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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叔?”朱爷反应极快,向门外冲去,但刚刚到了门口,外面有个人飞奔进来,两人砰地一声撞在一起。
一瞬间,朱爷身子一扭,使用了西北跤术里的“大背跨”,将那人的身体飞旋起来,扔在向桌子。
噗通一声,那人跌在桌子上,顾不得痛,一翻身跳起来,双手乱舞,嘶声大叫:“有鬼!有鬼!有鬼啊……”
“喂,到底出了什么事?”朱爷怒喝。
乱叫的人正是黎叔,此刻他手上的枪已经不见了,满头、满脸、满胸都是鲜血。
“秦大先生死了!被鬼分尸了!”黎叔稍微镇定了些,又叫出两句。
朱爷向着门外大叫:“老秦,老秦,你在吗?”
黎叔惨笑:“别叫了朱爷,人都死了,还能答应你吗?”
忽然间,方晴向丁峻这边靠过来,手指在他掌心里快速地写了几个字:“别出去,看他们的。”
丁峻的确有跳出去一探究竟的冲动,身在三角洲部队时,教官一直强调在集团作战中的“勇气与担当”。危险当头,如果每个人都拿出超过平时数倍的勇气,整个战斗小队就能焕发出超常战斗力,扭转劣势。不过,如今不是军队作战,而是江湖聚会,当他跳出去的时候,其他人不会成为坚强后盾,而是随时扯后腿、打秋风的两面派。
他向方晴笑笑,谢谢她的提醒。
人必须懂得审时度势,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因此,他对方晴的认识更深了一层,更多了几分信赖感。
“世界上没有鬼。”朱爷喃喃地说。
“秦大先生走着走着,身子突然就被分成了好几块……你是没见,一个人的头被整整齐齐地剁成三块,眼睛、眼睛、眼睛都……都被从上到下切开了,两颗眼球成了四块……还有他的手臂,两条手臂被切成了六段……”黎叔大叫,嗓子已经因过度用力而沙哑不堪。
第六章 看不见的危机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朱爷骤然咆哮起来。
“你出去看看,你出去看看……”一瞬间,黎叔的身子突然倒下去。或者说,他的身体因为被无形无影的利刃割裂,分解为无数块,所以无法站立而猝然坍落。
同时,他的声音仿佛也被劈裂了,自己一个人说话,空气中竟然出现了和声与回声:“去看看……去看看……看看……看……”
下意识的,丁峻横跨一步,把方晴挡在身后,免得黎叔的血污溅落到她身上。
所有人向后退,虽然都极力控制,但每个人的深呼吸声汇在一起,仍然是相当惊人。
黎叔的头齐着脖子被竖向斩为三块,左耳至左眼正中是一块,右耳至右眼正中是一块,剩余的为另一块。他的双臂、双腿、躯干各被斩为三块,一个人变成了三头、三身、六臂、六腿。
鲜血沿着木桌上的纹路弯弯曲曲地流淌着,绘成了一幅古怪之极的抽象画。
不知过了多久,最先从骇然中清醒过来的石妙手低叫:“这是……三头六臂咒,是古波斯人的咒术!”
方晴在丁峻身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在他后背上快速地写:“大麻烦。”
这的确是大麻烦,他们在这里合谋对付古格来的催命使者,殊不知对方已经先期抵达,潜伏在托林寺外围,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两名高手,对石妙手做了当头棒喝。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表情沉重的赤桑嘉措慢慢地走向桌子,凝视着血泊中的尸体。
他此时念诵的是藏传佛教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咒语源于梵文,象征一切诸菩萨的慈悲与加持,内涵丰富,奥妙无穷,至高无上,蕴藏了宇宙中的大能力、大智慧、大慈悲。
当他念到十几遍时,夜风逐渐驱散了屋内的血腥气,也令众人的情绪慢慢安定下来。
“我出去。”他说。
托林寺远在藏西,修行条件艰苦,没有一位僧人体型胖大。所以,这位修行者的身体极瘦,露在僧袍袖子外的手掌、小臂皮包骨头一般,但他身体里蕴含着的勇气,却令朱爷等人汗颜。
没有人应声,连石妙手都闭了嘴。能将人瞬间斩为十几块的快刀是无法以人力抵挡的,并且黎叔是逃进来之后才身体分裂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杀人者的刀太快了,黎叔中刀在先,极度恐慌下自己并未意识到已遭重创,直到那伤口裂开,才骤然间毙命当场。
“我也去。”丁峻说。
方晴愕然,揪住丁峻的衣角。
“有些事,总要解决的。”丁峻向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摆脱了方晴的手。
赤桑嘉措看着丁峻,黑瘦、冷硬的脸上慢慢地浮出了一丝笑意:“年轻人,你不怕死吗?”
