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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其实,”肖山一躬身,“据小的所知,光润玉坊,高家就有好几间铺子,若是侯爷发个话~”
“可不是么,”林妈妈恍然道,“英国公府的宅子就在润玉坊啊~”高家可是从龙之臣,赏赐可是头一份儿的。
“姑娘,怎么办?”石绿听金风跟她说完锦瑟堂里的事,吓得直冲进罗轻容的书房,磕磕巴巴的将听来的消息讲给自己主子,“咱们要不要告诉老夫人?”
“不必了,”罗轻容淡淡一笑,张兰就是太容易轻信,说白了是太自信,仿佛身边的人就应该对她好,忠心于她才是,这肖山和林妈妈的一番心意,她怎么能不领情?“有道是水来土掩,急什么?”当初是她太相信这个继母,相信她一定会做出自己的“事业,”才欣然将母亲的嫁妆铺子拿了出来,如今她不点头,张兰能奈她何?
“可那姓肖的意思,竟然说咱们高家贪了罗家的银子,”富妈妈在门外把风,已经耐不住挑帘进来,她是高家的世仆,随了高氏一家子陪嫁过来,怎么能任人往前主人身上泼脏水?
“这事儿肖山心里清楚的很,可是却故意瞒着不说,”罗轻容冷冷一笑,他是想浑水摸鱼,可是高家的水是他能趟的?
“泥金进来,”罗轻容将抄好的佛经一张张摆好,“我有事吩咐你娘去做。”
妻子张兰这些日子老是往府外跑,罗远鹏几次从衙门回来都是独守空房,这次一进锦瑟堂,看四下无人,心里不觉摇头,妻子聪明是有的,只是这规矩上实在是欠了些,再这样下去怕老夫人又该有话说了。
“来人~”这些丫头,主子一不在就都不知道到哪里躲懒去了。
“侯爷,您用茶,夫人今天一早就出门去了,”纤云托了茶盘鼓足勇气进来,她的人生,成败就看今天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伺候?”罗远鹏看着奉花与自己的纤云,满脸的厌恶,“是夫人又叫你回来的?”
“不,不是,”纤云怯怯的望了一眼罗远鹏,袅袅跪在他的脚边,“奴婢伤好之后,夫人罚奴婢到院子里做了粗使的丫头,刚才是奴婢看堂上没有人伺候,才大胆过来奉茶。”
“噢,你起来吧,”罗远鹏心里颇为不悦,“夫人还没有回来?金风和玉露呢?”张兰当时说的可是要将这个丫头打发了,怎么还留在院子里讨人嫌,“你跟夫人说,三日之内让她将你找个人家发嫁了,不然我就让人牙子来领人了。”害主子出事若是能轻饶,以后这些下人谁还将自己的儿女当回事?
“侯爷,”纤云一听真的急了,她也是从飞星那里听说,张兰待她伤一好就会把她打发出去,而且她是犯了大错的,但凡有些头脸的仆役都不会要她,想到飞星那通红的眼睛,如今罗远鹏的话更是将她打到了地狱里,“侯爷,您就看在纤云一心服侍您的份上饶过奴婢这一遭吧,”纤云膝行几步,抱住了罗远鹏的双腿。
“侯爷,奴婢自跟了夫人,就一心想着好好服侍侯爷,怎么会做出谋害主子的事情?”纤云软软的伏在罗远鹏腿上,心里却像揣了个兔子,生怕罗远鹏一变脸将她踹出去,“侯爷,求侯爷怜惜,若是纤云出去了,就再也见不着您了~”若是她出去了,这一辈子就真的是完了,纤云这阵子扫院子,也没少听府里婆子们嚼舌,知道罗家子嗣单薄,从来没有什么避子汤一说,只要能怀了身子,哪怕生个丫头,也能成了人上人,而这,正是纤云最渴望得到的。
熟悉的香气缓缓飘来,腿上那两团柔软越贴越紧,可罗远鹏的面色越来越冷,这个丫头看来是真的不能留了,将自己当成了什么人?难为张兰还处处维护她,“滚出去~”
不行,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纤云心里发急,她听苏妈妈说过,这个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没有男人不看新人,罗远鹏被张兰管的那么严,不还去偷会了金姨娘?想到这里,纤云大着胆子将手伸到罗远鹏腰带上,“侯爷,您就怜惜奴婢一片真心,奴婢自跟夫人来到罗家,心里就只有侯爷了,而且,奴婢本就是张夫人与夫人的陪嫁丫头,就是侯爷的人~啊!!!”
