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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容仰头,见云敖面色和缓,心下稍松。软糯的声音轻轻地道:“爹爹,女儿有个问题。”
云敖的注意力还在她的字上。“你说。”
云想容放下了笔,云敖便坐在桌案后的圈椅上,父女两终于能够平视彼此。
云想容蹙着眉头,仿佛颇为苦恼的问:“若是有人欺负我的丫鬟,我当如何呢?”
云敖疑惑的挑眉:“怎么,谁敢欺负你的人?”
“爹爹只管先回答我的问题就是。”
云敖猜想着小机灵不知又在动什么心思,道:“若搁着我,我会调查清楚,若确实是我的人不对,那也无话。若真是对方无理取闹,我定不会轻饶。殊不知他今日拿捏我的人,就是轻贱于我的缘故。若我足够强。我的人也不会被轻易欺侮。”
云想容颔首,越发的忧愁了:“我知我的人没有错,错全在对方,可对方的能力若搁在爹爹身上就是比蚂蚁还不如,若搁在我身上。我却没法子整治。爹爹,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云敖就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女儿不会这样与他说话。且她说的话也未必就是实情,有可能说三分留七分,也有可能是映射某一件事。
他的人并未回禀最近云想容身旁有谁对她不敬,唯一一个曾经对她不敬的康孙氏。也被她拿捏的服帖。
难道是……
云敖突然警觉。难道云想容说的是喻博经的事?她是在告诉他,他的人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是因为对方轻贱他。他要负起责任吗?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云敖突然笑出声来,桃花眼弯成了两弯月牙。寻常六岁的孩子要与自己的父亲要求什么,定然会直接言语,可自己的女儿却话留七分的让自己明白了她已经知道生母被人调戏的事,并且要求他这个做父亲的负起责任来。
她此事处理的极为和他的心意。若是恐怕女儿自己也知道。若是直接说出口,他会反感不说。若他不能做出什么来,还会跌了脸面。这样不曾说明,给两方都留了退路。
他云敖,如何养的出这样一个小人精来!
云敖方才在外头还在犹豫和忌惮的事,如今也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既然他的乖女儿如此聪慧机敏,他和不讲这件事交给孩子去做?一则能撇开自己,不与孟家发生不必要的冲突。二则也可以看看,他的小卿卿到底还有什么手段。
多年以来,云敖第一次找回那种棋逢对手的快意,且这对手还是自己的年幼的女儿。
“卿卿。若是你没有法子,就只能借助旁人的能力了。可有的时候旁人未必好出面。所以万事还是要靠自己去动手最为妥当。”
做出如此回答,就说明他听懂了,且间接的告诉自己他不好去与外公正面冲突。
云想容了然的道:“那爹爹说,卿卿人小力量微,该当如何处置这个人?”
“谁说你人小力微了?”云敖笑道:“我身边恰好有两个大丫鬟,都是会些功夫在身上的,就赠与你,往后一来可以保护你的安全,二来也可以听你吩咐做事,不至于让你捉襟见肘。”
说着,云敖高声吩咐了守在门外的康学文:“立即去将墨竹和墨玉带来。往后就赐给六小姐使唤了。”
“是,侯爷。”
云想容笑吟吟的道了谢,心里却在腹诽云敖老狐狸。就这么轻轻松松安插了两个人在她屋里。
不过也不怕,那两个人,她只当做是工具就好了,她想让她们知道什么,她们自来就会知道什么。也没有大碍。
“果真有爹爹指点就是不同。”云想容拍云敖的马屁:“若是女儿自己像,想破了脑子恐怕也找不出恰当的办法来。不过天色晚了,爹爹也该休息了,明日衙门里还有事情要做。女儿不能那么自私为了自己练字就不让爹爹睡觉。”
云敖愕然,这不是典型的“卸磨杀驴”么。刮了云想容的鼻尖儿一下:“好,为父的去睡,你也快些睡吧。”
“是,卿卿送您。”
云想容将云敖送出了门。不多时候二门上的婆子就将两个十七八岁的婢女送了来,打眼一瞧,云想容难免惊讶,这姐妹二人竟然是对双生子,生的有九分的相似,都是白白净净的瘦高个儿,只不过妹妹墨玉略微丰腴一些。
云想容训诫了几句,就让孟府里的丫鬟去给他们安排住处让他们歇下了,自己的屋里还是留了柳月和英姿两个贴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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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侯府,邱翦苓等了到了这时还没见云敖家来,就觉得事情有蹊跷了。难不成兴易县有了什么变故?
