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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容颔首,道:“回家去你也好生与卫妈妈解释解释,免得你们婆媳之间为了我的事存了芥蒂。”
英姿闻言一愣:“娘来问您了?”
“是啊。咱们这一次哄骗了不少人,卫妈妈不是外人,理应知道真相,只是临时咱们没有找到机会罢了,你回头实话实说就是。”
“是,我知道了。”
沈奕昀才想赞云想容懂得审时度势,在他之前就对绵绵做出了如此保护的行为,玉簪就在外头道:“伯爷,白爷求见。”
沈奕昀下意识与云想容对视了一眼。
“我继续‘动胎气’,你且去吧。”
沈奕昀“嗯”的应了一声,快步出门,开门的一瞬脸上释然的笑容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焦灼与不安。
快步到了正厅,见了白莫离也顾不得行礼,拉着他道:“大哥,六儿动了胎气,这会子不大好。”
白莫离关切的问:“她怎么样?”
“韩妈妈正在诊治,还不知如何呢,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想不到还能出这种事。”沈奕昀话音一转,才道:“才刚英姿被送回来了,等六儿好些个,我一定严办这不懂规矩的丫头!竟然敢去冲撞大哥的人,当真活腻味了!”
白莫离见沈奕昀的神色,知他为云氏焦急,为开罪了他担忧都不是假的,终于放下了心,大度的道:“你也不必如此,英姿也是忠心护主。这会子弟妹的身体是要紧的。不过我听说你将产婆都散了,是什么缘故?”
沈奕昀便压低了声音,悄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大哥也知道我的处境,临时换人,才能防范的住那些心怀鬼胎的人。”
白莫离闻言一愣,忙笑着道:“还是你聪明,你说的是。这样的确是好。”
☆、第三百九十六章 巧遇
沈奕昀似被夸赞的抹不开,白净面皮浮现赧色,叹道:“大哥是自己人,就知道夸赞我,我哪里是什么聪明,分明是被逼的没有办法。我连番参奏藩王之事,不知多少勋贵之家恨毒了我,要置我于死地呢,连带着要害我的家人的也不知凡几。我若是不防备,没准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又端正神色,道:“大哥进来也小心些,出去走动要留神。皇上离开京都了。难保宵小之辈不趁机行事,你是我大哥,万一被带累了可怎么好。”
白莫离闻言一怔,心里有恐慌如涨潮一般不自禁漫了上来。
是啊,他虽自己知道他是锦衣卫的人,他的上峰和身边的绵绵也知晓,可锦衣卫的暗探要做到潜于目标身旁,做的就是以假乱真的功夫,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根本没有几人。若是有人要对付沈默存,他却被无辜带累了怎么办?
皇上要处死沈云氏。连她腹中快足月的孩儿都不放过。会否有另外一队人马正捉摸着要除掉沈默存的大哥让他伤心?
沈默存不怀疑皇帝,而是担心藩王动手。他怎么就将藩王的事给忘了。藩王若动手,又会针对谁?
反正谁倒霉被盯上,都会十分危险。
白莫离被唬的背脊上冒凉汗,但笑容依旧,拍了下沈奕昀的肩膀道:“谈什么带累不带累的,我是你大哥,你是我弟弟,自家人不需如此说。若是真有个什么,也是我乐意的。”
“大哥。”沈奕昀双唇嗫嚅,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拍了拍白莫离的肩膀。
白莫离心中大感宽慰,他对他依旧是如此信任,这就方便他继续行事了。只是精心安排的人被换了下去,他要找什么法子才能达成目的呢?