张兰刚拐过在水居的影壁墙,就看到一个人从锦瑟堂“飞”了出来,还不待她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又看到自己丈夫大步从屋里走出,看到她时并没有理会,冷哼一声出了院门。
“这是怎么了?你去哪儿?”张兰伸手想抓住罗远鹏,却被他狠狠甩到了一边,不由愣在当场。
“纤云,纤云你怎么了?”玉露眼亮,已经看到了地上那浅紫的身影是曾经的在水居大丫头纤云姑娘,“夫人,纤云晕过去了。”
张兰已经回过神来,再看纤云身上那已经裂开的薄衫,用鼻子想张兰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将纤云抬回她屋里去,叫飞星过来。”
张兰冷哼一声,直接进了锦瑟堂。
“夫人,”飞星一脸懵懂的随了玉露进来,看到一地的碎瓷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铃兰,”她扬声准备喊小丫头进来收拾。
“我来就行了,”金风已经服侍着张兰换了衣服,她冲飞星做了个小心的眼色,轻快的将地上的碎瓷收拾干净,低头退了出去。
“你到哪儿去了?要玉露叫了才过来?”想到锦瑟堂中可能发生的事情,张兰怒火中烧,“想来纤云与你是好姐妹,你在帮她腾地儿?”
“啊?夫人说的什么话?奴婢竟然听不懂,”飞星口里说着,人已经跪了下去,“今天苏妈妈伤了风,奴婢想着您和侯爷都不在,便过去给妈妈熬了药,看她睡下了,便在妈妈屋里坐了一会儿,谁想竟然也睡过去了,当值的时候不在锦瑟堂,是奴婢的错,但是夫人刚才的话,奴婢不敢认。”
现在这个时候,认死理儿的飞星反而更让张兰感到舒服,她的固执也显出了心中的坦荡,“这屋里的小丫头谁当值?纤云是怎么进来的?”
“她?”看飞星霎时白了脸,张兰疲倦的摆摆手,“罢了,现在再问这个有什么意思?叫秦妈妈过来吧,”她真是看错了这个纤云,自己一片真心待她,还想着为她谋求未来,可她却谋算上了自己的丈夫,张兰一阵冷笑,“你也是张夫人送过来的陪嫁丫头,这陪嫁丫头是做什么的想来你也是有数的,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善妒委屈了你们?”
“夫人,”飞星被张兰臊得满面通红,“纤云做了什么事奴婢不知道,若是提前知道,打也会拦着她的,夫人您嫁进侯府就已经跟我们说清楚了,纤云明知故犯是她自己看不开要寻死,夫人若觉得奴婢和纤云一样,就将奴婢也打发了吧~”
飞星身材纤细,却并不过于瘦削,尤其是那对红唇,莹润饱满,或喜或嗔都有股说不出的风情,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的长处,飞星一紧张时就爱咬着自己的嘴唇,而现在,那的唇角已经渗出血丝,“我不过是这么一说,原本你们跟着我时,我就说了,定会为你们寻个好前程,不让你们再为奴为婢,你们的子女也不会再受你们曾经受过的委屈,可为什么纤云就是不相信我呢?”或者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纤云已经对罗远鹏动了心?张兰只觉一阵恶心,“你回去歇着吧,今天当值的小丫头扣一个月的月钱。”
“还有,传我的话,今天在水居发生的事谁敢出去说半个字,乱棍打死,”张兰咬牙道,她就是太仁慈了,才会养出叛主的奴才,尤其是自己一心看着金姨娘,而且丫头却回手打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三十五、
罗远鹏从来在水居出来,一时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他今天特意早回来了一会儿,想着能和妻子说说话,张兰已经开始报怨他忙的没有时间陪她了,可谁知竟然碰到这样的事?!亏张兰还成天把这个纤云当妹妹,罗远鹏摇摇头,目光从旁边修剪花树的仆妇身上掠过,这些女人,若是能被主子看上,便可以穿金着玉,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不然,就一辈子来服侍人,想想自己的出身,罗远鹏一阵黯然,可惜张兰却不明白这样简单的道理,跟丫头讲什么姐妹情深,今天他也是一口气憋着才一脚踹了出去,现在事情闹在了,谁都没有脸面。
想到这里,罗远鹏想拐回去跟张兰好好谈谈,提醒她京城侯府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做一个合格的侯夫人也不是光有才华就够的,却看到罗旭初从小路上过来。
一别经年,儿子已经成了玉带珠冠的翩翩少年,这才是自己的骨血和希望,想到自己和高氏只有一女,而张兰至今没有动静,罗远鹏看向罗旭初的目光中更多了慈爱,人都说罗家煞气太得,子嗣上才会如此艰难,“你这是到哪里去?”
