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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反正我早已有准备罢官。只要我们在一起,罢了官就‘回家卖红薯’!”章含之突然情 绪激愤地说 :“不行!凭什么就这样挨整!我们可以向主席告嘛!”章含之认为,后来的一切错误都是这情绪的激愤引起的,也难怪,由于他们对当时真正的政 治 形势根 本不了解。外交部的批判已经从乔冠华的外交政策延伸到何英的所谓“对待文化 大革命的错误”以及 黄镇的所谓“在使馆执行错误路线,打击青年干部”。一大批老干 部又面临危机。
章含之果真被自己的性格冲动所驱,状告“通天人物”到了毛主席那里,并且得到了支持。 12月12日 ,毛主席会见美国总统福特之后对矛盾的双方说:“老家伙还是有点用处的。 我就是最老的!不要轻 视老家伙!”又说,“你们是造反派,原谅原谅老家伙,高抬贵手 !不要动不叫滚蛋!”从毛主席那里回家,他们精神振奋地认为形势并不那样紧张,只是打打招呼,做点检讨, 小平同志也 无事,外交部经过毛主席批评也无大事,只是今后关系复杂难处!然而,告状的事终于使章含之陷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黑黑的“无底洞”。直到许多年过去 ,她也弄不 明白这陷阱是从何时何人开始的。总之,他们被一些虚假的现象所迷惑,以为公 道可以战胜邪恶,谁 能料到最后却是他们自己被定罪为“借刀杀人”!
根据杜修贤的回忆,乔冠华其时也曾向毛泽东反映过心中的“不平”,当时他恰巧也在场。 他说,“ 接触毛泽东的机会,乔冠华也不少,他经常陪外宾进出毛泽东书房,可他从未在 主席面前谈什么,特 别是外交部的事情。但是一个无防人之心的人,最终却被人害了!整乔 冠华的浪潮几乎与批邓同时开 始。那时,每次见到他,他情绪极坏,他说,‘老杜啊,这官 当不了了。丢了乌纱帽和你喝酒!我和 含之回家卖红薯!’我听说外交部在批判右倾,很为 他担心。”“记得在1975年12月,我去主席书房 拍摄会见外宾的情况,乔冠华正好陪 外宾也在场,他表情比较严肃,和以往不同,好像心思重重的, 主席会见外宾以后,和大家 一一
握手告别,当握到乔冠华手时,主席和以前一样总要开心地叫他一声 ‘乔老爷’。可这 次乔冠华没有笑,而是将头深深低下,像犯了错误的孩子,轻声自责道;‘主席我 犯错误了 。’主席先是一怔,后来说;‘那不是什么错误嘛。’我私下问外交部的人,他们偷偷告诉 我外交部有人告乔冠华的状,说是他右倾,在联大和日本人会谈,和基辛格会谈都犯了错误 。主席这 样一说,我觉得乔冠华心情顿时开朗许多,熟悉的笑容又浮现在他的脸上了,以为 主席发话,那些整 他的人要收敛些。可是后来,乔冠华的日子似乎反而更加充满危机。再以 后江青也乘机插手,事情变 得更加复杂和奇妙!我有点担心,问老乔怎么江青过问外交部的 事。老乔叹气说:‘没有办法,指定 的,现在只有我同他有点内部矛盾,先解决部内的问题 。’听他这么一说,我以为情况会好一些,可 是没过多少日子,就听说‘乔冠华在外交部犯 错误了’,传言说他是‘借刀杀人’点名批评了他,开 始我们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后来知 道是指乔冠华在外交部不真正批邓,而是‘打内战’。在当时, 这一传言就足以使乔冠华由 辉煌的顶峰跌入黑暗的谷底。”
杜修贤:《沉浮人生中的乔冠华 》,见《我与乔冠华》,中国青年出版社1994年3月 版,第279页。
乔氏夫妇两人容易情绪激动而感情用事,而这性格几乎给他们招致杀身之祸。哲人有云 :“性格即命 运”。乔冠华和章含之性格太相近,脾气太相同,因而在一个人情绪冲动时, 另一个不能用理智来抑 制这种冲动可能造成的恶果,尤其是在政治游戏之中。
多年后,乔冠华的一位老朋友对他说:“你那时只要再忍一忍,几个月后就大不同了!”乔 冠华说: “我忍了两年,实在忍不下去了!”章含之叹息着说:“也许都怪我闯的祸!” 乔冠华动情地说:“ 不要这样想,你是我的支柱!人家矛头是针对我的!”
