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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若兮特意看了一眼洛千蝶那侍女紫燕。要是不出她所料，这个紫燕是个别有成算，否则也不会舍下另外一个丫鬟独自凑到荣恩院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句话与其是说给穆家人听，倒不如说是说给这丫鬟听。
老太太到了此时已是完全缓过气儿来了，老人家虽然心里感激杨若兮两度救命之恩，但她心里，家族声名大过天，杨若兮既然这么决绝，她也是无法挽回，伸手制止了穆元阳和大太太躁动，老太太力持镇定试着后一次挽留道：
“若兮可要想清楚了！如今清风得了进士，之后还有逍遥王府鼎力相助，仕途不说平步青云，至少也能扶摇直上吧！你杨家虽然出了一门四进士，没有长辈帮扶、没有得力之人助臂如何能顺和官场占得一席之地？你今日出了穆府门第便什么也不是，看你兄弟能护你到几时？而且你如此决绝不给清风留脸面，就不怕惹恼了彩蝶郡主再给你娘家兄弟下一道绊脚石吗？”
要说杨若兮一直隐忍到现就是犹豫这一点话，现则是有恃无恐，对老太太福了福身子：“多谢老太太为若兮着想！若兮穆府三年，上不得公婆欢心，中没有夫君怜爱，下不能管束奴婢；非是若兮无能，只是穆府不能容我，长此以往还不如好聚好散，各自婚嫁互不相干！”
“就你这个丧门星，嫁出去才怪！”大太太一边小声诅咒道。
“嫁不嫁出去暂且不提，还请二爷和离书上署上大名，一式三份，你我各一，剩下一份明日便送去府尹衙门备案吧。”杨若兮伸手从翡翠手中接过那个朱漆木盒，借着盒盖遮掩拉开了明黄色卷轴上锦带，一寸一寸小心看过，凤眸中波光流转，闪过了然、愧疚、哀伤、欣慰。
“清风，重写一封放妻书！”穆元阳紧蹙起眉头，还是想给自家留一些脸面，放妻书虽然比休书言辞要温和些，可还是算休书。
“等等！看了这个穆二爷总该爽签字了吧！”杨若兮信手一扬，明黄色卷轴两侧已经被她握手中。
明黄色卷轴背面正对着穆家众人，明黄锦面上金红色游龙清晰可辨，飞舞小籇“旨”字黄昏荣恩院中无比刺眼。
要说穆家见圣旨多还是二太太艾氏，不过是一晃眼间便抢先跪了地上：“皇上万岁！”
穆元阳刚刚才桃夭院见识了一番顺和帝圣旨，此时再见自然知道那不可能是假！只是没想到穆子墨所说一甲头三名都额外得了一道圣旨恩典，杨思睿作为状元郎别不求却独独给杨若兮求了一张圣旨！不容多想，扶着老太太领先跪了下去。
杨若兮也不例外，穆家人差不多都跪地上后刻意看了一眼正对她跪直穆清风，微微勾了勾嘴角，也顺势跪了下去，双手将圣旨举头顶，高呼：“谢皇上恩典！”不是她装腔作势，狐假虎威感觉本身就不耐，很高兴看到穆家诸人精彩纷呈表情。
圣旨上字数不多，墨色笔迹力透纸背，待得杨若兮将正面转向穆家众人时，又是一阵夸张抽气声！
卿若和离，朕便准！
七个大字分作两排，昭示着杨若兮身后高不可攀后台！
“现，我杨若兮要和离！不知道穆二爷签不签字呢？”杨若兮起身站院中，背后是屏息静气恨不得立时便消失穆家奴仆，正面是深知大势已去皆垂头丧气穆家众人。
“清风，别签……”大太太一句话没说完便被穆清月捂住了嘴巴，如今已是箭弦上，穆家再有异议那便是抗旨不尊！如此荒唐旨意皇上也能赐下，可见杨思睿这个状元真是深得圣心！
穆清风也想到了这点，双眼瞪着手中和离书真恨不得双手施力便能将薄薄纸张撕得分崩离散，可是他不敢！圣旨是怎样存？穆家一门顺和也算得上清贵人家，可除却三年前那道贬黜圣旨，他们还不曾正经接触到皇帝旨意；杨家何德何能，竟然为着个女人请动了圣上旨意，他敢撕吗？敢不签字吗？
“黄鹂，侍候笔墨！”穆清风这句话是从喉间蹦出来，深深屈辱感让他双眼通红，恨不得扑上去将杨若兮大卸八块，将她脸上那讨厌淡然撕破！
黄鹂其实早就将笔墨准备了一旁，不过那还是刚才穆清风想要写休书之时备下，现休书写不了，只能憋屈和离书上签名！
