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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 卷1至4-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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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亦令知我祖德也。”孝儿入帏中。少时媪偕女郎出,审顾之,弱态生娇,秋波流慧,人
间无其丽也。叟指媪曰:“此为老荆。”又指女郎:“此青凤,鄙人之犹女也。颇慧,所闻
见辄记不忘,故唤令听之。”生谈竟而饮,瞻顾女郎,停睇不转。女觉之,俯其首。生隐蹑
莲钩,女急敛足,亦无愠怒。生神志飞扬,不能自主,拍案曰:“得妇如此,南面王不易
也!”媪见生渐醉益狂,与女俱去。生失望,乃辞叟出。而心萦萦,不能忘情于青凤也。
    至夜复往,则兰麝犹芳,凝待终宵,寂无声咳。归与妻谋,欲携家而居之,冀得一遇。
妻不从。生乃自往,读于楼下。夜方凭几,一鬼披发入,面黑如漆,张目视生。生笑,拈指
研墨自涂,灼灼然相与对视,鬼惭而去。次夜更深,灭烛欲寝,闻楼后发扃,辟之閛然。急
起窥觇,则扉半启。俄闻履声细碎,有烛光自房中出。视之,则青凤也。骤见生,骇而却
退,遽阖双扉。生长跪而致词曰:“小生不避险恶,实以卿故。幸无他人,得一握手为笑,
死不憾耳。”女遥语曰:“惓惓深情,妾岂不知?但吾叔闺训严谨,不敢奉命。”生固哀
之,曰:“亦不敢望肌肤之亲,但一见颜色足矣。”女似肯可,启关出,捉其臂而曳之。生
狂喜,相将入楼下,拥而加诸膝。女曰:“幸有夙分,过此一夕,即相思无益矣。”问:
“何故?”曰:“阿叔畏君狂,故化厉鬼以相吓,而君不动也。今已卜居他所,一家皆移什
物赴新居,而妾留守,明日即发矣。”言已欲去,云:“恐叔归。”生强止之,欲与为欢。
方持论间,叟掩入。女羞惧无以自容,挽手依床,拈带不语。叟怒曰:“贱辈辱我门户!不
速去,鞭挞且从其后!”女低头急去,叟亦出。生尾而听之,诃诟万端,闻青凤嘤嘤啜泣。
生心意如割,大声曰:“罪在小生,与青凤何与!倘宥青凤,刀锯鈇钺,愿身受之!”良久
寂然,乃归寝。自此第内绝不复声息矣。生叔闻而奇之,愿售以居,不较直。生喜,携家口
而迁焉。居逾年甚适,而未尝须臾忘青凤也。
    会清明上墓归,见小狐二,为犬逼逐。其一投荒窜去;一则皇急道上,望见生,依依哀
啼,葛耳辑首,似乞其援。生怜之,启裳衿提抱以归。闭门,置床上,则青凤也。大喜,慰
问。女曰:“适与婢子戏,遘此大厄。脱非郎君,必葬犬腹。望无以非类见憎。”生曰:
“日切怀思,系于魂梦。见卿如得异宝,何憎之云!”女曰:“此天数也,不因颠覆,何得
相从?然幸矣,婢子必言妾已死,可与君坚永约耳。”生喜,另舍居之。
    积二年余,生方夜读,孝儿忽入。生辍读,讶诘所来,孝儿伏地怆然曰:“家君有横
难,非君莫救。将自诣恳,恐不见纳,故以某来。”问:“何事?”曰:“公子识莫三郎
否?”曰:“此吾年家子也。”孝儿曰:“明日将过,倘携有猎狐,望君留之也。”生曰:
“楼下之羞,耿耿在念,他事不敢预闻。必欲仆效绵薄,非青凤来不可!”孝儿零涕曰:
“凤妹已野死三年矣。”生拂衣曰:“既尔,则恨滋深耳!”执卷高吟,殊不顾瞻。孝儿
起,哭失声,掩面而去。生如青凤所,告以故。女失色曰:“果救之否?”曰:“救则救
之。适不之诺者,亦聊以报前横耳。”女乃喜曰:“妾少孤,依叔成立。昔虽获罪,乃家范
应尔。”生曰:“诚然,但使人不能无介介耳。卿果死,定不相援。”女笑曰:“忍哉!”
次日,莫三郎果至,镂膺虎皆,仆从甚赫。生门逆之。见获禽甚多,中一黑狐,血殷毛革。
抚之皮肉犹温。便托裘敝,乞得缀补。莫慨然解赠,生即付青凤,乃与客饮。客既去,女抱
狐于怀,三日而苏,展转复化为叟。举目见凤,疑非人间。女历言其情。叟乃下拜,惭谢前
愆,喜顾女曰:“我固谓汝不死,今果然矣。”女谓生曰:“君如念妾,还祈以楼宅相假,
使妾得以申返哺之私。”生诺之。叟赧然谢别而去,入夜果举家来,由此如家人父子,无复
猜忌矣。生斋居,孝儿时共谈宴。生嫡出子渐长,遂使傅之,盖循循善教,有师范焉。

