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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日常生活照常,当然有一些限制。我们的法律及公民将作为占领区的执行政府。”
“那么,你们会为此投降书拟写一个补充文件或者附件,以保障八爪蜘蛛及其它动物的生命安全,保证他们不违反在占领区颁布的所有法律吗?”
中村的眼睛眯成了缝。“我个人能保证遵守占领区法律的八爪蜘蛛的安全,但不包括查出来应该为侵略战争负责的某些个别人……但这些都是细节,用不着写进投降书。”
这次理查德和阿切讨论了好久。凯蒂从大厅的一侧仔细观察父亲的面部,她认为一开始父亲并不同意八爪蜘蛛的意见,但后来,在谈话过程中,父亲似乎作了让步,差不多放弃了自己的意见。看起来父亲好像想起了什么……
会议过程长时期中断激怒了中村,那些特邀代表也开始相互交谈起来。
最后,中村又开口了,“好啦,”他说,“时间够了。你们怎么说?”
阿切头上的彩带还在飘舞,最后终于停止。理查德朝中村走了一步,迟疑了一下才说话。
“八爪蜘蛛希望和平,”他慢慢地说,“希望寻求结束冲突的途径。如果他们不是一种讲道德的物种,也许会承认这一投降书,以换取时间。但八爪蜘蛛不是那种人。我的异类朋友叫阿切,他不愿意为他自己的物种签定和约,除非他认定此条约有利于他的同类,或者他的八爪蜘蛛同胞看重该文件。”
理查德停了一会儿。“我们不要你来演讲,”中村不耐烦地说,“只要你回答问题。”
“八爪蜘蛛,”理查德大声说,“派阿切和我来进行和平谈判,不是来无条件投降。如果新伊甸园不愿意谈判,不愿意在尊重八爪蜘蛛领土完整的基础上进行和谈,他们将无可选择……对不起,”理查德现在来回看着大厅两边的特邀代表,大喊大叫起来。“请大家搞清楚,一旦八爪蜘蛛真正发动反击,你们不可能赢得这场战争。迄今为止,他们依然抱的是不抵抗政策。你们必须说服你们的领导人,进行平等的谈判……”
“把犯人抓起来。”中村发命令了。
“……不然你们全都会完蛋。八爪蜘蛛比我们先进得多。相信我,我了解情况。我跟他们一起生活了……”
一个警察击中了理查德的后脑袋,他倒在地板上直流血。
凯蒂跳了起来,但弗兰兹紧紧抱住了她。
理查德捂住头,他和阿切都给拖了出去。
理查德和阿切绘关进了警察局一间小小的地下室里,这儿离中村官邸不远。
“你的头没事儿吧?”阿切用光带问道。
“我想没事儿,”理查德回答说。“但还在发胀。”
“他们现在会把我们干掉,是吗?”阿切问道。
“可能吧。”理查德冷冷地说。
“多谢你作的努力。”阿切沉默了一会儿说。
理查德耸了耸肩膀。“也没什么用……不管怎么说,倒是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主动请战,你这会儿在翡翠城依然平安无事。”
理查德走到屋角的洗脸槽边,洗干净捂伤口的布条。
“你不是告诉我,大多数人类相信来生吗?”阿切等理查德又跟他一起坐到地下室前面部分时又说。
“是啊,”理查德答道。“有的人相信我们能转世,会作为另外一个人,或者其它动物复活。另外许多人相信如果这辈子行善,就会得好报,下辈子就会进天堂,一个美丽而又无争斗的地方……”
“你呢。理查德,”阿切的光带打断他的话,“你个人信什么呢?”