就原来穆府柏院墙根边，杨思睿盯着眼前高大身影充满了戒慎：“你帮我们究竟有什么目？”
段皓庭微微眯起双眼，眼尾细密笑纹黄昏中漾起一道暖意，“杨小弟多虑了，顺手而已。”段皓庭才不会说他是随时留意着大太太动向，一看到她气势汹汹往荣恩院去便寻机让身边小厮给杨思睿报了信，之后却被机敏杨思睿给堵到了此处。
“顺手？”杨思睿虽然个子不高，气势倒是不弱：“你可是穆清风亲生表哥，怎么反倒来顺手帮我杨家人来了！”
“怎么是帮你杨家？难道我就不能是帮我自己吗？这么一来两不得罪岂不妙哉！以后表弟妹是堂堂郡主，又有你们杨家四位进士欠我一份大人情，何乐而不为！”
不管段皓庭语气有多真诚，杨思睿也没办法消去心里疑虑，但又没办法反驳。
“另外，还请杨小弟转告令姐，沧澜溪庄子还没收拾好，若是她不想住穆府范围内大可住到翘脚巷去！”谁曾想都打算往清风院走段皓庭突然又停下脚步叮嘱了一番，惹得杨思睿整个人石化了小门处，不断脑海里猜测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自家姐姐沧澜溪有个嫁妆庄子、翘脚巷有个嫁妆铺子，这样私事这人怎么会如数家珍？还有那“收拾”两字，需要多亲近人才会帮着收拾啊！
175 如愿以偿
“后来呢？”
洛千蝶身上穿着白色湖州出品丝绸中衣，懒懒倚妆台前，晕黄灯影下细细打量铜镜中窈窕身影，轻描淡写问着已经从穆府回到逍遥王府紫燕、青燕二人。
蓝燕就站梳妆台一侧帮着将从洛千蝶头上取下来孔雀发簪收妆盒内，耳朵竖老高，很想知道自家主子为何听了这些消息后没有暴起发怒，反而心平气和继续问话？
“后来杨家那位便拿了圣旨和一份和离书离开了荣恩院，说是明日自然会让杨家少爷去穆府清点嫁妆，整个穆家大房便乱了。穆家二老爷和二太太根本就没管，只是护着老太太荣恩院里说话。”这么大事情就是紫燕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只好简明扼要将穆府现状况一一说明。
“打听清楚为何而乱了吗？”洛千蝶伸手拿了檀木梳子，有一下没一下梳弄着满头青丝，眼神迷惘，也不知心里都想些什么？
“听说当年杨家那位进门之时也算是十里红妆，嫁妆颇为丰厚，只是从株洲回来之后她那些衣服首饰所剩无几不说，就连身边两个陪嫁丫鬟也开脸做了二爷通房，她要清理嫁妆，少不得得让太太添上不少东西，太太当时就晕过去了，穆家五姑娘也是急急惶惶回了院子。”说着穆府所见所闻，紫燕也是有些不屑。
洛千蝶手顿了顿，轻声啐道：“这母女俩还真行，连进门媳妇嫁妆都能昧下。”
听着她如此轻松说话，紫燕悄悄松了一口气，陪着笑附和道：“可不是，简直太惹人笑话了！不过这样短视人也好掌握，只要给点甜头还不是连肚兜式样都能说出来！杨家那位之所以被欺负得那么惨。也是因为她性子太绵软，身后也没人帮她做主；穆家这样门第要是能换个人进门保管人人服服帖帖说不了二话。”
“还换个人进门呢，原来这穆二爷家中已经有妻有子，哪里算得上良配，能有人下嫁才怪。”蓝燕偷偷窥得自家主子脸色，心道这样乱家世主子不会下嫁了吧？“其实还是人口简单点好。”
“蓝燕，去厨房帮我煮燕窝粥去。”洛千蝶眼神闪了闪，突然命令道。
蓝燕听到这句话整个都愣住了，下意识看向候寝房门口青燕，这一向是她活儿啊？
“看什么看？青燕进来把这儿收拾了。”洛千蝶脸色一沉。径直起身往床边走去，紫燕连忙跟了过去，洛千蝶回头看了一眼紫燕。满意点头说道：
“紫燕明儿再去一趟穆府，卢家小姐不是看上了穆家三爷吗？得了探花郎又如何，还不是个庶子！本郡主闲来无事也做做那牵线搭桥好事，让卢小姐心想事成！”
“郡主真是菩萨心肠，想必以穆家大太太性子只会顾着二爷婚事。这穆家三爷虽是庶出，怎耐得福气不错，竟然能蒙得卢家小姐垂青。”紫燕一霎那便明白了洛千蝶决心，穆家二爷她是嫁定了，除了穆家门第和穆二爷本身才学上，还能身份上继续压卢芳菲一筹。如此一举多得好事，精于算计洛千蝶怎会放弃！
