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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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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么?可能是想告诉你些什么东西吧。”
  因此我对于了解大成那时到底说了什么,更执着了。几乎当时围在一起说话的每个人,我都一一过问了,慢慢推演大家讨论的流程,最后发现,大成说那句话之前,分别是阿斌、兵兵和小朱三个人发言。
  我先找到阿斌,在他面前把我在笔记簿中整理出来的前段讨论过程叙述了一遍;阿斌说:“哦!我想起来了。我说的是‘有没有谁试过绕着坟包走三圈啊’。”我赶紧写在了本子里。
  随即是兵兵,兵兵听了我的推演之后,皱眉回忆了一下,说:“对了,我那时说‘我——没试过’。”我瞥了他一眼:“您真无聊。”
  接着我又在小朱的房间里对小朱舞足蹈了一番,他道:“我说‘我试过’。”
  最后我跑到大成家。大成听罢前面的一大堆,一拍大腿道:“我算是记起了!”我连忙问:“当时你说了什么?”大成犹豫了一下,看着我,不,他目光的焦点并没有在我脸上,而是穿过我的脸,聚到了我的背后。
  “‘那你就死定了’。”

第十六章 面相

  大成他爹是村里有名的江湖术士,也就是算命先生。我娘带我去找过他,他也给我算过命;长大念书以后,回想起当时那种感觉,发现和瞧心理医生基本是一个样的——大多的算命先生都是给人解开担忧罢了。
  大成和我们一样,对术数命理一类的东西都甚感兴趣;他爹也乐得让自己的儿子多一门技艺——学校还是得去的,所谓技多不压身——况且他爹曾给大成算过,察觉大成是天生的“半仙”相。
  大成给我们吹嘘自己“半仙”的威名的时候,我们都嗤笑。大成见我们不相信,便使出自己半吊子的算命功夫,给我们每个人都算,捏骨看相统统用上。
  大成说,其实算命不全是封建迷信,它既然能存在这么多年,还是有一定的合理性的。我们又嗤笑。大成也不顾,继续说,要了解一个人的生活状态,甚至是预测以后的生活状态,就得仔细观察他或她的样貌——包括一些细微的地方,比如手掌上的茧和纹路、骨骼的构架和生长情况,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这个人之前的生活状态,再看他或她的面相以及其他一些细节,比如头发的护理程度、衣服的整洁程度甚至指甲有没有剪,可以知道这个人大概是什么样的性格,结合当前的生活状态和性格二者,便能预测这个人的将来。
  常水笑道,看样貌怎么知道一个人的性格和生活状态?大成说,所谓相由心生,一个人的性格对自己的脸部特征还是会有较大影响的,举个例子,看到一个人有人会说“那人长得真恶”或者“他看着不像个坏人”;而他或她的性格和生活状态是相互影响的,生活状态对一个人的衣着行止也会产生不可磨灭的痕迹。
  大成又说,像很多穿越小说里边写的,算命先生看过男主人公或者女主人公的面相,都会知道他们不是这一朝代的人;其实并非算命先生通神,而是我们现代的生活使我们的皮肤、发质、五官和骨骼所接触到的环境,与古代人的生长境况迥异,从而让我们与古人面貌特征会有所偏差;说白了,真正有经验的算命先生,其实就是一个对人的观察非常细致、推理非常严谨的心理透析师。
  我半懂不懂地在听,然后觉得我应该问一个大家都最关心的问题,这样会显得我在群体里面比较有代表性——大家经常赞同我的想法,才喜欢跟我玩。于是我问道,那具体怎么算呢?