1975年刚刚结束,对中国人民来说,巨大的不幸降临了。元旦过后的一周,1月 8日,周恩来总理逝世 。
周总理与乔冠华,多年来形成了一种十分亲切默契的上下级关系,非常含蓄沉 稳。就连乔冠华的夫人 也几乎没有见过他们之间有过任何私人来往,真可谓“君子之交淡 如水”。乔冠华的许多处世原则似乎默默地受到周总理很深的影响。例如他从不爱在高级领导干部之 间串门聚 餐。有一次,一位部队高级领导干部打了多次电话请乔冠华夫妇吃狗肉,还要介绍 几位领导干部的夫 人与章含之认识。乔冠华那些天实在忙,另外他也不习惯这种社交活 动,所以婉言推辞了。后来,因 为这位领导再三邀请,而且直接打电话到章含之办公室,乔 冠华对她说:“不好意思不去了,就我一 个人去,你不要去了!”章含之说:“人家直接 请了我,为什么你认为我不去为好?”他说:“我们 最好不要多串门,现在那么忙,你去了 一次,碰见那么多人,下次第二、第三个人请你,你去不去? 去吧,时间可惜,不去又得罪 人。然后你还要回请。人家说我六亲不认,我看还是这样好。应酬多了 没有什么好处。以后 再互相送东西,事情越闹越多。你不要卷进去为好。”果然到后来,乔冠华处于 逆境,他的 一位老友来看他,埋怨他说:“当初你在台上,那么多领导都愿意同你来往,你总是除了 工作,从不去走动走动。我过去劝你要多来往,你不听,现在你有困难了,平时不走动,也 不好有事 帮忙才找人啊!”乔冠华则说:“我不后悔。我现在也没有必要到处去找人。我求 的是公正,相信党 中央会清楚的。”
这里不妨提及多年前的一件事。1971年11月,乔氏夫妇参加第一个中国代表团赴纽约 参加联大二十六 次会议。当时,中美关系还是对峙阶段,没有任何形式的官方或民间往来。 初到美国,出奇地新鲜。 代表团中的年轻人聚在一起说,要给周总理带点美国东西回去,中 国外交的突破,进入联合国,他是 奠基人。于是,他们买了一盒巧克力,一盒饼干,这在当 时的国内是从来见不到的“洋货”。回到北 京,他们把这些东西送给总理身边的小高,并且 谎称“这是乔部长送给总理的”。他们当时不了解周 总理与乔冠华之间三十年形成的默契, 以为说是乔部长送的,总理就会留下。谁知事情适得其反。东西送给周总理后不久,有一次总理召集外交部许多干部开会。地点就 在人大会 堂的西大厅。会开完后,周总理突然转向乔冠华,很严肃地问他:“你为什么要 给我送礼?”乔冠华 被问得莫名其妙,说:“我哪里给总理送过礼?”总理说:“你从联合 国 回来送了我饼干和糖。你应 当知道我的规矩,为什么要送东西?我要当着大家问你,你把东 西拿回去。”乔冠华更是糊涂,说他 从未给总理送过这些东西。这时,开会当中的与此事有关的几人只好承认是他们干的,用了乔部长的名义,没跟他打招 呼。周总 理听说后口气温和多了,说:“是你们的好意,那就算了,送给工作人员大家尝尝 ,美国来的嘛!不 过以后不要这样做了,我从来不收礼物。”然而,在这严肃的背后,周总理与乔冠华之间又是如此深情地关怀着对方。
1974年春天,周总理手术之后,开始恢复得很好,但过了几个月病又复发了。第 二年秋天,当乔冠华 率领的中国代表团又来到纽约参加联合国大会时,周总理的病情恶化 了。乔冠华心情十分沉重。快回 国时,乔冠华同章含之商量想带点东西给总理。章含之说: “你不是从来不给总理送礼的吗?”乔冠 华神色黯淡地说:“可是总理现在是病人啊!我想 他会懂我的意思。”于是,他们从自己当时的十美元零用钱中买了一盒苏打饼干,一大盒夏威夷果。乔冠华说总 理生平最 爱吃花生米,他一定会喜欢这夏威夷果。他说路过巴黎时再让曾涛准备点总理 和邓小平最喜欢的法国 新月形面包。