理查德微微一笑,想了想才回答。“我总认为不管我们当中有什么独一无二的,表明我们特殊的,个人的特征,在死亡到来的那一刻,都会马上消失。哦,当然,我们的化学物质会在其他生物身上循环,但没有真正的继续,没有人类所谓的灵魂……”
他哈哈大笑。“但是,此时此刻,理智告诉我,我的时间所剩不多,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央求我相信那些美丽神话中有关来生之说……这很容易,我承认……但这最后的谈话跟我这辈子的生活方式全然不同……”
理查德慢慢走到地下室前面,将手放到铁栏上,呆呆地看着走廊远处,沉默了好一会儿。“八爪蜘蛛怎么看待身后之事呢?”他回过头来轻轻地问自己的难友。
“先知者教导我们说,每个生命都是一段有限的时间,都有开头与结尾。任何个体生物,尽管都是一个奇迹,在整体的自然界中并不重要。最重要的,先知者说,是继续与更新。照他们看来,咱们每一个体都是不朽的,并不是因为某一特殊个体长生不老,而是因为每个生命都是生生不息的生命循环中的一个重要环节,或在文化方面,或在基因方面,或者二者兼而有之。先知者把我们从无知中引导出来的时候,就教导我们不要惧怕死亡,而要在为支撑后来者的更新中勇于牺牲。”
“那么说,当死亡来临之时,你不会感到痛苦和恐惧吗?”
“完全如此,”阿切答道,“这是我们社会中,大家都认可的面对死亡的方式……但在处决之时,如果有朋友或者代表其死亡能够让他人新生的其他人在场,就更容易一些。”
理查德走了过来,用手搂住阿切。“你我只有咱们俩,我的朋友,”他说,“除此之外,我们还知道,咱们已经共同努力,试图阻止一场会让千百万人丧命的战争。不可能有许多事业……”
他听到哐啷一声,地下室的门开了,就打住了话头。
地方警察的头儿带着一个手下站在一边,四个生物人:两个加西亚,两个林肯,全带着手套,沿着走道朝他们的地下室走来。生物人谁也没吭气。一个加西亚打开门,四个生物人进入地下室跟理查德和阿切挤在一起。
几分钟之后,灯灭了。扭打的声音持续了几分钟,理查德尖叫了一声,一个人的身子碰到地下室铁栏门上。然后就是一片寂静。
“弗兰兹,”他们打开警察局大门时,凯蒂说,“不要怕用权势去压人,他只不过是地方头目而已,他不会跟你说,你不能见犯人。”
他们进入地下室,是在两个地方官员把加西亚生物人关在地下室门内几秒钟之后。
“官泽上尉,”弗兰兹打着官腔说,“我是总司令部的弗兰兹·鲍威尔上校……我是来看犯人的。”
“我有最高权威的严格命令,鲍威尔上校,”警察回答说,“谁也不准进入地下室。”
房间突然陷入了黑暗。“出什么事了?”弗兰兹说。
“一定是保险丝断了,”宫泽上尉回答说。“韦斯特马克,出去检查一下线路。”
弗兰兹和凯蒂听到一声尖叫。似乎过了好久好久,他们又听到地下室门打开,传来阵阵脚步声。三个生物人消失在警察局大门外,刚巧灯光突然亮了。凯蒂奔到门口。
“快看,弗兰兹,”她叫了起来,“血,他们衣服上有血。”她转过身来,吓得惊惶失措。“咱们一定得看看我父亲。”
凯蒂抢在三个警官之前,跑进地下室通道。“哦,我的天哪!”快到地下室跟前,她看到父亲躺在铁栏边的地上,四周到处鲜血淋漓。“他死了,弗兰兹,”凯蒂哭号起来。“爸爸死啦!”
第八章
这盘录像尼柯尔已经看过两次,尽管她双眼肿胀,感情上也疲惫不堪,还是一个劲请求再看一遍。蓝医生在旁边递给她一杯水。
“真的还要看吗?”这位八爪蜘蛛问道。
她点了点头。再看一次也不为多,尼柯尔想,我要把每一个画面,无论多恐怖,永远铭刻在脑海之中。
“请从听证会开始吧,”尼柯尔请求道。“以正常速度放到生物人进入地下室,再以八分之一的速度放。”
理查德从来不想当英雄,当画面放到听证会时,尼柯尔心里想。那不是他的行事方式,他跟阿切一块儿去,只不过是为了我不用去而已。警卫把理查德打翻,他在地上痛苦挣扎,她心痛得不敢正视。那项计划一开始就毫无希望,看到新伊匈园的警察领着理查德和阿切从中村官邸出来,她告诉自己说。八爪蜘蛛全都明白。我也明白。我预感到了以后干吗不说出来呢?