画皮

    太原王生早行,遇一女郎,抱襆独奔,甚艰于步,急走趁之,乃二八姝丽。心相爱乐,问:“何夙夜踽踽独行?”女曰:“行道之人,不能解愁忧,何劳相问。”生曰:“卿何愁忧?或可效力不辞也。”女黯然曰:“父母贪赂,鬻妾朱门。嫡妒甚,朝詈而夕楚辱之,所弗堪也,将远遁耳。”问:“何之?”曰:“在亡之人,乌有定所。”生言:“敝庐不远,即烦枉顾。”女喜从之。生代携襆物,导与同归。女顾室无人,问:“君何无家口?”答云:“斋耳。”女曰:“此所良佳。如怜妾而活之,须秘密勿泄。”生诺之。乃与寝合。使匿密室,过数日而人不知也。生微告妻。妻陈,疑为大家媵妾,劝遣之,生不听。偶适市,遇一道士,顾生而愕。问:“何所遇?”答言:“无之。”道士曰:“君身邪气萦绕,何言无?”生又力白。道士乃去,曰:“惑哉!”世固有死将临而不悟者!”生以其言异,颇疑女。转思明明丽人,何至为妖,意道士借魇禳以猎食者。无何,至斋门,门内杜不得入,心疑所作,乃逾垝坦,则室门已闭。蹑足而窗窥之,见一狞鬼,面翠色,齿巉巉如锯,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睹此状,大惧,兽伏而出。急追道士,不知所往。遍迹之,遇于野,长跪求救,请遣除之。道士曰:“此物亦良苦,甫能觅代者,予亦不忍伤其生。”乃以蝇拂授生,令挂寝门。临别约会于青帝庙。生归,不敢入斋,乃寝内室,悬拂焉。一更许,闻门外戢戢有声,自不敢窥,使妻窥之。但见女子来,望拂子不敢进,立而切齿,良久乃去。少时复来,骂曰:“道士吓我,终不然,宁入口而吐之耶!”取拂碎之,坏寝门而入,径登生床,裂生腹,掬生心而去。妻号。婢入烛之,生已死,腔血狼藉。陈骇涕不敢声。
    明日使弟二郎奔告道士。道士怒曰:“我固怜之,鬼子乃敢尔!”即从生弟来。女子已失所在。既而仰首四望,曰:“幸遁未远。”问:“南院谁家?”二郎曰:“小生所舍也。”道士曰:“现在君所。”二郎愕然,以为未有。道士问曰:“曾否有不识者一人来?”答曰:“仆早赴青帝庙,良不知,当归问之。”去少顷而返,曰:“果有之,晨间一妪来,欲佣为仆家操作,室人止之,尚在也。”道士曰:“即是物矣。”遂与俱往。仗木剑立庭心,呼曰:“孽鬼!偿我拂子来!”妪在室,惶遽无色,出门欲遁,道士逐击之。妪仆,人皮划然而脱,化为厉鬼,卧嗥如猪。道士以木剑枭其首。身变作浓烟,匝地作堆。道士出一葫芦,拔其塞,置烟中,飗飗然如口吸气,瞬息烟尽。道士塞口入囊。共视人皮,眉目手足,无不备具。道士卷之,如卷画轴声,亦囊之,乃别欲去。
    陈氏拜迎于门,哭求回生之法。道士谢不能。陈益悲,伏地不起。道士沉思曰:“我术浅,诚不能起死。我指一人或能之。”问:“何人?”曰:“市上有疯者,时卧粪土中,试叩而哀之。倘狂辱夫人,夫人勿怒也。”二郎亦习知之,乃别道士,与嫂俱往。见乞人颠歌道上,鼻涕三尺,秽不可近。陈膝行而前。乞人笑曰:“佳人爱我乎?”陈告以故。又大笑曰:“人尽夫也,活之何为!”陈固哀之。乃曰:“异哉!人死而乞活于我,我阎罗耶?”怒以杖击陈,陈忍痛受之。市人渐集如堵。乞人咯痰唾盈把,举向陈吻曰:“食之!”陈红涨于面,有难色;既思道士之嘱,遂强啖焉。觉入喉中,硬如团絮,格格而下,停结胸间。乞人大笑曰:“佳人爱我哉!”遂起,行已不顾。尾之,入于庙中。迫而求之,不知所在,前后冥搜,殊无端兆,惭恨而归。既悼夫亡之惨,又悔食唾之羞,俯仰哀啼,但愿即死。方欲展血敛尸,家人伫望,无敢近者。陈抱尸收肠,且理且哭。哭极声嘶,顿欲呕,觉鬲中结物,突奔而出,不及回首,已落腔中。惊而视之,乃人心也,在腔中突突犹跃,热气腾蒸如烟然。大异之。急以两手合腔,极力抱挤。少懈,则气氤氲自缝中出,乃裂绺帛急束之。以手抚尸,渐温,覆以衾裯。中夜启视,有鼻息矣。天明竟活。为言:“恍惚若梦,但觉腹隐痛耳。”视破处,痂结如钱,寻愈。异史氏曰:“愚哉世人!明明妖也而以为美。迷哉愚人!明明忠也而以为妄。然爱人之色而渔之,妻亦将食人之唾而甘之矣。天道好还,但愚而迷者不悟耳。哀哉!”