回到北京,由于当时的政治气氛,他们夫妇俩只能秘密地让司机把这些东西送到总理医院。 那时,除 了见外宾,乔冠华等人都见不到总理了。过了些时候,周总理在医院会见外宾,恰巧陪见是乔冠华,章含之是翻译。见完外宾后,周 总 理招呼 两人留一下,他谈了些其他事情,乔冠华请总理多多保重。最后周总理颇为动情地对 他们说:“你们 送来的饼干、果仁、面包我都收到了。冠华是知道我从不收礼的。不过这一 次我懂得你们是送给病人 的慰问。所以我收下了。难得你们想得周到,我很爱吃。”这时, 章含之看到乔冠华眼中闪动的泪光 ,他有点哽咽地说:“总理,你千万要把身体养好 !”这一次,当他们离开医院时,周总理和乔冠华 紧紧握了手,时间很短,但从他们的眼神 中,可以看到最真挚的深情。回家途中,乔冠华沉默了一路 ,章含之知道他的心情是沉重的 。
终于,这不可避免的不幸降临了。元月8日上午,李先念突然取消了一次由外交部亚洲 司负责的客人会 见。章含之打电话问乔冠华出什么事了。乔冠华只说了一句:“可能总理情 况不好。”中午,他被中 央叫到人大会堂开会。乔冠华回到家时极度悲伤,他说了一句“总理去了”,再也无法继续。歇了好一阵,他才告 诉夫人, 中央通知他去开会,成立周恩来同志治丧委员会。他到达大会堂时,在台阶上碰上 当时的卫生部长刘 湘屏(谢富治夫人)。她告诉他,从7日开始,周总理病情恶化。他自己 十分清醒,他说他最后还要见见 一些同志,有些话要讲讲。本来当天下午安排要见乔冠华, 但中午总理已经很疲乏,医生劝他下午不 要再会客,第二天早上再见。总理点头同意了。没 想到 8日清晨,病情急剧恶化,他未能如愿见到乔 冠华和另几位数十年在他领导下工作的同 志。
乔冠华哭了,刘湘屏也哭了。章含之劝慰他说:“我知道你最后没见到总理难过。 不过他最后挂念的 几个人中有你,这是种安慰。”
在此之前,乔冠华利用一次见外宾的机会,对1973年底发生的对周总理不公正的批评, 当面向总理表 示当时自己的发言也是错误的,对不起总理,请他原谅。周总理非 常宽容地说:“那怎么能怪你呢? 那是总的形势,大家都讲了嘛,你在我身边工作几十年, 又管美国这一摊,怎么能不讲呢?再说,我 也有失误,也不能说不能批评我。”乔冠华觉得 当时在总理需要帮助时,他未能做什么,心里一直十 分内疚自责。
周总理则安慰他说:“不要这样想。这不是你们能左右的事。”周总理逝世之后,乔冠华惟有这件事感到自慰,他有机会向总理表示过自己的自责。围绕着周总理的丧事,当时的中央内部发生了重大斗争。由于“四人帮”的淫威,国务院发 了一道道 禁令不许群众去天安门广场悼念总理。全国人民、北京人民激愤异常,置禁令于不 顾,从白天到黑夜 ,成千上万的群众涌向天安门。乔冠华在那些日子里,一面忙着治丧委员会的事,一面为人民的奋起激动不已。周总理去世 后的一个 星期六的晚上,当时在外交部美大司工作的赵稼来看乔冠华夫妇,说起天安门广场 的情景,都很激动 。乔冠华站起来说:“走,我们也去天安门。”夫人章含之和赵稼都提醒他“中央”有禁令,老百姓都不让去,他是高级干部,如果被人发 现要惹麻 烦。
“怕什么?悼念总理,何罪之有?”乔冠华回答很干脆。于是司机老杨开车,章含之和赵稼陪同乔冠华到了天安门广场。那已是晚上八九点钟。冬 日夜长,天 安门广场周围已是一片漆黑,好像有关部门故意把一部分灯光熄灭了。但广场内 人声鼎沸,许多人打 着手电在念悼词,场外络绎不绝地有人往场内送花圈。尽管是黑漆漆的 夜,却是秩序井然,群情激昂 。老杨把车子停在人大会堂东门,他们四人就进了广场。
乔冠华很快被人们认出来了,于是他周围聚集了很多人,欢迎他参加群众的悼念活动。老杨 怕出事, 坚持把他拉回车旁去了。章含之也怕招来政治上的祸事,劝他早点回家。第二天是星期日。早上起床后乔冠华就心情忧郁。10点多钟,他坐不住了,一定要叫老杨开 车去天安 门广场。他们到达时,聚集的人群几乎填满了宽阔的广场,纪念碑上上下下放满 了 花圈。乔冠华夫妇 走上了纪念碑。