同样夜晚，穆府牡丹院内烛火正亮。正厅里段嬷嬷正拿着一张嫁妆单子一样样对照厅中三口大箱子，上首穆元阳阴沉着一张脸盯着段嬷嬷和两个丫鬟一举一动：“都给我对好了！穆家诗礼传家数载自然没有昧下别人嫁妆行为出现，要是缺了什么趁着杨家人没到数拿东西添上。”
听到这话，本来正有气无力装死大太太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老爷，你这是说什么话。她杨氏咱们家三年难道不吃不喝？嫁妆短少几样谁知道她拿来做什么了，凭什么要给她凑齐。”
“就是。那几套内造首饰留给女儿做嫁妆多好，她一个弃妇能用上什么？还有那两匹贡缎，娘说过要给我做两套春装。”穆玉娘嘴巴翘得老高，手上还抱着一个首饰盒不愿松手。
穆清月和小段氏倒是借口孩子吵闹躲了开去，穆清风这个当事人可没法躲开，看段嬷嬷盯着穆玉娘手里盒子，两步走上去夺了盒子就丢了出去：“只会看着眼前这点小东西，杨氏人都走了你还想留着她东西吗？”
穆清风本意是输人不输阵，不想再什么事情上被杨家拿捏，谁曾想这句话听到穆玉娘耳中又变了个模样，想了想，她不禁猛点头，笑得灿若春花：
“二哥说是，等将来二嫂进门，什么好东西没有！就是就是，赶紧把那个丧门星所有东西都给送出门去，否则以后要是被二嫂问起了不好交代。”
说起二嫂，座几人脸色总算好了几分，穆元阳问了穆清风道：“彩蝶郡主那丫鬟临走时和你都说了什么？”
穆清风久经情场，自然不会因为紫燕一个荷包而脸红，听得父亲问起神情很是郑重回道：“紫燕姑娘说让儿子静候佳音。”
“这就好。”穆元阳也松了一口气，“我听穆添福说今儿子墨出宫被个官家小姐拦着说了好些话，我这就去桃夭院歇着了；这边你盯着点赶紧归置好，明日一早我带着这份和离书去归档，府里事情你和清月斟酌着办吧。”
说完看都不看大太太一眼，背着双手大步出了牡丹院，正好碰见前来请安段皓庭，再看不起商户，见着自家这常年往府里塞钱外甥，穆元阳还是很给面子点了点头，这才扬长而去。
“这是干什么？”段皓庭掩住眼中不屑，故作担忧惊声问道。
“表哥。”穆清风是个大男人自然不好意思将和离宣之于口，唤了一声后略显尴尬让出了座位。
“皓庭有所不知，那个杨氏简直太不识抬举了！人家彩蝶郡主看上你表弟本来是个好事，她偏偏霸着正妻位置不放，我一气之下，让你表弟把那个妒妇给休了！”大太太喝了一口茶。见着段皓庭后下意识挺直了腰板，自己作为姑姑优越感油然而生。
休？真亏说得出口！
段皓庭一路前来不下听了好几拨下人议论说杨若兮手拿圣旨求和离那一幕，真是佩服自家姑妈这空口说白话功力。
“怎么，皓庭不信？”大太太见段皓庭没说话只是笑，没来由心里发虚。
“那倒不是，姑妈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不过府里下人是否该敲打一二了，一个个竟然说杨家小姐求了准许和离圣旨身……”段皓庭是觉着穆家下人有些没规矩，连他一个商户家里下人都知道绝不妄议主子，继续这样下去还不知道给穆家招来多少祸端，虽然乐意见到杨若兮和离。但也没存着让穆府招祸险恶用心。
“是谁，是谁胡说八道，看我查出来不打了板子撵出府去！”
大太太还死鸭子嘴硬。段皓庭也没办法，难不成他还能帮着管家不成？只好笑了笑：“沿路听过也就算了，我也不认识是哪个下人了。”
说罢转移话题，指着地上整理得差不多箱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都是那丧门星当年嫁妆，这不是被休出家门了。我们这样官宦人家怎好意思克扣别人东西。”大太太回答还真是恬不知耻，段皓庭已经无力反驳，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眼神草草扫过箱子里东西不由撇撇嘴。
