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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澈忽然一笑。
“你笑什么？”叶姻怒视。
“没什么。”明澈低下了头。
“那你还笑，笑！”叶姻气得推了明澈一把道：“你刚才没听那世子的话，他好像看出了什么……”
明澈笑着抱住叶姻，安抚道：“你没事就好。”
“我有事啊，你……你做事这么冲动，怎么让人放心？”叶姻恨恨地咬了咬明澈的肩头。
明澈不说话了，沉默许久，忽然堵住那潋滟的红唇，带着深深的爱恋与情思，吻得叶姻不知所措，正神魂飘荡之际，忽听耳边轻轻道：“放心。”说着，转身不见。
叶姻怔忪半晌，痛骂一声：““放你个大鬼头。”
第二日，陈嬷嬷来看望叶姻，见叶姻躺在床上，气色不佳，“阿弥陀佛”了好几声，才道：“太子爷说，太子妃既然惊着了，靠岸的时候就不必跟他一起了，他……让李奉仪代你行礼。”说着，咬牙切齿道：“太子妃不要生气，不过是个面上的事儿，回去我跟太后说，让那蹄子吃不了兜着走。”
叶姻见陈嬷嬷不像往日对太子那么怨气，反而处处有维护之意，大概知道了太子与世子交手的事情，可是最后到底如何了？世子被擒了，还是逃跑了？
“那世子还出席吗？”叶姻偷窥着陈嬷嬷的脸色。
果然见陈嬷嬷脸色一变道：“世子身子骨不知为甚不大好了，竟说也不现身了，靠了岸就回去治病。”
“哦……”叶姻点了点头，忖了忖又问道：“是太子爷说的，还是世子爷亲自说的？”
陈嬷嬷深深看着叶姻，笑道：“是太子爷说的，太子妃放心好了。”
叶姻勉强一笑，知道邵颐大概是跳水跑了，没有被太子逮住，不过这一趟太子也没白折腾，打得世子落花流水，算是大获全胜，到时候跟皇上与太后也好交代……
想来想去，忽然又想到太子之所以敢跟世子公开动手，是不是因为知道了那东西下落的缘故？太后与皇上是不是也知道了的？燕王会知道吗？想起燕王层出不穷的那些手段，叶姻就觉得背后发凉，这种感觉就象一只蚂蚁拿着大象们都想要的东西，对比太过悬殊之下，只有等着被谁踩死的份儿……
幸好……
幸好还有他……
她忽然庆幸起来，自己算是挑了个比较厉害的男人，圣僧的分量不轻，没有国师的地位，挑中任何一个男人做相公（只要不是皇家的），恐怕被碾死，都是分分秒秒的事情，因为无论是叶家还是她都太弱小了，娘，你这次可是失算了。
“太子妃歇息吧，我听船夫说，中午就能靠岸了，到时候会有个迎佛仪式，之后会有人过来接您回宫的，我已经嘱咐隋嬷嬷把东西都收拾好了。”陈嬷嬷见叶姻呆呆不语，以为她受了惊吓，把太子吩咐的话说完了，便告辞而去。
“小姐，没事吧。”隋氏见陈嬷嬷走了，走过来坐在床边道。
叶姻摇头，眯起眼，忽然叹了口气，道：“嬷嬷，有时候我不知会不会连累你。”
隋氏“噗嗤”一笑道：“小姐说哪里话来，该怎样就怎样，事情来就去面对，死不了人的。”
“恩。”叶姻握住隋氏的手，重重道：“该怎样就怎样！”
“主子……歇息吧。”庆元从外面进来，神色有些诡异，道：“主子昨日没睡好，今日要好好睡一觉才好。”
隋氏抿了抿嘴道：“庆元你这是怎么了？小姐还没说睡，就这样催着她……”
“我觉得……我觉得……”庆元咬着嘴唇，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怎么了？庆元？”叶姻唬了一跳。
庆元摇了摇头，道：“主子，你别难过，李奉仪再怎样也越不过您去……”
“什么意思？”叶姻奇道，迅疾反应过来，“噗嗤”一笑道：“我知道了，迎佛仪式开始了？”
庆元瞪大了眼睛，心中奇怪叶姻不能参加，为什么还这样坦然自若，却见叶姻反而从床上走了下来，跺了跺脚，道：“走，咱们观礼去。”
“啊……”庆元张大了嘴，道：“这怎么使得，主子，李奉仪她……”
“李奉仪不过是迎佛仪式的一部分，做任何事都不值得因噎废食，我看的迎佛，不是李奉仪。”叶姻拍了拍庆元的手，嘻嘻道：“走吧。”说着，问隋氏道：“嬷嬷，从哪里看仪式，又隐蔽又能看清楚？”
