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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惊,原来他不能吃辣,那他上次……?
为什么?
向白尘投去疑问的目光,他却盯着桌子不看我,你看我啊,你不看我我怎知道你在想什么?
“仙仙,又发呆。”江植水用手肘推我。
收回目光,心下一阵沮丧。低头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一阵痒,忍不住又是一个。
怎么回事?又过敏了?
朝空中闻了闻,隐约一股暗香,从容小仙坐的地方传来。
打两个喷嚏,人家以为偶尔,打三个四个五个六个,肯定是你有病。不想出这个丑,于是低头硬憋,可是……好难受啊……
江植水在桌下伸手过来,握住我的,不知他什么意思,正要转头看去,他却忽然把手缩回,看向对面的容小仙:“你是不是带了香囊?”
“是,怎么拉?”
江植水咳了咳,有点不好意思,“这味道挺不错,可否借我看看?”
容小仙一愣,把香囊从衣裳上解下递过来。
我差点一口气憋不住,又要打起喷嚏。
江植水忙接过,“在这里会和饭菜的味道串,到外面去看。”说着不等大家反应,腾地站起来,提脚出去。
我顿时好许多,但余香仍在,所以仍憋着。过了会儿,呼吸终于恢复顺畅,这才抬头。
江植水回船舱,对容小仙一脸抱歉,“对不起,不小心手滑,香囊掉西湖里了。”
“啊?”容小仙不可置信。不止是她,在座其他人也面面想觑。
“回去后一定赔你。”他当没看到,笑着重新落座。
“不用不用,我香囊多的是,掉一个没关系。”容小仙大大咧咧一挥手。
又帮我一次!在台下伸手过去,回握他一下,表达我无限感激,他回头一笑,我心中顿时甜意荡漾。下意识端起面前酒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对面的白尘忽然悠悠问了一句:“植水,你是否有喜欢的人?”
这话不仅让江植水一呆,更是让我差点把入口的酒喷出来。
“为何这样问?”
“你要香囊,难道不是想送给心上人?”白尘促狭地笑。
真聪明,白大侠!
江植水看他两眼,大大方方承认,“是啊。”
“哪家姑娘?我认不认识?”白尘更感兴趣了。
江植水故做神秘地摇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我大笑,连佛都搬出来了。
江植水见他还要开口问,反将一军,“提到这个,想问问你,在外面逍遥两个月,可碰到喜欢的人?”
“怎么问起我来?”白尘脸上浮起尴尬之色。
“有没有?”容小仙抓他袖子,一阵乱摇。颖姑娘也转头盯紧他,好像就怕那嘴里吐出个“有”来。
这下轮到白尘不自在起来,看看江植水,又看看兰冰,最后定格到我脸上,对着我翘了一下嘴角。
正等着听他答案,忽然见那视线落我身上,又冲我似笑非笑来一下,心中顿时一跳……这不是暗示什么吧?
又一想,自己太自做多情,若他喜欢我,当时干吗赶人跑,一想这个,我又开始冒火,忍不住一眼瞪回去。
白尘接收到这一眼,沉默一下,拿起面前酒杯一仰而尽,砰地放下,开口道:“有,但他是个傻瓜。”
“傻瓜你还喜欢?”容小仙在桌下一跺脚。
闷在一旁的兰冰开口道:“说的好,你知道他是傻瓜,就代表你真喜欢他。来,敬你和你的傻瓜一杯。”
我愣,这是什么道理?说对方傻瓜就是代表喜欢?我偷瞄了眼江植水,他……曾经……也这么叫过我……
容小仙急,“尘哥哥,她一定对你不好,你才这样气他,那你别理她了,有我在你身边还不够?”
“哼,说这种话,不怕人笑话?”颖姑娘接口。
“哪只萝卜?多管闲事!”容小仙眉毛一抬,俏丽的眼里喷出火来。
“喂喂,是葱,不是萝卜。”我觉得有必要提醒她。
白尘忍无可忍,提高声音:“吵什么,我……过两天就离开,你们……”
我一惊,脱口而出,“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
话刚落,江植水手一抖,杯里的酒洒出来。
白尘愣了片刻,傻傻向我确认:“你要和我一起?”