光天化日之下,乔冠华当然被一眼认出来了。人们欢迎他,说了许多感人的话。从纪念碑往 下走时, 碰上了几位新闻电影制片厂的记者正在现场采访。他们惊异地发现了乔冠华,抢先 几步,倒退着自上 而下拍他往下走的镜头。夫人问他:“把你拍进去怕不怕惹麻烦。叫他们不要拍吧!”可他却说:“拍吧,就拍我乔冠华在天安门和群众一起悼念总理。”如果“新影”还保留了当年的资料的话,人们真应该重温一次当年在重重阴霾下,乔冠华那 勇敢无畏 的气魄。可是,令人做梦都想不到的是,不到一年之后那些真正做过对不起周恩来 总理事情的人竞摇 身一变大讲如何忠于总理,继而利用手中的权力把“反总理”的帽子扣在 乔冠华头上。80代初,黄镇 在谈到这段往事时曾气愤地说:“老乔对总理的感情我知道。总理去世后他去天安门都告诉过我。”
然而,当有人决意要把乔冠华置于死地时,有谁会尊重历史事实呢?乔冠华为周总理的后事投入了全部感情。1月10日那天,他护送总理遗体去八宝山 火化,车队到了八宝山公墓大门口,那里早已围着许多群众要求再看一眼总理,也有人提出保留周 总理遗体 不要火化。于是哭声、喊声又起,经一再做工作后,方才慢慢地平静下来,但一直 到半夜12点多钟, 人群依然聚集在那里。
安放在玻璃棺内的周总理的遗体移送到公墓火化炉前暂停,邓颖超双手扶着棺盖,眼睛看着 安详地躺 在里边的周总理,她守候在旁嘘唏不止。医疗组、警卫、秘书、服务员、几位治丧 委员会成员把屋子 挤得满满的,人们大声哀号不止。殡葬人员一再过来劝告大家:预定火化 的时间到了,请大家让开。 炉门已经开启,里边冒着熊熊烈火,他们不说则已,经他们这么 一说,人们一下子拥到玻璃棺前将它 团团围住,大声哭叫着:总理啊,您醒醒吧!总理啊… …乔冠华此时也异常悲恸,他实在太难过了,人们还从来没见他这样动感情。他扶着总理的灵 柩哭着说 :“总理,你一生没有孩子。今天让我充当你的晚辈送你一程吧!”在场的人听他 这些话哭得更伤心 了。您不能走啊!他们拼命地哭喊,把嗓子都哭哑了,眼泪哗哗地往 下流,这种发自内心的悲伤痛彻心 肺,大家用手使劲地抱着棺盖不准殡葬人员过来碰一下, 惟恐把总理夺走。
按照邓颖超的嘱咐:总 理的骨灰要纯、要干净。警卫、护士等都到火化炉后面的房间去等候 。乔冠华等几位部长、国务院办 公厅负责人、部分医疗组成员及周总理身边工作人员也都守 候在炉旁。大家的眼泪早已哭干,嗓子哭 哑,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们通过火化炉铁门上的 玻璃孔观看遗体火化时的情形,大约经过四十多分 钟,一块块冒着青烟、滚烫的白骨放在一 张 铺着白布的桌子上,工作人员洗干净双手,用酒精消毒后 戴上医用手套,将炙手的遗骨捻成 粉末,小心 翼翼地装进白色绸布袋,再将袋子放进骨灰盒里。
随后乔冠华又护送总理骨灰去劳动人民文化宫。章含之一整天没有见到乔冠华。当晚,杜修 贤打电话 给她,电话中,老杜的声音听来似乎苍老了许多,他说:“你这些天要多照顾 点乔老爷,我怕他挺不 住了。……”
当时,章含之确实怕自己的丈夫顶不住了。她后来回忆道,“我听着老杜的电话也落泪 了。我深知冠 华是在巨大的政治压力下忘情地为总理送行的。就在总理逝世前一个半月的七 五年十一月下旬,外交 部‘率先’开始了‘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当时,在外交部的党组 会上,有人指着冠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