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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安排对庶女来说,也算不上差了,各人家事罗轻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口中恭喜,“可惜今年我竟然少见了许多亲人。”
“待她们生产了,自会过来给娘娘请安,”俞氏安抚的拍拍罗轻容的手臂,“前些日子我听说你母亲病了?”
“是啊,她一向身子不好,只能养着了,”今天没见张兰,石绿一打听才知道,张兰如今被罗远鹏给拘了起来,虽然由她引出了梁元恪,但她到底是罗远鹏的妻子,武安侯府的主母,若是涉事太深,怕将来整个武安侯府也要被拖下水去,索性罗远鹏就叫人封了在水居,不许张兰出来,对外称她病重,“舅母不必太过挂心。”看来父亲是下了狠心了,罗轻容心里一叹。
“唉,可是你母亲这一病,府里没有理事的人,终究不是个办法,”俞氏对一个渔家女接了英国公嫡女的位置成了武安侯夫人一事始终是有看法的,就算是继室身份一般比上不元配,但这样的天地之别,也等于打了英国公府的脸,“我这些日子帮着旭初相看人家,可将来下定的时候,侯夫人还是要出面操持的。”
正文一百九十一、
“想来待旭初的亲事说定,母亲那边也会有个结果出来,”罗轻容算算日子,若是张兰真跟梁元恪有什么阴谋,梁元忻不应该会纵容他们坐大,“这个父亲应该会考虑的,咱们只管将姑娘给旭初看好了。”
“你啊,就是心太软了,”俞氏摇摇头,实在想不通这对父女到底中了张兰的什么邪,“这些日子看下来,富宁伯家的侄女,闺名荣珍的,极是不错,而且田家对这门亲事也上心,身份跟旭初也般配,再说了,富宁伯府虽然说不上显赫,但富宁伯也有差事,倒不是那些不务正业的人家。”
俞氏只说了富宁伯一家,看来是看定了的,想想也是,这儿女亲事除了是儿女之事外,更重要的是两姓之好,是一种变相的同盟,富宁伯这样的人家,拉到罗高一派来,自然对梁元忻有益无害。
“田伯爷不计较初哥儿的身份?”田荣珍虽不是富宁伯的女儿,但也是亲侄女,罗轻容依稀对她有些印象,是个安静柔和的女子,容貌说不上多么的出色,看上去并不是那种好是非的人,“万一人家父母不乐意。”
富宁伯府没有分家,但他一个大伯也不能直接做主侄女的事,万一田家三爷嫌弃就不好看了。
“娘娘放心,富宁伯和田家三爷都见过咱们旭哥儿,一眼就相中了,这男人么,出身差些,只要上进能干,也就补出来了,旭哥儿以后也多了个外家照拂,多好的事儿啊,要么寻个日子请富宁伯夫人到东宫坐坐?”若不是依柳是高家旧人,俞氏还不帮她寻个这么好的儿媳妇呢。
“好吧,有劳舅母了,”比起纪沉鱼说的什么吴…仪宾府上的小姐,这个田荣珍似乎更靠谱一些。
今年中秋因着太子刚刚成亲的缘故,至德帝对这个团圆节也格外上了心,不但内宫遍请命妇,连前殿也大摆宴席,一副君臣同乐的态势,当然,梁元忻这个东宫太子自然不得闲了,周旋于群臣之中,直累的脚痛腰酸,还要满面含笑的与众人敷衍。
“殿下,奴婢命人抬了步辇过来,你歇歇?”毛峰看着一身疲态的主子,小声道。
“罢了,咱们走着回东宫,我也正好散散酒气,”想起罗轻容最恨酒味儿,梁元忻心底一片温柔甜蜜,她一定会皱着鼻子厌弃的将脸转向一边,非得让自己在浴房洗上半个时辰才许出来。
“那是什么?”经过御花园时,梁元忻无意中看到一种不知名的小花,正开的团团簇簇,不由有些好奇,“怎么会种在那里?”
