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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无畏笑了,停了一下说道:
“能不能提供点方便,我想静静地,潜下心来思考一些问题。要知道我现在不仅感冒头脑发热,想问题也有点发热呢!”
“后一种发热,我们无能为力,……我看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身在医院治病,心在公安局破案。你这个请求,可不好办?要是院长知道了……还不骂我一个狗血喷头!”
“好,背后骂领导,看我不告诉院长的,扣发你奖钱!”
“别说骂领导,背后骂皇帝古来有之。奈若何?再说我死不承认,神仙也怪不得。”
“哈哈!不开玩笑了……”向无畏把话题转开“其实……我又说了,一个打滴流在哪打不行,有的还回家打呢!”
“那你也想回家呗。好借机逃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要求有一个清静的小屋,哪怕是蹲拘留,那么大小屋。”
“三句话不离本行,这种地方你们公安局有的是呀。”
“真能开玩笑!……”接着向无畏一本正经的说:“怎么样有没有?算我求你了。”
“卫生间倒是很清静,你去吗?”
“又来了,我已甘拜下风了!别不依不侥行不行……”
他和这里的医生护士都混熟了,无所不谈无所不求。护土见他诚恳的样子想了想:
“那就有我那值班休息室了,那屋没人!很安静。”
“方便吗?那太好了,谢谢你!”
护士把他领到她的休息室。
“这可是本小姐贞洁圣地,现在为你做一次牺牲,你可得好自为之吆!”
那名俏皮,细眉细眼说话不让人的护士,替他安排好后,说了一句“不准逃跑!”,就出去看护其他病人去了。
向无畏坐在一张办公桌前,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一支手拿枝笔,在纸上瞎划了。
他首先想到史大方的死,这对向无畏来说,是震动最大的事。他的悲痛心情,是难以用言语表达的。
史大方对他有养育之恩,自己是在史大方的关心照料下,成长起来的。养育之恩未报,史大方就离开人世,这让他悲痛不已。悲痛之余他也想,史大方为何猝然死去,难道是丧子之痛加上丧儿媳之痛,两痛加一起,将史大方精神压垮,让他感到彻底绝望,进而刺激心脏病突发?但又一想,史大方经过战斗洗礼,经受血与火考验的老干部。一个从战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个从战场上枪林弹雨,拚杀出来的革命者,他的意志应该是多么坚强。死了亲人妻子,死了那么多亲密战友,都没能把他怎么样,揩干血迹照样战斗。难道丧子,丧儿媳之痛就能把这个坚强的老革命打倒?另外他还讲过:一定要弄清儿子儿媳死因,他绝不会没弄清他们死因之前就死去,这样死也会死不冥目呀?那他是不是已经弄清他们的死因了呢?他是怎么弄清死因的呢?他想到唯一去过现场的就有钱兴发,钱兴发素与史大方不和,用仇恨二字形容也不为过,难到钱兴发说了什么?他能说什么呢?以至能把史大方气的心脏病发作……可是钱兴发一直声称,他们的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处之泰然,实在让人不解。
如今钱兴发想出逃,如果不是和史少方,以及兰紫之死有关系,那会和什么有关呢?贷款?目前贷款问题究竟是公贷还是私贷还很难界定,他是以公家名义发放,催要,钱也没进他的私人腰包。再说这笔钱是他当年经营公司利润所得,只不过这笔钱没即时上缴银行,什么原因还不清楚。是不是经过批准,用于公司扩大再经营,也很难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放贷和投资买股票可不可以呢?向无畏想,他是银行行长,一定想好了退路,才钻了这个空子!更加说明,他狡猾之处。
想到这他不禁摇摇头,这里面挺复杂呀!看来银行顾书记谨慎从事也不无道理……那既然杀人贷款都没问题,为什么还要出逃呢?是什么原因让他出逃呢?……他想不明白,。他掏出记事本,把基本想法简单记下来。
他接着又想起尹金环的话,他搞不懂,尹大妈为什么记一个人的名字,要用刘备做代号,那刘备是什么意思呢?说长的像刘备……刘备双耳垂肩两臂过膝……长的什么样谁也没见过,他无论如何也解不开其中之谜。
他接着往下想。钱不是好东西,还有鬼呀,神呀,秘的……咳,这都什么啊,乱七八糟的,尹大妈呀尹大妈,你可出了一道世界难题,你老可把我难坏了,他开始埋怨起尹金环,可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四十年前的事,谁能把当时的话记得那么清?也难怪。
