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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魂记(上部) 作者:绿色毛毛球(晋江2012-04-09完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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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中猛地一抖,手下一个哆嗦,衣衫随之落地。
  他知道?!他知道我身体特异?!
  我扶额,心中暗骂自己真是傻得没个底线,这不是明摆的事么,自己身子这么没命的疯长,正常的明眼人怎会不知?!像我这般怪胎,凡人理应拔腿而逃,而这人不正常则在于……他的一字不提,安之若素。
  我朝他身影望去,他正抄着手闲闲的倚着门框,一双黑如墨谭的眸子隐了本有的光芒,他见我回头看他,挑眉问道:“怎么?不喜欢?”
  既来之则安之,他都不怕我,我又有何惧?他终究是救了我,我的孩提时光怕是要跟他耗在一起了,这就如同生身父母有再造之恩。还是去搞搞关系,认个亲吧……
  我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本想还抱大腿的,未曾想脚下一个磕绊,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哎?算了……跪都跪了,继续认吧。我口齿不清嘟囔道:“干……干……爹。”
  待这最后一字出口,他的脸瞬间变得异常惨绿,愣在当地,一言不发。
  我等不到回复,周遭的空气却愈发冻结,正琢磨着是不是这称呼把他叫老了,一般年轻男子喊个干叔叔,干哥哥什么的便也就成了……
  等了不知多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如碎玉坠地,沉厚铮铮:“既然跪了,要认的话,便认师父吧。我姓墨,单名一个钰字,唤我墨钰师父便可以了。”

  现世篇之第五章

  今次醒来,不知为何,本应是晨光熹微,点点微阳,可屋内却漆黑死寂。
  冷风拂过,窗棂啪地一响,什么东西跌在窗格上,胡乱扑腾。想起身查看,却兀然察觉风过后,屋中蔓延开一股熟悉的味道,是……是白梨花香!
  我心里咯噔一下,眼前依旧是墨染的黑,似有层异物缚在眼上。我浑身冷汗,哆哆着向眼摸去,那是一条缚眼用的绫缎。
  我惊得心都要跳出来,手不自觉拽住床幔,刺啦一声,床幔碎裂。
  身后擦腰环来一双手臂,轻轻将我揽进怀中,温热的唇瓣透过发丝,贴着我耳畔,满是慵懒的调调问着;“怎么了?”
  那声音……那语调……还有梨花香混着酒气的怀抱……
  “白……煜?”我轻声念出他的名字,音质有点抖,只因我全身连脚指都是僵的。
  他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在我耳边柔声呢喃道:“恩。你不常叫我名字,再叫叫。”
  我没有应声,只是转过身,抖着手去摸他的脸,我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这……
  指尖触到他光滑的肌肤,我一惊,蓦地收回,却被他一把握住,他用唇瓣磨蹭我的手心来提醒我他真的在这,在我身边。
  我狠劲一收,反手就是一巴掌,手下半分情都没留,啪的一声脆响,这巴掌抽在他脸上力道委实不小。
  我冷声道:“你怎么在这?我早就逃开你了。你怎么会找来?”
  我从没听过他如此戏谑的口吻:“我没有找你,是你找上的我。”
  我彻底茫然了,完全听不懂。
  傻愣间,被他一把拖进怀里,他的头埋进我的发丝,热气拂过我的耳垂,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爱上我了。”
  这话刺激得我疯了一般,胡踢乱打,喉中溢出的嘶喊尖刻得刺耳:“你放开我!放开我!!”
