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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
宇文拓带了带马缰。他的这匹马浑身雪白,没一根杂毛,高大骏健,脚步也大,平时小跑也赶得上寻常马匹的奔跑了。得到主人指令,战马扬蹄向前,一下便上了山坡。一见宇文拓竟然单骑上前,陈辅精神为之一振。虽然不知宇文拓到底打什么主意,但他孤身上前,只消混元太乙奇门发动,到时这山坡便布下结界,他带的兵再多也上不来。他虽然已打定主意,不惜造此杀孽,但能够少杀人,心里总要安一些。他小声道:“靖仇,准备了。”
陈靖仇只见过宇文拓两次,龙舟上玉儿行刺是第一次,第二次便是在魔王砦。两次都是惊鸿一瞥,看不清楚,现在光天化日,才算看个清楚。只见宇文拓身材颀长,面如冠玉,双眼有光,瞳仁却是一黑一蓝,心道:“他外号叫‘阴阳妖瞳’,果然身具异相。”但看到他身后背着一面阔剑,想起张烈说过,宇文拓若是黄金剑在手,他亦不是对手,而师伯正是中了宇文拓一剑后一直缠绵病榻,直到过世,心中既有惧意,更多的却是不服气,心道:“张大哥虽然说不是你的对手,我倒要试试!”
他的右手已反手握住了背后长剑的剑柄,只消一用力,长剑便能脱鞘而出。按理宇文拓催马上前,这短短一程片刻即到,但陈靖仇却觉这一段竟长得无穷无尽,似乎总赶不到近前。
十步……九步……八步……
马蹄错落有致,踏在黄土上发出清越的响声。宇文拓看样子虽然有所怀疑,却并没有什么防备。他带马上了山坡,先看了看周围,忽然向一边走去。
那一边是坎位,正是崆峒印的所在。四象阵的四个方位乃是震、兑、坎、离,正合木、金、水、火,加上中央为土位,恰好能和五行合一的太乙奇门配合成混元太乙奇门。陈辅虽然没能修成太乙奇门,但在秘录中读到这一条,实是心向往之久矣。他见宇文拓走向坎位,心想这小子难道也懂太乙奇门,要破阵不成?只是现在他全无防备,正是发动阵势的良机,当即喝道:“出去!”
陈靖仇一直都在跃跃欲试,听得师父的声音,再不迟疑,一个箭步便一跃而出。他一下踏上震位,长剑已拔在手中,猛地插入土里。此处正是神农鼎埋下的所在,长剑一插下,便觉地底有股力道源源不断流出,正如春日草木萌动,他双手一错,捻了个诀,喝道:“三洞灵章,泄自太虚。诸天龙神,三界主者……”
咒声极快,宇文拓却更快,当陈靖仇一出来,他的身子便是一动。他人在马上,转身并不容易,但左手两指在鞍上一压,身体已从马背飘然而下,直如一道流水。此时陈靖仇的咒才念到一半,宇文拓却已如影随形,只一瞬就到了他跟前,一手便向陈靖仇插在地上的长剑抓来。陈靖仇施法时心不旁骛,双手捻成诀后不能分开,否则前功尽弃,正在着急,却听身后有人叱道:“中!”
声音清脆,正是拓跋玉儿。拓跋玉儿除了刀法,最擅弹弓,此时弹弓已握在了手里,她比陈靖仇要稍慢一些,刚要起步,已见陈靖仇冲出树林,抢到了震位,可宇文拓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快,陈靖仇还在念咒他就冲上来了。拓跋玉儿的手比脑子更快,不假思索,一弹便打了出去。
这颗弹丸破空而至,直奔宇文拓面门,若是击中,定要打他个头破血流。但宇文拓也不见如何作势,一只左手忽地挡到面前,后发先至,一下抓住了弹丸。这弹丸在这点距离打来,速度非同小可,当初在黑山镇那高尉官虽是妖物,身如金铁,被拓跋玉儿一弹打中手腕后也握不住刀子,但宇文太师的手明明纤长白皙,握住弹丸后却如铜打铁铸一般,石弹反而被握得四分五裂,石屑飞扬,而他的右手仍然探向陈靖仇插在地上的剑柄。
一旦长剑被他拔起,那这个混元太乙奇门便发动不起来了。陈辅虽然功力全失,眼光却还在,心知不好,一个箭步便要冲出去。可是就算全盛之时,只怕也赶不上,不要说此时他功力已失,步法更慢,哪里还来得及?
