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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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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是在你和史蒂文上过床之后啰?” 
  “是的。” 
  “谢谢你。最后一个问题。托尼不在家时都待在什么地方?” 
  “好远好远,”她夸张地说;“他父母在拉尔沃思湾有一部拖车屋,托尼想要休息充电时总是会自己前往。我一直叫他不要教书了,因为他真的很恨小孩子。他说如果他神经崩溃了,都是他们的错,虽然每个人都会说那是因为他吸食太多大麻了。” 
  与史蒂文·哈丁的约谈就棘手多了。他得悉玛莉·佛里曼特已在警方做笔录,交代她和他的关系,而由于她的年纪,那可能会使他吃上官司。然而,他拒绝律师的服务,说他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似乎认为玛莉是因为他前一天傍晚和尼克·印格兰姆非正式地谈过之后,才会被约谈,卡本特与高布莱斯都没有纠正他这种错误的想法。   
  暗潮24(4)   
  “你目前和一个名叫玛莉·佛里曼特的15岁女孩交往?”卡本特说。 
  “是的。” 
  “你和她第一次性交时就知道她未成年?” 
  “是的。” 
  “玛莉住在哪里?” 
  “利明顿市丹瑟路54号。” 
  “你的经纪人为什么告诉我们,你有一个名叫玛莉的女朋友住在伦敦?” 
  “因为他以为她住在那边。他替她安排了些工作,她不想让她父母知道,所以我们用伦敦一家商店的地址当做通讯处。” 
  “什么样的工作?” 
  “拍裸照。” 
  “色情照片?” 
  哈丁显得有点不自在。“只是有点黄。” 
  “录像带或是照片?” 
  “照片。” 
  “你和她合拍吗?” 
  “有一些。”他承认。 
  “这些照片目前在什么地方?” 
  “我从船上丢入大海中了。” 
  “因为照片中有你和未成年少女猥亵的动作?” 
  “她看起来不像未成年。” 
  “回答问题,史蒂文。你是不是因为照片中有你和未成年少女猥亵的动作,所以才将之丢下海?” 
  哈丁点点头。 
  “为了录音存证,史蒂文·哈丁点头同意。托尼·布里吉知道你和玛莉·佛里曼特上床的事吗?” 
  “这和托尼有什么关系?” 
  “回答问题,史蒂文。” 
  “我不认为他知道。我从来没告诉过他。” 
  “他看过她的照片吗?” 
  “是的。他星期一到我船上,照片就摆在桌上。” 
  “他在星期一之前看过这些照片吗?” 
  “我不知道。他4个月前将我的船搞得一团糟。”他用舌头舔舔干燥的嘴唇;“他那时候或许就曾看过了。” 
  卡本特将身体往后靠,手指拨弄着笔。“那使他很恼火,”他说着,像在说明而不是在问话。“她是他的一个学生,而且他自己也对她有意思,虽然因为身份关系不便追求她,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我——呃——猜是吧。” 
  “我们知道你在2月14日邂逅玛莉·佛里曼特。当时你正和凯特·桑纳交往吗?” 
  “我不曾和凯特交往过。”他紧张地眨着眼,像前一天晚上的托尼一样想揣测这个问题的意图;“我和她到她家一次,她好像有点……呃……主动。那也没什么,不过我一向对年纪比我大的女人兴趣缺缺。我说得很清楚我对长期的交往没有兴趣,我想她也明白我的意思。只是在她家厨房仓促地做了一次——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所以托尼告诉我们,你和她交往了三或四个月,他是在说谎啰?” 
  “噢,天啊!”哈丁更紧张了。“听着,我或许给他那种印象。我是说,我认识凯特……你知道,刚开始只是点头之交……一阵子之后我们才真正交往,我或许……呃,让托尼误以为我和她之间比实际情况还亲密。其实,我只是逗他的。他有点一本正经。” 
  卡本特端详了他一阵子,才将眼光移到他面前桌上的一份文件上。“与玛莉邂逅三个月后,大约在5月24日至31日那个星期之间,你和托尼·布里吉的女朋友碧碧·古德有一夜情,对吧?” 
  哈丁闷哼了一声。“噢,算了吧!那真的没什么。我们在酒吧里喝醉了,我带她回到‘疯狂石光号’睡觉解酒,因为托尼不在家,他的房子上锁了。她有点饥渴地来找我……呃,老实说,我记不大清楚了。我和很多女人交往过,不能保证发生过的事都值得记上一笔。” 
  “托尼知道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不——听着,你们为什么老是绕着托尼的话题打转?” 
