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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天很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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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先那邋遢少年恶声骂道:“闭上你们的鸟嘴!给老子滚开!”   
“挺李太白派”的气得直哆嗦:“你这泼皮,竟敢对我等无礼!来人,拿了我的手帖,去城里的衙门……”   
那泼皮少年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他踢了个跟头。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文人动嘴皮子那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可是碰到吃生米的野蛮人,唯有抱头鼠蹿的分儿!   
“挺刘梦得派”和“挺杜子美派”的见势不妙,上去架起“挺李太白派”的,三人一溜烟地走了,边走边死要面子地叫嚣:“你等着!你们等着!我们这就去报官!”   
《江湖天很晴》 第一部分 《江湖天很晴》 三(3)   
那泼皮也不理会,翘首向流花河中看了一眼,指着其中一艘朱红色的华丽花船,吼道:“就是它——胭脂齐!大伙上啊!”   
枫雪色和那蓝衫男子一齐看向那“胭脂齐”,水红锦幡,绣着三个黑色大字,赫然正是“胭脂斋”。敢情这泼皮还不大识字,齐斋不分!   
只见那群老弱病残,人人争先,个个奋勇,齐齐地吼一声,推着车冲向河边,离得近了,便揭开木桶,用那长柄木勺舀起桶中黄白之物,奋力向“胭脂齐”甩去。   
那“胭脂齐”还没反应过来,已被浇上无数的“黄金”,船上歌妓顿时惊恐呼叫,娇滴滴听得人煞是心疼。   
一个胖鸨娘和一个瘦龟公从舱中蹿了出来,戳指大骂:“哪里来的混账王八蛋,敢到老娘这里撒野!”话音未落,一瓢“黄金汤”飞过来,将她的胖脸糊得个严严实实。   
胖鸨娘被熏得一溜跟头,倒在船板之上又哭又骂,瘦龟公极有眼力见儿,“嗖”地跑回舱里,再也不出来了。   
那泼皮哈哈大笑:“敢欺负老子的花花,老子臭不死你们!大家速度快点,他们要逃!”   
岸上诸位一听,更加地卖力气抡大勺。   
一时间,流花河上空,尿水淋漓如雨,粪便去似流星;流花河水面,桃瓣莹莹若粉,人矢黄黄似金。除了“胭脂齐”,流花河中很多无辜的船也被波及,大家如受了惊的泥鳅,嗖嗖地满河逃蹿。真是谓为奇观!   
“樱桃破”上的诸人也快被熏死了,枫雪色和蓝衫人又好气又好笑,急忙吩咐:“关窗!关门!开船走人!”他妈的这市井泼皮也太狠了,这么损的招都想得出!   
“胭脂齐”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舟子们发一声喊,顶着粪雨操舟逃命。   
那泼皮极为无赖,眼见敌人已经逃出攻击范围,左手拎起一只“黄金桶”,右手抢过一柄“黄金勺”,纵身跃上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条船。站在船尾,威风凛凛地抡勺发射。准头极佳,勺勺都招呼在“胭脂齐”的舟子身上,打得他们哭爹叫娘。   
被他占据的这条船可惨了,船中之人喊一声“苦也”,“砰”的一声,两条人影自舱内破顶冲出,一白一蓝,白的如高山之雪,蓝的若深海之澜,惊弓之鹤般,翩然向岸上掠去。   
泼皮回头一顾,有些诧然,但随即又回过头来,看着“胭脂齐”上众人不堪攻击,竟然纷纷跳水逃避,场面极为狼狈,他不禁捧着肚子狂笑。   
枫雪色和那蓝衫男子足不沾地,直掠出数十丈远,始并肩停在一株深红色的桃花树下,互望时发现对方面上都犹有余悸——这两人,都是江湖中少年一辈不世出的奇才,即使面对如林强敌、诡奇险境,也不见得会皱一皱眉毛,但那堆千万人制造的黄白之物,却成功地把他们逼得落荒而逃。   
虽然这是上风处,已闻不到那扑鼻的恶臭,但两人仍如在噩梦中,仿佛自己满身都浸着那凶恶至极的味道。   
蓝衫男子抖着衣服,好气又好笑:“那小子真够缺德的!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这种市井无赖!”   
枫雪色摘了一枝桃花,放在鼻端轻嗅,仿佛是借桃花的草木清新之气驱逐噩梦一般,良久,轻轻摇头叹息:“堂堂接天水屿的大当家方渐舞,居然会被一个泼皮赶得比兔子逃得还快,传到江湖之上,真是个笑话!”   
“我记得,是你先冲出去的吧!”蓝衫人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随即发狠,“这小子,绝对不能轻饶!”   