正胡思乱想着,外头就有人来回“康妈妈回来了。”
“让她进来。”
邱翦苓忙起身,婢女在她肩上搭了件大红遍地金的毛领褙子。
康孙氏手和脸还都冻的通红,乍一进了光线昏暗的外间,突然扑上来的温暖让她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忙闪掉细棉的大氅进了里屋,给邱翦苓行礼。
邱翦苓吩咐人给她上了杯姜茶,倾身问:“可见到侯爷了?侯爷回来了不曾?”
“那孟氏和云相容,没有一个对奴婢客套一点的。奴婢虽然是下人,也不图什么,可大狗还要看主人的,他们分明不将您放在眼里……不过侯爷是极关心八少爷的,听了八少爷出痘,急忙就带着奴婢往回赶,谁知道半路上又出了那样的事……”康孙氏将兴易县的事情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最后道:“夫人还要再拿个主意才是。侯爷虽然人没回来,心却是在家里的,不要侯爷问起八少爷的病情,您不好应对。”
邱翦苓摆了摆手,柔滑雪白的小手上鲜红的指甲和中指上的鎏金红宝石戒指,被透过明纸照射进屋来的阳光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侯爷哪里我自然有定夺。若无把握也不会这样做了。至于孟氏和那个小畜生……”邱翦苓冷冷的笑:“她们蹦跶不了几日了。”
“怎么,夫人已经想到法子处置他们了?”
“自然,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去孟家,可见过他们家一位姓喻的大掌柜?”
“不曾见过。”康孙氏不解的摇头,随即咂舌:“夫人安排的人难道就是……”
“知道就行了,嚷什么嚷。”邱翦苓靠在翠绿色锦缎面绣银丝梨花的软枕上,懒洋洋的道:“你下去吧。也该去看看八少爷。”
“是,奴婢告退。”康孙氏不敢有异议,行礼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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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是给你的,徐记的甜食是兴易县最有名的。你尝尝。”楚晏将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纸袋放在云想容的手上,表情很是别扭。
云想容眼睛转了转,了然笑道:“我提点你去收整了张志平的势力,你们的人壮大了,你堂堂大少爷就用几块糖来谢我?未免太小气。”
楚晏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你一个小孩子……”
“瞧不起小孩子,做什么还听小孩子的话?不要忘了你可是认了我做大姐的。”云想容逗他。
谁知楚晏当真红了脸,似是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竟羞涩的挠了挠头:“好吧,大姐,我是真的要谢你,并非是用糖食来哄你,而是不知道你这个年纪的女娃都喜欢什么。”
云想容噗嗤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那你们收整了多少人?”
“张志平的手下逃的逃散的散,正群龙无首,我们几个去了给他们保障,大多数的人都跟了我,有四五十人呢。”楚晏洋洋得意,除了他的小厮和他们家的家丁,这可是他第一次收了这么多的人。
云想容正色问:“表哥,你交友广泛这是好事,但这么多的人,将来你有何打算?”
☆、第五十三章 考验
楚晏眨了眨狭长的眼,白净面皮略微红了:“这个我倒还没想过。”又强词道:“不过就是收了这么些个手下罢了,还能怎么打算?”