丁峻摇头:“我当然怕死,只是这件事必须要解决。”
赤桑嘉措也摇摇头:“勇气可嘉,但不足取。”
丁峻淡然一笑:“大师,世间一切,大事小事,事在人为。”
方晴跟上来:“丁先生,我陪你去。”
火神也一步跨出来:“嘿嘿,我也去凑凑热闹,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丁峻张开手臂,拦住方晴和火神,缓缓地说:“大兵不动,斥候先行。我去探路,没事,你们再跟来。”
他曾经过极其严格的军事训练,对待每一次战斗都采取“搏虎全力、搏兔亦全力”的准则,只有全力以赴,才能保证一击必杀,之后全身而退。战争是会死人的,敌人、己方都将有死伤,所以像火神那种参战态度,已经是兵家大忌。
“那把我的枪给你用,怎么样?”火神摘下了背后的盒子。萍水相逢,他能将防身武器放心地交给丁峻,已经是给出了最大的面子。
丁峻摇头:“谢谢你,暂时还用不到。”
夜色是那么深,雾气是那么重,以至于丁峻一踏过门槛,便觉得世界变成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索性关了手电筒,向着小院门口慢慢踱步。如果他是杀人者,一旦得手,就会潜伏在大门口附近,随时观察情况,做好撤退准备。
“我在典籍上看到过,古波斯人有一种幻术,可以让人瞬间隐身,任何人都找不到。近代一位著名的魔术师,就曾从隐居的幻术师那里学到了这种秘术,之后创造了十几种震惊世界的魔术。准确来说,他并非是在变魔术,而是使用秘术蛊惑观众的视觉。”赤桑嘉措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暗夜拉近了两人的心理距离,丁峻觉得,这个满脸严肃的老僧此刻的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我知道大师指的是谁。”丁峻简洁地回答。
那位魔术师表演过的最著名魔术,是数秒钟内将一架飞机隐藏起来。还有一次,他则是横穿长城,令中国大陆的千万名观众尖叫不休。他是全球范围内百年来最成功的魔术师,独树一帜,天下无双。
“幻术无解,除了幻术师本人,谁也不了解其中的内幕。”赤桑嘉措又说。
丁峻停步,环顾十步之内的情况。雾太浓,这已经是视野的极限。
“五马分尸咒、三头六臂咒,再加上幻术师……这次,老石的压力很大。他说过,无论自己死多少次,都要保全那个即将出生的婴儿。来托林寺之前,他已经给婴儿起好了名字,是‘石满’两个字。”赤桑嘉措叹息着说。
“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事在人为,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丁峻竖起耳朵,谛地听着左前方传来的窸窣响动。
他不确定需不需要杀人,因为很显然,反复地杀戮对攻只会让死结越来越紧。
“老石是个好人,阿里地区的僧人、平民受他的高明医术眷顾,好多人被他从生死线上救下来。每年,他都有义务巡诊的行动,对于那些没钱买药的人家,免费送药上门。像这样的好人,托林寺有义务帮助他、庇佑他,你说呢?”赤桑嘉措说。
这些情况,石海都跟丁峻说过,石妙手是名“善医”,与人为善,甘霖惠于西藏阿里地区,拥有一流口碑,每年都能获得政府和民间的褒奖锦旗。
“没错。”丁峻点点头。
这个世界上好人越来越少,恶人却越来越多。所以,这次绝对不能让行凶者得逞。
危机是猝然间来临的,一条黑影出现在十步范围内,袖子里射出一道蜿蜒的电光,凌空挥舞,如同书法名家空笔临摹一般。
丁峻毫不犹豫地出手,右手在裤袋边缘一擦,暗藏在裤线里的微型小直刀便破空而飞,直射敌人面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式的自杀式打法,是美国教官从未灌输的,而是来自于他的家传。