隋氏诡异地一笑，拉着叶姻道：“小姐随我来吧……”说着，带着叶姻出了房间，船舱里的人都出去观礼，走廊上竟没了什么人，隋氏带着叶姻上了二楼，转了几个拐角，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推开一扇窗户，道：“这里……小姐，从上而下，看得最清楚不过。”
叶姻俯□望去，果然一目了然，只见岸边熙熙攘攘大约近千人，都拥挤在岸边，当先腾出一大块片场，乃是皇上太后等人，撑着巨大的佛，沿岸摆着香案佛龛诸物，船舫与岸边架起了几丈高的桥梁，不一会儿功夫，船门打开，出来三十几个悦众僧，拿着钟磬等物，渐渐佛音响起，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悦众僧走到了岸边，在那佛龛前一字排好，又出来三十多个太监，一溜在那桥上站好，太子与李嫣这才珊珊从里面走了出来，大家听到佛音，本来都安静下来，却见跟随太子的不是太子妃，而是一个奉仪，不由又喧哗起来。
太后见到了，皱了皱眉，脸色沉了下来。皇上却只是淡淡望了一眼便不再看，而到处藐着船舫各处，仿佛在寻觅着什么。
叶姻唯恐被皇上的目光扫到，向里缩了缩身子，对身边的隋氏道：“感觉皇上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隋氏摇头道：“谁知道呢。”
叶姻见皇上不在扫视，又探出身子，见太子正对皇上太后行礼，太后似乎正在追问着什么，太子只低着头不答，旁边的贵妃说了几句话，太后才不再说话。
正在此时，明澈带着十几个僧人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纯金的琉璃盒子，待他端着那盒子走过了桥，把它举高于顶，口中念着什么，众人听着那佛号，皆跪了下来，连皇上也意外，上千众人，只有他一身白衣站在那里，沐浴着阳光，举着那金灿灿的舍利子，神佛之相，正大仙容，仿佛乘风而去……
叶姻脸色一白，忽然缩回了身子，靠在了墙上。
第125章 图穷匕见
“小姐……”隋氏见叶姻苍白的脸色；忙过来握住她的手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叶姻勉强笑了笑，强自支撑着站了起来，低声道：“嬷嬷，我们不看了；收拾一下准备回去。
“好，好。”隋氏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道：“小姐，别怕；有我。”
叶姻握着隋氏温暖的手，道：“我不怕，嬷嬷。” 猛吸一口气，大踏步向前走，却一个趔趄向前一摔；被隋氏一把拉住，道：“小姐，你……”
“没事……没事……”叶姻扶着隋氏的手，道：“放心吧，我真的没事。”沿着墙慢慢向前走去，浑身却一直在发抖，有种茫然的直觉浮上心头，压得压不住的直觉……
回到房间，叶姻看着丫头们打包好，便站在门前等着陈嬷嬷的消息，耳听外面传来佛号纶音，一阵阵欢呼，脑海里竟忽然浮现出穿越前的一些片段，前生今世，隔世轮回，全成了渺渺，正发怔时，见陈嬷嬷领着几个宫女过来，笑道：“太子妃快收拾一下，太后娘娘要见您呢。”
叶姻问道：“三妹四妹呢？”陈嬷嬷回道：“已经派车送回叶家了，太子妃尽可放心。”，叶姻这才点头，带着众人走出船舫，见桥上的人群渐渐散去，皇上太后连同太子等也不见踪迹，她下了桥便上了车舫，陈嬷嬷在另外一辆车上，一路逶迤，半天的功夫到了皇宫跟前，进了角门换了轿子，在轿子上坐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到了慈宁宫，陈嬷嬷亲自扶着叶姻下了轿，笑道：“太后娘娘急着见您，太子妃不要介意。”
叶姻见太后连让她盥洗更衣的程序都省了，心头疑惑，却也不说什么，跟着陈嬷嬷一路上了台阶，见廊檐下一溜太监，皆肃穆而立，外面还站着一群太监宫女，看着象是东宫的人，心下了然。
陈嬷嬷带着叶姻进了慈宁通正殿，见太后扶着案几，怒气冲冲地望着下面，太子与李嫣正跪在地上，李嫣脸上红肿，眼中含泪，头发散乱，太子则低着头，一言不发。
“拜见太后娘娘。”叶姻向太后叩头跪拜。