“父亲,”罗旭初一脸惊喜,一揖道,“儿子刚从祖母那里出来,听说我姨娘身体不舒服,想过去看看。”
“一起去吧,”这些年难为依柳了,罗远鹏不由想起自己这个毫不起眼的妾室,她是高氏在孕中开脸服侍自己的,从做丫头到抬了姨娘,依柳总是沉默安静,从来不用那些争宠手段,也不给他添任何麻烦,就算是生了自己唯一的子嗣,也没有恃宠而骄跟自己提过任何要求,“你姨娘哪里不舒服?可曾请了大夫?”
“就是受了凉,也没什么的,”罗旭初顿了顿,半天才鼓起勇气道,“父亲,能不能还请济仁堂的王神医给姨娘看看,姨娘这是老毛病了,一变天就咳嗽,只要吃王大夫几剂药就好了。”
“那为什么不去请王神医?”自己的姨娘不够格请太医,那个什么济仁堂应该还是能请到的吧?听儿子的意思,以前请的也是这王神医,“出了什么事?”他目前只有罗旭初这一个儿子,虽是庶子,在没有嫡子出生的情况下,罗远鹏是将罗旭初当长子教养的,而慢待柳姨娘,就是打自己儿子的脸,罗远鹏目光中满是疑问。
“也没有什么,”罗旭初赧然道,“肖管事说我姨娘不是正经主子,不能请王神医,父亲,请王神医的银子从我的月例中扣吧。”
“来人,”罗远鹏已经气的变了脸色,他依稀记得张兰曾经跟他说过府里的规矩太乱,要好好理一理,难道这就是她理的规矩?“去将济仁堂的王神医请过来给柳姨娘瞧病,就是我说的,以后柳姨娘,不以后府里的姨娘都请王神医过来,”
这些日子他也常过去看罗素绢,渐渐的对低眼顺眉一门心思扑在女儿身上从来不与他多说什么的金姨娘也改变了观感,就像自己的生母所说,孩子才是女人的希望,“你去吧,好好陪着你姨娘,还有,一会儿到外院支上二百两银子,你是武安侯府的长子,莫要忘了。”
说到这个,罗远鹏回头道,“跟我去演武场,让我看看你这几日功夫可有精进。”
罗旭初原是要看自己姨娘的,可父亲这么说,也只得垂了头跟着,旋即又想到父亲曾是总镇辽东二十五卫的大英雄,二姐也时常说要好好跟父亲亲近,以后再能做父亲那样的人,不堕罗家的雄风,罗旭初的心情又好起来。
“这事儿咱们就装不知道,”罗老夫人轻轻一笑,当家主妇院里了出了爬床的丫头,传出去简直就成了笑话了,这通房丫头,是主子让你做,你不应也不行,主子不点头,你却生了这样的心思,那就是背主了,“免得又该说咱们手伸的太长,也让侯爷觉得这内院不清静。”
“是,”田嬷嬷应声退下,“奴婢会约束府里的人。”
李嬷嬷看她出去了,才笑道,“咱们这位夫人可真不一般,竟然口口声声将丫头当姐妹,也不怕人笑话她轻薄。”
“哼,她和韩家出的那位姨太太都称姐道妹了,何差这么个丫头,”罗老夫人冷冷一笑,“到现在还留了纤云那贱人的性命出去,有她吃亏的时候。”
主母心慈连自己的贴身丫头都拿不住,这样下去,怕是在水居有的乱了,“要说咱们侯爷倒是头脑清楚的,不然这个就~”
不是罗远鹏头脑清楚,是这个纤云道行太低也太沉不住气,罗老夫人掀了腿上的细绒毯,“扶我起来,咱们去看看我养的那对雀儿。”
罗轻容一进清泰院就看到祖母半倚在铺了厚垫的罗汉圈椅上眯着眼睛看自己,金色的暮光笼罩在老人的身上,温暖静谧,罗轻容眼眶莫名一酸,急忙加快了脚步。
齐氏的目光透过姗姗而来的孙女看向院门之外,这一生她从定国公府到武安侯府,从宅院重重到重重宅院,她的一生就拘在这深宅之中,而这看似繁华似锦的朱门绮户中藏了多少心计与血腥,罗老夫人比谁都清楚。
“祖母,您是不是困了?孙女扶您进去吧?”看罗老夫人只是怔怔的盯着自己不说话,以为她是倦了,“这么坐着当心着凉~”
眼前这个一脸关怀看着自己的姑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二孙女,罗老夫人缓过神儿,捏了捏罗轻容身上的水红暗纹人物花鸟绣褙子,“天越来越凉了,你年纪还小,莫要学了爱俏不肯添衣,冻着了自己受罪,”
只有孙女这样高门大户绮罗珠翠养出来的女儿,才知道如何在这个深宅中生存,“快进来,我记得过年时太后赏的料子还有几匹,那颜色鲜亮,让李嬷嬷找出来给你裁衣穿~”