“是。”我点头,找落霞宫的重任落在你身上,这次我死都不会放你一人走。
容小仙不解:“为什么?”
这个,说实话自然不行,在五个人注视下想编个理由,我又慌了手脚,平时随手拈来的套话现在半点想不出来。
兰冰对我额头一弹,“问你为什么和他一起走,你脸红个什么劲?”
因为现在知道,要在众目睽睽下编个谎言是多么困难的事,唉,道行不够深厚!
下意识转头看江植水,后者沉默地在一边喝酒,愣没接到我求救的眼光。
无法,回头装沉默,最好大家一起沉默,就是别问我为什么。我有一千个理由,但没一个能说。
江植水问白尘:“你这次离开,又是为追查落霞宫?”
是不是,是不是?我也赶忙向他投去询问的眼光。
“也……不完全是。”白尘把玩手里酒杯,“只是不想老呆在总坛……”忽然低低一叹:“曾经有人说,自己想过什么生活就要积极争取,我觉得很有道理。”
对,绝对有道理,说这话的人真聪明。
“既然不想呆总坛,先到我那里住两天吧,咱们师兄弟很长时间没好好切磋了。”
白尘闻言考虑一下,点头答应:“也好。”
容小仙笑得一脸灿烂:“水哥哥,不如让我也去住几天吧。”
“你也来?风艳阁谁管?”
“我是老板我说了算,放心,没问题。”
“唉,花魁失踪,接下去几天整个杭州城的男人都要失望了。”
“全天下的男人都失望也不管我的事,只要尘哥哥开心就好。”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种心情?我体味这句话,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从庄里出来只有四个人,晚上回去则成了六个。一路上我轻松雀跃,看着江植水的背影,忍不住偷笑,奇怪的是,他再不看我,总走在前面。
到了庄里,大家分散回屋。
我一蹦一跳回舒心阁,今晚月光真好,木槿也开得极艳,还有池塘里几片残叶,此时都如此可爱。
正要推门进屋,身后有人叫:“仙仙。”
回头,月色清朗中,只见江植水负手站在月洞门下看我。
不知为何,他只是站在那里,但我能感受他周身气势,和平常不太一样。
他慢慢走近,脸上不见常见的笑容,眼里却有隐忍的怒气,到面前站定,盯着我看了很长时间,让我心里一阵发毛,为了打破尴尬,只好开口:“怎么啦?”
他眼中阴鹫,沉声问:“你真要跟白尘走?”
虽然感受到他的怒气,但这是事实,我点头。
他吸一口气,眼里满是深沉的痛苦:“我以为,只要默默在你身边,总有一天你会感动,会为我留下,没想到你……最终还是要跟他走……”
我完全呆掉。
他凝视我,忽然爆发出来,两手禁箍我的肩膀,眼里决心,像烈火燃烧着他:“从小到大,我什么东西都可以让,但这一次……我绝不放手。”把我抱进怀里,紧紧抱着,好像要把我揉进体内似的。
感受他微微颤抖,感受他强烈在乎,被这样抱着,我只觉整个心被感动涨满,一股噬人的甜意犹如灌顶般笼罩全身,让人只想哭。伸出手,也用尽力气从背后将他搂住。
感觉到我的动作,他全身一震,慢慢推开我,眼里闪着不可置信,张嘴又闭上,想说什么又好似不敢问,但我还是听到他下意识地问了:“你……?”
“你说过……我是傻瓜……我现在知道……的确是……”只觉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但这些话一定要说,“我……也……喜欢你。”再不敢看他,头埋地越低越好,若此时脚下有地缝,我会毫不考虑钻下去。
等了半天,头顶上一片安静。忍啊忍啊忍到肚子痒死,他居然仍不开口,我一抬头:“我说我也喜欢你,听见没有?”
他这才回过神,狂喜地看我:“我没有听错是不是?你刚才说……?”