太后第一次冲着叶姻怒目而视道：“哀家以为你是个厉害的，谁知你也是棉花套子，让这么个狐媚子迷惑太子那么多时日，竟传出纵情过度，身体虚寒，代迎佛骨的事情？”
叶姻沉默了片刻，道：“是臣女的错，太后娘娘息怒。”抬头藐了太子一眼，心道这货怎么不太后说明真相呢？即使他不说，陈嬷嬷也应该说啊，难道……没来得及？
“既然你不行，只能哀家来了，小张子，这就传旨，说李嫣不合礼仪，品德不佳，免去她奉仪之位，归还李家，让她另择其婿吧……”
这话还没未说完，李嫣忽然尖叫一声道；“殿下，您可不能……”说着眼泪哗啦啦掉了下来，不顾一切地抓住太子的后襟。
太子听了这话，也有些慌，忙道：“太后，儿臣有重要下情禀告，请您屏退众人。”
太后“哦”了一声，沉默片刻，道：“叶姻也不能留在这里吗？”
太子转头望了跪着的叶姻，道：“此时跟太子妃有关。”
众人听了这话，脸色微变，李嫣则面露喜色，太后摆了摆手，陈嬷嬷站了起来，引着众人退入了偏殿，见李嫣脸上那喜意，气道：“太子妃，你别怕，若是太子爷受那狐媚子的蛊惑，说什么不利的话，万事有老奴呢。”
叶姻望了望一脸得色的李嫣，又看了看愤愤不平的陈嬷嬷，苦笑地摇了摇头，她若是为这个就好了，可惜……
她们在偏殿等了许久许久，待到太阳西下，才见一个太监从外面走进来，道：“太子妃，太后娘娘让您过去。”
叶姻知道最重要的时刻终于来临，那颗心“砰砰”乱跳，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见陈嬷嬷握着自己的手，笑了笑，跟着那太监出了偏殿，进入了正殿，见太子已经站了起来，太后从高台上下来，正与太子低声说着什么，见叶姻进来，抬头望着她，神色莫测。
“胤儿你先出去。”太后吩咐一声。
太子迟疑了下，终于先回避了。
太后见左右再无他人，走上高台，转身对叶姻笑道：“你果然不负哀家的托付。”
叶姻脑袋“嗡”地一声，怔了许久，才道：“太后选中我，也是这个意思，是吗？”
太后不答，背负着手在台上踱步，许久才道：“我只是猜测，却没有肯定。”此时此刻，她竟把不再称“哀家”，而用了“我”。
“可是太后想过没有？”叶姻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字斟句酌道：“我与太子有可能是兄妹？”
太后眯起眼道：“我仔细查过了，日子对不上，你们应该不是。”
叶姻此时就仿佛就对弈之时，别人的先棋已经下好了，自己却还不知道，未免有些慌张，沉了沉心神，才缓缓道：“太后，不论是不是兄妹，我都不会嫁给太子的。”
太后听了这话，皱了眉道：“当初你费尽心机不就是要做太子妃，怎么……”
“是这样的……”叶姻来之前就想好了答案道：“我看到了我娘的遗书，她严令禁止我嫁给皇家的人，所以……您瞧，我娘给我这个，我当然要听她的话的……”
太后越听越皱眉，沉吟半晌道：“叶姻，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我不说绕弯子，你若是不嫁给胤儿，恐怕只能死了。”
叶姻听了这话，眼前一黑，扶着殿上的廊柱……太后说得对，自己若不嫁给太子，皇家是不会允许那东西落入外人手里的，这是肯定的，若是……
若是自己没有开机关的那一幕，让自己嫁给太子，也未尝不可，爱情在现实利益与家族生存面前，太脆弱也太轻薄……可惜阴差阳错，当时自己选择了明澈，并且以为与太子是兄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此时已经情定，不可能再反复，恐怕……只能死了？
叶姻脑袋嗡嗡作响，抬头望着宝座上的太后，夕阳西下，照射在那苍老的容颜上，映出玫瑰色的红光，与那头上的那高高的桂冠交相辉映，她是高贵的太后，是代表皇家的太后，是面对权力威胁不会心慈手软的太后，想起相识以来的种种，她真的真的喜欢这老太太的，可惜……
她们只能变成对手了……
叶姻闭上眼，又睁开，沉声道：“太后，东西只有一半在我手里，想必你已经听太子殿下说了，你杀了我，那东西你就永远得不到了。”