人人惜命,高手尤其如此。所以,这就是所有人的弱点。
黑影一闪即没,丁峻跟过去,在一段朽木上取回了小直刀。刀刃上有血,他在木头上擦干血迹,慢慢地把小刀放回原处。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劫难,而是灭世大劫。”赤桑嘉措跟过来。
“对方要什么?石叔手里有什么?事情会不会牵扯到托林寺?”丁峻问了三个很关键的问题。
托林寺是藏传佛教名寺,在这里开战,只怕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我先回答你第三个问题吧。”赤桑嘉措说,“大概在十年之内,老石先后救了托林寺十几名僧人的性命,其中包括掌握着寺内最高秘密的平措杰布大师。他仿佛是托林寺的护佑之神,医术极高,心无邪念。所以,这次石家有难,寺里才破例容他过来躲避。如果因为这事牵扯到寺里,托林寺上下,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丁峻听说过平措杰布大师的名字,那是西藏、尼泊尔、印度等地公认的藏区第一智者,精通十几国语言,并在古梵文、古波斯语方面有着很高的造诣。平措杰布从前云游四方,在印度、泰国、东南亚一带游学讲经。定居托林寺后,不断有印度、尼泊尔的僧人前来礼拜求教。
“其它两个问题呢?”丁峻问。
“老石后悔自己杀了那个古格来的女子,他拥有的,只是那具尸体和那块玉牌。对方想要的,就是石家所有人的命。”赤桑嘉措平静地说。
他们此刻已经站在小院的大门口,前院高处,灯火如迷雾中的灯塔,若隐若现。
“平措杰布大师已经预言到了你的出现,明天早晨,我带你去拜谒他,可以吗?”赤桑嘉措问。
丁峻一怔:“我?其实我本来的打算,是送石海的骨灰坛抵家后,跟石叔聊几句就走。平措杰布大师真的那样预言过?”
藏传佛教文化博大精深,高明智者多如银河繁星。在这些先贤大德面前,他始终谦恭有礼,不敢失礼,更不敢对其中的神秘之处妄加置评。
赤桑嘉措点头:“没错,大师的智慧高如须弥之山,哪怕只说一个字、一个眼神,也会令与会者受益匪浅。这种当面聆听教诲的机会,别的修行者求都求不到的。”
丁峻点头致谢:“谢谢大师,明天一定诚心谒见。”
他们在门口站了约半小时,等到雾气缓慢地散去,确认外面没有危险了,才回到院里。
屋里的人已经出来,围在秦大先生的尸体旁边。
“敌人很厉害,一击不中,倏忽远遁,很可能匿伏左近,大家还是要小心点。”丁峻说。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秦大先生和黎叔的死,已经给这群人敲响了警钟。唯一解释不清的,就是戈大娘的无端失踪。
“咱们回屋吧。”石妙手说。
他们没有回开会的地方,而是去了隔壁。他的几个徒弟赶过来,迅速收拾狼藉的场面。
进了房间,朱爷的脸色阴晴不定,不住地唉声叹气。他总共带着三个人来,如今只剩孤家寡人,心情之糟糕,可以想象。
何无求说:“老石,刚刚情况混乱,你说的那些往事我没听清,拣重要的再说一遍吧?”
石妙手点点头:“好。”
以下,就是石妙手的完整叙述,其中经历了灭门、反攻两个阶段,而他与石海能侥幸由古格使者手底逃生,则是他妻子舍生相救,一命换两命——
第七章 美人杀人
十五年前的腊月二十三黄昏,石妙手在打扫药橱,他的妻子唐绒正在门外屋檐下熬药,他们的独生儿子石海则在院子里堆雪人。
突然,大门被人猛力撞开,石妙手的父亲石常青浑身是血,踉踉跄跄地冲进来,一头扑倒在雪地上。
在他身后,一个白帽白靴的年轻女子大步跟进来,身上穿的白色貂裘比漫天飘落的藏地白雪更为纯净。
石常青挣扎着喊了一句:“快……逃……”
石妙手拎着一把切药材的小铡刀冲出去,先把石海挡在身后,然后大声喝问:“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
那女子皱着眉冷笑:“我只杀姓石的人,其余人滚开!”