  “请回答,托尼知道你和他的女朋友上过床吗?” 
  “我不知道。他最近有点怪,所以我一直在想,他是否曾撞见我在隔天早晨送她回岸上。”他忧心忡忡地扯了扯垂在额前的发丝。“他原本应该一整个星期都待在他父母的拖车屋的,不过鲍伯·温特史洛说他那天看到他在他爷爷家,准备拖他的小艇出来。” 
  “你记得那一天的日期吗?” 
  “银行休假日,星期一。碧碧的发廊在银行休假日都休息,所以她星期天晚上才能在我那边留宿。”他等卡本特开口,等了一阵子没有响应,于是耸耸肩。“听着,那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托尼跟我问起,我打算就跟他说清楚”——他又耸耸肩——“不过他一直没提起。” 
  “你和他的女朋友们上床后,他通常会说什么话吗?” 
  “拜托,我没有这种习惯。问题是……呃,碧碧和凯特一样。你试着对一个女人好,她立刻就爬到你身上来了。” 
  卡本特蹙眉。“你是说她们强迫你发生关系?” 
  “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 
  “那就别找借口了。”卡本特再度翻阅笔记;“你的经纪人为什么认为碧碧是你的女朋友?” 
  哈丁再度扯弄着头发,满脸难为情。“因为我告诉他,她很随便。” 
  “也就是说,她也不排斥拍色情照片?” 
  “是的。” 
  “你的经纪人曾经向托尼提起过这件事吗?” 
  哈丁摇头。“他如果提起过,托尼早就将我碎尸万段了。” 
  “不过他没有因为凯特·桑纳而找你麻烦,对吧?”   
  暗潮24(5)   
  哈丁因这个问题而一头雾水。“托尼不认得凯特。” 
  “你自己和她有多熟,史蒂文?” 
  “就是这一点最疯狂,”他说;“几乎称不上认识……好,我们做过一次,不过……呃,那并不代表你就必须认识她,对吧?事后我设法避开她,以免尴尬。然后她开始像是我负了她似的报复我。” 
  卡本特抽出哈丁的笔录。“你曾经声称她迷恋着你,史蒂文。‘因为我知道她迷恋我……’”他读着;“‘她以前常到游艇俱乐部附近走动,等我上岸……大部分时候她只是站着看我,不过有时候她故意撞入我怀中,用她的胸部摩擦我的手臂。’以上所述都是实情吗?” 
  “我说的或许夸张了一点。她大约在那附近走动了一个星期,直到她知道我没有兴趣。然后她像是……呃,打消了这种念头吧,我想。我在她抹粪便之前不曾再与她见过面。” 
  卡本特在一叠文件中找出托尼·布里吉的笔录。“这是托尼的说法:‘他今年已经不止一次告诉过我,他和一个名叫凯特·桑纳的女人有纠葛,她在纠缠他……’你告诉托尼时,就打算夸大其词吗?” 
  “是的。” 
  “你曾将凯特形容成荡妇吗?” 
  他垂下肩膀。“那只是随口说说。” 
  “你曾告诉托尼,凯特很容易上手?” 
  “听着,我只是跟他开玩笑。他以前有性方面的障碍,每个人都会取笑他,不只是我……然后碧碧出现,而他也……呃,重振雄风。” 
  卡本特仔细端详了他一阵子。“你和碧碧睡觉也是在开他的玩笑吗?” 
  哈丁望着自己的手。“我和她做并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就这么发生了。我是说,她真的很容易到手。她之所以会待在托尼身边,是因为她对我有意思。听着”——他将身体缩进座位里——“你们别将整件事都想歪了。” 
  “什么想歪了,史蒂文?” 
  “我不知道,不过你们似乎一直都在谈托尼。” 
  “那是有原因的,”卡本特说着,从一叠文件中抽出一份,以手遮着文件内容;“我们听说你曾看过他让碧碧服食一种迷幻药,叫做”——他将眼光移到文件上,就好像是那个名称写在上头——“氟硝西泮,所以她才不会抱怨他在性行为方面的表现。真有此事?” 