“对对对,我就在说你听到的。”羞得打断他。
他激动,一把抱住我,“你……这磨人精……一会把我扔到地狱,一会又把我捧上云端,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我也才明白,原本想明天对你……表白……哪知今晚……你先来了……”
“告诉我,你怎么明白过来的?”捧起我的脸,他笑意吟吟地注视,双眼深邃,一如大海,里面装的俱是柔情。
“今天有人说,全天下的人失望也不管我的事,只要你开心就好,那时我听了,觉得我……对你……也是这样……”话越说越轻,到后来几不可闻,我已完全沉醉在似海双瞳中,不知说些什么。就是这样一双温柔的眼眸,从见他第一日起就吸引了我,让人忍不住看了还想看,一辈子不够似的。
他用指绕了一圈我鬓边头发,不再说话,靠的越来越近,我闭上眼,感受他的吻,带着清新的气息落在额头,眼睛,鼻梁,一路向下,在唇边停下。
不知怎么,此时此刻我忽然脑里灵光一闪,激动睁眼,对他脱口大叫一声:“爹……”
第十二章
江植水浑身顿时一僵,稍稍退开一点,铁青着脸问:“你叫我什么?”
我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哈哈傻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居高临下,等着听我的解释。
于是我只能坦白,“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我老是想盯着你的眼睛看……因为你的眼睛长得很像我老爹。”
他一脸的滑稽,哭笑不得,“这还真是我的荣幸!”
我重新打量他的眼,难怪啊,当初西湖边上第一次看到他时,我就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他的眼型……的确是与我记忆中的老爹很像。说起老爹,从小到大,我见他的次数用十个手指头都数得出来,每次想念他时,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脑海里挖一点有关他的记忆,只可惜那些记忆也是少的可怜,而最后一次见到他,又是……
江植水一叹,用手顶起我的下颚,让我的注意力又集中回来,重新注视了他:“你还真是让我有挫败的感觉。这种时候你就不能专心点?”
我想想也是,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居然大煞风景的对着自己的心上人叫“爹”,这个实在是……!
于是我一把抱了他:“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们重新来过。”说完眼睛大闪地看着他。
于是他重新凝了我的眼眸,我听到我俩的呼吸声,明显地交缠在一起,他的头慢慢地靠了过来,我也踮起脚向他迎去,就在他要吻上我嘴唇的那一刹那,我俩视线忽然这么一相交……
居然同时大笑出来!
“对不起,仙仙,我只要一靠近你就想起那声‘爹’,实在是没办法控制……对不起……”他退后两步,靠着池塘的栏杆笑个不停。
我又何尝不是,我这是在干什么啊?老是做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事。但即使心中懊恼,在看到他那么畅快的笑颜后,自己也不自觉的大笑起来。
于是两人相伴笑了半天,把刚才什么旖旎浪漫的气氛都笑没了。
到最后,笑声终于渐落,天上星星满天,夏风微微吹拂,耳边是有意无意的几声蝉鸣。忽然就这么静了下来。
“过来。”江植水往旁边让了让,于是我走过去,并排靠在他身边。他伸出一只手,从身后揽着我的肩,让我靠的舒服点。
“仙仙,为什么你总能让我感到如此意外?”
“……因为我是傻瓜。”我嚅嗫着。
他用力一握我的肩膀,语气肯定地说,“……偏生我就是喜欢你的傻。”
……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开口:“现在……你愿意为我留下来吗?”
我连忙点点头。这会儿只怕赶我走,我都要两脚插泥土里。
江植水侧头看我,见我点头,便会心地笑了开来,却被我下一句话硬是让那笑僵在了嘴角。“但要等我先办完一件事。”
“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是要跟着白尘走?”
我转了个身,蹦到他面前:“江植水,你相信我……”
他却抬手掩了我的嘴:“叫我植水。”
我听了扁扁嘴,张了口正要说话,他忽然神色一变,低沉地又加了一句:“不要叫我……水水。”
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啊?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但是被他抢先警告了,我也无法,只得乖乖地憋着小声叫了声:“植水。”
“我有一件事……必须去办……”这次轮到我伸手掩上他的嘴,阻了他脱口欲出的话,“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我已经想到法子了,你让我先试试,行不行?”