向无畏望着滴流并,一点一滴的注人调速器中,头脑中想的一件件事,还是没想明白。他仰起酸痛的脖子,环视一下这间休息室。
倒是女同志,屋里收拾得干净利索,这比他们刑警队那些小伙子强多了,他们的休息室扔得乱七八槽,床铺上行李就那么胡乱一卷,歪七咧八的,看人家护士的床铺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真有天壤之别。
他发现临近那张床头上放着一本书,他顺手拿过来翻了翻,是三国演义,这又让他想起刘备,难道刘备这个名字和父亲的名字向叔皇有什么替代关系么?他似乎有点醒悟,刘备人称刘皇叔,而刘备可不可以理解为刘皇叔,可父亲叫向叔皇呀。其中两个字虽然对上了,但还是颠倒的。难道尹金环,这个颠三倒四的老太太,将后面两个字记反了,想到此脑海里不禁开了窍。有可能,太有可能了。如果这样推断的话……也不对呀,穿长袍马褂的分明是钱而夫么!他的特征怎么跑到了父亲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咳,真让人难以判断。想来想去“冷不丁”一个想法冒上来,如果父亲穿的是钱而夫的衣服,这问题不就可以解释通了么?对,想到此他十分兴奋。可是再推敲一下,能不能反过来,钱而夫冒用父亲的名字,这也能解释通呀。况且史大方说过,父亲在解放前夕自杀,钱而夫和尹玉环失踪。但是尹金环大妈说我长的像那个人,我怎么能像钱而夫呢!不对!那个人还是父亲向叔皇。他只不过穿上了钱而夫的衣服。
这是一个突破,令人欣喜若狂的突破,证明父亲当时没死,那死的是谁呢?他又接着往下破这个谜。
钱不是好东西,这句话显然不是指;钱能让人腐化堕落,六亲不认,不会是钱财的钱。应该是钱而夫的钱,应该是指钱而夫。那鬼呀神的做何解释呢?他又想不明白了,想不明白,他就又往下想。密?密是什么意思呢?他想来想去猛然想到,运送十万两黄金的轮船,叫神密号呀,他们有可能谈论神密号,想必是也在谈十万两黄金?他们想干什么?据尹金环老太太讲父亲第二天就走了,走的那么急,为什么?是不是追寻神秘号去了,他当时并不知道神秘号已触礁沉没,那他能上哪去追寻呢?只能去台湾。因为神秘号驶向的目的地是台湾。
父亲是要追踪神秘号船上的十万两黄金去了台湾。
另外对鬼的解释也有所悟,鬼可以解释为日本鬼子,也可以解释为人死后。经过这么一番解释猜测,将尹老太太的话翻译补充后,应该是这样!
当时情况紧急,史大方出城接部队去了,钱而夫这个日本鬼子汉奸走狗,嘴脸暴露。企图害死父亲杀人灭口,反被父亲打死。为躲避过多的纠缠和不必要的解释,父亲换上了钱而夫的长袍马褂,把自己的国民党军官制服穿到钱而夫身上,乘兵慌马乱之机,同尹玉环一起,抬着钱而夫,离开地下党连络处的那座日本式小楼,骗过看门的老大妈,将钱而夫尸体扔到医院太平房死尸一块,然后两个人跑到望夫崖尹玉环的姐姐尹金环家,父亲立志要把那十万辆黄金找回来,呆了一宿便和尹玉环告别,追踪那装有十万两黄金的神秘号轮船。
向无畏想到这十分高兴,他不仅为揭开这难解之谜而高兴,更感到父亲还活着而兴奋不已,他在记事本不由得写上,“但愿父亲活着”六个大字。
可是兴奋之后,心里又犯了嘀咕,父亲当时是活下来了,但并不能说明这四十年里,他还健在呀,为此他想到向无惧神奇的出现,她的出现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听向无惧说她出生在八十年代,那说明八十年代父亲还活着?宗又白是谁呢?难道像他自己说的是父亲的同乡,他为何担负起抚养向无惧的义务呢?难道父亲后来遭到不幸?既然父亲遭到不幸,宗又白为什么还要让向无惧到大陆寻找生身父亲呢?难道父亲八十年代后,借大陆改革开放之机又回到大陆?他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来大陆经商那见面机会指日可待,如果是在台湾……想见面还要费一番周折。
茫茫天地,五湖四海,父亲能在哪里呢?台湾还是大陆?大陆还是台湾?四十余年寒暑易节、近半个世纪的春秋演化,父亲你在哪里呢?儿子多么想见到你呀!满心欢喜的向无畏又陷人不可名状淡淡的愁思中。
他下意识的翻动手中记事本,无意中翻到他记下的那首诗,那是宗又白写给史大方的:生当做人杰,
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
不肯过江东。
他反复看,反复琢磨,他想宗又白不仅仅是传递什么信号吧?他还有可能……诗言志,诗抒情,那么宗又白借李清照的诗,言的是什么志,抒的是什么情呢?