贾儿

    楚客有贾于外者。妇独居,梦与人交,醒而扪之,小丈夫也。察其情与人异,知为狐,
未几下床去,门未开而已逝矣。入暮,邀疱媪伴焉。有子十岁,素别榻卧,亦招与俱。夜既
深,媪、儿皆寐,狐复来,妇喃喃如梦语。媪觉呼之,狐遂去。自是,身忽忽若有亡。至夜
遂不敢息烛,戒子勿熟。夜阑,儿及媪倚壁少寐,既醒,失妇,意其出遗,久待不至,始
疑。媪惧不敢往觅。儿执火遍照之,至他室,则母裸卧其中。近扶之,亦不羞缩。自是遂
狂,歌哭叫詈,日万状。夜厌与人居,另榻寝,儿、媪亦遣去。儿每闻母笑语,辄起火之。
母反怒诃儿,儿亦不为意,因共壮儿胆。然嬉戏无节,日效杇者以砖石叠窗上,止之不听。
或去其一石,则滚地作娇啼,人无敢气触之。过数日,两窗尽塞无少明,已,乃合泥涂壁
孔,终日营营,不惮其劳。涂已,无所作,遂把厨刀霍霍磨之。见者皆憎其顽,不以人齿。
儿宵分隐刀于怀,以瓢覆灯,伺母呓语,急启灯,杜门声喊。久之无异,乃离门扬言诈作欲
搜状。欻有一物如狸,突奔门隙。急击之,仅断其尾,约二寸许,湿血犹滴。初,挑灯起,
母便诟骂,儿若弗闻。击之不中,懊恨而寝。自念虽不即戮,可以幸其不来。及明,视血迹
逾垣而去。迹之,入何氏园中。至夜果绝,儿窃喜;但母痴卧如死。
    未几贾人归,就榻问讯。妇谩骂,视若仇。儿以状对,翁惊,延医药之,妇泻药诟骂。
潜以药入汤水杂饮之,数日渐安。父子俱喜,一夜睡醒,失妇所在,父子又觅得于别室。由
是复颠,不欲与夫同室处,向夕竟奔他室。挽之,骂益甚。翁无策,尽扃他扉。妇奔去,则
门自辟,翁患之,驱禳备至,殊无少验。
    儿薄暮潜入何氏园,伏莽中,将以探狐所在。月初升,乍闻人语。暗拨蓬科,见二人来
饮,一长鬣奴捧壶,衣老棕色。语俱细隐,不甚可辨。移时闻一人曰:“明日可取白酒一瓶
来。”顷之俱去,惟长鬣独留,脱衣卧石上。审顾之,四肢皆如人,但尾垂后部,儿欲归,
恐狐觉,遂终夜伏。未明又闻二人以次复来,哝哝入竹丛中。儿乃归。翁问所往,答:“宿
阿伯家。”适从父入市,见帽肆挂狐尾,乞翁市之。翁不顾,儿牵父衣娇聒之。翁不忍过
