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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季雁萍心中明白,就是前面这个老人救了他的性命,也替他打通了全身穴道,他虽然不知道老人为什么要在大穴上插入这么多可怕的银针,但他却明白这与替他通穴有关系。
老人缓缓睁开眼睛,显得有些困倦,但目中透出的冷光仍然有一种慑人的威严,他望着季雁萍冷冷道:“快拜我为师吧!”这是命令的口吻。
季雁萍剑眉微皱,起身道:“季雁萍请教老人家尊姓大名。”
老人冷漠的目光盯在季雁萍的脸上,冷冷的道:“白龙神君”,他竟对季雁萍道出了真名号,尽管他外表那么冷淡,但他对季雁萍的期望,却在无形中流露无遗。
季雁萍耳中“轰然”一震,“白龙神君”!他终于找到了,而且还是他亲口说要收他为徒,他俊朗的星目中没有泪光,只有无边的仇火,季雁萍机械的跪在白龙神君面前,行了拜师之礼。
白龙神君冷冷道:“起来吧!”
“你的住处在洞内左边间,没事不要打扰我,有事我会叫你,去吧!”声音冷漠得毫无感情,但李雁萍却泰然处之,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又何尝不是冷如冰霜。
从此,一个冷漠的师父,一个落寞的弟子,就住在白龙谷中了,他们除了研讨口诀时说话以外,一日难得说上两三句话。
但是,这种冷漠却在师徒二人间,建立了如此深厚的感情,他们的感情并不表现出来,但却彼此都能领会。
二年的时光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季雁萍的武功突飞猛进,白龙神君那极难领悟的天龙七绝掌”,他已学会六掌,那一式常人无法练成的“神龙十八翻”,他竟能运用自如了。
然而,白龙神君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因为他那透支的体力,已无法补回,平时当他在传授武功时,也只得赖银针来透支,否则便无法行动。
每次季雁萍看到老人拿出银盒,那冷漠而忧抑的眸子里便蒙上一层淡淡的泪光,使他的视线模糊,但模糊中他仍见老人把一根根细长的银针,插入穴道之中。
老人对季雁萍的伤心不是不知,但每次他都以冷漠的声音道:“白龙神君的弟子不准输给任何人。”
匆匆的又是二年,季雁萍已把白龙神君全身武功学会了,运用起来似乎并不弱于当年的白龙神君。
这一天,白龙神君突然对季雁萍道:“雁萍,你把‘天龙七绝掌’的第七掌演给我看看”,话落又掏出银盒。
季雁萍看到那银盒,全身不由一震,轻声道:“师父,看弟子演招何必用银针?”
“你不用管。”
季雁萍转脸向场中走去,俊脸上已挂上两颗泪珠。
白龙神君暗然自语道:“孩子,我的目力已经不行了,这是我看你演练的最后一遍了”,扬手把一根银针插入通心穴中。
季雁萍静立地上,缓缓吸了一口气,突然身子闪电般冲天而起,“龙归苍冥”电光石火间拍出四十九掌,掌风呼呼,这四十九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拍出,快!快得使人咋舌,猛!猛得令人心悸。
季雁萍落下地面,白龙神君突然柔弱的道:“好,好,很好!”缓缓跌坐地上。
季雁萍大惊,纵落到老人身旁,跪在地上,叫道:“师父!师父……”
白龙神君睁眼发出一丝满足的微笑,缓缓地闭上双眼长逝了。
□ □ □
杭州城“望月酒楼”,这个规模庞大,建筑堂皇的酒楼,一向是南来北往的巨富大贾的歇脚石,也是墨客骚人的解愁胜地,这座酒楼是座上客常满,生意可以说是兴隆之极了。
今天仍然是车水马龙,很早就来了许多人,但是今天的情形与往常有些不同,来的人个个都是虬筋粟肉,带刀佩剑的江湖人物。店小二殷勤招待,却不收费,只要来人出示一张红帖子就行。
原来这座“望月酒楼”,已被城东的“神州镖局”全包下了,今天是总镖头“翻天一剑”
戴隐泉的七五大庆,“望月酒楼”是用来暂时接待客人用的。
晌午才过,楼上楼下几乎是坐无虚席,喝酒谈话的声音,嘈杂异常。
就在这时,店门口出现了一个白衣少年,小二一见此人衣着不凡,潇洒脱俗,心知必是有来历的人物,急忙笑脸迎出道:“公子也是来向戴爷拜寿的吗?”