  咚的一声巨响,我从床上滚到地下,因是拳打脚踢折腾下来,这下算是摔得结实,全身骨头架子生疼。
  茅屋外即刻响起一阵急促的步子,这定是师父他老人家,我揉着屁股,嘴里哎呦呦直嚷嚷,屁滚尿流往床上爬,赶紧扯了被子,装睡。
  做这么个不着四六的淫梦就够糟心了,要是被师父发现我半夜摔下床,问起为什么,难道我要答我乐意么……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床边,稍顿了顿,便觉额头一阵清凉,师父的手轻抚上来,低声唤道:“阿离……”
  虽说师父的房间也就是隔壁的茅屋,但暗夜寒凉,他疾走过来,应是没披多少衣裳,手被冷风打得冰凉。
  我继续装睡,默不作声。
  没过半刻,只觉身子忽然一轻,我被师父凌空打横抱在怀中,抱的时候,还不忘将被褥裹在我身上。
  我埋在他的怀里,一动不敢动。他下巴上有层微微的胡茬子,随着步伐的起伏,磨蹭着我的额头,恩,有些痒。
  我稍偷开一只眼缝瞅他,月色寡淡,照得他脸也清清淡淡的。
  他将我轻放到自己床榻靠里的那侧,如同初见那夜,他又用床上所有的被子将我俩分隔,趟到外侧,护着我睡下。
  待到那厢似有微微鼾声时,我慢慢将冒尖的被褥山,挪了挪,又按了按,缓缓现出那头师父平静的睡颜。
  我支着下巴,透过微弱月光,细细端详他的面容,不觉间神思有些飘忽……
  数来我住到林海这头已然半年有余,虽是茅棚陋室,粗茶淡饭,但对于一个上一世腥风血雨滚过来的人,这已是上苍莫大的恩典,今生这采采菊,望望山的田园派悠闲生活着实不赖。
  篱笆院子以及整个茅棚的前前后后仍旧一如既往得走凌乱风,不知不觉间,我却渐渐爱上这个乱七八糟小狗窝,看着这些东西在我的手下变得规整,心里就会一阵暗爽。
  每回收拾屋里屋外时,总会不由分说把墨钰往外赶,赶得急了,他会皱眉不语,以示烦恼,但终究拿我没辙,每每灰溜溜得只得听话。
  闲暇时,我总喜欢躺在屋后的白梅树下,风过,漫天惹人怜爱的白梅花在眼前打着旋,抓住一片,塞到嘴里,好甜。
  若说这个把月来最大的感受,便要说是墨钰这人。
  初次相见,他不过是个还算温厚的山野匹夫,些许接触后,他的淡然充满了神秘气质,直到拜过师后,他则越来越有为人师表的气势和端容。于我,他真真可算是个百变的尤物。
  拜师没几日,他见我口齿清俐了些,便来同我商讨我姓名。当他问我可有心仪的名字时,我不愿改阿娘给的名字,于是答道:“分离的离,笑颜的笑。”
  他坐在竹椅上,随手翻弄着本薄子,头也没抬,随意说道:“那便叫你阿离吧。”
  我捧着茶盅的手,不由得抖了一抖。
  其实亲密之人理应唤成这样,主要因是我那亲亲阿娘从没如此唤我,记忆中不是叫我死丫头,二愣子,要不就是没心没肺的二货,总之称呼是越来越难听,直接导致我对如此正常的昵称竟报以微微恶心之感。
  他见我反应异样,从薄子中抬起头来,问道:“笑笑?”
  我手中的茶盅直接打翻在身,烫得我嗷嗷直叫。
  他将目光重落回书上时,嗓音复又淡淡响起:“还是阿离吧。”
  对这称呼我总有种抵触感,老觉得没这么亲密,攀个屁关系。
  直到那一日,偶然间碰了下脖间的草绳兜子,这便是那日在林中他为我做的,布兜里面放着我上一世的头发。透过镜子,看这草绳搓得忒难看了些,又不结实,便想解下换个布绳,或是链子什么的。
  我伸过手去拽它,起初轻拽了两下,未见动静,便实打实的狠命一拽,自己险些被勒得窒息而亡,可它却仍纹丝未动。
  我细细摸去,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这草绳通体竟被真气固着,浑厚的真气将草绳凝得犹如千锤百炼而出的铁链。
  我那时故作沉着的暗暗想,如此沉寂山野的猛士,低调不露相的真人,我要对他很好很好的。
  事实证明,趋于淫威下的只能是崇敬中带着惧怕,却激不起半点情感上的涟漪。
  而情感上开始萌动的,还要从我同他生活的头些个时日说起……
  起初的日子,我的长势实在疯狂,看着崭新的衣服未上身多久,便被一件件遗弃,对个穷得只剩酒的人,连我都不得不替他掬起把辛酸泪。那阵子,他的酒缸明显越垒越低。
  而于我,吃穿用度上却从未被亏待过。我想吃的,想穿的从不须我要,便就能出现在眼前。
  对此,我的结论是,谁让我长得如此可爱,人见人爱,长成这般又不是我的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怨得了谁……总之,全都忒没个良心。
  更加没良心的,便是那一日。
  那时,我已在那破茅屋呆了将近三个月,身形早已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实在是憋得慌。那日,便悄悄顺了他几两银子,跑到镇上瞎逛。