向无畏象鉴别文物似的,细心的品,细心的玩味,翻过来调过去,横着读,顺着念,嘴里还不停念叨:不肯过江东,不肯过江东……咦!他逐渐品味出;有十万两黄金夺不回来,决不见江东父老的味道,想到此他眼睛骤然发亮,难道写诗的宗又白,在表明自己的决心?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妙啊!这恰恰说明老人家还在台湾么!难道宗又白就是父亲向叔皇?对,是!是他!老爹爹呀,老爹!你这一番用心实在太良苦了!
他来了兴趣又接着往下研究,什么方的圆的?……他苦思苦想,无论如何也分析不出什么?不过他对今天思考的成果已经很满意了。
他想到三木小一郎,嘴里不禁念道:“三木啊!三木,尽管你是巧言令色能言善辩的律师,学者教授,可是你不懂中国诗词的博大精深,更不懂他的妙用,再精明也是罔然!
一个个谜,象剥蚕茧似的一丝丝被剥开了,他感到今天的收获可是太大了,他终于弄清了父亲没有死,父亲就在台湾,父亲就是宗又白!若不是他在打“的溜”,若不是在女护士休息室,他会兴奋的喊,兴奋的叫,甚至在床上打滚。
不过这一切只是猜测,但是他坚信自己的判断,信心百倍。尽管如此也还需要找尹金环进一步落实。他想立即去望夫崖找尹金环。恰在这时有人叫门。
“破案英雄,开门!是我!”是俏皮护士的声音。向无畏收敛起一脸的兴奋,悄悄走过去把门打开,护土还是看出来了,他那写在脸上,喜不自禁的样子。
“什么事让你这么兴奋?头不疼了?脑不热了?,身体不发烧了?”
“咳,一高兴全好了,全都好了!借你的这块宝地,我解决了世界第一难题《哥德巴赫猜想》”
“什么呀?看给你高兴的!都说些什么呀?”护士不明白。
“我是比方,当然……说出来你也不懂。我告诉你一个最大的秘密,我的父亲还活着!你懂不懂,还活着!都四十年了!都以为他……可他活着!”
“是么?那可得恭喜你!他在什么地方?”
“在台湾,在咱们的宝岛台湾!”
“那你们什么时候能见面,能团圆呢?”
“争取尽快,当然……我想什么力量也阻挡不住我们父子相见。”
“好!我真为你高兴!祝贺你!”
护士接着又说道:“刑警队来电话找你呢?”
“什么事?”
“我怎么好问,你们刑警队的事。电话没撂,你快去接吧!”
“好,好!我马上接!”
护士帮他举着滴流瓶,两个人一齐来到电话机傍。向无畏用打“滴流”手操起电话,他习惯用这支手。但立刻觉得不对劲,又把手放下,把电话夹在耳根和肩膀之间。
“我是向无畏。”
对方回话:“我是法医老郑,化验结果出来了,兰紫是服用大剂量的安眠药片导致死亡。史大方是受刺激后,造成心肌梗塞急性发作,导致死亡。”
“啊?……”尽管向无畏有心理准备,还是感到有点意外。
“安眠药是来自尹玉环留给兰紫的药箱中,我们还发现药箱夹层中有兰紫出生证明,父亲一栏写着向叔皇,母亲一栏写着尹玉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在出生证明后面有尹玉环写的一首诗。意思好像父亲不是向叔皇……”
“是代理父亲吧!”
“对,对!是这个意思。”
“还发现了什么?”