白衣少年冷冷的瞥了小二一眼,道:“可以这么说。”
小二心头微微一跳,暗忖:
“这位小公子的话怎么有一种使人战栗的感觉!”脸上仍然陪笑道:
“公子身上可带有请贴吗?”
白衣少年从袖中掏出一张红贴递了过去,小二接过一看,立刻陪笑道:“原来公子是李乔平李大爷的令郎,快……”小二说话间偶一抬眼,那未说完的话全部骇回去了,只是张口瞪眼的站在那儿不知所措,一股凉气从脚心直冲到头顶。
原来那少年书生的星目中,此时正暴射出两缕骇人的寒芒,冷,冷得使人不寒而栗!
少年书生冷森森的道:“楼上有坐没有?”小二打了个寒噤,不自主的退了两步,连声道:
“有……有!”接着拉开嗓门,大叫道:
“楼上看雅座”,由于小二的声音,战抖得厉害,引得大家的目光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少年书生举步上楼,对那些注视的目光视若无睹,他缓缓移动的身体,彷佛带有一种使人窒息的寒意,使楼下的气息登时变得十分沉闷。
店小二自语道:“真他娘的邪门,世界上竟有这么冷漠的人。”
楼梯蹬蹬,有节奏的响着,楼上所有酒客的目光自然而然都集中在入口处,这是人心自然的趋势,想看看上来的是什么人物。
一张俊逸出尘的脸孔,蓦地在楼梯口出现,使得所有的人都觉得眼睛一亮,同时也觉得心头一沉,好像被压上了一块不轻的石头。
那张俊脸使人眼睛一亮,但那只无笑的表情,以及星目中射出的*人冷芒,使人一看之下,就自然而然的会产生一种寒意。
楼上没有一个人认识这少年是谁,因此大家心中都在不着边际的猜测着。
这仅只是一刹那间的事,这时白衣书生已步上楼梯,举步向对窗口的一张桌子走去,那是一张仅容两个人的小桌子。
突然,一个朗爽的声音道:“这位兄台可否移过这边小叙一下?”说话的是个年约二十二三的黄衣书生,只见他玉面朱唇,英俊潇洒,与他同桌的另两个人,也是书生打扮,一个青衣,一个蓝衫,也是一时的英俊人物。
这三人正是江湖上人称中原三书生的,“玉扇书生”石南山,“玉笔铁掌”钱玉龙,“玉剑追风”姚长风。
他们见白衣书生英俊出尘,起了惺惺相惜之心,再者也想知道白衣少年的底细。
那白衣书生冷漠的瞥了三人一眼,依旧向窗前小桌子走去,似是根本就没有听到有人招呼他。
中原三书生,平时何等趾高气扬,论武功、论相貌,同辈中还没有人能被他三人看在眼里的,像这种先向别人打招呼的事,在他们已认为是向人家低头了,满以为对方就是不过来,也得急忙还礼,哪知道竟碰了这么大一个钉子。
“玉扇书生”一时被楞在那儿下不了台了。
“玉笔书生”钱玉龙豁然起身冷喝道:“兄台好大的架子啊。”
“玉笔书生”这一喝,“玉扇书生”石南山,登时气往上冲,举步走到白衣书生桌前,只见那白衣书生,一双星目正凝注街心,对站在身旁的“玉扇书生”竟似毫无所觉。
这一来“玉扇书生”的气可就更大了,突然扬掌“叭”的一声拍在桌上,喝道:“在下打的招呼阁下听到了没有?”
“白衣书生”并未收回目光,仅只冷冷道:“今天阁下是替人祝寿来的,要动手只怕现在还不是时候吧?”冷漠的声音带有一种*人的威严,使“玉扇书生”石南山一时竟答不上话来。
后面赶来的“玉笔书生”突然接口冷笑道:“中原三书生怕过谁来?阁下要此划,何妨定下日期,中原三书生决不使你失望就是。”
“白衣书生”依旧冷冷道:“阁下不妨等出了神州镖局再定日期。”声音显得十分生硬,但却像万年冰窖中吹出的寒风,使人毛骨悚然。
中原三书生齐声冷哼道:“那时决定就那时决定,不怕你能飞上天去!”狠狠的瞪了白衣书生一眼,转身归坐而去。
楼上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高谈阔论,刚才的事情大家都已忘怀了。
这时,突然有个特别尖锐的声音叫道:“咦!奇怪,时刻已近黄昏了,怎么李兄还没来呢?”