云想容随手把玩着炕几上的青花瓷茶杯,道:“这么多的人,你总该想想如何管理,他们若是背着你做些鸡鸣狗盗之事,你顶着名是他们的头儿,牵累了你总是不好。再说他们靠你,你拿什么来养?难道全指望家里的银子吗?那岂不成了家里在养着一群无用的外人。”
“什么无用的外人!”楚晏羞恼,一巴掌拍在紫檀木炕几上,振的桌上茶杯动了动,拔高了声音:“他们可都是我的弟兄!”
“他们没为楚家和孟家做正经事,反倒有人养活,就是游手好闲。”云想容平静而认真的道。
一句话,说的楚晏哑口无言。他虽有些侠义心肠,又喜欢广交朋友,却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而已,凭借着家境殷实,又认识许多与他家境相仿的少爷,带着一群护院小厮才有了可以逞英雄的资本,真叫他去理事其实还是为难。
云想容道:“你也该好生为自己打算。我认识的人里已经有十岁上就做了优贡,到国子监去读书,翻年还要参加春闱的。表哥已经十三岁了。而且咱们大周朝,对商人子弟科考的规矩也放松了许多,你应该为未来打算一番,不要一味的与那些朋友混闹,没个计算。”
云想容越说,楚晏越是不耐烦,到最后已经是摆手挥开了她:“去去去,你才几岁,还知道什么春闱秋闱的,怎的跟我娘似的唠叨。我当你是个通透的人儿,不成想你也是个迂腐的。”
楚晏转回身,扔下云想容逃也似的夺门而去。
云想容摇头失笑。她的一番话,怕已经在楚晏的心中投下了一颗石子,要激起圈圈的涟漪了。
如楚晏所说,她又不是楚晏的娘亲,不必要为了楚晏的未来担忧,再说人各有志,她只将做表妹的本分尽到就是了。合论她这个表妹还是个孩子。
云想容随手将拿包糖食给了身旁的柳月和英姿:“我不敢吃糖,给你们吃吧。不过也要节制一些,尤其是柳月,仔细牙坏掉。”
英姿和柳月欢喜的接过糖食。给云想容行礼道了谢。
云想容看看天色,道:“时辰也差不多了。柳月先别忙着吃,去外头帮我传个话。”
柳月红着脸点头:“是,卿卿,你要找谁?”
“你去外院打探一下喻掌柜回来了不曾。若回来了,就请他到我的厢房来。就说我有事找他谈,是关于我娘亲的。”
柳月一愣:“喻掌柜是外男,内宅怕是进不来的吧?”
云想容冷笑:“你放心,他定然进的来。”
她很怀疑那日喻博经的作为是经过了外公默许的。外公为了方便喻博经追求娘亲,戌时二门下钥之前。出入内宅他应当没有阻拦,而且他虽然是个签了卖身契的家生子,在外公眼里却是如同自己的亲生儿子那般。进出院落也无人会管。
柳月见云想容如此笃定,就知道必然可行,行礼去了。
待到柳月出门,云想容回身问墨竹和墨玉:“你们两个,功夫精进道什么程度?手底下见过血么?”
才六岁的孩子。表情淡然的问这种问题,墨竹和墨玉怔了一下。墨玉道:“奴婢功夫尚可。”看了眼英姿:“血也是见过的。”
“那夺人性命在你们来说也容易了?”
云想容说这一句时,脸上甚至还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墨玉背脊生寒,垂头道:“是。”
英姿早已经听的毛骨悚然,拉着云想容的手:“六小姐,你是要做什么呀!”
