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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脉引来是非,甚是麻烦……”
我步步后退抵至床栏,冷着脸打断他,嘴角牵出一丝冷笑:“你到底是谁?天族的人?还是他们的走狗?”
墨钰苦笑道:“我确实在九重天上呆过一阵子,如今同他们早无了瓜葛。我思凡下界已百年,想必神籍早已除去,只这身修为我仍留着,未散了还予他们罢了。”
他缓步来到我面前,手轻粘我脸上的发丝,撩拨到额角耳后,柔声道:“我若想伤害你,便不会留你至今。你和她本是一族,同她……真的很像。”他顿了顿,又道:“明日你不用去镇上了,话已通透至此,我也没什么可瞒你的,留下同我一道会客吧。”
转身离去,到门边却顿住,背对我淡淡说道:“你若害怕,不愿再待在我身边,明日一早拿了银子,便再也不要回来。”
我叫住他:“你那位故人是谁?我可否与她见上一面?”
他头也没回:“你见不到她,她是我的亡妻,已经故去。”
我一夜无眠。
在床上翻来覆去烙了一夜的大饼,导致的直接后果是眼睛浮肿,面容憔悴,那满头鸡窝发型更是看不得。
望着镜中不堪的自己,我深深的垂首扶额,至于么我?两世为妖,除了没正正经经成过亲,房也圆过,娃都这般大了,大大小小的生死关经历个遍,对这么个去与留的小问题何至于糟心成这样?!
昨夜,我罗列了近千条留下来可能引发的祸端,却抵不过那一条简简单单的理由:
我想留在他身边。
这个人,我同他未隔族恨,也无家仇,这世间只有他知道我是谁,我是什么,天大地大,容得下我的只有这一亩三分地的小窝。
我长长,长长舒了口气,起身出了房门,径直向墨钰那屋走去。
身后清冷的嗓音响起,依然沉缓:“不用去我那屋了,银子在我这。”
我回过头,循声望去,他半倚在檐下,初日的微阳点点坠在他身上,映不出脸上的表情,只因他正侧身垂头去解腰间的银钱袋子。
我含笑:“要银子作甚?我去你那屋打扫一下,好会客不是?”
他身子明显怔住,解袋子的姿势定格般僵了一下,缓缓抬头看我,冷峻的脸上无大表情。
我回身,依然走我路。
他上前一把拉住我的手,四平八稳的说道:“不用了,会客不在我那屋。”
架子是端得半点失态也无,只他这手冰块似的,他到底在我那屋檐下呆了多久……
我被他牵着向篱院后那幢门庭紧锁的独苑走去。
无意间顺着他的手向上看去,眼风扫过处,竟捕捉到他耳根处泛起的那抹烧红,这老家伙蛮能装的嘛,我在心里贼笑,竟能欢喜成这般,看来昨夜没睡好的并非我一人。
厚重的千重锁被打开,锁链咣啷啷的卸下,大门吱吱哑哑的开启,我的心随之也提到嗓子眼,终于能一睹这神秘之地的真颜,聊以抚慰我那长久以来的好奇心。
乍眼看去,庭院并不大,也没多荒凉,落叶和尘土不过积了薄薄一层,显而易见,它定是被有心人精心呵护着。
院子正当中,一颗粗壮老树墩横卧了四方天地,墩上的年轮纵横涟漪,树皮班驳陆离。
刹那间,眼前莫名幻出这苍茂老树枝繁叶盛的光景,漫天尽是飘散零落的纯白梨花瓣,风中似扑来清冷的梨花香,树影下一袭佳人,曼妙而立,破碎花瓣盈满了她的衣衫。
我紧紧的闭上眼,又使劲的揉揉眼,猛然睁眼定睛望去,前方除了这荒凉的老树墩,什么都没有。乍惊之下,我无意识的喃喃自语:“白梨花树……”
墨钰讶然道:“哦?砍成这样,还能辨出是梨花树?……”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向屋中跑去。
屋内陈设甚是简单质朴,竹木编制的靠椅,素色的屏风,檀木色的方桌,我的眼光最后定在被风吹得飘扬的沙白幔帐。
没有错!我认得这地方!我来过这……
这怎么可能?!
我呆立在屋中,讶然的说不出一个字。墨钰赶到我跟前,发觉我的异状,叠声问道:“阿离,怎么了?”