说话的是“开碑手”史元进。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他也许直接到神州镖局去了”,此人号称“麻面狼”邓芳。
“开碑手”史元进摇摇头道:“不可能,我们约好在这里相会的。”
恰在此时,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起自楼下,众人目光都集中在楼梯口。
眨眼间,楼上出现一个面色微显惊慌,年约七旬的瘦削老者。
“开碑手”史元进急忙起身招呼道:“王兄怎么现在才到,可曾看到李兄?”
此人正是“立地太岁”王照南,只见王照南脸上肌肉一阵搐动,吃力的道:“李兄死了!”
“什么?”几乎在同时,有七八个人发出这种不太相信的语调。
“开碑手”史元进与李乔平交情最笃,不由伤心的问道:“怎么死的?”
“立地太岁”王照南走到史元进等人桌旁,倒了一大杯酒,仰头喝了下去,落坐缓缓叹了口气道:“是自杀死的!”
“什么?”又是一阵不相信的惊呼!
这时全楼的目光都集中在“立地太岁”王照南的脸上,一个个伸长了脖子静等他的下文。
“立地太岁”王照南又喝了一杯酒,似乎想借着酒力来压下内心的惊慌,但酒却不起作用,他强自定了定神,才道:“李兄是死在城南六十里左右的一座土丘上,他的胸口插着一柄匕首,地上只有一些零乱的脚印,似乎并没有搏斗的迹象,他那号称“生死判”的双笔也没有撤出……
“麻面狼”邓芳问道:“那柄匕首可是李兄所有的?”
提到匕首“立地太岁”王照南,脸上突然掠过一阵恐怖之色,急促的道:“不,不,那柄匕首不但不是他所有,江湖武林也从来没听说过谁用过这种匕首。”
“开碑手”史元进道:“那匕首是什么样子?”
恐怖似乎有传染性,“立地太岁”王照南的不安,立刻给全楼上的人带来一种莫明其妙的恐怖感,大家都伸长了脖子,要听听这柄恐怖的匕首是什么样子,能把“生死判”李乔平那样的人物,活生生刺死。
“立地太岁”史元进咬了咬下唇,以低沉而带有恐怖的声音道:“那匕首做得非常精致,柄是纯白的,上面雕有一只血红的大雁,雁脚踏在一朵浮萍上,最使人费解的是在柄的另一面,雕了一个‘一’字,也是血红色的。”
“开碑手”史元进不觉全身一颤,不安的自语道:“莫非这个‘一’字,是表示李兄是第一个被杀死的,下面还有……”
“这会是谁干的呢?”“麻面狼”邓芳狠声道。
“立地太岁”王照南突然带有神经质的大叫道:“史兄,我……我怀疑是他!”
全楼上的人,除了那白衣书生不言不动外,几乎都被这声大叫吓了一跳,“开碑手”史元进,闻言心头不由狂震,失常的喝道:“王兄认为是谁?快说!”
“立地太岁”王照南,以绝望的目光望着“开碑手”史元开,软弱无力的道:“季雁风……”
这三个字一出口,几乎有五六个人从凳子上跳起来,“麻面狼”邓芳怒吼道:“王兄怎么信口开河,季雁风死时你我亲眼目睹,难道还会有错吗?”很明显的“麻面狼”邓芳是想用坚决的否认来安定自己的心。
“立地太岁”王照南吃力道:“他有个儿子季雁萍并没有死在我们手中,雁萍,雁萍,啊!一定是他,一定是他!”“立地太岁”突然发狂似的大叫起来,全身开始颤抖。
“开碑手”史元进也惊呆了,“立地太岁”王照南的猜测并不是不可能的,“雁萍匕首”
不正是取雁萍二字吗?当年季雁风夫妇的死,不也是被*死的吗?他简直越想越不安起来了。
突然另一个念头起自脑海,当年季雁萍尚抵不住“寒山飞龙”一掌,至今才不到五年的时间,他就是碰到了神仙,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练成什么惊人的绝学,何况李乔平死的时候,连兵刃都无法拿出,足见那人的武功已达高不可测之境了。否则李乔平会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吗?