他将我覆在嘴唇上的手拿下,握在手里捏了捏,这才抬头看向我道:“是不是你仍觉得现在还不是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阵翻搅,不要辜负他的一片诚意,告诉他吧,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我憋不住……那番坦白的欲望就像泥鳅一样,从心里直往上窜,已经卡在嗓子口了。
但是……
一个景象犹如雷电般在脑海里闪过——在昆仑山禁地,当爹给了我一个痛彻心扉的耳光时,他看我的眼神,我知道,那是恨意……是深深的,对仇人的恨意,虽然只是一瞬,却像烙铁般烙在我的心里,那个耳光究竟有多痛,我早已模糊,但是他那一眼,却成了一种鲜明的钝痛,持续到现在,如哽在喉。
我不知道爹对我的恨和将真相告诉植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其实说白了,是没有任何联系,可是此时此刻,当那怨恨的眼神又在我脑里闪现的时候,之前已经卡在嗓子口的话就忽然囫囵一下急速沉了下去。
我真的……好怕,我怕我一旦将真相告诉了植水,他会永远收起让我眷恋的温柔微笑,他的眼里将不再有让我欣喜的温柔目光,或许他也会像爹那样充满恨意地看着我,不,我不能接受这个——这真的会让我发疯。
在坦白与不坦白之间,我最终选择做了逃兵。
对于我的沉默,他无可奈何地一叹。接着问我:“你觉得如果跟着白尘,真能对你的事有所帮助?”
这次我毫不忧郁地点点头。点了头后,忽然觉得心下过意不去,又脱口而出“对不起。”
“其实,应该道歉的是我。”植水把两手落到我的肩上,看着我不解的神情,解释道:“在船上当他说要走时,你也立刻说要跟着一起走,问你原因,你又支支吾吾地红着脸不肯说,所以我才会误会……是我没有问明白就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瞎想,仙仙,对不起。”他敛去了眼里的深沉,有的只是我能看懂的坦白,“你要做什么就随自己的心愿去做吧,我虽然不了解,但是我相信你,什么时候你需要我了,再开口,我一定会帮你。”他一拍我的肩膀,让我了悟,很多话已经不必再宣之于口。
说完了这些,他好似又恢复了先前的轻松,一笑道:“不过幸好,我这是歪打正着,要不是给你这么一逼,我还继续打算当个闷葫芦。”
我很想笑的,可是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酸涩起来,还能说些什么呢,除了紧紧紧紧地抱住他。在那一刻,他规律的心跳声冲击着我,伴随自己的,构成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忽然明白,这就是我一直渴望的东西。
武林大会才刚结束没几天,先前的那些名门大派大都还留在庄里,如今武林盟主又亲自造访洛河山庄,他们自然乐得亲近,和白尘一起长时间的关在屋子里,也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白尘虽然说是来山庄散心的,可这两天却很少看到他人影,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见得到他人。
说到吃饭,原本我也并不是每一顿饭都到主厅里去吃的,大都有仆人送到舒心阁里自己解决。至于吃的饭菜,呵呵,这也是另一个我不愿离开这里的原因,当然……比起那个来说……这真的很微不足道。
我知道在江南地方,人们都习惯清淡口味,可是每次端到我房里的饭菜却都放了辣,而且大都偏向重辣,其实饭菜里放辣我倒并不觉得什么,但是每次端上来的辣种类都不同,这就让我感到新奇了,什么咸鲜、酸辣、鱼香、麻辣、香槽、怪味一一轮换上阵,吃的我不亦乐乎。
有一次我问植水:“我没和你说过我喜欢吃辣的,为什么每次给我送过来的饭菜都带辣?”
植水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你既然从小住昆仑山,我猜你的口味自然是偏辣的。”说完挑了一边眉毛看我:“难道我猜错了?”
没有,没有,你猜的太对了,我立刻眉开眼笑。
后来有一次无意间,我听兰冰说起,自从我住进山庄后,植水就出重金到四川请了有名的川菜师傅常驻庄里,专门料理我的伙食。当时我听的那个激动啊,转身就去找植水道谢,结果他只是宠溺地拍拍我的头,淡笑着说:“这没什么,你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