贡缎上面明显用剪刀划拉了两道口子，估计报废了；官窑花瓶摆件上不是缺口就是污垢；有甚者，敞开首饰盒子里金项圈看上去粗制滥造。哪里有当年杨夫人韩氏从内务府购得首饰精美？
嘴上说倒是和心里想截然不同，段皓庭从袖中拿出了两个首饰盒子递给了穆清风：“听说今日彩蝶郡主派了她贴身婢女进府给表弟庆贺，表哥身无旁物。自然不能和郡主之尊相比，只有一些上不得台面黄白之物，还望表弟笑纳，今后对表哥多多提携。”
准备靠进士那一刻穆清风便看到了这一日，接礼物盒子动作无比自然。“表哥说笑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日后有什么为难之事管开口。”他知道这位表哥历来大方。想必出手不含糊。
“这我就放心了！其实今夜来除了恭贺表弟进士及第，另外还想向姑妈辞行！”段皓庭想着沧澜溪和杨若兮隔岸相望庄子，心里迫切之情难以言表，恨不得今晚便能离开穆府。
想要离开穆府不仅是一个段皓庭，还有桃夭院中跪穆元阳身前穆子墨！
“你说什么？”穆元阳则恨不得自己今晚没来桃夭院。
“儿子求了皇上派官之时能将儿子外派，哪怕做个县令也无所谓！”穆子墨跪得笔直，从知道自己高中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已经完成了柳姨太太多年心愿，他也该完成自己心愿了！他不喜欢困于一处，不喜欢和穆家这偌大家族绑一处。
“你想过你姨娘和你年幼弟妹没有？而且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好好成个家！杨氏已经和你二哥和离出府，彩蝶郡主那边如果没什么意外我想你祖母生日前定下她和你二哥婚事；有逍遥王府名头前，你也能跟着寻一门好亲事！”穆元阳也不唤穆子墨起身，甩袖坐到了柳姨太太让出位置上，重重哼了一声。
Ps：
哎……
继续码下一章，爱瑷不是灌水，只是想证明穆家人那种反复无常……
算了，偶继续码字，只希望大家别失望弃文
176 新的生活
比起大太太来，柳姨太太至少算是个合格母亲！穆子墨吞吞吐吐说了他打算之后柳姨太太便打发了丫鬟婆子带着兴奋穆瑶娘和穆子析去了别处，以至于穆元阳到桃夭院后长驱直入，正巧听到了母子两个争执。
听到穆元阳打算，柳姨太太也擦干了脸上泪珠继续劝穆子墨道：“子墨，姨娘不会求你一定要借逍遥王府权势，可你不能辜负了人家卢小姐一番美意啊。”
穆子墨身边小厮点墨是亲耳听到卢家小姐和自家少爷说什么话，一五一十给柳姨太太学了一遍，聪颖柳姨太太如何听不出卢芳菲话里话外对穆子墨倾慕，若是穆子墨真求了皇上将他外放，这亲事定然成不了！好穆子墨也说了，皇上还未决定要如何安排此次上榜诸人，外放什么容琼林宴之后再议。于是柳姨太太便故意穆元阳面前说了以上那句话。
果然，穆元阳听到“卢小姐”三个字精神一振：“哪位卢小姐？可是今日曾朱雀大街拦着子墨说话那位？不知那位小姐门第如何？”
“父亲，今日朱雀大街拦着子墨说话小姐不过是问路而已，还请父亲莫要让子墨太过难堪。”穆子墨温雅脸上出现一丝急迫，卢芳菲好意他心领了，但确实不想让父母掺和进来。
可惜他低估了柳姨太太望子成龙决心和穆元阳攀龙附凤虚荣心。柳姨太太是见过卢芳菲，而且还知道卢芳菲对自己儿子怕已是情窦初生，当下带着得意语气对穆元阳说道：“老爷有所不知，这位卢小姐也是京城八雅中一位，祖父乃是当朝明心将军，父亲统领着京城禁卫军，兄长目前是从五品轻车校尉。卢小姐年方二八。允文允武，和咱们子墨正是良配。”
“姨娘……”穆子墨阻止不急，只能看着他那长年他面前皱着眉头严肃万分父亲像是听到了什么喜事，乐得一掌拍了大腿上：“难道杨氏真是咱们穆家灾星，刚刚和离出府便有如此好消息出现！”
“子不语怪力乱神，父亲你怎能如此说。”穆子墨瞠目结舌，却是不知道刚被圣旨压得喘不过气穆元阳此时得知自家就要跻身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