  这镇子虽地处郑国边陲,却繁茂似锦,热闹非凡。街上的小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随便嗅嗅就满是各种酒肆饭馆飘出的菜香味,街上还有各种练把式卖艺的猛男们。
  我的眼着实不够用的,嘴下也跟着忙乎。我一边吃着甜甜的冰糖葫芦,一边闲闲的磕着瓜子,身后拖了一地长长的瓜子皮。
  任何一个国家,繁华越是流溢于表面,越会引来诸多不和谐因素,来反衬出这繁华的虚伪空洞,活了两世的我怎会不明白这道理。
  要说我本应对那些路边跪着的破衣烂衫的乞丐们视若无睹,但眼风一扫,还是注意到了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孩子,她披了身破败的棉絮袄子,松垮得被腰间一条粗糙草绳系住,乌黑的大眼睛饿得无了光彩,死眉塌眼的歪靠在一家饭馆的外墙。
  我摸了摸腰间,银子被花的所剩无几,正想着要不要给她抓把瓜子吃。却见几个典型走纨绔风的公子哥三群两伙的向饭馆正门走去。经过她身边时,不慎掉下了些蜜饯,她眼睛顿时一亮,扑过去捡起来就往嘴里塞。
  其中一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公子正看了个满眼,扑哧一笑,戏谑的问道:“你还想吃么?这有的是……”说话间,又抓了些扔到地上,跟揉面团似的,用脚和着泥搓了搓,踹到这孩子面前。
  这小乞丐明显一愣,甚是平静的将那些裹了泥土的蜜饯拣在手中,嘴中汇了汇唾沫,噗的一声啐在饯子上,抬手便往这贵公子脸上掷去。这混着各式腌臜物的蜜饯在被惊慌拍落前,仍是在公子脸上留下点点湿润的污渍。
  我心下不禁抖了三抖,这饯子着实恶心到我了,但对这勇猛的反戈一击,却觉得快意得紧。
  还没快意够,这小乞丐已被团团围住,看似弱不禁风的几个公子哥对个小女孩下手倒来了劲,抽人抽得眼睛都喷火。
  唉,我无奈地摇摇头,世人皆苦,我也苦,我也不过是刚刚才熬到爬进蜜罐里的这一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路见不平,能不拔刀便不拔刀。
  想着想着,我已身在那妖公子旁侧,在心中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本着说服教育的态度,柔柔的拍了拍他肩头,温和道:“我说这位公子,您先歇会吧,抽人也挺累的哈?”
  兴许是这公子打人打得正兴致,回身便是一个大耳刮子。
  手中的瓜子哗啦啦散了满地,糖葫芦也被甩出去老远。我捂着立时红肿的面颊,踉跄退后几步,冷眼看着满地狼藉。
  瓜子糖葫芦掉了,可以再买,脸上的肿敷敷药,就我这身体,说不定明个就能好。实没必要同他一般见识,俗话说得好,小不忍则会死很惨……
  我忍了几忍,上前又拍了拍他肩膀,没等他回身反应,一个左勾拳,将他打翻在地。
  我冲上去摁着他往死里抽,嘴中低吼:“老娘的脸,也是你打得?!”
  怎么说我也算残存了些妖族血脉,又是打得激动,不知不觉间下手便重了些。在被赶上来的家丁差役拖走前,他已被我打得爬不起来,哎,真是个怂货。
  事后,当我得知这怂货竟是郑国某位政府高官包养的一方伶人时,我已身陷囹圄。
  昏暗的牢中,四周墙壁上灯火如豆,中间炭火盆里焦炭劈了啪啦燃得作响,依稀可见个烫得通红的烙铁。
  斜对面太师椅上坐着那怂货,不时的趾高气昂怒瞪我,脸上鼻青脸肿的,一副颓相。旁边坐上人不紧不慢的泯着茶,看上去来头不小。
  一个貌似家丁装扮的人,满脸仗势欺人的贱相,尖声尖气的数落我:“哪里来的贱丫头,活得不耐烦了么?!我家爷也是你能打的?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家爷那是……”
  后边的话,一句没入耳里。我靠在牢房一角,嘴中嚼着个草根,不咸不淡的翻着白眼,望着天,端的是无比淡定自若的神态。
  我能如此临危不惧,只因我心里的小九九打得忒是稳当,很是沉得住气。
  临走时我给墨钰留了条子,我又跟他们报了他的名讳,这番动静闹得又不小,若是他来镇中找我,找到这里理应不难。以他那一身修为,灭了这里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没过多久,果不其然牢门口响起墨钰稳健的步伐声。来了!我心中大喜。
  我蹭的一下起身,吐了草根,扒着木头柱子,直嚷嚷:“师父,师父,我在这!”
  墨钰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冷眼扫了我两眼,看向对面太师椅上的人时,脸上挂了层淡笑,神情却不卑不亢,问道:“敢问这位大人,我这不孝徒可是犯了何罪?”