  大成扯过常水,后者被拿来当模特。大成指着常水的脸,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们看这里是颧骨,这个地方主奴仆,也就是待人待物是否呼来喝去的,其实一般往往颧骨高的人,都是喜欢奴使别人的,特别是女生尤甚;鼻梁则主病厄,这里的血管较为繁杂,起病也多……
  我还是没听明白,倒是开始打量起常水的鼻——鼻毛都比鼻孔的深度要长了。
  最终大成罢了嘴,定定盯着常水的脸望了一阵——却不像在瞅常水,而是双眼放空了一般——然后说:“常水,你面色不善,就要死了。”常水一愣,随即“哈哈”两声,说:“你还真吓到我了。”大成仿佛回过神来,也说:“哈哈。”
  这种玩笑大家一笑了之就一笑了之了,可是常水过几天真的出了问题——他在帮家里忙农活之后,收工下山,一步踏空摔折了颈骨,当场便不行,没出半天就在送往镇里医院的路上断了气。
  我们都很惊恐,包括大成在内。可我们都不相信大成会这么灵,好歹他爹也远未达到此种境界,何况是半桶水的他?于是我们仍和大成玩,只是大家心头都梗着这件事;后来马哥实在忍不住,便拉着同样好奇的我,跑到村里的师娘(女巫)那儿,欲问个究竟。
  师娘是全村里边最不相信妖神鬼怪的,已是我们小孩群中众所周知的秘密了。马哥和我比划着,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都告诉师娘。师娘听了,说了一大通什么“万物偶然”和“必然”,见马哥和我似懂非懂,就说:“罢了,说你们也不明白,以后认真念书识字,多阅读科幻小说你们就懂了。”我说:“马哥,师娘的意思是,这事情只是偶然的?”
  马哥不甘心,又扯着我去找周医生——听说周医生是读过大学的呢!周医生听了我们的叙述,笑笑说:“这个人脑啊,其实就是一台超级计算机——”我欣喜地发现这次我听懂了,连忙说:“计算机我知道,学校的课文教过。”周医生点头:“世界的趋势都是有规律的,事物都是往既定的方向发展,只是影响它们的因素太多太多,所以我们觉得是偶然的而已。如果像你们刚刚说的情况的话,那么大成就已经掌握了宇宙的终极规则,能结合他自身无意识的状态下获得的信息进行计算并得出结论,只是他自己并不察觉。哈哈。”周医生呲着牙,继续整理他的药箱去了。马哥和我都知道他把我们说的当笑话听,便气鼓鼓地出去了。
  有一天兰妞——男的,只是举止太女性化,我们便这样叫了——急匆匆找到我们,哭丧着脸说“大成说人家快死了”。我们闻声,不约而同地打个冷战,也没太理会他。
  当天下午我们就得知兰妞死了——血肉模糊,听说似乎是被炸石场的大石砸死的。
  马哥让我不要再和大成玩了。我问为什么,马哥说“被大成算出来我们还能活多久这种事情让自己知道了不是很难受么”,我想想也是。
  过了段时间,大家渐渐淡忘了这些事——毕竟是小孩,没多久又和大成一起嘻哈打闹了。
  后来七叔家填老坟,大人们都凑热闹去了,小孩自然不甘寂寞。大成也在。马哥又把大家招呼在一块儿说鬼故事,我们由着大成挤在我们之间。
  聊着聊着——我忘了当时的话题是什么了——大成突然对着小朱说了一句,前者的表情我记得真真切切。
  “那你就死定了。”


第十七章 末日猜想

  我们飞奔到一个比较隐秘的山洞里。大家围住马哥——因为在我们小孩群体当中他的年龄比较大,加之他比较喜欢大家听他指挥,所以一般我们群聊都是由他来主持引导的——便开始讨论起来。
  当然这开场白自然是马哥的了,谁都不能抢。马哥说:“今天就不讲鬼故事了。我们来说说别的吧。比如……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们,该怎么办?”
  斌哥说:“怎么会呢。”马哥撇嘴:“我是说‘比如’。”斌哥又说:“怎么‘比如’?”
  马哥说:“比如……今年来了三颗‘灾星’,呃,也就是一星期前,我们一同在村东看到的那三颗流星。”“那不是流星!”我插嘴道,“流星没有那么大的,我见过流星。‘灾星’看着是比太阳还大些,而且上边的火几乎都看得一清二楚呢。我觉得那应该是叫‘陨石’。”“不对,”大成说,“它们是三颗并排掉下来的,况且坠落的速度那么缓慢……听村卫生所的周医生说,那可能是‘球形闪电’。至于为什么每次大灾之前都会出现……也许是自然环境骤变前的预兆。”
  马哥摆摆手说:“这不是讨论的主题啦。关键是,那三颗球形闪电——不是,是灾星,它们一旦出现,就会带来灾难……所以今天上午,天上就真的落下来陨石雨,把四处地面都轰开了花。”“‘体无完肤’。”兵兵补充道。马哥点头:“对,‘体无完肤’。然后到处变得毫无生气——”
  “于是就剩下我们这些个人了,对么?”斌哥接道。马哥说:“对。”
  斌哥平静地说:“如果除了我们之外的所有人都未能幸免,那我就跑到镇上去,到商店里拿东西——反正售货员都没有了。不怕没有吃的和用的了。”
  我听了便摇头道:“那不行。到时没人发电,很快就会没电的;况且食物什么的也有保质期,东西过了保质期,又没人生产的话,那很快就没有东西用了。”“那怎么办?”斌哥问。我正想着,大成就已经先开口道:“课本上不是说人类刚开始也没有电用么……那时还是钻木取火呢!”斌哥又问:“我们不会钻木取火啊,那怎么办?”我说:“有打火机嘛,就算我们都老死了,这些打火机应该都还使不完的;其他工具的话,不是还有不锈钢的用品么。”
  久未作声的小朱发话了:“你刚刚说什么,‘我们死了’……那人类不是要灭绝了么?”