这泼皮小子会一些功夫——当时“樱桃破”距离他至少有三丈远,他手拎一只百十来斤的粪桶跃来,竟然毫不费力。可是一个习武之人,却对那些操皮肉生意的青楼苦人做出这种下三滥的行径,简直比不学“武术”的市井无赖还要阴损三分!   
《江湖天很晴》 第一部分 《江湖天很晴》 三(4)   
那边厢,眼看着“胭脂齐”差不多被粪汁浇透,从里臭到外,不破费一笔银子辛苦整理,是没法子再待客了,那泼皮终于心满意足,抬足将木桶踢下河去,隔着数丈,“嗖”的一声跃上岸,大笑着带领一众老弱病残扬长而去。   
苍穹万里,明月初升。   
白日里那突来又倏去的细雨,将春的夜色洗得无比清亮。淡淡的月光将雁合塔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雁合塔是座七层佛塔,却久已无人打理,塔下芳草萋萋,在苍白的月光下,看上去荒凉而寂静。   
塔的第一层,靠墙有几尊缺头少臂的残破佛像,残像脚下,堆着烂稻草。稻草之中,半卧着一个家伙,圆滚滚的躯体,穿着白色皮毛“外衣”,上面洒着几朵黑花,大大的耳朵,眯着一双小眼睛,肚皮贴着地面,懒懒地盯着塔中间石板地上那一团跳跃的红色。   
那是一堆篝火,火势很旺,一根粗大的树杈上,串着一只烤得半熟的肥鸡,油脂不时滴进熊熊的火焰,发出滋滋的声音,香气四溢。   
火堆边,坐着一个邋邋遢遢的少年,用一只沾着草木灰的手,缓缓地转动树杈。   
眼看鸡烤得差不多熟了,那少年也不嫌手脏,撕下一条鸡腿,然后将剩下的大半只鸡向稻草上的那位丢去,咬着鸡腿说道:“花花,明天咱们得换个地方混了!”   
今天在前边不远的农户偷鸡,被那老寡妇拿着扫帚追着好一顿骂,还说逮到就要打折贼腿!奶奶的!她逮得到么?要不是看她年纪老,非当场就气死她不可!咱不就是吃了她十几只鸡嘛,至于跟咱拼老命啊!   
稻草里的那位正连啃带嚼,抽空“哼哼”了两声,大约是表示对搬家没意见。   
“对了,我说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好色呢!平时走到哪儿调戏哪儿的民女也就算了,这才在青阳城没待几天,你还添新毛病了,没事老去勾搭蔡老头家的肥妞,那妞儿长得一点都不好看,耳朵小嘴又短,我就不明白,你看中她哪儿了?”   
那位“花花”被唠叨烦了,抬起头不满意地瞄了他一眼,意思是我的心事你永远不懂。   
“噗”的一声,少年将鸡骨头掷在“花花”的头上:“我警告你啊,听说蔡老头年轻的时候可干过劁猪的勾当,当心人家让你断子绝孙!”   
“花花”似乎有点怕了,往稻草丛里钻了钻,发出“哼哼”的声音。   
“我知道你舍不得蔡家妞,我其实也舍不得孙寡妇家的鸡啊!孙寡妇家后坡,长了一片断梦草,那鸡是吃断梦草和断梦草虫长大的,肉嫩味鲜,还有种特殊的香甜,离开青阳城之后,咱再也吃不着喽!”少年叹了一口气,“可是不搬家不行啊,要是一个因为偷鸡被打折腿,一个因为偷情被变太监,那咱哥俩还怎么闯荡江湖嘛!”   
“笃、笃、笃!”   
雁合塔一楼虚掩的破门上,响起轻轻的敲门声。一个愉快的声音在问:“有人在吗?”   
少年立刻说道:“没人没人!”   
“没人那就不用敲门了!”   
话音落地,“喀嚓”一声,倚门的杠子断成两截,破门大开,两个肉球发力挤了进来。其中一个穿灰衫,圆胖的脸上,眼睛都被肥肉挤成缝状,整个人像一大坨沾了灰的肥肉;另一个穿着青衣,五官皱巴到一起,如刚蒸出来的大包子。   
灰衫肉球一进来,立刻耸着鼻子狂嗅:“好香的味道!好香!”东张西望,瞥见“花花”正啃着的烤鸡,一双小眼睛顿时灼灼放光。   
那“花花”极为聪明,见势不妙,生怕食物被抢,吭哧几口将剩下的烤鸡咬进嘴里,连鸡骨都嚼碎了吞下去。   
《江湖天很晴》 第一部分 《江湖天很晴》 三(5)   
灰衫肉球脸色变了一变,悻悻地转回头,挤到火堆边坐下:“借个地方!”   