“弟妹那还有事,你快些去吧,我不过是来瞧瞧。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就吩咐人去知会我一声,我定然竭尽全力。”
“多谢大哥,小弟改日与你吃酒。”
“谢什么,自家人不必如此。”
白莫离摆摆手,潇洒的负手离开。
沈奕昀看着这人瘦高的背影,凤眸中寒光闪烁,满口银牙咬的咯吱作响,负在身后的双拳关节也握的直响。
若非为了这人将来有用,他定要立即让他尝尝什么叫锥心刺骨,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奕昀回到卧房后。虽与平时并无两样。也与云想容说笑。也尽捡她爱听的来说,可眼眸中压抑的怒气和矛盾云想容哪里看不到?想劝说,又担心男人家的自尊心重,若说多了白莫离的事难免不会戳伤他曾经被骗的痛处。有些事还是要自己去想通,有些伤口也要自己慢慢去愈合。
于是便推说自己累了,想回房睡会儿,让沈奕昀去忙自己的。
沈奕昀将云想容送回了卧房,亲自为她盖好了锦被,放下纱帐遮光,这才去了外院。
到了四月初一,皇帝正在行宫中瞧才刚快马加鞭送来的折子,一看之下大为光火。低骂了一声“蠢材,一群蠢材”,吓得夏辅国直缩脖子。
想了想就奋笔疾书,用朱砂笔写了封字条,吩咐身侧得力的探子一定要想办法送到白莫离手中。
皇帝正忙着如何不动声色的将云想容算计致死时。伯府门前的小猴也很忙。
先前是伯爷和卫昆仑急着家去见老婆,将霜琴扔给他来护送。他一路上可真是受够了这个臭娘们的跋扈骄纵,这才明白为何伯爷只喜欢府里这个,不喜欢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
如今看着刘嗪哭的眼泪花了妆,花猫似的,心里头更烦躁了。
“我说郡主,伯爷当真不在府中,夫人身子也不好,见不得人,也受不得刺激。我本来跟在伯爷身边儿端茶递水儿的,这会子都被放出来守大门了,足见伯爷对府上来往之人的重视。且不说别的,就算我放您进了大门儿,二门儿那您也进不去啊,伯爷的乳娘卫妈妈现在守着二门呢,她可是个泼辣的,翻脸不认人,只忠心伯爷一个人,您到那一样也得被送出府来。我劝您省些事罢了,您毕竟是天潢贵胄,满身都是贵气的人,何必贵脚踏贱地呢。您要见伯爷,就传‘仪宾’去见呗!”
小猴口齿伶俐,虽说的在理,可也痞气,他是成心要气刘嗪,刘嗪自视甚高,哪里又能吃这口气?被小猴的话堵的心里发闷。
若非为了她的计划,若非计划不见了云想容不好实行,她才不会在这里与奴才费口舌。软的不成果断来了硬的:
“呸,狗奴才,本郡主给你几分颜色你就敢开染坊了。我是郡主!你们伯爷也是我的奴才!你让开不让开?若不让,信不信逮了你!皮鞭子沾凉水抽的你满身开花!”
“哎呦,郡主奶奶呦,您可吓死奴才了。您这样说,可让我怎么办?”小猴夸张的坐在大门前台阶上哀怨的嚎,“不让您进,您抽我,让您进,伯爷抽我。伯爷是仪宾,要不郡主奶奶您好生与您男人商议商议?他若允,下人们自然没说的。您只管在这里这么着,不也是见不到伯爷么!”
“你!”
刘嗪来之前就计划着若是说理不成,她就坐在地上发泼,就算将市井妇人们的那些泼妇招数都拿出来也要见到正主,她堂堂郡主,亲自到了仪宾府上却被拦在门外,若传开来是什么体统!?左右她都已经这样了,还在乎什么?沈默存要是豁得出脸面,总会比她还丢人。
没想到她还未曾如何,小猴就先这样了。
难道能让她堂堂郡主,和一个小厮对坐着发泼?
刘嗪面上气的青一阵白一阵,双拳紧握背脊僵直,头上的翠玉钗环因她气结而颤抖的身字颤动,发出叮零的清脆碰撞声。
小猴一见刘嗪如此虎着脸似要随时扑上来撕咬他似的,想起一路上这臭娘们的刁钻,心里大骂其不要脸,又不好硬碰硬,只得嚎的更大声了——不过是干打雷不下雨。
门内的小厮这会子得了他们事先通气儿的信号,立即飞奔去二门通知卫二家的严阵以待。
双方如此僵持之际,一辆青幄的朱轮马车缓缓停在了侧门,一身杭绸直裰,墨发束于头顶以白玉簪子固定,凤眼细长,与沈奕昀神色有几分相似的白莫离面色严峻的下了马车。
袖子中的字条就如会灼伤他的手臂似的,使他留也不是扔掉也不是,皇上的亲笔信,严厉的斥责了他办事不利。还勒令他弄砸了这一摊不打紧,务必要保证达成最终目的,否则等皇上回京都定有他好看。
白莫离方才在马车中,就已是绞尽脑汁了,唯一能动手脚的就只有借着云氏生产的机会,让她死的顺理成章。然安排在她身边的人都一次折了,还能怎么办?