难道就这样失败了?陈辅想着,突然从他身边一道黑光射出,直取宇文拓,正是小雪放出的玄铁环。玄铁环比玉儿的弹丸稍慢片刻,又是掷出的,速度更不及弹丸快,宇文拓若仍去抓剑柄,玄铁环只怕也赶不上,但他刚要不管,忽地眉头一皱,手也慢了下来。
脑后那阵莫名的疼痛突然又涌了上来。宇文拓依然不知是怎么回事,只道是这些敌人的法术。他功力高绝,甚至有“天下无敌”之号,实在很难相信世上有什么人会有这等厉害的秘术能让自己突然头疼,可是疼痛使得他的动作慢了许多,而此时,陈靖仇的咒声已念到了结尾:“……咸遵奉行。违者斩尸,急急如律令!”随着这“令”字出口,宇文拓只觉眼前一黑,天地在这一瞬间亦如翻转过来,混元太乙奇门已然发动!
当混元太乙奇门发动之时,山坡下那中军亦觉眼前突然暗了下来,仿佛一刹那就从白昼变成了黄昏。他大吃一惊,心知不妙,叫道:“快!快冲!”宇文太师若有个三长两短,那可谁都担待不起。宇文拓率领的这支人马足有两千余,一闻军令,全军便向那山坡冲上,但还没冲几步,却听得宇文拓的声音从山坡上传了过来:“原地待命,不得上前!”
宇文拓一见天地变色,便知敌人的秘术已然发动。饶是他强绝天下,但这混元太乙奇门却也闻所未闻,只觉身周罡风如刀如剑,仿佛都要刺入他的体内。太乙奇门本来就极其厉害,有四件神器辅助,威力更增,宇文拓虽不知该怎么对付,但他功力之深,当世真个不作第二人想,深吸一口气,抱元守一,已疾退到白马身边。这阵势虽然厉害,却也无奈他何,他担心的却是这匹坐骑经受不住。一退到白马边,他已急急绕着白马转了一圈,一脚在地上画了个圈子。虽然只是道浅浅的痕迹,却如一道铜墙铁壁,在这圈中便已暂时无恙。他凝神望去,只见这片山坡在一瞬间已昏天暗地,什么都看不清楚。
好厉害的秘术!这些敌人当真不是易与之辈,尤其宇文拓刚才和陈靖仇打了个照面,见他脸上稚气犹存,比自己还要小十来岁,真不敢相信一个少年竟会有这等本领。这混元太乙奇门虽然改天换地,但声音仍能传入,听得中军在叫着要冲锋,心想自己画下的这个圈子只能护自己一人一马,这么多人可护不住,他们冲过来只是白白送死,立刻出声喝止。那中军虽然看不到宇文拓人影,但听他的声音仍是神完气足,定了定神,止住冲锋之势,高声道:“太师,出了什么事?”
宇文拓高声道:“这些小贼不过疥癣之疾,我收拾了他们再说。”
当年在建康城外,正是宇文拓一剑摧毁了陈节的冲锋大军,这情景陈辅今世再不能忘。隔了十六年,见当年的少年已长成这般一个英挺不凡的青年,他心中恨意更盛,沉声道:“靖仇,五行雷迭次轰击,定要将这小子轰到骨肉成泥!”
陈靖仇心想若把宇文拓轰到骨肉成泥,他身上的女娲石岂不也要化为齑粉?而且鬼谷五行秘术,他对金系雷术一向一窍不通,虽然借太乙奇门五行合一也能使出金系秘术,威力终不如擅长的木水两系,低声道:“师父,不怕伤了女娲石吗?”
陈辅笑道:“女娲石可是神器,岂是秘术能伤?放心吧,五行轮转,五雷齐发!”他虽然未能修成太乙奇门,但其中秘要尽都了然,陈靖仇听师父胸有成竹,不再迟疑,双手在胸前又连变数个手诀,喝道:“疾!”
随着他一声清叱,半空中忽地一声炸响,一道雷火劈头打下。这五行雷如轮之转,五雷齐发,由一化五,便如一道火瀑飞流直下,有将一切都摧为尘土之势。只是眼看到了宇文拓头顶,却似撞上了一个倒扣着的碗一般,又四散落下,直插入地,当中宇文拓一人一马一丝都碰不到。宇文拓朗声笑道:“好个雷术!还有什么本领,都使出来吧。”
陈辅见费尽千辛万苦,总算困住了宇文拓,但人在眼前,却无奈他何,心头火起,喝道:“靖仇,再加一把力!”陈靖仇抿着嘴,一声也说不出来,拓跋玉儿见他明明已在全力施为,陈辅还要他加一把力,忍不住道:“老师父,阿仇已经竭尽全力了。”
陈辅哼了一声,险些又要骂出声音,但话到嘴边总算悬崖勒马,低声道:“靖仇,胜败在此一举,你想清楚了。”
陈靖仇心想:我哪会想不清楚,这是战胜宇文拓的唯一机会。他早已毫无保留,但不论如何催动真力,五行雷仍是四散劈下,根本到不了宇文拓身上。他咬咬牙,低声道:“师父,我快要撑不住了!”