  坐上人不紧不慢说道:“于公嘛,她聚众斗殴,扰乱治安,至于这于私嘛,乃是将我身旁这位爷打了。”
  墨钰嗓中终是有了层寒霜,沉声道:“大人待要如何?”
  这人抬眼看了看墨钰,眉间微动:“你不就是那林海边上独居的山夫么?何时收了个徒弟?”不等回答,低下头抿了口茶,又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没钱,钱这位爷有的是,不须你们的……”
  我大大的松了口气,要钱我们还真没有……
  话锋一转,这人又说:“只不过,身上的伤好起来容易,这心灵创伤若想好,可就难了。这位爷说了,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要在爷跟前,找几个人将那贱丫头狠打一顿,解了这心头之恨,这事也就算结了,等了你这师父过来,为的便是图个两厢情愿私了此事,你看如何啊?”
  我在心中暗自偷乐,没等你们沾着我的头发丝,墨钰早就把你们一锅端了,让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正犹自得意之际,只听墨钰淡淡说道,口气中无一丝波澜:“徒弟犯错,皆是我平日管教不严,教不严,师之惰,要打便打我吧。”
  这话犹如一记响锣,霎时震得我耳鸣大作,我将木头桩子拍得雷响,急急喊道:“师父,师父,您……您这是为何啊?!”
  “闭嘴。”墨钰低吼的声音并不大,我却仍是惊得一怔,随后,他将上杉脱下,掷给我时,向那边的人说了句:“来吧。”
  那怂货向旁人递了个眼色,墨钰立时便被几个人围住,那些人体格都不算雄壮,却一眼看去便知是练过功夫的。
  阴暗发霉的地牢里渐渐漫起浓浓的血骚味,耳边尽是肉体承受重击时发出的噗噗声,除了那些施暴之人的浓重喘息,我未听到墨钰哼过一声。
  我蜷着身子坐在冰凉的泥地上,头倚着牢房的木柱,刀子似的目光一一划过那些暴虐得满眼血丝的畜生们,心中升起的不知是疼惜之情还是屈辱之感,眼中雾气满盈,久久褪不下去。
  我那时完全不明白为何墨钰要隐忍如此。
  怂货缓缓的抬手摆了摆,那边的人随即住了手。
  他拾起桌上的茶杯,抿着杯盖,徐徐吹了口茶叶沫子,同旁边那人说道:“大人,那烙铁烧得差不多了,也别浪费了,我还没见识过,这东西上人身是个什么模样。”
  话音未落,已有人架起墨钰上了刑具,四根铁链分别从四角垂下,拴着墨钰的腿脚,通体红灼的烙铁燃着可怕地热度,慢慢逼近他。
  我再也坐不住了,窜起来冲那满脸淫/贱表情的怂货高声叫骂:“别动他!你这个变态,畜生!是老娘打的你,不是我师父,你放了他,放了他啊!”
  那混蛋看都不看我一眼,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墨钰的身体,那满是污浊血迹,却仍是匀称健硕,汗淋漓的腰身。
  我不甘心地又冲墨钰大吼:“墨钰,墨钰!你还手啊!你为何不还手,你为何要这么窝囊,为什么啊……”
  我的声音随之淹没在烙铁辗转落在肉身上发出的嗞嗞声,鼻间溢满了焦灼的胡味,我似听到他唇齿间的那抹闷哼,隐在铁链时不时绷紧的铮铮之声中。这些声音充斥着我的耳膜,让我根本不敢看他。
  我贴着木柱坐下,将头深埋在师父扔过来的上杉中,衣衫上淡淡的酒味,惹得鼻子酸涩异常,我抖着唇想把眼泪逼回去,却仍是扑哧扑哧的落了下来。
  那个晚上,我记不清他们折磨了他多长时间才罢手。那个晚上,我永生难怀,却再不愿记起。
  唯一记得的是,临走时,他冷冷的将那混蛋望着,淡淡问道:“这事算了结了,对吧?”
  那混蛋,满眼散着淫光从上到下看了看墨钰,媚着嗓子回道:“没错。今夜爷玩的很是开心,就此放过你们了。”
  冬日的初晨依旧寒凉刺骨,我赶忙将手里的衣裳为墨钰穿上,他没让我帮他,接过衣裳自己穿起,看得出,他尽量故作常态,但微感笨拙的动作已将他的痛楚展露无遗。
  我跟在他身后默默走着,看着他后背透过几层衣物渐渐晕出的片片血渍,心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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