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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颜酡西洲 水银珂-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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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挽着我在这座死者的城池中游走。

    是的,真正的死亡之城。公墓里的道路纵横交错,有较宽的干道,也有狭窄支线。为便于识别、道路分别用不同的名字命名,路口还设有指示牌,令人感觉仿佛走进一座城中之城。墓地占地大小不一,外面的装饰也毫不相同。这自然是死者身份地位的反映。许多墓地上用石头砌了精致墓屋,使坟墓与供物不受风吹雨淋。有些墓屋建得相当考究,有的则年久失修,也许泉下之人在尘世已无故人。

    大多数坟墓前供奉着鲜花,紫黄白三色菊花,那是奉给亡灵的美,然而……我望着那些花束轻轻微笑。巴瑟洛缪看着我,一言不发。

    那种妖冶诡异的花,代表着我曾经属于的那个姓氏。菊花与枭,死之花与杀生鸟,那是英伦萧氏独一无二的家徽。

    我正在胡思乱想,身体突然一轻,巴瑟洛缪搂着我腾身而起,直掠上高高树梢。他让我坐在树枝密布的阴影间,然后转身落了下去。

    在这里等我,宝贝。可是不要轻举妄动。

    你是知道我的,薇葛。

    我盯着他的背影,听着他沉默的告诫,不由自主便握紧了袖中的霞月。

    他径自向着一个陈旧墓地走去,墓屋早已倒塌,他跨过栏杆,绕过那些凌乱石块。我一直注视着他,然后我看到了那个家伙。

    他仿佛是从那些压得死紧的石板和灰尘中挣扎出来的鬼魂,贪婪地呼吸着尘世的空气,又因为这犯禁而显得益发无所适从。

    然而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尽管他已经大大变了模样,尽管他衣衫褴褛,事实上他穿的那些东西根本不能够叫做衣服。粗糙麻绳捆了一些碎布片,草草包裹着身体。黑发脏兮兮地缠结在一起,披在肩上。他的身上布满丑陋疤痕,扭曲蜿蜒,我看得出那是严重灼伤的痕迹。他的一只手几乎已经被烧焦了,身上充满泥土的寒冷腥气和鲜血的气息,以及那些我无法辨认却足以令人作呕的味道。令吸血鬼也难以忍受,不愿忍受的味道……事实上,大多数吸血鬼比人类更加厌恶尸体、污秽和混浊的空气,几乎成了洁癖。

    然而这个家伙……他看上去就像个活丧尸。

    他已同我当年见过的俊挺青年判若两人。然而我还是认出了他。

    Sirius。

    我知道他已经不是他了。

    那不只是因为他的外表。他大而明亮的眼睛,曾经闪烁着茫然与冷漠,骄傲与隐忍,颓废与无辜的动人眼神。我记忆之中的迷人眼神。他已经失去了那一切。我抓紧身边的树枝,深呼吸。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一个疯癫的宗教狂热病人,幽黑瞳孔深处布满令人痛恨的惊恐乞求。卑微到极致,几乎可以勾起我杀戮的欲望。

    他用一只手紧紧抱着自己,神情扭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另一只手向巴瑟洛缪乞求地伸了出来,直勾勾的眼神深处只有一种远离人间的惨白。

    那就是我几乎忍不住跳下枝头的原因,他已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吸血鬼了。

    “……别离开我。”

    那是他的声音,他的恳求。他对着巴瑟洛缪轻声呻吟,幽黑的瞳孔微微放大。

    “……别再留下我一个人。求求你……”

    我不由自主地握紧霞月,指尖微微摩挲着刀柄。我的脸颊突然冰冷,眼睛周围的肌肤却泛出异样灼烫,仿佛高烧。我轻轻地吐出一丝呼吸。

    巴瑟洛缪转身就走,Sirius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他跌跌撞撞地跟随着他在墓地中穿行,不时碰撞到墓碑。他看上去就像个梦游的疯子,追逐着一抹幻觉中的流云。他一边追赶一边哭泣,是那种最无辜最不能掩饰的痛哭。泪水洗去他脸上的污垢,他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我所熟悉的绝望。

    那种神情,我无限熟悉。

    是的,那是因为,我也曾经有过。

    “不要再抛下我,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不要,为什么,为什么,既然你把我变成这样,既然你来看我,你还记得我,你不要抛下我。求求你……”