太后似乎是意料之中，又象是意料之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遗憾，又仿佛确证，道：“叶姻，你真的决心与皇家为敌？”
“不是，不是的。”叶姻坚决反驳道：“我愿意把这东西给皇家，只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太后说得很快。
“一。请太后娘娘答应我，永保叶家万事太平。”这些条件，叶姻在来之前已经反复想过了，此时便不假思索道：“二，请叶家三小姐入宫为太子妃，三。请允许我死遁。”这三个条件都是关于叶家的，至于不起兵戈，天下太平，皇家比她更希望如此，得到了那东西之后，自然会以此制衡燕王。
太后眯起眼听着叶姻的条件，其他还罢了，听到“死遁”，倒吸了口个冷气，道：“你这是为何？即使你不喜欢太子，不想嫁给太子，皇室还有许多王子可嫁，再不济也可以加入官宦人家做夫人，为何要死遁？”顿了顿又道：“难道你是怕我们皇家事后打击报复？”
叶姻脸上一红，道：“这倒不是……”忖了忖道：“太后，我觉得我还是死了的，因为……因为我是关键人物，若是燕王知道了这事，肯定不会罢休的，以后一定没有安生日子了的……”
“可是你若嫁给太子，入住东宫，燕王再厉害，还能把太子妃怎样？”太后见叶姻坦诚不公地说出这件事，她也不再隐瞒，说真的，她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所以很希望把她纳入皇家，既可保皇家无忧，也可以让叶姻周全。
“太后娘娘又不是不知道……”叶姻摇了摇头道：“便是选太子妃的时候，燕王也能把手伸到皇宫里来，我见过那么多备选的死，是真真怕了的，若是我假死，燕王找不到我，也就罢了……”
“你不怕他拿叶家出气？”太后微微一笑。
“有太后，有三妹，我觉得应该无妨。”叶姻也回之一笑。
太后不再说话，沉默了许久许久，道：“此事事关重大，哀家要跟皇上商量一下才行。”说着，抬头望着叶姻道：“那另外一半……”
“太后，我若是想活着，大概是不会告诉您的。”叶姻知道太后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做傻事的。
太后“嗯”了一声，道：“你先去下去歇息，若是有了决断，自有通晓于你。”
叶姻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是”。
“陈嬷嬷……”太后高声道，陈嬷嬷从偏殿走了出来，道：“太后”。
“带太子妃道储秀宫歇息。”太后道。
“那李奉仪呢？”陈嬷嬷最惦记这位。
“让她也去吧。”太后此时已经顾不得狐媚子了。
“可是太后不是说……”陈嬷嬷见太后居然放弃针对李嫣，十分不甘，却见太后摆了摆手，不敢再说，带着叶姻李嫣等人辞别而去，到了储秀苑，转身道：“太子妃想住在哪里？”
“就是原来那房间吧。”叶姻想了想。
李嫣向来与陈嬷嬷不对，也不说话，带着自家的丫头宫女，径直向自己从前房间走去。
陈嬷嬷撇了撇嘴道：“太子妃现在这里委屈着，可能没几日，太后就要筹备你与太子的婚事，待入主东宫，再收拾狐媚子就是。”
叶姻此时哪里有闲情说这个，只勉强笑了笑，陈嬷嬷见她神色不佳，知趣地告辞而去。
隋氏等人早就习惯了这些，各自收拾安歇不提。
叶姻心中有事，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忽见窗口有个身影，正是明澈，坐了起来皱眉道；“这是皇宫，你……还是小心些好。”
明澈不答，过来俯身抱着叶姻，一言不发。
叶姻被他抱着，呆坐了许久许久，忽然叹了口气，把头埋在明澈胸前，低低道：“澈，我很害怕，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第126章 大难临头
如此忽忽数日，叶姻再也没有接到太后的旨意；储秀宫里一切如常；只是陈嬷嬷不见了踪迹；叶姻心中越发不安……
自己在害怕什么呢？叶姻在房间里不安地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