五行雷威力虽大,但迅雷疾电,亦不能持久,说话间雷电已然减弱,宇文拓早已察觉,一个箭步便冲了过来。混元太乙奇门虽然厉害,他仍能来去自如,拓跋玉儿见不妙,正要冲上前去,忽然一个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正是陈辅。
陈靖仇遇险,陈辅也已看在眼里。这个计策是他殚精竭虑才想出来的,本来觉得就算宇文拓本领再高,一般也挡不住混元太乙奇门之力,可是没想到宇文拓的本领高到了难以想象地步,自己谋定而后动,合四人之力,仍然显得不堪一击。当拓跋玉儿要冲出去替陈靖仇挡这一剑时,陈辅也已冲了出去。
少主,你若有命逃生,不要忘了我的遗愿。
陈辅知道,只消冲到陈靖仇身前,自己肯定也要粉身碎骨,但不这样救他,陈靖仇先要被宇文拓一剑斩死。这一刻,陈辅没有多想,想的还是陈靖仇若能逃生,仍然不要放弃复兴大陈的大业。陈靖仇心下大恸,叫道:“师父!”可现在就算收了混元太乙奇门都来不及,而陈辅的长剑肯定也挡不住宇文拓的大剑,却听宇文拓叱道:“连师父都不要了?”这声音却又远了许多。陈靖仇吃了一惊,凝神看去,却见宇文拓已退到了白马边上,脚下却多了一团冰坨,再仔细看,这冰坨正是陈辅。他大吃一惊,喝道:“宇文拓,你好卑鄙!”
宇文拓一怔,马上笑道:“真是不识好人心,你师父险些毁在你手上,是我以冰封之术救下他一条性命,他才没在你这阵势里粉身碎骨。”
他这般说,陈靖仇倒是无话可说。他知道宇文拓所言不虚,方才师父冲到了自己跟前,他功力全失,哪里挡得住混元太乙奇门的威力,如果不是宇文拓,师父现在已成尘埃。此时陈辅已在宇文拓手上,他不敢再次发动阵势,只是道:“你将我师父还给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宇文拓淡淡一笑道:“阁下还在睡梦里吗?你这阵势的确很了不起,不过尚不足以置我于死地,我倒要看看你能耗到几时。”
陈靖仇心里暗暗叫苦。宇文拓洞若观火,显然已经看透了陈靖仇。到了这时候,陈靖仇真觉骑虎难下,不知怎么是好,一旁拓跋玉儿见陈靖仇沉默不语,知他难下决断,喝道:“宇文拓,你真以为我们杀不了你?”
宇文拓看了看天,朗声笑道:“诸位年纪小小,已到如此境界,宇文拓实不敢小觑诸位。不过,诸位想要杀我,只怕十年之内尚无此能。”
陈靖仇心想当初墨砚农也说自己十年内对付不了宇文拓,那时自己还不相信,但宇文拓也这般说,而且十年后宇文拓仍是年富力强,自己就算勇猛精进,一样未必是他的对手,现在更不足与他匹敌。可是师父已在宇文拓手上,而且四神器都埋在这山坡上,这样退却,着实心有不甘。他道:“那你要如何?”
宇文拓沉吟了一下,举起剑向陈靖仇行了个礼道:“阁下年纪虽轻,一身本领却是不凡,请问尊姓大名?”
陈靖仇心想他居然还好整以暇地要和自己通名,他道:“我叫陈靖仇,你记得了?”
宇文拓道:“陈公子吗?”他又是一笑,将黄金剑交到左手,道,“陈公子,我许你为我生平之敌,因此就再给你一个机会,只以左手与你比试,只消你三人能逼我用右手,我便自认失败,任尔处置。”
陈靖仇没料到宇文拓竟然提出这般建议来,虽然平手相斗自己肯定胜不了他,但他只用左手,自己只怕并非毫无胜算。现在混元太乙奇门不能用了,这也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他看了看拓跋玉儿,见拓跋玉儿跃跃欲试,小声道:“玉儿姐姐,你看看小雪怎么样了。”
小雪方才昏倒在地,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拓跋玉儿“啊”了一声,捡起玄铁环走到小雪身边,扶起她道:“小雪!小雪!”她见小雪面色苍白,掐了一下她的人中,小雪这才悠悠醒转,低声道:“玉儿姐姐,我……我怎么了?”