    他嗫嚅的哀求伴着喘息和哭泣刺入我的耳膜。我拼命摇头再摇头,试图摆脱,双眼却无法自抑地盯着他们,一眨不眨。

    巴瑟洛缪突然停住了步子,Sirius几乎撞到他身上。他转过身,贴近Sirius,突然俯下身去,嘴唇轻轻碰触Sirius的额头。然后他飞快地抬起头来,注视我。

    那一瞬间我本要跳下枝头。倘若他没有投来那一束幽幽然的目光。

    他再次以他的魔力掌控了我。

    然后他突然从Sirius面前消失,在那个男子脸上无法自控的激动狂喜未曾消退之前,他成功地将之化作了更为深浓的绝望。

    他将我抱进怀里,转眼之间已掠过了最后一片柏树织成的黑暗屏障。

    我仍然可以听到墓地深处那妖异绝痛的嚎叫,还有一个男人从心底最深处迸发的绝望痛哭声。

    他放我下来,看着我。我盯着他,神经质地用力扭着手指,狠狠地扳转纠缠。

    巴瑟洛缪一把握住我的手。

    我挥手便给他一个耳光。他轻盈地避了开去。在我第二次挥手之前,他已经紧紧抱住了我,吻落下来。我用力别开了头。

    “别碰我!”

    他安静地停住动作,冰冷熟悉的气息徐徐吐在我耳畔,“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我又是一个耳光挥过去,手腕落入他掌心。他轻轻摩挲着我腕上的玉镯,发出一阵古怪的大笑。“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吻你。”

    是因为,这嘴唇刚刚触碰了其他人么?

    我咬牙盯着他。他放开我,把手指插进我的发丝,像安抚躁动的猫咪一般搔弄着我,一边喃喃地叫我的名字,低声笑着。古怪的笑声甜蜜阴柔,融进浓浓夜色。房顶上的薄霜在风下层层卷成粼波,反射出动人苍白,明亮如我们对视的眼神。

    “薇葛,薇葛。”

    “……你为什么制造了他?”

    他挑起眉,所答非所问。

    “他很幸运。至少他没有在第二天就被日光烧成飞灰。”

    我崩溃地闭上眼睛,他一句话里泄露的恐怖,已经不是我可以想象。

    Sirius,这些年来,没有人陪伴他,照料他,指点他一切,他只能自己去摸索生活的方式和那些古老的禁忌。

    “为什么你要造他?为什么是他?”

    巴瑟洛缪看着我,慢慢收起笑容。

    薇葛,没有,没有为什么。没有原因。不要追问原因。

    我平静下来,仍然喃喃地问,“为什么是他。”

    因为是他。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那么这就是答案。

    “……你造了他,又扔下他不管!”

    一个古怪笑容荡上他的脸庞。湛蓝的眼清静明朗。

    我只想让你知道,如果当时我没有带走你,如果我带走你,把你变成吸血鬼之后又抛下你,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宁可你丢下我,没有理睬我。我宁愿你从来没有听说过我,见到过我。即使你见到了我,你为什么不肯慈悲一点,让我死在爱丁堡的漫天风雪下,死在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永远的哀伤和追忆之中。为什么,一定要我来承担所有的错,所有的因果。

    他安然地注视我,毫不介意。蓝如深海的眸子沉静无比。他无声地嘲笑着也劝慰着我。你还想怎么样呢,薇葛。事已至此,你还能怎么样呢。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自虐、自怜和自恋地欺骗自己。你在自欺,可是无法欺人。

    “那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尖叫一声,“Sirius……你为什么要造他!”

    他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

    薇葛,你为什么如此计较。

    我一口气哽在喉咙,无法继续。我盯着他的眼睛,半晌不能做声。

    “他作为血族之子重生,不过在你之前两年。”他贴近我,“1780,你还记得在那一年发生了什么吗,薇葛?”