  “噢,狗屎!”他以手撑着头。“我想玛莉什么都说出来了?”他以手指轻柔地绕圈按压着太阳穴,优雅的动作让高布莱斯看得目瞪口呆。他真是个俊美的帅哥,难怪凯特会觉得他比威廉迷人千万倍。 
  “真有此事吗,史蒂文?” 
  “算是。他告诉我,有一次她惹得他很心烦时,他让她吃过,不过我没有亲眼看见,就我所知,他只是在骗人。” 
  “他怎么会知道氟硝西泮这种药?” 
  “大家都知道。” 
  “你告诉他的吗?” 
  哈丁抬起头看着卡本特面前的文件,显然很想知道上头写了多少资料。“他爷爷自从丧偶之后就整日昏沉沉的,所以医生替他开了氟硝西泮这种药,这是托尼告诉我的,所以我笑着说,如果他能弄点这种药,他所有的问题都可迎刃而解了。如果那个笨蛋真的照做了,那也不是我的错。” 
  “你自己服用过吗,史蒂文?” 
  “拜托!我用那个干嘛?” 
  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闪过卡本特的脸,他决定改变策略。“这件事之后多久,凯特开始用汉娜的粪便抹你的车子及触动警报器?” 
  “我不知道,或许几天吧。” 
  “你怎么知道是她?” 
  “因为她曾将汉娜的粪便抹在我船上的床单上。” 
  “那是4月底?”哈丁点头。“她在意识到你不想和她交往之后,才开始这种”——卡本特想找出个贴切的字眼——“龌龊的报复行动。” 
  “那不是我的错,”他心灰意冷地说;“她真是……无趣得要命。” 
  “我刚才问你的问题,史蒂文,”卡本特不厌其烦地说;“她是不是在意识到你对她没兴趣了,才开始那种龌龊的报复行动?” 
  “是的。”他以掌根按住眼睑,努力地回想着。“她让我苦不堪言,后来我终于忍无可忍。所以那时候我才想到要让威廉告诉她,我是个同性恋。” 
  卡本特的手指沿着哈丁的笔录划过去。“那是在6月?” 
  “是的。” 
  “你等了一个半月才打算阻止这件事,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因为事情越来越严重,没有好转,”哈丁忽然动了肝火,似乎对此事仍未释怀;“我以为只要忍一忍,让她出出气就没事了,不过当她将目标锁定在我的小艇时,我就决定不能再放任事情这样发展下去。我想接下来她会找上‘疯狂石光号’,我可不会让她这么做。” 
  卡本特点点头,仿佛认为这个解释很合理。他再度拿出哈丁的笔录,用手指在上头比划着。“所以你找上威廉,并出示你替同性恋杂志拍摄的照片,因为你要他告诉他太太你是个同性恋?” 
  “是的。” 
  “嗯。”卡本特抽出托尼·布里吉的笔录。“而托尼则说,你告诉他要报案控告凯特骚扰你时,他建议你将车子换地方停。依照他的说法,问题就这样解决了。事实上,在我们告诉他,你对凯特骚扰你的因应之道,是向威廉展示你的同性恋照片时,他听了之后觉得很可笑。他说:‘史蒂文的脑筋一向很不灵光,像个木头人。’”   
  暗潮24(6)   
  哈丁耸耸肩。“那又如何?这一招奏效了。我只在乎这一点。” 
  卡本特慢慢将桌子上的文件收拾妥当。“你为什么认为那有效?”他问;“我是说,你该不会认为,一个遭拒而怒气难消,并且骚扰了你几个星期的女人,只因为发现你是同性恋就会罢手?或者你真的这么想?我必须承认我不是精神科的专家,不过我猜那种骚扰只会因此而更严重。没有人喜欢被玩弄,史蒂文。” 
  哈丁不解地望着他。“不过她真的就此罢手了。” 
  卡本特摇头。“没有开始的事哪来的罢手,孩子。噢,她确实曾因一时气不过,用汉娜的尿片抹你的床单,那或许也给了托尼一个灵感,不过想对付你的人不是凯特,是你的朋友。那是精心策划的报复行动。你几年来一直奚落他,他能借机报复你,想必让他乐不可支。他歇手的惟一原因是你威胁要报警。” 
  哈丁脸上出现一丝虚弱的笑容,像一幅未干的水彩画。他好像要吐了,卡本特满意地想着。 
  威廉·桑纳的母亲放弃劝儿子开口的尝试。一开始,她对他突然出现在她住处感到诧异,后来则感到恐惧,她就像是人质一般,只能好言抚慰而不敢引发正面冲突。无论他是为了什么原因回到奇切斯特,他都无意让她知道。他似乎时而气愤时而苦闷,不断来回晃动身体,待发作过后,则满脸泪水地颓然崩溃,她无力帮助他。他像个疯子般地紧盯着电话,她行动不便又惶恐,只能默默观察。 
  这一年来他在她眼中变得像个陌生人一样,这种嫌恶的感觉压抑久了就成了残酷。她发现自己很瞧不起他,他一向没骨气,她想,所以凯特才能轻轻松松操控他。她听着他微弱的啜泣声,不屑地紧抿着嘴,在他终于打破沉默时,她其实已猜到他会说些什么。“……我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她猜他杀了他老婆。她现在担心的是他把他的孩子也杀了。 
  牢房的门打开时,托尼·布里吉站起来,不自在地朝高布莱斯笑了笑。一夜的监禁让他看起来十分憔悴。这个瘦小且微不足道的人,在尝过下监的滋味后,昨天那股倨傲不恭的态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与惶恐,他已经意识到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已无用武之地。“你们打算把我关多久?” 