“还发现有史少方、兰紫写的诗。他们的诗,都是新写的,充满悲观绝望。估计是看到了兰紫的出生证明,知道身世后写下的。”
“什么身世?不就是兰紫的母亲是尹玉环吗!”
“尹玉环诗中有‘大方’两个字,好像史老是兰紫的父亲。再说史老心脏病发作的由因……我们怀疑也是由这引起……”
“这等事不可用像,或者怀疑这样词汇。”接着他又问:“钱兴发两次都在现场他有没有作案的可能?”
“现场留有钱兴法的杂乱脚印,据我们分析,好像是来回焦急踱步那种,现场没发现作案用的工具,药品……还有什么犯罪痕迹之类。虽然他有作案动机,可是没发现作案证据。”
“史老没留下什么遗言?”
“对了,有两个字,估计是死前写的,后一个字还没写完,缺一笔。”
“哪两个字?”
“据我们大家分析判断是‘报应’两个字。”
“报应?……”向无畏感到吃惊不小。史老用报应两个字结束他的一生。他遭到什么报应了呢?史老一生只有一件难以启齿的事,那就是与尹玉环阿姨不解之缘,难道……
他不敢往下想,但他已经意识到了那残酷的可怕的事实,兰紫是尹玉环的亲生女儿,兰紫也是史大方的女儿,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自己的儿子,太荒唐。是这场奇耻大辱的婚姻,断送了一家人的性命。悲剧,一场惨痛的大悲剧!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呆呆的发楞。难怪尹玉环舍命不准他们成婚!原来怕发生一段孽缘,这能怨谁呢?归根结底怪史老,难怪史老临终前,写下报应两个字。
“喂,喂,你怎么不说话呀?”
对方老郑在电话里已经问过几遍了。
向无畏猛然醒悟:“啊,啊,还有什么说吧。”
“内容很多,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明白,你最好回来看吧!”
“行,我马上回去看。”
“你还有什么事吗?”对方老郑问。
向无畏想了想:“告诉刑警队,这一周重点是星期三早八时钱兴发和林容容要乘经香港去菲律宾的班机,你们要做好周密安排严格布控,千万不能让他们逃往境外。”
“他们能不能以此做幌子来个金蝉脱壳?”
“金蝉脱壳也罢不金蝉脱壳也罢,总之我们要严加防范,不让坏人有可乘之机。另外告诉那名女同志一定帮助我照看好史小方,”
“那好吧,您放心,我们会照您的要求去办。希望你的身体早日康复。”
“没别的事了.撂吧!”
向无畏让对方撂下电话,他却迟迟未撂,歪着头夹着电话,他突然想到,怪不得尹金环老太太说方的圆的……,原来是指孩子长得像大方。谜底在这找到了……
天啊……,悲剧还在他脑海里萦绕。怎么会发生这类事呢!他想起尹玉环当年不准少方,兰紫结婚,她为什么不能直言相告,想来她也有难言之隐,她是在保护史大方,为了史大方她可以牺牲一切,甚至生命!想到此,不禁对尹玉环肃然起敬。他也想起史少方与兰紫为情所困,白食前言,埋怨他们太幼稚太感情用事……也想到史大方突发心脏病,一定是看到那个兰紫出生证明,还有绝命诗……
池终于弄清他们的死因,才……难道这世间真有报应吗!
他呆呆地想着,护士在一旁已经催促他好几遍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的话你都听不见了,你在这傻呆呆地站着,肩头还夹着电话,算是怎么回事呢?”
“啊,啊,对不起,有点走神,精神溜号了。”
向无畏这才撂下电话,又乖乖的跟护士回到那间休息室。
他还在想:既然史家三口都是自杀,那钱兴发为什么还要仓惶出逃呢?他出逃的目的是什么?五百万贷款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团团迷雾又袭上心头。
但愿星期三能抓住钱兴发,林容容。到那时,一问也许全都清楚了!
第二十二章穷追不舍
第二十二章
从宫海市经香港飞往菲律宾的班机,还要等一个小时才起飞。
林容容坐在侯机大厅内的一个偏僻阴暗的角落里,身旁的椅子上放着随身携带的旅行箱包。
她不清楚钱兴发什么时候能来,能不能来?尽管机票护照在她手,她还是有点担心,一则怕他出事,二则怕钱兴发弃她而去。三则怕公安机关在机场布下天罗地网。不过夺取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