    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那一年,那一年,萧晴溦有生之年独一无二的难以幸免。那一年,那一夜,便让一生改变。

    少年时光又甜蜜又惨烈的记忆,又温柔又绝望的爱恋。

    晴游,我不知道他知道还是不知道。Sirius替我解围。那一日,他冒充前夜与我共度的人,瞒过我的哥哥。他帮了我那一次,假装是他完成了我的成人礼。虽然我不清楚他这样做的原因。

    从始至终,我不过同他有过一次倾谈而已。他对我讲起他的故乡,他年幼时便被带离的克里米亚。紫罗兰、雏菊、勿忘草、黄水仙和水色的兰花。那是Sirius记忆中的风景。我记得他对我说过,带着那种与生俱来的,并未被浮荡生涯所湮灭的隐忍激情。他告诉我,森林是上帝的花园,它不是谁种植起来的,是上帝的风,神圣的呼吸把它吹大的。

    那种深浓入骨的依恋成功地同我彼时的迷惑与坚执合而为一。

    我们都是被迫远离了幸福的人。无论是为谁所迫,都是一样。

    这段生命,这种心情都是一样。

    然而此时,一切都同昨日截然相悖的此时,我居然开始怨恨他了。

    不要追问我原因,我不能给出原因。

    我眯起眼睛,盯着巴瑟洛缪,笑容刻薄。

    “这个男人不过是法国王侯的娈童和宫廷贵妇的男宠。”

    他轻轻地笑起来。别这样说,薇葛,这个男人可以被称作你的哥哥呢。

    “我的哥哥?”我微微挑起一边唇角,安静地看着他。

    如果他被称作我的哥哥,那么你又算是什么。

    他但笑不语,安静地凝视着我。

    我看着他,慢慢眯起眼睛,轻轻呼吸。

    “那么,是这样么,我的……尊敬的,父亲大人。造就了我的人,是么?”

    巴瑟洛缪微微震动了一下,收起笑意,郑重地打量着我。

    “这……就是你的意义么?伟大的巴瑟洛缪。事实上……我并不介意你以我父亲的身份自居,我不反对,我不在乎。”

    我突然抬起眼睛,对他绽开一个危险的笑容,甜美而暧昧。

    “只要,你愿意承担,作为我父亲的宿命。”  

    我别过脸去,不想看到他的眼神。我知道那不会是安然的。我握住霞月,丝丝妩媚呻吟震荡刀锋。我用一根手指压紧血纹骨,感受那纤薄清冷的迫力沁入指尖。我轻轻吹出一缕尖锐甜蜜的叹息。

    “别忘了,我真正父亲的命运。”

 








 
 

之十二 闲局

 
 
    她一只手拈着吃掉的棋子轻轻敲打棋盘边缘,目光低垂。打磨精薄的珠贝灯罩微微压低,光线只滑过她精巧下颏,那曲线似乎太尖细了一点,强调着一股又成熟又稚嫩的魅力。她看上去既像个女人,又像个孩子。

    她对面的中年男子斜靠在特制的软椅上,盯着灯下的棋盘思索着,清秀双眉微蹙。

    他思索半晌,终于苦笑起来。“是我教了你下棋啊,蔷薇,可是我已经不能赢你。”

    他叫她briar,她微笑,做一个优雅的催促手势。纨素衣袖无声滑落,遮住苍白手指。那白得毫不自然的肤色,宛如冰雪。

    “我输了。”他说,然后深深靠上椅背,满足而悠然地凝望她。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转过棋盘,拨弄着他一方的棋子。

    “1763年之后,这个国家才真正称得上是日不落。”

    他静静地听着,不置一词。

    “1763年以前,欧洲的君主们仅在亚洲和非洲拥有少数立足点。都铎王朝这只雌鹰的脚爪,也不过是在伊丽莎白女皇陛下的催促和叫骂声中踏上了南北美洲。1763年以后,从政治上控制了亚洲的大部分地区和几乎整个非洲的梦想才算见了痕迹。不过,在南北美洲,欧洲诸大国所能做到的比这要多得多。”

    她提起一颗棋子,挪动三步。他的目光投上棋盘。

    “它们利用美洲的人口比较稀少,真正地使北美洲和南美洲欧化了。这一点在亚洲和非洲是办不到的,因为那里土著居民为数太多,而且已有高度的发展。但是,在南北美洲,尤其是在澳大利亚,欧洲人从各个方面——种族的、经济的和文化的方面——整个地移植了他们的文明。”

    她再移动对面一方的棋子,然后抬起头来看他。

    “还要继续下么,雅闲?”