尼柯尔请蓝医生把画面快进到最后几分钟。至少在最后时刻他们能相互为伴。看到理查德和阿切在作最后一次谈话,她想。而且阿切还试图保护他……四个加西亚出现在屏幕上,录象速度放慢了。生物人进人地下室之时,尼柯尔看见理查德惊异的目光变成了恐怖。
灯光熄灭之时,画面的情况发生了变化,由摄影虫拍下的红外线图像变成了照片底片一类的东西,使每个画面的光线更加突出。生物人看起来非常可怕,在红外线图像中,他们的眼睛从脑袋上突了出来。地下室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间,一个加西亚抓住理查德的喉咙,另外三个脱下手套,露出又尖又长的指头和刀刃一样的双手。阿切四条强有力的触手紧紧抓住企图掐死理查德的加西亚。这个加西亚的身子碎了。倒在地板上垮成一团。另外三个生物人凶残地扑向阿切,理查德在战斗中也竭力想帮忙。一个林肯人用手狠狠地在阿切的脖子上一砍,简直快把八爪蜘蛛的头给垛了下来。理查德浸泡在阿切的体液之中,忍不住尖叫了起来。阿切不能再战,剩下的几个生物人就拼命摧残理查德,用指头上的尖刺一而再、再而三地扎他的身子。他倒了下来,靠在地下室门上,随后又滑到地上。他和阿切的血,在红外线照射下颜色各异,流淌到一起,在地下室的地上形成一个血坑。
录像还在播放,但尼柯尔什么都看不见了。此时此刻,她才第一次意识到长大成人之后她真正惟一的知心朋友,自己的丈夫理查德,真的是死了。屏幕上,弗兰兹扶着抽泣不止的凯蒂走在走廊上,随后,屏幕暗淡了。
尼柯尔一动也不动,安安静静地坐着,呆呆地看着几秒钟前还是一块屏幕的地方。她的身躯没有发抖,似乎完全给人控制住了。但是,她也动弹不得。
放映室里亮起了暗淡的灯光,蓝医生还坐在她身边。“我不认为,”尼柯尔慢慢地说,心中暗暗吃惊,自己的声音似乎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头两次我就意识到……我是说,我一定是惊呆了……或许我现在还是……”她说不下去了,气也喘不过来。
“你得喝点水,休息休息。”蓝医生说。
理查德给杀了,理查德死了。
“是的,劳驾了,”尼柯尔轻轻地说。再也见不到他了,再也不能跟他讲话了。“冷水,如果有的话,”我看见他死的,一次,两次,三次。理查德死了。
放映室里还有另外一个八爪蜘蛛,他们在讲话,但尼柯尔无法跟上他们的色彩语言。理查德永远永远地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蓝医生把水送到尼柯尔的嘴边,但她不会喝。理查德已经遇害了。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片黑暗。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那是一只温暖而友善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她睁开了眼睛。
“你好,妈妈,”帕特里克轻轻地说。“觉得好点了吗?”
尼柯尔又闭上眼睛。我在哪儿?她想。随后,她想起来了。理查德死了,我一定是昏了过去。
“嗯。嗯,”她说。
“想喝点水吗?”帕特里克问道。
“好的,谢谢,”她小声说,声音听起来很奇怪。
尼柯尔想坐起来喝水,但没有坐稳。
“别急,”帕特里克说。“有的是时间。”
她的脑子又开得动了。我得告诉他们,她想。理查德和阿切都死了。直升飞机来了。我们得非常小心,要保护好孩子们。“理查德。”她挣扎着说。
“我们知道了,妈妈。”帕特里克说。
他们怎么知道的?尼柯尔想。留在这儿的人当中,我是唯一看得懂色彩语言的……
“八爪蜘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一切都写了下来。不是完美的英语,但我们当然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他们也告诉我们有关战事……”
好啦,尼柯尔想,他们知道了。我可以睡了。在她脑海深处的什么地方,还在回响着什么东西。理查德死了。
“过一会儿就能听到一阵爆炸声,但照我看来,一颗也没有击中拱形天幕。”是麦克斯的声音。“也许他们没有计算出翡翠城的位置。”
“外面一片漆黑,”帕特里克说。“他们把天幕加厚了,而且大街上也投有灯光。”
“炸弹一定是落到选择者领地上去了,八爪蜘蛛不可能把自己完全隐藏起来。”麦克斯说。
“八爪蜘蛛在做什么?”帕特里克问道,“我们知道他们在进行反击了吗?”