拂,市焉。父贸易廛中,儿戏弄其侧,乘父他顾盗钱去,沽白酒寄肆廊。有舅氏城居,素业
猎,儿奔其家。舅他出。妗诘母疾,答云:“连日稍可。又以耗子啮衣,怒涕不解,故遣我
乞猎药耳。”妗检柜,出钱许裹付儿。儿少之。妗欲作汤饼啖儿。儿觑室无人,自发药裹,
窃盈掬而怀之。乃趋告妗,俾勿举火,”父待市中,不遑食也”。遂去,隐以药置酒中,遨
游市上,抵暮方归。父问所在,托在舅家。
    儿自是日游廛肆间。一日见长鬣杂在人中。儿审之确,阴缀系之。渐与语,诘其里居,
答言:“北村。”亦询儿,儿伪云:“山洞。”长鬣怪其洞居。儿笑曰:“我世居洞府,君
固否耶?”其人益惊,便诘姓氏。儿曰:“我胡氏子。曾在何处,见君从两郎,顾忘之
耶?”其人熟审之,若信若疑。儿微启下裳,少少露其假尾,曰:“我辈混迹人中,但此物
犹在,为可恨耳。”其人问:“在市欲何为?”儿曰:“父遣我沽。”其人亦以沽告。儿
问:“沽未?”曰:“吾侪多贫,故常窃时多。”儿曰:“此役亦良苦,耽惊忧。”其人
曰:“受主人遣,不得不尔。”因问:“主人伊谁?”曰:“即曩所见两郎兄弟也。一私北
郭王氏妇,一宿东村某翁家。翁家儿大恶,被断尾,十日始瘥,今复往矣。”言已欲别,
曰:“勿误我事。”儿曰:“窃之难,不若沽之易。我先沽寄廊下,敬以相赠。我囊中尚有
余钱,不愁沽也。”其人愧无以报。儿曰:“我本同类,何靳些须?暇时,尚当与君痛饮
耳。”遂与俱去,取酒授之,乃归。
    至夜,母竟安寝不复奔。心知有异,告父同往验之,则两狐毙于亭上,一狐死于草中,
喙津津尚有血出。酒瓶犹在,持而摇之,未尽也。父惊问:“何不早告?”儿曰:“此物最
灵,一泄则彼知之。”翁喜曰:“我儿讨狐之陈平也。”于是父子荷狐归。见一狐秃半尾,
刀痕俨然。自是遂安。而妇瘠殊甚,心渐明了,但益之嗽,呕痰数升,寻愈。北郭王氏妇,
向祟于狐,至是问之,则狐绝而病亦愈。翁由此奇儿,教之骑射。后贵至总戎。

蛇癖

    王蒲令之仆吕奉宁,性嗜蛇。每得小蛇,则全吞之如啖葱状;大者以刀寸寸断之,始掬
以食。嚼之铮铮,血水沾颐。且善嗅,尝隔墙闻蛇香,急奔墙外,果得蛇盈尺。时无佩刀,
先啮其头,尾尚蜿蜒于口际。