    他沉默一刻,然后俯身过来。她把棋盘重新转回原位。

    他微笑着看她,“即使你指点了这个方向,我也不见得有能力走到终点。”

    她轻轻一笑。

    “输或赢,都是终点。只不过……”

    他抬起头。

    “萧家人不到最后,绝不放弃。”

    他慢慢垂下眼睛,神色掠过一缕黯然。

    “1815年,帝国获得了开普殖民地和锡兰。同样的,海峡对面的法国正在进行着它对阿尔及利亚的开垦。大家都对这个游戏爱不释手,不是么?”

    他专心致志地移动棋子,似乎没有听到她说些什么。

    “我喜欢你说的这句话,雅闲。”

    他的手微不可见地一抖。

    “‘富不能济吾土,仁不能爱吾民。如此,汉诺威王朝颜面何存。’”

    “……薇。”

    她轻轻挥手。“我并不是与世隔绝。还有,我欣赏这表现。上议院那些只会在俱乐部里打瞌睡的老不死们是该醒醒脑子了。也许他们都应该换一个嗅瓶,给里面装满胡椒和大蒜。”

    他看着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告诉我,雅闲。”她盯着他的眼睛,手指慢慢推进一颗棋子。“爱尔兰的状况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他退开一步棋,避让。“我相信她现在是欧洲最贫穷的地区之一。据详细消息,六个家庭中便有五个住在单间的棚屋内,而且那棚屋往往是泥砌的。他们的食物主要是马铃薯,那是因为这种作物在他们很少的一点贫瘠土地上生长得最好。”

    她点头,聚精会神地移动棋子,“然后?”

    他已经无心下棋,用一根手指轻轻揉着眉心,发出一声长叹。“这是危险的天然赌博。如果遇上罕见的持续雨季,你可以想象会发生什么。而且,那种作物存在要命的潜在缺陷,它很容易在雨季染上枯萎病。”

    她轻轻敲打着棋盘边沿,“然后?”

    “那种病会使马铃薯腐烂,不能食用。而且,感染枯萎病的种子在第二年再使用时,枯萎病的病况会变得更为严重。”

    她喃喃地说,“我倒忘了你和罗伯特·布朗的关系不错。”  

    他苦笑,“还有那两个德国人,M·J·施莱登和T·A·H·施万。”看到她微一挑眉,他连忙解释,“施万先生不是植物学家,他研究动物学。不过,他和施莱登先生的研究相近。也许他们不久会确立一门新的学说。”

    她别开头,语气有点厌烦。“我又不是要你报账。你爱资助谁便资助谁。虽然我不知道布朗老头除了一层层剥开植物细胞的外皮给我们看,告诉我们它里面还有个核之外,他还知道些什么。不过。”她停了一下,然后带点宠溺味道地笑起来,眼神突然掠过一抹天真。

    “萧家这近二百年的家底,若能让你玩空了,那才真是个笑话。”

    他也笑,稍稍有些勉强。

    “好了。”她推倒他的棋子,闲闲地问,“谁否决了你的提案?”

    他无力地看着她,“薇……”

    “是的。我知道。你无需知道我为什么知道。现在该你走了。”

    “爱尔兰是联合王国的一部分,但是我国政府很少给予什么帮助。这不应该。他们的生活水平极其低劣,一旦天灾发生,势必导致饥荒,居民必然外流。”

    她皱了下眉尖,“连我都觉得你有点危言耸听了,雅闲。”

    “薇,我不是在开玩笑。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但是他们不知道。”她优雅地打了个呵欠,然后突然盯住他的眼睛。“那个白痴要对付你了。”

    他垂下眼睛。“是的。我知道。”

    她的音调甜蜜得像要沁出新鲜浆果的芬芳。“谁让你不守规矩,一个弄臣该有一个弄臣的样子。”

    他猛然站起身来,却由于某种痛楚稍稍扭曲了脸庞。“薇!”

    “坐下。别拿你的背开玩笑。”她的命令极其平静。

    他看着她,然后慢慢坐下,轻声说,“我希望我有足够的健康。”

    她依旧保持那种甜蜜冷静音调。“你会比很多人活得长久。”

    然而我不希望你被人踢出不列颠的宫廷,或者,更惨一点,被彻底从欧洲上流社会剔除。

    他屏息静气地倾听着她。无声的言词。很久以前开始,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对话。他知道这只是在她心情尚可的时候,才会将这种诡异的魔力显示给他。

    不过,收敛一点,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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