  斌哥奇怪地问:“为什么?”小朱鄙夷地瞟了他一眼:“笨啊,你想一下了,这世上只剩下我们,我们里边有女的么?没有女的怎么传宗接代。”
  斌哥倔道:“说不定有别的人活着呢,说不定别的活着的人里边有女的呢。”马哥立刻纠正:“不是说了‘如果只得我们活着’的么。”
  我手里抛玩着地上捡来的石子,石子有些暖暖的,表面摸着似有磨手的细沙。想起曾在电视上看过一档探索自然的节目,里面说的情况是人类灭绝之后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就说:“关键是我们能活到自然地老死的时候么?”
  大家都嗅到了感兴趣的味道,马哥作为代表好奇地问:“怎么说?”我说:“突发一些大病恶症没医生没药物就暂且不讲了,就算有药也不知吃哪种,而且药物还会过期,之后就没人生产了;我在电视上看过,城市没人了,野兽会走进市区,到时出门时怎么自曝还是个问题。”
  小朱却不屑道:“找枪呗,弹药应该够用的了。”我驳道:“就凭我们这么几个人,拼不过兽群的。”
  大成黯然:“这么说,若剩下我们几个就很难活得久了?”我答:“应该吧。”
  小朱却不以为然:“野兽也未必会来的。”我看了看他,说:“到时没有能吃的食物了,就算它们不赖,我们也得去找它们。”
  兵兵突然冒了一句不知哪里的方言:“那戳是(那确实)。”而后又道,“捕猎的话人多些危险就小些。”
  马哥朝着我问:“这么说我们还是得找别的活着的人咯?”斌哥插话:“你不是说只剩我们了么?”马哥没好气地说:“我是说‘如果’!”
  马哥站起身,伸手拍拍屁股上的土尘,望着洞口外已被火红色光芒吞噬了的天际,说道:“好,陨石雨该是停了,那现在我们就到外面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活着的人吧。”



第十八章 神游(脱魂)

  激灵,有时也作“激凌”,是一地的方言,意指人在受到外部刺激后猛然的抖动、冷颤。比如说“某某人一个激灵从地上弹起”,便是这么个用法。在英文“ice cream”短语的中文意义是“冰乳”——当然,这里多说一句,“乳”不是指奶,而是指一些近于膏状物事——取其音译,自然就是现在人人耳熟能详的“冰淇淋”了;“冰琪淋”这个写法,字间还是很透着洋气的,可也有写作“冰激凌”的,这就本土许多了,因为当中的“激凌”一词,就很形象地表现出吃了这种食物能让人在炎炎夏日里还可以一阵寒战的清爽感觉了。
  再说“激灵”,虽是方言用辞,却把这种感觉讲活了——顾名思义,刺激到灵体或魂魄,那形貌应是像出了窍的元神重新附体了一般。
  我时常就有类似此样的经历:躺在床上即将入睡的瞬间,也便是正精神飘忽的时候,猛地好似从高处坠落,整个身体“碰”的一声在床上一个激灵。仔细回想,刚才醒来确实有感,我仿佛是真的浮游于床上的半空了;之后刻意去追寻那种体验,倒再也摸索不出丝毫味道,只是不禁沉沉睡去。
  我曾问过马哥他是否也有过如是经历,他说了句“有,正常现象”就继续玩他的火柴枪了。我见马哥不理我,就跑去问村卫生所的周医生,不料周医生正为村民医保的材料整理忙得焦头烂额,他见我进了门就问出他所谓“奇怪的”问题,还道是我又来找他胡侃,便敷衍几句把我打发走了。我只好跑去问村里的师娘(女巫),虽她时常给人做法事,可我们小孩都知道她可是全村最信科学的人;可是师娘听了我的疑惑,却出乎意料地说道:“你这是灵魂出窍。”我心说:师娘不是一直都崇奉科学的么?师娘看出了我脸上不解的神情,笑笑说:“这个是有典可依的。有大夫曾在给六例重病患者临终前后一直给他们称重,但只有一例被认为有效,并发现其前后体重相差二十一点二六克,因此这个重量也被认为是灵魂的重量。”“灵魂有重量?”我想起以前学过的国际称量单位。“呵,”师娘又一笑,“其实这个实验是不能用作参考的,因为六例里只有一例比较成功地被测量了,并不能说明什么。至于你那个事……也只能认为是灵魂出窍了。”我本来兴奋的求知火焰一下子被浇灭了。