  “有必要关多久就关多久,托尼。” 
  “我不晓得你要我怎么样。” 
  “说实话。” 
  “我只不过偷了一艘船。” 
  高布莱斯摇头。他退后一步让布里吉走过去,错身时似乎在布里吉惶恐的眼神中看到一丝转瞬即逝的悲伤。那也算是一种忏悔吧,他想。 
  ……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有做——不是真的做。如果凯特没有企图将我推落海中,她或许还活着。她死了是她的错。我们原本相处得好好的,后来她突然朝我冲过来,接下来我只知道她坠海了。你们不能因此而怪我。你们不认为如果我想杀她,也会将汉娜一起杀了吗……   
  暗潮25(1)   
  尼克·印格兰姆将车停在布罗斯顿牧场入口时,整座牧场在午后的阳光下酣睡着。他和往常一样,先驻足欣赏它优雅的外观,然后也为它逐渐衰颓而遗憾。对他而言,这座牧场意义不凡,不断提醒他天地万物之间真的有“美好”这种东西的存在,他的感受或许比珍娜母女更为强烈;他虽身为警察,却多愁善感。敞开的大门好像在邀请任何路过的窃贼光顾,他走向会客室时,在大厅的桌上拿起希莉雅的皮包。寂静笼罩着整栋房子,有如覆盖上一层灰尘,他忽然担心自己来得太迟了。连他自己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厅堂中,听起来都只是窸窣声。 
  他轻轻推开会客室的门,走了进去。希莉雅坐在床上,双焦点的眼镜滑到鼻尖上,张开的嘴巴轻声地打着鼾,柏狄的头靠在她身旁的枕头上。他们看来像是《教父》中的一个场景,尼克强忍着不笑出声来。他多愁善感的一面爱怜地看着他们。或许玛姬说得对,他想着。或许幸福与身体的接触比较有关系,与清洁卫生无关。如果在没有人爱你时,有一个毛茸茸的热水袋准备躺在你身边爱你,则谁还会在乎杯子里是否有鞣酸的残渣?他轻轻拍打着门板,带着笑意看柏狄谨慎地张开一只眼睛,知道尼克没有任何吩咐后,显然松了一口气,又将眼睛闭上。 
  “我没睡着,你知道,”希莉雅说着,抬起一只手将眼镜托高;“我听到你进门。” 
  “我吵到你了?” 
  “没有。”她坐直了些,整理着睡袍,设法挽回自己的尊严。 
  “你不应该将皮包留在大厅的桌上,”他告诉她,走过去将皮包放在床上;“会引诱人顺手牵羊。” 
  “欢迎他们偷走,亲爱的。里面没有什么值得偷的。”她仔细端详他;“我比较喜欢你穿制服。穿得这副模样,看来像个园丁。” 
  “我说过我会帮玛姬粉刷,穿着制服没办法做事。”他拉过一张椅子;“她在哪里?” 
  “就是你要她去的地方。厨房。”她叹了口气;“我很为她担心,尼克,她从小娇生惯养,不习惯劳动。等她做完之后,两只手都长茧了。” 
  “她的双手早就长茧了。每天清理马厩、刷洗马匹,手不可能还粉嫩嫩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她的舌头嗒嗒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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