“回殿下的话,这花不值钱的很,叫凤仙,也叫指甲草,是宫女儿们拿来染指甲的,”毛峰见主子问,蹲在那瞅了一眼笑道,“难怪殿下不认识,这样的花本就无人去赏的。”
“染指甲?怎么染?”梁元忻弯腰摘了一朵拿在手中,这花瓣如蝶翅,只是零落的不怎么成型,怨不得无人观赏,再想想妻子从来都不弄这些东西,纤长的柔荑指间粉嫩,若是换个颜色也挺有意思。
“这个么?奴婢还真的知道,”毛峰口说手比的将过程跟梁元忻仔细说了,才道,“听说还是味药呢,殿下您~”
“去摘些带上,”亲手捣了这凤仙花与妻子染指甲,倒比画眉有些意思,梁元忻含笑道。
“是,奴婢这就办,”毛峰一挥手,便有小内监上来接过梁元忻拿出来的帕子,退了下去。
“去问问是谁在那边儿,”堪堪到东宫门外的长巷,梁元忻就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细一看,并不是罗轻容,心下便起了疑,“将人给我带过来。”
“嫔妾见过太子殿下,”王美人因为没有得到罗轻容的承诺,便又去求敬妃,可依然吃了闭门羹,定嫔身边的宫人悄悄给她送了消息,说是定嫔冒犯了太子妃,太后下令说要重惩,贵妃也是左右为难,怕是定嫔这次逃不了了。
王美人一听便着了急,走投无路之下了,又得了熟人指点,这根子还是出在罗轻容身上,若罗轻容开口说没事,柳贵妃自然不会再追究了,便咬牙再来求见罗轻容,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万一见自己态度诚恳姿态又低,太子妃就同意了呢?可人才到东宫门外,还没有鼓足勇气叫人通报,便被带了过来。
“你是谁?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在这里?”梁元忻看了一眼王美人身后的小宫女,“你们是哪个宫里的?怎么服侍主子的?”
“回殿下的话,嫔妾是锦薇宫的王美人,今天是特意来求见太子妃的,”王美人在梁元忻面前,已经吓得杏瑟瑟发抖,可依然强作镇定的回道,“还请殿下行个方便,嫔妾就想再和娘娘说上几句话。”
“这宫里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都不看看什么时辰了,你一个宫嫔竟然还在外面逛荡,”梁元忻冷冷一笑,看着眼前这个怯生生仿佛随时都会晕倒的女子,“你要求什么事我也听说了,想来今天你已经见过太子妃了,你回吧,在东宫要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殿下,嫔妾知道殿下和娘娘都是良善的人,还请殿下和娘娘大人大量,不要和嫔妾们计较,且饶过定嫔姐姐这一回,她如今已经吃了教训了,再不敢了,何况她那么做,也是被那个赵才人教唆的,”王美人已经跪倒在梁元忻面前,努力的仰起头看着这个她从来没有敢正眼看过的男人,“只要殿下和娘娘肯饶过定嫔姐姐这一回,嫔妾定结草衔环粉身以报。”
怨不得父皇这几年身边都是些宫女出身的低等宫嫔呢,这样的心机和头脑确实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可是这种蠢笨之人,却最容易被人左右,“你起来吧,你到底是父皇的妃子,我当不得你的跪求,你既然说了,这事儿全是赵才人挑起的,想来贵妃娘娘也是知道的,查清楚了,自然会还定嫔娘娘一个清白~”
“殿下的意思,是愿意帮定嫔姐姐说话?”王美人看梁元忻对自己极为和气,心也安了几分,由着身边的宫女将她扶了起来,想想不妥,又深深一福道,“殿下大恩,嫔妾,嫔妾真是,”结草衔环那是下辈子才对兑现的,而现在,她实在拿不出什么能报答梁元忻的。
“我只是说这件事贵妃娘娘会查清楚,并没有说要帮定嫔说话,何况她是父皇的妃子,我做儿子的不宜插手,你快回去吧,”梁元忻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王美人,真是白瞎了她的好容貌了,怎么是个听不懂人话的?这大半夜,自己也不好再跟皇帝的妃子在这里多做纠缠,“毛峰,便人看着这位娘娘回去。”
“殿下是答应嫔妾了?您只要跟太子妃说一声就成,您是太子,只要您开口了,太子妃娘娘一定会照办的,”现在梁元忻答应了她的请求,那就更是十拿九稳了,王美人喜极而泣,再次跪倒在地,冲着梁元忻已经走远的身影磕了一个头。
“娘娘,奴婢觉得,殿下怕是没有应上什么,”扶起王美人,她身边的宫女轻声提醒。
“你懂什么,太子刚才说了,‘查清楚了,自然会还定嫔的清白’,”有了太子的承诺,王美人只觉满天云彩都散了,“我跟你说,这贵人们啊,心眼比咱们都多着一窍呢,什么事儿什么话都不说的那么明,意思你要懂得领会就行了,何姐姐就是这么教我的。”王美人说的煞有介事。
“殿下在外面跟谁说话呢?叫臣妾候了这许久?”罗轻容也多少有些酒了,回来洗漱了,歪在榻上等梁元忻回来,可宫门处的内监报了太子回来,可是她愣是等了许久才看到人,不觉有些不满。
“噢,好像是什么王美人,真真是,”梁元忻摇摇头,这种女人亏得父皇也看得上,“你也见过她了吧?