“在水居的事儿你也听说了?那个肖山你准备怎么做?”罗老夫人示意身边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李嬷嬷在身边。
“您说肖管事?”罗轻容恍然,原来祖母说的是自己母亲嫁妆的事情,“那个奴才居心不良,不过是想挑拨母亲和您的关系,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最终他们也只能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罢了,肖管事是父亲身边第一得意人儿,没有真凭实据,父亲是舍不得他的。”
“你明白就好,”孙女这么聪慧,罗老夫人更是安心几分,“你那个母亲,心地不错,奈何一个出身见识,就决定了她成不了什么气候,”罗老夫人摇摇头,男人总是贪新鲜,就算是国色天香的后宫嫔妃,又有几个能守得住专宠?“女人啊,太贪了,害的只是自己~”
因在水居里出了纤云的事,自己最相信的姐妹就这么轻易的忽视她的好意,背叛了自己,张兰还是有些缓不神儿,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尤其是金姨娘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做张做致的拉着依柳要给纤云打赏,更是气得张兰肝儿疼,虽然罗远鹏对待纤云的态度让她心里十分快活,将纤云的打击冲淡了不少,但随后罗远鹏对她裁减用度的做法几乎全盘否定,又让她暗伤重重。
罗老夫人的用度不能省,几个儿女的用度不能省,两个姨娘那里更是精彩,一查之下,竟然早就有人开始暗中克扣她们的用度,这又让张兰吃了个闷亏,她扪心自问,从来没打算在这方面克扣金柳两个,可铁的事实摆在眼前,罗远鹏不相信金姨娘,但不会不相信柳姨娘,看着丈夫那失望的眼神,张兰真是欲哭无泪。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入了冬,其间张兰也有几次入宫晋见的机会,但都有这样那样的事被太后给免了,次数多了,京城中也都闻出味儿来,这是上面摆明了不喜欢新任的罗侯夫人,当初的高氏夫人可是深得太后爱重的。
今天是太后头次召见武安侯夫人,张兰一早就盛装准备了,带了罗轻容向紫禁城而去,外面的传闻她听说了,即使没有听说,自己不受待见的事敏感如张兰也猜出来了,也因为这个缘故,京城中各府的宴请,她也没有收到过几次帖子,这让一心在朝堂上有所作为的罗远鹏很是不满,让他爱如珍宝的妻子,怎么到了京城,就好像失去了曾经的光彩?所以这次张兰也做了充足的准备,希望能在这次晋见中打个翻身仗,得到宫中贵人们的好感,在她的记忆里,那些成功的穿越女们,都是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的。
“听说你外祖家就在润玉坊?”张兰挑起翠盖珠缨八宝车上的锦帘偷偷向外张望,“比咱们住的北城热闹多了,从宫里回来后,你陪我一起逛逛?”
“母亲,快将帘子放下,莫要叫人看见了,”罗轻容轻声提醒,久住京城的人,只要看车上的徽记就知道是哪个府上的内眷出游。
“你啊,小小年纪竟然比我还老气,”张兰伸手捏了捏罗轻容细嫩的小脸,“你要记住,你才九岁,想想九岁的小姑娘应该做些什么?别成天就知道摆弄什么针线,我带你出来吃京城的小吃好不好?”
三十六、加更
“母亲,咱们从宫里出来怕时辰已经晚了,何况祖母还在府里等着,”前一世也是这样,自己甚至和张兰一同换了男装出来瞎混,吃了玩了看了,着实过了一段荒唐而快乐的日子,“母亲若是想出来走动,改日禀明了祖母,咱们到乡下的庄子里去小住几日。”
张兰不由苦笑,去农村住个什么劲儿?她一醒来就在那里呆了快一年,“轻容,这外面的繁华热闹你一点儿都不想瞧瞧么?”张兰有时候都怀疑,到底谁是母亲,谁是女儿?
“瞧过之后又能怎么样呢?”罗轻容望着那厚厚的窗帘,“咱们与帘外本就是两个世界~”
这些贵族也太矫情了,张兰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