卷二 
金世成 董生 龁石 庙鬼 陆判 婴宁 聂小倩 义鼠 地震 海公子 丁前溪 海大鱼 
张老相公 水莽草 造畜 凤阳士人 耿十八 珠儿 小官人 胡四姐 祝翁 猎婆龙 某公 快刀 
侠女 酒友 莲香 阿宝 九山王 遵化署狐 张诚 汾州狐 巧娘 吴令 口技 狐联 
滩水狐 红玉 龙 林四娘 

金世成

    金世成,长山人,素不检。忽出家作头陀,类颠,啖不洁以为美。犬羊遗秽于前,辄伏
啖之。自号为佛。愚民妇异其所为,执弟子礼者以万千计。金诃使食矢,无敢违者。创殿
阁,所费不赀,人咸乐输之。邑令南公恶其怪,执而笞之,使修圣庙。门人竞相告曰:“佛
遭难!”争募救之。宫殿旬月而成,其金钱之集,尤捷于酷吏之追呼也。
    异史氏曰:“予闻金道人,人皆就其名而呼之,谓为‘今世成佛’。品至啖秽,极矣。
笞之不足辱,罚之适有济,南令公处法何良也!然学宫圮而烦妖道,亦士大夫之羞矣。”

董生

    董生字遐思,青州之西鄙人。冬月薄暮,展被于榻而炽炭焉。方将篝灯,适友人招饮,
遂扃户去。至友人所,坐有医人,善太素脉,遍诊诸客。末顾王生九思及董曰:“余阅人多
矣,脉之奇无如两君者,贵脉而有贱兆,寿脉而有促征,此非鄙人所敢知也。然而董君实
甚。”共惊问之。曰:“某至此亦穷于术,未敢臆决,愿两君自慎之。”二人初闻甚骇,既
以模棱语,置不为意。
    半夜董归,见斋门虚掩,大疑。醺中自忆,必去时忙促,故忘扃键。入室未遑爇火,先
以手入衾中探其温否。才一探入,腻有卧人,大惊,敛手。急火之,竟为姝丽,韶颜稚齿,
神仙不殊。狂喜,戏探下体,则毛尾修然。大惧,欲遁。女已醒,出手捉生臂,问:“君何
往?”董益惧,战栗哀求,愿乞怜恕。女笑曰:“何所见而畏我?”董曰:“我不畏首而畏
尾。”女又笑曰:“君误矣。尾于何有?”引董手,强使复探则髀肉如脂,尻骨童童。笑
曰:“何如?醉态朦胧,不知伊何,遂诬人若此。”董固喜其丽,至此益惑,反自咎适然之
错,然疑其所来无因。女曰:“君不忆东邻之黄发女乎?屈指移居者已十年矣。尔时我未
笄:君垂髫也。”董恍然曰:“卿周氏之阿琐耶?”女曰:“是矣。”董曰:“卿言之,我
仿佛忆之。十年不见。遂苗条如此。然何遽能来?”女曰:“妾适痴郎四五年,翁姑相继
逝,又不幸为文君。剩妾一身,茕无所依。忆孩时相识者惟君,故来相见就。入门已暮,邀
饮者适至,遂潜隐以待君归。待之既久,足冰肌粟,故借被以自温耳,幸勿见疑。”董喜,
解衣共寝,意殊自得。月余渐羸瘦,家人怪问,辄言不自知。久之,面目益支离,乃惧,复
造善脉者诊之。医曰:“此妖脉也。前日之死征验矣,疾不可为也。”董大哭不去,医不得
已,为之针手灸脐,而赠以药。嘱曰:“如有所遇,力绝之。”董亦自危。既归,女笑要
之。怫然曰:“勿复相纠缠,我行且死!”走不顾。女大惭,亦怒曰:“汝尚欲生耶!”至
夜,董服药独寝,甫交睫,梦与女交,醒已遗矣。益恐,移寝于内,妻、子夹守之。梦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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