”
“是啊,她跟定嫔是一道进的宫,这些年多亏定嫔照拂才走到今日,姐妹情深也是有的,这宫里,这份真情也鲜见,”罗轻容强撑着困着帮梁元忻宽衣,“殿下快去洗洗吧,这酒味儿~”
“我这就去洗,你可得等着我,我得了样好东西,一会儿给你看,”梁元忻想起自己摘的凤仙花,兴致便又起来了,“我已经叫人去准备了,你可不许睡~”
“好,臣妾遵命,”罗轻容推了梁元忻进浴房,“臣妾就在这儿坐着等殿下。”
“殿下,娘娘,该起了,”罗轻容听到隔扇门外泥银的声音,待醒过来才猛然想到,自己昨天可是答应了梁元忻要看他给自己带回来的“好东西,”也答应就坐在那儿等他,可是什么时候躺到床上来了?
“殿下,臣妾服侍您起身,”罗轻容抬手准备推醒梁元忻,却发现自己十只手指上全被裹上了绿绿的叶子,“这是什么?”
“我给你带回来的好东西啊?”梁元忻也已经醒了,想到自己昨天兴冲冲的从浴房出来,准备亲手捣碎了那些凤仙花再一一给妻子裹上,第二天同看妻子十指流丹,却发现罗轻容已经歪在那里睡得正香,想来是有酒了,竟然喊了几声都没有喊醒,害得自己一个人无趣的将罗轻容的手指裹了,却少了许多想像中的乐趣。
正文一百九十二、
看梁元忻气哼哼的起身也不像往常一样最是要再跟自己腻上一会儿,而是径直走到屏风后更衣,罗轻容便知道他是藏了气了,急忙起身跟了过去,晃动着十根绿油油的手指,“这是做什么?拶指么?臣妾哪里做错了?”
“哼,拶指?亏你想的出来,可疼?”说起来也是个女儿家,竟然没见过这个,梁元忻有些得意,捏住罗轻容的手掌道,“你拆开了看看,手指甲会变成红色的,昨天我一个人弄了好久。”
虽然不喜欢这个,但凤仙花汁可以染指甲这样的事情罗轻容还是知道的,以前也常看朱砂她们捣鼓,但她们虽是丫头,也是侯府的丫头,比寻常家的小姐还金贵些,用的也是特意调配好的凤仙花汁,这种直接包在手指上的,罗轻容还是头一次见,手指上的绿叶经过一夜已经发蔫,软软的附在指尖上,可那整齐的丝线却告诉罗轻容昨夜梁元忻做的有多么认真,想想昨天他大半夜的还在为自己一点点儿裹手指,一种莫名的情绪由心底泛起,软软甜甜,又似有万千朵花次第开放,花香溢满心房。
“臣妾也是头一回,谢谢殿下,”罗轻容轻轻将手指送到唇边,淡淡的带了些咸味的指尖也格外好闻,她竟然有些舍不得解开,“要么臣妾再裹一会儿?万一不红~”
“怎么会?我听毛峰说这东西一夜就红了,”梁元忻实在想看看自己的作品,“你也知道的,父皇命我这些日子要将京郊大营,密云大营,还有虎山守军都跑上一遍,为今年的秋狩准备,今儿就得走~”
这事儿罗轻容当然知道,行李和下人都是她一手安排的,“那殿下帮我解开,”虽然知道梁元忻喜欢她什么样子,可青天白日的用这种爱娇的口气跟梁元忻说话,罗轻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可梁元忻为了她做的远比她为他做的要多,想到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的体贴和发自内心的爱怜,罗轻容不禁唇角含笑,星眸中尽是掩不住的喜悦之光。
“好,你手指那么白,一点儿瑕疵都没有,再染上一抹红色,俨然就是白雪红梅,”梁元忻看到别的人女人成天调脂弄粉在他跟前卖弄,只有烦的,可到了罗轻容这儿,却巴不得她能这样,“你平时不爱脂粉,其实仔细打扮了也很漂亮~”
“臣妾哪里不打扮了,昨天不还好好收拾了一番么?”女人会不会撒娇,就看面前那个男人是不是真心爱她了,被爱意包围的罗轻容,一旦突破了心中的桎梏,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带了浓浓的娇嗔,“敢情殿下就没看见?!”