他就是带着如此惆怅心绪离开了醉仙楼回了伯爵府。又浑浑噩噩的下了马车。
谁知一抬眼,就让他看到了伯爵府门前乱哄哄的一幕。
那不是刘嗪么?
白莫离犹豫着,奇怪的走上前去,只要还住在伯爵府一日,他就一日是沈默存的大哥,是伯爵府的半拉主子,是主子,总不能眼看着自家府门前乱作一团还置之不理吧?
“怎么回事?”
低沉的男声传来,让嚎的正欢的小猴和强忍怒气的刘嗪都看向声源处。一见是白莫离,小猴就忍不住想要啐一口,面上却堆出无奈的苦笑:“白爷,您回来了。”
“嗯。”白莫离自来不大看得起下人,有沈默存在跟前时还会对他身旁的人以礼相待,这会子也省了那个过场,只淡漠应了一声就对刘嗪颔首:“霜琴郡主,许久不见。”
刘嗪看着这个酷似沈奕昀的男人,心下百转千回,却好似隐约看到了一线希望。敛额颔首:“白爷。”
“不敢当。”白莫离忙还礼,又温和的问:“霜琴郡主在这里,可需要帮忙?”
刘嗪忙道:“我要见伯爷,若伯爷当真不在府中,让我见见云氏也可。”
白莫离见刘嗪如此急切,细细的想沈默存,云氏和刘嗪三人之间的关系,眼中渐渐看到了成事的希望。
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白莫离笑着对小猴道:“默存在府里吗?”
白莫离是沈奕昀千叮万嘱不许怠慢的人,即便知道他居心叵测,也不能让他看出端倪。小猴最信服沈奕昀的话,此时哪里能贸然冲突?只得耐着性子恭敬的道:“回白爷,伯爷确实是不在府中。”
“那夫人呢?”
“夫人那里您也是知晓的,伯爷吩咐不准任何人见的,奴才哪里敢放行呢。白爷,您劳累了,不如回府里好生休息着?”
白莫离沉下脸,深知小猴是沈默存的死忠,既然听命看门,就不会让刘嗪进去,又看向刘嗪,这妇人满面的怨怼。
或许她能绑着他完成任务?
白莫离便温和笑着,一派儒雅风度的给刘嗪行礼,道:“霜琴郡主,既然如此,不如在下送您离开吧。”
☆、第三百九十七章 粉红200+
她若要回去,难道还要个外男送?白莫离和沈奕昀关系就算再亲密,可也并非亲生兄弟,何况即便是亲生兄弟之间也是要忌讳的吧?若传入外人耳中,定会生出许多诟病来,让沈默存知道了也会令他难看。
刘嗪刚要拒绝,可注意到白莫离的眼神时,硬生生的将话给吞下去了。
他或许是她成事的一线希望呢……
“既然如此。劳烦你了。”刘嗪颔首,整理情绪,理了理裙摆上本不存在的褶皱,狠狠瞪了小猴一眼,这才倨傲的转身走了。
白莫离则是看也不看小猴,送刘嗪上了马车,略一想,怕给了别人窥探他的机会,只将心中所想的在她上车之际低声说了。
刘嗪一听,心下就如同揣着个兔子乱蹦,即便坐上马车放下车帘后再看不到伯府了,心里的雀跃仍旧丝毫不减。
终于找到门路了!
白莫离也并未马上回府,而是上了方才自己那辆马车,只跟车夫说了个位置,就快速离开了。
小猴将一切看在眼中,总觉得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生怕他们万一计划了什么不好的事,也顾不得许多了。想立即将情况说给沈奕昀,偏他此刻不在,他又不敢拿这种事繁琐云想容。只得抓耳挠腮焦急的等到沈奕昀回来,才撒丫子跟着去了书房。
“……伯爷,事儿就是这样,我总觉得这两个不是什么好鸟,难保不会做出一些卑鄙的事,伯爷也好生想想,拿出个章程来才是。”
沈奕昀已换了家常的浅灰色细绸直裰,长发束成一束,负手站在半敞的格扇跟前,望着外头触目可见的那一片片绿意。想了想才道:“这事我知道了。你也要牢记我的安排,再有不该来的人来,你也如今日拦着霜琴那般做即可。你不必怕。还有我给你撑腰。”
小猴忙道:“我哪里会怕,我就是担心白莫离和霜琴郡主联合起来,对您不利。”
沈奕昀沉吟道:“白莫离与刘嗪定然是出去面谈了。我在白莫离身边安排了人不假,可既是跟踪,且白日青天之下,要打探对方谈话的内容也并不容易。更何况两个密谈的人,还会更仔细隔墙有耳,咱们先谨慎起来,一切就等探子回来再定夺。”
“是,伯爷心里有数就好。那个臭娘……郡主。骨子里就灌着坏水。又骄纵。难保不会妒忌夫人有孕还快要临盆了。”小猴给沈奕昀行礼,随即道:“爷,我回去守门了。”
沈奕昀似没听见他言语中对刘嗪的不恭敬似的,只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心下装着事。沈奕昀觉得心思也颇为沉重。朝堂虽难办,他好歹还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男儿汉自然会在困难之下越挫越勇,即便敌人强大,也不会轻易从他这里讨了便宜去。
可若是事关人的生死,他又怎么能掌控的住?