他越想越有道理,不由大笑一阵,道:“王兄别疑神疑鬼了,当年季雁萍被‘寒山飞龙’震倒在白龙谷中,死活不得而知,就是他不死,你想想看,他在不到几年的时间内,会有这份能耐,把李兄活活*死吗?好了,好了,喝杯酒咱们也该走了。”
“开碑手”的几句话,虽然使紧张的气氛暂时平复下来,但在每个人心底深处,却已埋下了一株恐怖的种子,随时都有萌芽的可能。
残阳不知何时已偷偷的落下,灰色的夜幕渐渐笼罩了大地,一天又要过去了。
然而,这柄恐怖匕首的消息,传播的并不比太阳慢,整个杭州城内的武林人物,心头都罩上一层擦抹不掉的恐怖阴影。
“开碑手”史元进推杯起身道:“咱们该走了”,首先向楼下走去,其他的人也跟着推杯起身,鱼贯相随。
只有那白衣书生依旧静坐在那儿,从始到终他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移动过,只在嘴上擒着一丝令人费解的残酷的笑意。
“开碑手”史元进等人,刚集到楼梯口,突然一声娇呼,眼睛一亮,鼻中传来一阵香味,一条人影飞鸟股的,从他们头上掠过,落到楼上。
“开碑手”等人,哪个不是自命不凡的人物?几曾如此不声不响的彼人从头上跨过去,而且由那阵香风判断,跨过头上的人定是个女子。
“麻面狼”邓芳一怔,突然转身大喝道:“是那个臭婆娘,想……”
等他目光看清来人时,那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不但是他,就是其他的人也是一样,呆住了,尤其“中原三书生”更连眼睛都看直了。
只见楼上俏立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白衣少女,她的美,似乎用“倾国倾城”四个字形容,都会觉得俗气,也许她是天地间美丽的精华,所以任何美的形容词来形容她,都会损失了她的美。
她那双似乎会说话而活泼天真的美目,在长长的睫毛下,轻轻滚动着,使人有一种无法忘怀的感觉,那只含笑的樱口,使人有沐浴于春风中的感觉,这少女确实真太美了。
美少女大眼一转,笑道:“对不起,因为我家赵公公与老婆婆追得太急,所以,我不得不从你们头上跳过来,不然,被他们看到我就不能玩了!”娇娇莺语,听来令人心醉。
“玉剑书生”不自主的问道:“姑娘芳名可否见告?”
美少女看了他一眼,笑容一敛,道:“我叫赵亚琪。”
“赵亚琪,好美的名字!”赵亚琪这一眼,几乎把玉剑书生的魂灵儿看得出了窍,“玉剑书生”平时眼高于顶,不要说像这样失魂落魄不曾有过,就是对普通少女看一眼也很少有,但今天他却无法自主了。
不过并不只是他一人,其他二人也与他一样。
“玉扇书生”笑问道:“赵姑娘是初入江湖吧?怎么我们从来没见过面呢。”
赵亚琪道:“我们才到中原。”
这时“开碑手”史元进等人已定过神来,“开碑手”抱拳问道:“不知赵姑娘由何处来?
怎么说才到中原呢?”
赵亚琪看了“开碑手”一眼,道:“老婆婆叫我不要告诉别人。”她说来一派天真,好无心机。
“开碑手”史元进眼珠一转,心忖道:
“近传海外有一批武功诡异的人物侵入中原,不知与这少女有没有关系?我倒要好好打听打听。”心念电转,笑道:“告诉我们,我们不会告诉你婆婆的。”
赵亚琪突然笑道:“我从来不骗人,我说不说就是不说。”
“麻面狼”邓芳道:“不说你就别离开这里。”
“玉笔书生”急道:“邓前辈,她不说就算了,早晚我们会知道的。”他是一片好意,哪知话还没说完,赵亚琪突然冷哼道:
“你们想打架?我可不怕你们。”
就在这时一个苍劲的声音起自楼下,道:“小公主,谁要找死?”好快,话声尚在,突然人影一闪,楼上已多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向赵亚琪行了一礼,恭立在她身旁。
“开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