心情很自然地就会好起来。忽然生出一个想法：“那就先别回去了。”
撒加明显不解：“别回去？”
“偶尔也是应该放松一下的。”女孩揽过他的手臂，两人一起沿着小巷走，“干脆等两个小时，等天大亮了再回去。”
“那这两个小时干什么？”还是不解。
“你陪我逛逛雅典城吧。”女孩想了想，提议，“在这儿待了三四年，我还没有真正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看过雅典呢。”
“你以前从来没有游览过雅典吗？”撒加诧异。当初似乎就是在希腊找到她的，一个希腊人，怎么可能没有看过雅典？
“没有。”她很诚实地摇头。没错啊，她确实没有关于雅典的记忆——那一周不能算。
“那等一下。”撒加微闭上眼全神贯注，过了两秒后点下头，“走吧。”她刚准备问这是干什么，撒加说：“我通知阿布罗狄文件先全送双鱼宫。”
“……”她突然觉得，自己貌似有点不厚道……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抓狂之上？
这可是难得的轻松时间啊，管他的。转瞬间把阿布罗狄忘掉，女孩愉快地点点头：“那走吧，还有好一阵子天亮呢。”
还好两个人都穿了便装，虽然因为圣域特殊的文化环境，衣服没有太多的现代因素，不过也只是看上去有些稍稍怪异而已，倒是很表现个性。家家大门紧闭，街道上寂静无声，偶有三三两两的早起者穿过街道，并没有人认出来这对平凡的少年少女就是圣域最神秘的掌控者。
漫步街头，随意地交谈着，不用去想明天是不是还要召见哪个圣斗士，不用思考各种各样分门别类的文件（阿布罗狄还在因为尚未抗议就被切断通讯呆滞中），抛开所有的一切，此时那些责任负担都与他们无关。
透过窗子能看到厨房中忙碌的身影，主妇们大概是起床开始准备全家人的早餐了吧。看着她小心翼翼认真又精心的神态，那应该是一个和美的家庭。
呐，其实，平凡的生活，真的很幸福。自古圣战何其残酷，一代代的战士们却依旧无所畏惧，也仅仅，是为了守护这份安定而已……
街旁的校园中传出清脆的晨读声音，早起的少年们已经陆陆续续走进学校。有几个还很诧异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大概是诧异他们也是差不多大的年龄吧？安德莉亚走了几步，伸手接住树上垂落的枝条，将一片嫩黄色的叶子握入手中，突发感慨：“真希望大家还能拥有这样单纯明朗的幸福。”都是意气风发少年时啊，为什么，他们就注定要承受这许多？
“会有的。”撒加不动声色笑容淡淡。
“那我们会有吗？”女孩仰脸望着苍翠的大树，漫不经心一样随口发问。
“会有。”少年并没有向前，就站在远处看她拨弄树叶，音调淡然不变。多年的习惯了，身子立得笔直挺拔，如同破空而出的利箭。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懂？有些失望，但是并不意外这个常规性的回答，安德莉亚轻轻吐出口气，毫不顾惜地松开枝叶，转身回到他身边。大树晃了几下，渐渐停止颤动，一切重又恢复平静。
现在再想起压抑的昨夜，仿若隔世，所有沉重情感都在明媚的阳光下被消融淡薄。如果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凝固在这如水晶般透明，充满清新与生命气息的早晨，该有多好……
靠窗子的一个班级晨读像是结束，老师在前面发问，后面的学生正在偷偷做翻书的小动作。女孩轻笑出声，“真是有意思。”
“想体验一下学校生活吗？”
“不想。”安德莉亚瞬间警觉起来，“我只想留在圣域——哦，该回去了。”
“距离早间召见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如果你愿意可以再多待一会儿。”
“还有二十分钟？”她吓了一跳，透过窗户看看教室里的钟表，“你的文件？要做出的命令？打算召见的圣斗士？”
“没关系，如果到时候回不去阿布罗狄会替我。”
“……”好想说，不带这么玩的，教皇竟然还是替补制和轮班制。还有他说过的什么教皇亲阅其实都是哄人的对吧对吧……
不过撒加竟然能为了她放下公务，这么一想安德莉亚心情又愉悦起来（你想多了真的），毫不迟疑地迈开步子：“走吧走吧，真的该走了，万一出了破绽可不好。”
走了几步，她转过头浅笑：“谢谢你陪我出来。”
“没什么。”撒加对她太过郑重的话有些讶异，但是也没多问，微笑点头，两人并肩离去。
——其实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