拓跋玉儿心道:你自己都不知怎么回事晕过去,我怎知道?她道:“小雪,你身子行不行?我们要和宇文拓那小子最后一搏了。”
小雪的神情依然恍惚,只是“嗯”了一声,从拓跋玉儿手中接过玄铁环道:“老师父呢?他没事吧?”
拓跋玉儿还没说,宇文拓已道:“姑娘,这位老师父虽然受了伤,但没有大碍。有什么本事都用出来吧,宇文拓不会手下留情的。”
小雪走上前来,低声道:“陈大哥,我们……我们别和他打了吧?”陈靖仇见小雪醒转,信心多少回来了一些,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说,扭头道:“小雪,宇文拓只用左手与我们相斗,只消迫得他用右手,便是我们胜了,你别担心。”他怕小雪心有余悸,不敢出手,因此先给她吃颗定心丸。
宇文拓见他们已站定方位,将长剑一指道:“我第一剑要分袭左右,陈公子,你拔剑吧。”
陈靖仇心想若是一拔出长剑,混元太乙奇门便解除了,不说别个,就算能胜宇文拓,他那些士卒一冲上来,己方三人哪里还能对付?幸好师父的长剑就落在他身前,便捡了起来道:“我以师父的剑来对付你。”
宇文拓倒也不说什么,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人忽地一闪,便已欺到近前。宇文拓的黄金剑比一般剑要阔许多,想来亦沉重非常,但他只用一只左手,仍是运用自如。陈靖仇咬了咬牙,喝道:“小雪,玉儿,三才阵!”
这三才阵以前一直都是以陈靖仇为主,小雪和拓跋玉儿为辅,但小雪刚才昏迷过一次,陈靖仇则是连施两番血咒,元气大伤,反是拓跋玉儿最强。拓跋玉儿生怕陈靖仇挡不了宇文拓这一剑,便上前半步,举刀去挡宇文拓的长剑。哪知她的刀刚举起,宇文拓喝道:“来得好!”黄金剑忽地一转,不等她的腰刀碰上,便已横斩过来,本来他这一剑似是大力劈落,如此一来却变成小巧绵密的招数。陈靖仇没想到他用一只左手舞动这般一口大剑,居然招式也这般变化多端,而且一只右手当真贴在腰间动也不动,心想:“要斗招数吗?那就正好。”
他最担心的,还是宇文拓仗着体力来硬碰硬,三人依次上前,每次后面两人都有一口喘息之机,因此虽然渐落下风,却还不露败象。待三才阵变到第七转时,宇文拓忽然舌绽春雷,喝道:“破!”这一声震得三人耳中嗡嗡直响,此时正是小雪转到他正面,正举玄铁环去格挡,被他一声猛喝,手不知如何便一软,“当”一声,玄铁环已被他击落在地。
在击落玄铁环的一瞬,小雪和宇文拓都觉脑后又是一阵刺痛。宇文拓功力高深,尚不觉如何,但小雪却是一个趔趄。陈靖仇见小雪遇险,大惊失色,本来这时候他要向右下跨出一步,情急之下,反倒向前跨了一步,而这时拓跋玉儿也已踏上前来,这样一来三人位置便已错位,三才阵已然乱了。陈靖仇和拓跋玉儿都是一个心思,想要替小雪挡这一剑,但宇文拓的黄金剑中宫直进,自上而下劈落,两人都觉一股大力袭来,宇文拓这一招竟然在转眨间又由巧化拙,但这拙而又拙的直直一剑却是什么妙招巧招都无法抵挡的,两人同时被震开了两步,宇文拓的长剑已到了小雪头顶。
黄金大剑只消再落下数寸,小雪的脑袋就要被一劈为二。小雪现在又昏迷过去,躲都没法躲,陈靖仇只觉心先已裂开了,嘶声道:“小雪!”他不顾一切就要上前,竟然要伸臂去挡,宇文拓的长剑却收住了下落之势,悬在空中道:“陈公子,你们败了吗?”
陈靖仇一心想说“没败”,但他毕竟还没有这等惫懒,见一边的拓跋玉儿亦是花容失色,鬓边头发也已散乱,颓然道:“我们是败了。”宇文拓的右手仍然贴在腰间,当真从来未动分毫,他真个只凭左手就击败了自己三人。陈靖仇纵有千般不甘,可败了就是败了,还是直言承认。
宇文拓淡淡一笑道:“陈公子,其实你也不必太过自卑,再苦练十年,必能与我一战,只是今天还早了点。”
陈靖仇恨道:“你还说这些干什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