  因为无果而返,我也渐渐忘却了这件事情,但有时还是会有师娘所谓“灵魂出窍”的情景。
  直到村里的大喇叭通知“晚上七点半在晒场放电影”我才醒起还有这么一回事,那晚的电影放是的外国片,叫《二十一克》。电影队是镇里的,听大人们说,新楼一带的住户为了什么“回报亲人一般的村民的热心照顾”而花钱请来的——新楼的住户我只认得龙铁阿叔。
  电影里的洋人说的全是普通话,因此我能听懂,但我把电影看完了也不知道它内容说的是什么——外国的男人以及女人长得都很像,名字还老长叫人记不住,我分不清谁是谁。
  可这电影的名字却再次激起我对“灵魂出窍”的兴趣。我又开始注意每次在床上即将入梦的瞬间坠回床上然后惊醒的感觉,着力去捕捉形成这种现象其中的各类关键的组成因素——可大多时候我都是不自控的神游太虚,惊醒后才回复意识。
  随着时日的渐渐推移,我一次又一次在偶然间发现了激灵前那种神游太虚的方法——是强迫自己进入属于半睡半醒的状态,虽是闭着眼睛的,可模糊之间能感觉到整个卧室的轮廓,而且我很肯定那不是在想象中或者梦境中的场景。到了后来,我干脆就能够出入自如了——只要给我一个安静的可以躺着的地方。
  有一次,健平跑到我家来找我玩,当时我正神游。我隐约感觉到家门外似乎有个身影,果不其然,健平匆匆和我娘打了招呼,立马闯进我的房间。他看到躺在床上的我,喊了句“小该,大白天的你睡什么觉”;他的这句话,似乎不是他说的:在我听来,仿佛天外之音,还带有少许的混响。
  我有心试一下我这灵体能否触碰周围的东西,便从天花板上飘下来,经过书桌时却不小心碰倒了茶杯——那感觉好像是被纱布轻抚了一下——杯中的水霎时洒了一地。健平吓了一跳,回头看到茶杯倒了,弱弱地叨了声“不是我弄的”,便轻手将杯子扶起来。我看着好笑,想继续捉弄他,又把杯子弄倒,吓得他“啊”地大吼,便飞奔出去。
  后来听说健平把事情告诉了师娘,师娘找到了我,问我是怎么回事。我怕师娘当我是妖魔鬼怪、对我念咒施法,便支支吾吾谎称那是我用鱼丝之类不起眼的绳线给健平做的恶作剧。
  这么说居然瞒过了师娘。我愈发大胆起来,试着不局限于我的房间,而是在村中四处神游,伴随我的恶作剧日益增多,村里滋生出闹鬼的传言;之于我之前的举动,师娘注意到了我,我只得收敛一些。
  其实在此之前我也算是处处小心了,因为我虽能四处游走,但那毕竟是基于灵体只有二十一克的缘故——不知为何灵体有时真的蛮难控制的,左飘右摆,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我最后一次灵体出游,却突遇师娘来到我家。她和我娘说了找我,我娘便带着她到我房间。娘看到我躺在床上,嘟哝一句“怎么又睡”便朝床上的我喊道:“小该,起了,你看谁来了?”
  对师娘的恐惧,让我对师娘也有些怨气,竟想到试探一下师娘的本事,所以我没有立即回醒。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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