我暮然去握他的手,焦急问道:“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会……”
正值此时,大门那方响起轻叩铁环的敲击声,我的话被生生截断,一种舒耳的娇滴声音凭空飘出:“墨钰公子,九九来了。”
待瞧出来者何人时,我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殷九九,馨月楼的名妓,这土得掉渣的边陲小镇唯一的宝,一年四季达官贵人络绎不绝,皆是为了一睹这绝色的真颜,她的一支独舞开出的加码让我这个逃难了上一世,穷酸了这一世的人,打听一下都是罪过。
我放开紧攥墨钰的手,猛的一下拽过他的前襟,将他拉至同我一般高度,我槽牙咬得咯咯响,却在脸上拿捏出尊敬的笑意,贴着他耳畔低声问道:“我的好师父,你该不是把咱们所有的家当,包括咱们俩个一起卖给馨月楼了吧?”
墨钰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那也够?”
我怯怯的松了手,墨钰弹弹衣衫,甚是客气道:“殷姑娘,里边请。”
第一次近距离看这天下少有的丽人,看得我是心旷神怡。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就连踱步这样的常姿都被她演绎的甚是曼妙清雅。
只奇怪的是,这天算不上寒冬,这姑娘却从头到脚捂得严丝合缝,看着忒热。
我呆愣间,墨钰回身已将门轻轻叩住。
他来到我身侧,在我耳边低喃:“阿离,无论你接下来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决不能出声喧哗,否则连你都出不了这屋子。”
这话我听得似懂非懂,抬眼瞟他,正同他目光相对,他蹙着眉,满脸的正色,不容置疑。
我轻轻颔了颔首,心却开始有点慌了。
他走到殷九九身旁,神色毫无异常的对她道:“殷姑娘,可否看一下你身上的血契?”
殷九九略微顿了一下,回眸看我:“这位是……?”
墨钰道:“无妨,她是我徒儿。”
殷九九向我礼貌的略微点点头,举止间落落大方。我则报以蠢笨的挥手,举止间僵硬尴尬。
接下来她的行为,让我那颗本就慌跳的老心更是急促得蹦跶不止。
这姑娘竟在我俩面前,一件一件将身上的衣衫脱下,连最后的那件绣花肚兜也未能幸免。
这屋子并不朝阳,屋内昏暗幽幽,她一/丝/不/挂的站在那里,窗棂露进来的微阳漫在她身上,金光点点下是她粉雕玉砌的雪白酮体。
但灼人眼球,赫然醒目的却是她遍身上下满布的血咒,那些如蚁型细小的麻密咒文纵横蜿蜒的爬满了她身体各处,像雪地里蔓开的血色修罗花,那种凌虐的美。
我捂着嘴,震惊的调整气息,使劲从她身上移开目光,向墨钰望去。
他平静依然,目光没有想象的灼灼,那眼神冰冷得像看一具尸体一般。
他轻握起她的胳膊,细细查看上边的血咒,飘出的声音有些公式化:“后世都办妥了?”
殷九九回的简单:“嗯,都妥了。”她顿了一顿,又道:“公子,我去见他了,他过的很好,原来没有我,他可以过的这么好……”后一句是她抖着唇说出来的,末尾哽咽得说不下去。
墨钰没有接下去,只是眼中放柔很多,轻声道:“接下来我做的可能会让你有些痛,不过比不得你现在的痛,我会尽力减轻你的痛楚。”
她微微含笑,示意答谢。
墨钰蹲下件件拾起方才她脱下的衣物,说道:“黄泉冷寂,长路漫漫,还是穿件衣裳吧,想穿哪件?我为你披上。”
殷九九噙着泪笑道:“就那件吧,紫色流云裙,我第一次见他就穿的这件。”
她接他手上的衫,想自己穿上,却连抬个胳膊都困难,额头渐渐溢出细密汗珠。
墨钰叹了口气:“九九姑娘,让我来吧。你身上的咒文已深及骨骸,越是暗红一分,痛楚就越深一分,你本不该熬到这时才来找我……”
“九九只是想再见他最后一面,所以耽搁了些许天。”
他为她穿衣的手势拿捏得当,生怕把她碰得更痛。
那眼泪在她眼里翻滚许久,终是落下,滴滴溅在他手上,像绽开的朵朵冰花。
待衣裳穿好,殷九九已满脸泪痕。
我旁观到此,心中的寒意一阵胜似一阵,这……这是要干什么?怎么感觉像是在送人上路……
墨钰扶她坐到靠椅上,握着她的手站在一边。他默默的闭上眼睛,渐渐的额上有些汗湿,全身微微震颤。
我知道,他正在聚敛体内真气,相交之处的那双手泛起火红色泽,手的彼端,殷九九的身体透过紫莹纱裙,红得更是惊艳,这潮红一波一波沿着她的香肩,脖颈蔓延上去,汇聚到嘴边。
她朱唇微张,晶莹纯白气泽缭绕着绯红欲滴的血咒缓缓从她口中飘出,驻在两人之间,凝成血白相间的一束淡淡微光。
屋中一角的我已彻底傻眼,茫然混沌的做不出任何反应。
所有的血色雾白汇集完毕后,墨钰将最后凝结的微光收在手中。殷九九则软绵绵的靠在椅上,一动不动。
我走上前去,想看看她。还未及她身侧,她却一下子动了,倒是把我唬了寒毛直竖。
她起身,头微垂,看不清脸,一步三晃的向门口走去。
我再忍不住,上前唤道:“九九姑娘,你没事吧?”