“要是看不见,我怎么会说那妆扮了也很漂亮?”梁元忻自然听出了妻子语气中的变化,原本清冽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软糯,原本总是静如寒潭的眼眸也满溢着摄人的春光,让他恨不得立马吻上去,“你不论什么样儿,我都喜欢的,”这还没有走呢,他就开始想念她了~
“啊?这是什么?”罗轻容被自己的手指惊得完全合不住嘴了?那一根红通通的手指是她的么?除了指甲,不但指甲边缘甚至连指腹都是红的了,“快把那几个也解开~”
刚才的柔情蜜意已经被这十根跟小红萝卜一样的手指冲的一干二净,“这怎么回事?我就是按毛峰说的包的啊?”
“殿下,臣妾觉得是您放的太多了,”罗轻容苦笑的看着除下的叶子上那一团硕大的凤仙花泥,那么大一团放在指甲上,晚上睡的时候一挤压,还不全摊成一片了?
“石绿,石绿,”罗轻容早上还要到慈宁宫请安呢,这双手如何见人?梁元忻也颇为尴尬,“我也不知道,快去洗洗,兴许能洗下来~”
“洗什么?留着,”虽然出去定然会被人暗笑,可比起梁元忻的心意,那些都不值一提,罗轻容骄傲的将双手举得高高的,“殿下回来前,就让它们陪着臣妾~”
自己的冲动之行会让罗轻容出大丑,可她根本没有一点要怪自己的意思,还一脸的欢欣,梁元忻轻轻握了妻子的手,“我陪你洗漱,一会儿让毛峰去找洗掉这个的法子来。”
“臣妾不是说留着了嘛?殿下刚才不是才夸臣妾的手好看?只要手好看了,弄成什么样也是好看的,”罗轻容可不想梁元忻临出门了还因为这些小事心里不安,嬉笑道,“这个等殿下回来时,估计这颜色也就退完了,到时候殿下再帮臣妾染一回,咱们一起弄~”
罗轻容带着个红手指到慈宁宫,自然会被齐太后问起,她也不瞒着,大大方方的将缘故说了,引得齐太后一阵大笑,孙子和孙媳感情好,这抱重孙也就不远了。
柳贵妃看着永远一脸淡定仿佛永远不会遇到难事的罗轻容,心里冷笑,起身向齐太后道,“母后,昨儿皇上问起了定嫔的事,说要重重惩治,臣妾想着,到底是刚过完节,太重了也晦气,就罚定嫔禁足三月~”昨天是中秋,至德帝却到了她的宫中,这让柳贵妃又添了一份底气。
“这两年你们都有些年纪,心都放到了儿女身上,皇上怜惜那些宫嫔,原也没错儿,可是那些宫人到底是出身差些,这底子薄了,再教也是有限的,”定嫔这两年恩宠也算是后…宫里的头一份儿了,原来齐太后想着有贵妃和敬妃在上面压着,她翻不出天去,可现在竟然对罗轻容不敬,这后头真只是没脑子这么简单?“罚她三个月能长什么记性?哀家看你也是太心软了些,罢了,这个坏人哀家来做,”她冲身边的水嬷嬷道,“去跟皇上说,定嫔太没有规矩,留着也只会带坏了小皇子和小公主,降为更衣吧,好好从头做起,学学怎么做人。”
一个嫔降成更衣?水嬷嬷心里暗笑,太后的意思这么明白了,皇上又那么孝顺怎么会为一个女人惹太后不痛快,这定嫔算是真的完了,应了一声便领命而去。
罗轻容不动声色的看着柳贵妃,定嫔若只是对自己无礼,罚她禁足三个月,也很说得过去了,可她最大的罪过是畏罪企图跳未央湖,宫中的女人,寻死可是祸及宗族的大罪,就这么避重就轻?还有那个撺掇定嫔跳湖的赵才人,更是连提都没有提一下?柳贵妃就那么喜爱定嫔?据她所知,当初定嫔可没有对柳贵妃有多敬重,起码不是柳贵妃的嫡系,她为何要对一个夺去自己宠爱的女人这么心慈手软?
罗轻容甫一回到东宫,就听到至德帝处置定嫔何丽楼的旨意,降为更衣,迁至永巷,永世不得再出,而与她一同去的,还有柳贵妃刻意没有提起的赵才人。
这是打入冷宫了,若说降为更衣,哪天被皇帝相声,那多少还有一线复起的希望,可迁至永巷,那是什么希望都没有了,连个跟皇帝偶遇的机会都找不到了。
“娘娘,奴婢听说定嫔被带走时,大骂娘娘呢,说是娘娘害的她,”石绿忧心的进来,跟罗轻容道。
“随她吧,嘴长在别人身上,”一个完全没有威胁力的女人,罗轻容也不再操她的心了,“明天富宁伯夫人进宫,你跟外头送个话儿,打听一下他家的七姑娘~”
“唉,皇上旨意下来,本宫真是有心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