青衣肉球早已在火边落座。   
这两个人体型庞大,占了五分之四的地方,邋遢少年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肉夹馍里最中间的那一片,被两座油腻腻的肉山压迫得非常不舒服。   
他好生气闷,狠狠地瞪了两个肉球一眼,往边上挪了挪。   
两个肉球才坐定,又有人走进来。   
这次是两名十三四岁的童子,眉清目秀,穿得干净整洁,各拎一只极大的竹篮,篮上盖着白巾。   
童子进得塔内,向两名肉球躬身施礼,将竹篮放在二人面前,然后悄然退出去。   
灰衫肉球揭开一只篮上的白布,伸手抓起一个荷叶包裹:“老马家的酱肘子!”两把扯去外面的荷叶,果然露出一只枣红色的猪肘,油光光红亮亮,肥瘦适中,看上去甚是美味。   
他抓起肘子啃了一口,然后抛给青衫肉球,又从篮子里掏了另一个包出来:“啊哈,是白云观的素鸡!”   
“如意斋的烤羊腿!”   
“松枝黄兔!”   
“美人坊的蜜制酥鱼!”   
“……”   
各色美食流水般地从篮子里掏出来,两个肉球一边大嚼一边狂赞,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那少年佩服地看着他们,终于知道,这两个大肉球是怎么堆成的!一扬手,接住灰衫肉球扔过来的一个炸鹌鹑,愕然道:“干吗?”   
“瞧你馋的,口水都流脚面上了!”   
“谁流口水了?”少年恼羞成怒地举袖子擦擦嘴角,确信自己确实没有流口水,“哪有!”   
两个肉球不禁哈哈一笑。   
少年一生气,把炸鹌鹑扔回竹篮:“什么破东西,我用脚做的都比这好吃!”   
“哎哎哎,你别乱扔啊,你摸完粪桶,洗手了吗?”   
灰衫肉球手忙脚乱地把那只炸鹌鹑丢给趴在稻草堆里的“花花”,那“花花”极有“傲骨”,眨着小眼睛瞟了一下,笨拙地扭头去看少年。   
少年瞄瞄两个肉球,从火堆里拾起一块燃着的木头,一边拨弄篝火,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什么啊?”   
灰衫肉球乐了:“小子,白天在流花河桃花渡,你玩得挺好啊!”   
少年谦虚地道:“过奖过奖!”看上去这二人就不像好东西,果真是来者不善哪!   
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少年猛地大喝一声:“花花,逃!”   
手中着火的柴猛地捅向灰衫肉球的脸,同时一脚将竹篮踹向青衫肉球。趁两人躲避之时,与“花花”一同向塔门口冲去。就在一脚将要踏出塔门之际,眼睛突然一花,头已经撞在一堆肉肉软软的东西上面,一愣间,那东西突然涌来一股大力——   
“砰砰”两声,少年与“花花”四脚朝天跌进烂草堆中。   
两肉球并排站在门口,将塔门堵个严严实实,一边揉肚子,一边乐哈哈地道:“你这么急干什么哪,晚餐还没吃完呢!”   
那“花花”大概撞得蒙了,倒在草堆里直哼哼。少年的脑袋也一阵阵发晕,暗暗心惊:“你们是什么人?”   
灰衫胖子笑嘻嘻地道:“你在青阳城的大街小巷也混了半个月了,难道没听过‘不吃不喝’兄弟?”   
“没听说过。”少年揉着脑袋站了起来。   
灰衫胖子也不生气,笑道:“没听说过,不代表我们哥俩无名,而是因为你孤陋寡闻。我是张不吃,我兄弟王不喝。青阳城方圆百里,我们兄弟如果称第二,就没有人敢当第一。”   
少年咧着嘴,苦笑:“原来青阳城饭桶都排名位论座次啊!”   
这“不吃不喝”兄弟果然没白长这么胖,否则脸皮不可能这么厚!嘿!不吃不喝,能养成这副猪样——不,不能侮辱猪,至少花花比他们好看……   
《江湖天很晴》 第一部分 《江湖天很晴》 三(6)   
青衫肉球王不喝皱皱眉:“你这小孩儿,不但办事缺德,嘴也挺损!”   
“怎么说话哪你?谁缺德啊?我和花花好好地在这儿过夜,你们来抢我的地盘,还把我们俩撞个跟头,还指望我管你们两位叫大爷啊?”少年回嘴。   
张不吃乐了:“别说大爷,你就算叫爷爷都没用!喂,你眼珠用不着转来转去,这雁合塔,你是逃不出去的!”   
少年也不害怕,揉揉鼻子:“别废话了,赶紧说正事。本大爷又没偷你们家的东西,花花也没拐走你们家的猪,你们找本大爷麻烦干吗?”   