“当然还没有,”麦克斯答道。“但我才不信他们还坐在那儿无所事事哩。”
尼柯尔听到走廊上的脚步声。“男孩子们在室内关得太久,发烧很严重。”奈说。“我带他们出去玩玩,你看怎么样?……半个钟头以前才打了一次照明弹。”
“我看不出有什么不行,”帕特里克说。“但告诉他们看见打照明弹,或者听到炮弹飞来,就赶紧进来。”
“我会跟他们在那儿的。”奈说。
“我老婆在干吗?”麦克斯问道。
“跟本在读书,”奈答道,“马利乌斯睡着了。”
“干吗不叫她过来一下?”
尼柯尔翻了一个身,想坐起来,但感到疲惫不堪。她作开了自日梦,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当公主要付出什么代价?小尼柯尔问爸爸。不是用国王取代父亲,就是用王子取代丈夫,他答遭,并笑着吻了吻她。那么说,我已经是公主啦,她告诉他说。因为对我来说。你就是国王…… “尼柯尔好吗?”埃波妮娜问道。 “今天早上又动了动。”帕特里克答道,“蓝医生的条子说,她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就可以坐起来了。条子上还说,他们已经确定她的心脏病发作并不很厉害,心脏没有受到永久性的破坏。对治疗的反应也很好。”
“我可以看看她吗?”本问道。
“不,本,还不行,”埃波妮娜的声音说,“她还在休息。”
“八爪蜘蛛真好,是吗?”帕特里克说。“就是在打仗的时候,他们也花时间给咱们写这么详细的情况……”
“他们真让我也信服了,”麦克斯说。“我从没想到那还可能。”
那么说,我是心脏病发啦,尼柯尔想。我不单是倒下了,因为理查德……最初她不敢往下想……因为他去了。
她在半昏迷半清醒状态中挣扎,直到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是你吗,理查德?尼柯尔激动地说。是啊,尼柯尔,他回答说。你在哪儿?我想见你,她说。他的面容出现在她那梦幻屏幕中间的云雾里。你看起来棒极了,她说。你好吗?好啊,理查德回答说,但我得跟你谈谈。
谈什么,亲爱的?尼柯尔问道。没有我,你也得活下去,他说,你得给其他人作榜样。随着云雾的变化,他的面孔也开始在变。尼柯尔说,当然,可你到哪儿去了呀?她再也看不到他了。别了,他的声音说。别了,理查德,尼柯尔回答说。
等尼柯尔再次醒来的时候,头脑清醒了。她坐在床上,环顾四周。天黑呼呼地,但她分辨得出是在翡翠城自己的房间里。
尼柯尔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但估计是在夜间。她推开被子,一双脚往床边上探。到此为止吧,她想。尼柯尔慢慢下了床,慢慢站了起来,两条腿直打颤。
床头柜上有一杯橘子水,尼柯尔小心翼翼地朝前迈了两步,右手抓住床,把杯子端了起来。橘子水很好喝。尼柯尔很为自己高兴,就朝柜子边走去,想找几件衣服。但刚走几步,就头晕目眩起来,只好往床边退去。
“妈妈,”她听见帕特里克说,“是你吗?”她看得见他在门边的剪影。
“是我,帕特里克。”她回答说。
“这儿,”他说,“咱们干吗不安上一盏灯?”
他在墙上敲了一下,一只萤火虫飞到了屋子当中。“我的天哪,”他说,“你起来干吗?”
“我不能老躺在床上啊。”尼柯尔回答说。
“可你先别太紧张,”帕特里克说着,走到她身边,扶她回到床边。
她抓住他的胳臂。“听我说,儿子,”尼柯尔说。“我不想当病人,也不想你们把我当病人对待。我希望过几天,最多一个礼拜,就恢复自我。”
“是啊,妈妈。”帕特里克关心地一笑说。
见她康复了,蓝医生很高兴。
又过了四天,尼柯尔下床走路了,虽然走得很慢。本轻轻地扶着她,一直走到公共汽车站,又走了回来。
“别累着了,”晚上蓝医生来检查时对尼柯尔说。“你恢复得不错,但我担心……”
这位八爪蜘蛛检查完毕,正打算离开房问,麦克斯进来说,有两个八爪蜘蛛在前门等她。
蓝医生匆匆走了出去,过了几分钟又倒了回来。跟她一起进来的还有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