她始终垂下的眼帘未曾抬起一下,理都没理我,仍向前缓步行进着。
我的脚下兀然漫起丝丝凉意,她这个样子……这样子分明就像是个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
身后徒然飘出冷声:“不用管她,她已是个死人,这种执魂的躯壳会去往她最后想去的地方,不出三日,这尸身便会化作一堆白骨。”
“她的魂魄呢?”我还是问了,虽然心里已大抵有数。
墨钰摆弄手中的微光:“这便是。”他那双眸子泛着寒气望向我:“她同我签下血契,她的魂魄是运用洗魂之术应付出的代价。”
“洗魂术?”我不解的问道。
花澈篇之第一章(已修)
墨钰说,洗魂术为一种诡秘的炼魂法术,此法术在六界之中被誉为最古老而深邃的暗黑艺术,而实则不过是冥界老大冥王和手下一干子吃饱了穷折腾的小鬼玩魂玩出来的花样罢了。
顾名思义,洗魂术洗的是魂,炼的是魄,而代价依然是魂魄。它可以剥离任何一个人的魂魄,锻造洗涤,更甚者可以重新雕琢。
对于被清洗灵魂之人,一丝含笑,一簇皱眉,一段回忆,甚至一个人的全部都可以从灵魂深处被涂抹干净,技艺精湛的洗魂师还可以雕出新的魂髓,植入太虚幻境构造的过去,从而篡改真实的过往,撼动未来的宿命。总之,此术听着甚为玄妙诡异。
更诡异的是,此术是残食另一个魂魄而成,而这个魂魄便称为执魂。妄图私改一个人的宿命,逆世间天道而行之,此种人的魂魄承载了太多的执念,是为执魂。
欲要施以洗魂术之人须事先同洗魂师定下血契,待锻洗魂魄后,便要奉出尘世的性命,依约将魂魄献上。
当然,洗任何人都可以,这一点任君选择。
墨钰告诉我,此术衍生于冥界,在人间界发展壮大,最终毁于天界。
据传言,洗魂术干得最红火的时候,不幸被天帝老儿知晓,这种打破天地法则,忤逆宿命乾坤的妖术让天帝大为光火,而专门撰写命薄本子的司命星君也气得老泪纵横,誓必要天帝给个说法。
这之后,六界之中的洗魂师被大肆抓捕,洗魂术几近失传。
而墨钰又是从哪里习得此术,他并未详述。只是同我讲,修习洗魂之路很是磨人心志。
听到此时,我不禁心生疑问。
要说墨钰这人,实不像个贪财的,也应对玩魂没什么兴趣,为何要顶风作案去学这个劳什子洗魂玩意。
当我问出来后,他只是愣愣的看着手中细小的魂魄,低沉的嗓音悬空飘出:“你可知这六界之中有何人会比一个宁可忤逆人伦法则,不惜献出自己的性命,也要更改他人宿命的人,更加执着呢?”
我静静看着他,等待答案。
他抬眸看我,眼中泛起浊雾:“那便是洗魂师。”他顿了顿:“这世上绝大多数的洗魂师收敛执魂,只为了那个隐隐绰绰的传说:凡是敛过三千执魂者,其厚重的执念可助他实现一个愿望,哪怕这是个遥不可及,想都不敢去想的奢望。”
我挑眉:“既是传说,可有实例?”
他答道:“没有,直今无人收魂过千,执魂收入体内,邪气滋生,压住一个已是耗损不少修为,何况数以千计。”
我猛然低头向他手中的魂魄望去,果然已无了踪影,而他全身漫起盈盈微光,通体莹白闪烁后,渐渐淡去。
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把它残食干净,收入体内了?!