许是听了韩妈妈的分析之后,他总是想着这件事,导致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梦里经常会梦到云想容浑身是血的倒在自己怀里。冰凉的手握着他的手,最终无力又柔软的垂在地上,而她绝色的面庞从此之后在无生气,灵动的明眸再也不会张开,形状美好的红唇也再不会微微翘着看。说些明摆着是打趣其实是温情的话。
他常常在梦里抱着她的身体大哭,近两日竟还会被梦境惊醒,用手一摸,脸上一片湿。在看睡在他身旁,呼吸短而急促,挺着肚子睡不安稳的云想容,常常会将梦里的悲伤情绪又勾上来,就那么看着她发呆不知不觉的到天亮。
他只希望云想容快些顺产,将这难熬的日子更快些过去吧。在这样下去,恐怕云想容还没事,他就要先疯了。
沈奕昀深吸了口气,整理心情后吩咐外头守着的卫昆仑,若有情况立即去回,就缓步悠闲的走向内宅,一则借着散步舒缓情绪,二则也尽量让自己乐呵起来,免得让云想容见了他满面愁容的,也跟着添堵。
云想容这时候却是才刚换了亵裤亵衣,正由英姿伺候着穿上中衣。
柳妈妈在一旁安慰:“夫人莫怕,妇人临产之前都是这个样儿,有些见红实属应当的,只不过有些人来的早些,淅淅沥沥一丁点儿,也有人产前几日才略有见红。韩妈妈才刚都说了,您这样并无大碍,只要安心吃了养胎的汤药,自然没事的。这会子药已经预备上了,您且安心就是。”
云想容微笑着颔首,道:“我知道了,原本我也并没觉得哪儿不舒坦。这话你们也不必宣扬开,不要让我母亲知道,也不必告诉伯爷,免得原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却叫他们跟着乱紧张。”
柳妈妈、英姿、玉簪几人听的心疼又心酸,却都笑着应是。
云想容就如往常时候那般斜靠着暖榻依着软枕躺着,随手拿了《法华经》读。眼睛虽然盯着书页,手上也是隔一会儿就翻页,可那些经文她看到了,却根本不知是什么意思,仿佛根本没往心里头走。
越是临近产期,她越是觉得心底里发凉。有时甚至期盼着那一天永远不要来。可时间的推移哪里能遂人心愿?
目光移向半敞的菱花格扇,为了她喜欢,沈奕昀特地吩咐人移植了几株桃树在她窗前,只要抬头便能看到新绿颜色中那点点让人心情舒畅的粉红。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再看着那馥郁芬芳的桃花和屋子里来去忙碌面上都带着笑容的婢女们,云想容鼻子一酸,眼泪涌上了眼眶。
她真的不想离开。
沈奕昀还有那么多麻烦没有解决,她在身边无论是否帮得上忙,最不济还能陪着他。她放不下这个家,放不下娘亲和宝儿,放不下从小跟着她的英姿,照顾她如亲生女一般的柳妈妈,更放不下她即将出世的孩子。
若有万一,她是肯定宁可保住孩子的。可没了娘的孩子会有多苦,前世的她是最清楚的。
她知道,沈四不是云敖,对他们的孩子会尽心的,但家庭的缺憾,哪里是父亲多付出一些,就能弥补了孩子的母爱的?更何况,还有一个名正言顺可以插手孩子身边事宜的刘嗪,就算没有刘嗪,也难保沈奕昀不会再娶。继母对孩子,能尽心吗?
云想容闭上眼,将眼泪锁在眸中,不想让任何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