张不吃一直笑眯眯的脸突然一冷:“你是本月初一来的青阳城,今天是十六,刚好半个月。这半个月里,贺家庄毛大牙家的饭锅被扔进猪粪里,黄叶埔子的孙寡妇丢了十二只鸡,赵员外突然被一条街的狗咬得满世界跑,醉红轩的醉红姑娘半夜被绑走,丢进河里泡了多半宿,城里南北杂货店不见了五篓上好的京城蜜饯——那可是五篓甜食啊,怎么没把你齁死呢……”   
他屈着手指算了算:“大小一共三十一件,是你干的,没错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干了?”那少年嘴极硬,打定了主意死不认账!   
王不喝冷笑一声:“如果没有猜错,那只鸡,就是你从孙寡妇家偷的吧?”他指指扔在塔角的一堆鸡毛。   
“鸡毛上写着孙寡妇呢?你说它是孙家的,叫它让它答应啊!”   
这无赖居然如此强词夺理,王不喝脸上隐隐有了怒色,不过他还真没有本事让那鸡毛承认自己姓孙,忍了又忍,道:“今天大闹桃花渡,无数人在场,这个,你否认不了吧?”   
少年理直气壮:“我干吗否认啊!那就是我干的怎么着?那个胭脂齐的胖婆娘,居然敢踹我家花花,爷爷没剁了她的狗蹄子,是便宜的!送几桶‘黄金’算是关照她的生意!”   
“胭脂斋!”张不吃纠正道。   
“我管它叫什么!”少年很不屑,“原来,你们是胭脂齐的龟公啊!”   
“放屁!”王不喝一巴掌拍过来,这牙尖嘴利的无赖居然当他们是龟公,非打掉他两颗牙,让他知道厉害。   
少年往下一缩,巴掌从头顶掠过,虽然没被打到,破帽子却被扇飞了,一头乱发顿时炸了开来,他大怒,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瞄着门口准备夺门而逃。然而看到外面的某件东西,眼睛里突然流露出惊慌、恐惧的神色。   
张不吃哈哈一笑:“小子,你嘴不是挺硬的嘛,这就怕了?”   
少年勉强笑了笑,颤抖地抬起手,指指塔门处:“后……后面……”   
张不吃笑道:“少来!老子是老江湖了,才不上当!你乖乖地趴在这儿,让老子揍你一顿,然后滚出青阳城,所有的事一笔勾销……”   
大笑着,五指抓向少年,半途之中,身形突然向后疾射,虽然身体庞大,但却轻如纸鹤。   
与此同时,王不喝也动了,一掌挥去,将木窗劈开,积年尘土中,胖大的身体已穿窗而出。   
他们一动,少年也动了。   
他在“花花”的屁股上轻踢一脚。“花花”甚是机灵,掉头钻进稻草丛里。少年迅速将其遮盖好,就地一滚,抱着头缩到一个攻击不到的死角,只露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向外看。   
雁合塔外,有一棵高高的松树,树杈上,倒挂着两具小小的尸体,只有尸身,头却不见了,看样子死去已经半天,血都喷尽了,流下来的血已成滴状。   
看衣着,这正是刚才送吃喝的那对童子。   
张不吃站在尸体前,手里握着一对短钩,一张胖脸上,五官已然舒展开,脸上的表情有愤怒,有悲伤,还有恐惧。   
《江湖天很晴》 第一部分 《江湖天很晴》 三(7)   
这两个孩子才十三岁,是他和王不喝抚养长大的弃婴,平时聪明伶俐、勤奋向上,如今,却被人斩首之后倒悬在树上……   
身后,传来风吹衣袂的声音。   
他霍然转身,三丈外,站着一个黑衣人。中等身材,从头到脚都是黑色,脸也被一块黑巾罩得严严的,肩上扛着一口无鞘的破风刀。   
薄薄的刀背,弯曲的刀柄,刀锋映着月色,明明是春夜,却令人感觉到秋水的寒。   
张不吃忽然冷笑:“阁下何人?”   
那黑衣人一语不发,只是木然地盯着他肥胖的颈子,似乎在寻找合适的部位下刀。   
那目光如蛇目般阴沉,张不吃感觉颈上有些发凉,他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   
“阁下可是冲着俺兄弟来的?”   
那黑衣人仍然没有开口。   
夜很静。   
只有血从高处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张不吃握紧双钩,心里微乱:这么半天,怎么兄弟王不喝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   
他突然跃起,向前冲了过去,一招“披缁削发”,连人带钩向黑衣人攻去。人尚在空中,突觉左足一紧,被什么缠住了,然后被一股大力向下扯去。   
张不吃落地之后就势一滚,左手钩一搅,钩身被一条黑色鞭子绕住。两下一用力,那条鞭如活的一般,突然一抖,他的左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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