我赶忙问道:“你收了多少?”
他缓缓坐到竹椅上,声音漾起一丝疲惫:“还剩三个便满三千。”
“什……什么?!”尾音还未咬出,我便被他身体上随之而来的变化惊得哑然,那绝非一般人可以承受的痛苦,他沉重的喘着粗气,嘴唇被咬得漫出血来,本是乌黑的眸子被灼得绯红,那头泛白的发丝如上了层雪凝,耀白胜雪。
原来他的头发便是如此褪去乌黑,渐渐泛白的。
他将半张脸躲在扶额的手后,身子一起一伏的克制着唇齿间欲出的疼痛呻吟,另只手紧攥衣衫,微微发抖。就连替我熬刑那夜,都未见他如此痛苦。
我半跪下来,掏出绢帕,为他擦拭额上沁出的冷汗,心中说不出的心疼,柔声道:“你到底有何难了心愿,这般……又是何苦?”
他拂开我为他擦汗的手,缓了好一阵子,才淡淡地开口:“我想再见她一面。”
我眼睛徒然酸涩,吸吸鼻子道:“那为何不去冥界找找,说不定你娘子正在奈何桥头等你来寻她。”
他嘴角微动,勾出笑意,却酝着悲苦:“不会。她不在那。”他放下扶额的手,坐直身子,冷声道:“她死时未得善终,魂魄飞灰湮灭,入不了轮回。”
我眨了眨眼睛,努力消散眼中盛起的雾气,只是静静的看他,再接不下去。
他慢慢地闭上眼,轻声道:“阿离,你出去吧。我在这一个人呆会。”
我拉开门时,忽想起什么,回眸问他:“这独苑之前可有人住过?”
他依旧紧闭双眸:“她生前曾住在这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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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我会对这苑子有莫名的熟知感,或许是和她身体相通,则神思相连,又或者是另有玄机,我不清楚,只是自以为是的决定,无论如何不能让墨钰知晓,我再不忍心扰乱这伤情人本就破碎残浊的那池心水,让他回忆过去,徒增痛苦。
转日,我很早就醒了,好歹梳洗,便匆匆赶去墨钰的房里。刚跨进院子,一打眼便看见他坐在院中的摇椅上,手持个酒壶,低头正翻看膝上的破烂本子,头发大半已恢复些黑亮色泽,只是仍比常人白些。
我冷冷的踱步至他身侧,攒着眉,用眼角余光冰霜似的扫着他的脸。
他头也未抬,声音清淡响起:“有事?”
我冷言道:“这一大清早的,就上演醉生梦死,借酒消愁的颓废人生?”
他抬头含笑看我:“这是怎么了?你可从未管过我喝酒。”
我顺手将他手上的酒壶夺过来,挑着眉说道:“我从前可不知你隔段时日便要摧残一下自己的身子。”
浅尝了一口壶中酒,好辣。我舔着唇问道:“你是要等执魂自己送上门,还是主动去找他们?我帮得上忙么?”
他托着腮边,上下打量我一番,嘴角微勾,牵出的笑容里有那么一丝邪气:“这次倒是可以。”手一挥,将膝上的本子扔给了我:“看看这个,你就明白了。”
我将书在手中摆正,这书有够破的,页面飞卷,污迹斑斑,很多页残得一翻就烂。
我轻手轻脚的翻开内页,上边斗大字醒目的跃然眼前。
——为了你断袖一生又何妨——
我嘴角抽搐,恶寒的叹了口气,冲他假笑道:“师父,这当口,你还推荐我看这般恶俗的话本子……还是断了袖的?”
他轻摇起竹椅,沉沉道:“那不是话本,那是命薄。”
我哆哆嗦嗦的捻起本子一角,甩手抖了三抖:“你是说一个寻常凡人的百态人生都抒写在这么个破烂玩意里……”
墨钰起身拍拍身上的枯叶:“这是抄本,真正的在司命那。”走之前给我布下了任务:“这本薄子中记录的命格我看着有些意思,如果悉心引导,这人应会成为执魂,最终会动洗魂的念头。这两天你先好生读读它,待吃透了,咱们便可以动身去找他。”
要说我这人,真正是个不爱看书的。上一世日日在刀光剑影中忙着保我那条小命,实没得闲工夫同阿娘学字,翻来覆去认得的也就百十来个字,加上我对断袖的一生委实兴趣寥寥,折磨了自己整整三日,掉悬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