檐下的唐绒立刻站起来,摇着双手退回屋里,连声叫着:“我不姓石,别杀我……”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杀姓石的?”石妙手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强撑着不露怯,但心里已经慌得厉害。
女子继续冷笑:“你当然不认识我,但你应该认识‘古格银眼催命符’。人到符到,符到人亡。三天之前,那些符已经送到了,你们不肯自杀,只能让我亲自动手了!”
她向前走,奄奄一息的石常青突然翻身,抱住了女子的双腿,凄厉地大叫:“带小海走,快带小海走……”
那女子一刀斫下,石常青人头落地,血溅残雪。
于是,石妙手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拖着儿子退回屋里,穿堂而过,撞倒了妻子唐绒,由后门冲出去。石家的药店就在札达县的最外围,出了后院,就能滑下山沟,躲进连最有经验的猎人都不辨东西的山洞里。
女子跟进来,险些踩中唐绒,身子平地拔起,由唐绒身上掠过。
就在这时候,唐绒暴起,一刀刺中了女子的胸口。她是四川唐家的人,刀刃上涂着剧毒,只要刺破敌人的皮肉,就能沾血杀人,更何况一把刀直捅进去,已经没到了刀柄。
女子中刀倒下,重伤之余,反手一掌,切断了唐绒的喉咙。
“嘿嘿嘿嘿,好精彩的故事啊,好好……”有人在角落里尖声笑着,打断了石妙手的叙述。
“那件事的过程就是这样,古格来的人杀了我的父亲和妻子,我和儿子侥幸逃生。”石妙手说。
“那为什么不就地埋葬她,反而要保存在冰棺里?”何无求问。
石妙手长叹:“我当时想,古格人如此残暴,一击不中,肯定还会有后续手段。如果埋了她,尸体腐烂殆尽,古格人就会把这件事记在我头上,我和小海父子就算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保存尸体,等敌人上门时交还他们,至少能证明她是死在唐家人手上,有明确的报仇目标,也许会放过我们。”
他的想法极度自私,但也不失为明哲保身的一条怯弱之计。很可惜,敌人还没露面,就连杀两名帮手,令他措不及防。
“你以为,把尸体交出去,就能免除自己的死罪吗?”那尖细的声音又问。
“我也很无奈,但那件事已经发生了,不这么做,又能——是谁在说话?”石妙手突然警醒,站起来,向发声的角落望去。所有人分坐在四面的沙发上,距离那角落最近的是朱爷和火神,但他们都是男人,都不会用这种半男不女的嗓音说话。
“谁在说话?”朱爷跳起来,向角落望着。
那是房间的西北角,墙角除了两排沙发交接处的一个粗木茶几,再没有任何物件。
“大家都听到了对吗?这里刚才明明有人搭话的,是不是?”石妙手颤声问。
“是一个女人。”何无求立刻回应。
“不是我,我一直都没开口。”他身边的女人举手声明。她的声音非常温和,带有云贵边荒一带的口音。
房间内只有她与方晴是女人,方晴也跟着举手摇头,示意自己并未说话。
朱爷快速地检查了那个角落,确认那里是空的,没有藏着任何人或发声设备。
“大家不要慌,敌人反复地装神弄鬼,只是要扰乱大家的视听,造成混乱。子不语怪力乱神,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大家只要安心坐着,敌人的一切手段就毫无意义。”丁峻说。
何无求身边的女人微笑着回应:“这位丁先生说得很对,大家乱了,敌人的目的就达到了。”
石妙手说的那段往事只能证明古格使者死于唐绒手上,但却无法解释古格人为什么要找上石家,很是令人费解。
石家世代行医,家族中历代都有智慧超群者,能把中医、西医、藏医中的精华部分融会贯通,合理调用,解除了藏区易患的痛楚。按道理,他们只行善,不作恶,很难结下仇家的。
“我是何湘君,冒昧地请问丁先生一句,你们见到神偷阮风之时,他正在干什么?”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