“没什么。”云想容笑望着墨玉和墨竹:“爹爹将你们两个赐给我,你们又要继续领爹爹的月钱银子,我就猜想你们必然有些能耐。想不到还真是有见识的。”
英姿揉了揉手臂上的鸡皮,道:“原来是好奇,不知道的还当你要做什么大事。”
云想容不言语。吩咐英姿去沏茶。
不多时,柳月就回来了,果然将喻博经顺利的带了回来。眼看着要到用晚膳的时间,云想容就吩咐柳月下去帮助柳妈妈摆膳,还吩咐英姿守在偏院中,没有她的话不许任何人进屋来。
柳月不做他想,欢喜的应是去了。英姿却是心里一沉,隐约知道云想容可能要做什么事。到屋廊外站定,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四个人。
云想容端坐在她平日练字时那张黄花梨木翘头画案后的圈椅上,左右两旁分别站着墨玉和墨竹。傍晚天光已经转暗,临窗大炕的炕几上摆着一盏绢灯,灯光幽暗的很,有细微的风从窗缝吹进来,拂动了通往内间落地圆光罩上垂下的翠绿色绉纱。只有地当中烧着的炭盆里的蚕豆偶尔爆出一声来。可这种安静,仍旧叫人觉得诡异。
喻博经垂首站在桌案前,心下在思考他要拿下孟氏,是不是也该想办法讨好面前这个小丫头?
谁知他正想的出神,那小丫头软软糯糯的声音,平淡又冷静的发了句话。
“把他给我拿下。”
话音方落,身前人影窜动,自己双手就已经被反剪在身后,腿上吃痛,双膝贴地。
尚未反应过是怎么一回事,他已经跪下了!
喻博经惊怒:“你,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云想容冷笑着站起身,道:“两位姐姐,劳烦你们别让他出声,先好好教训一番。尤其是他的右手,指头掰断,不要留下一根整的!”就是那只手,昨日要轻薄娘亲!
“是!”墨玉和墨竹应是,一人捂住了喻博经的嘴,狠狠的将他按在地上。
另外一人则开始拳打脚踢 起来,喻博经奋力挣扎,不曾想他一个二十三岁的大小伙子,竟然挣吧不过十八九岁的姑娘家,他心中大惊,这两个婢女都是有功夫在身上的!而且这位六小姐,是有备而来!
做什么要废了他的手?
喻博经百思不得其解,只努力的藏着手。
云想容则是趁着喻博经蜷缩在地上的时候,给墨玉和墨竹使了个眼色,叫他们不必废了他的手,只让他先疼。
墨玉和墨竹颔首,越加下手沉重的教训开来,打的喻博经满身是汗,偏生嘴巴还被捂着,说不出话来。想反抗又不能。不多时人挣扎的力气就弱了。
云想容见差不多了,使了个眼色。墨玉按着喻博经,墨竹则是接过了云想容递给她的剪刀。
云想容蹲在气喘吁吁鼻青脸肿的喻博经跟前,道:“喻掌柜,先揍你一顿,只是开胃小菜,我问你的话,你好生回答,若是有半句虚言,我就先让他们剪了你作恶的根子,在挖了你双眼。”
“你,你!!”喻博经抖着手指着云想容,好半晌骂出了句:“妖女!”
话音刚落,就被墨玉扇了个嘴巴,打得他眼冒金星,嘴角淌血。
云想容冷着脸:“说,是谁让你接近我娘亲!”
喻博经脑袋嗡的一声!
此时天色已经大暗,糊着明纸的窗户上透出深蓝色,炕桌上的绢灯那一点不觉得明亮的光,在云想容身后照射过来,将她小小的轮廓都掩藏在阴影中,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喻博经第一反应就是大喊求救。毕竟此处离着曹氏的卧房极近。
可刚一张嘴,他就觉得裤|裆一痛,低头看去,剪刀已经夹在了那处,只要他一出声,他的命根子就要不保。
“我,我说,我说!!”喻博经吓的险些尿了裤子。
云想容笑着道:“说吧。”
“我,我喜欢你母亲,从小就喜欢,而且这事儿,你外公也同……”
“掌嘴!”
啪!
云想容不等他说完,就吩咐下来,墨竹抓着喻博经的头发又给了他一个嘴巴。
“我喜欢你母亲!”
啪!
“我真喜欢……”
啪!
……
如此反复了五次,喻博经都说同样的话,云想容的心软了。她这么做,对喻博经是惩罚,也是考验。若他真的喜欢着娘亲,或许可以验证出来。
哪知道她刚要吩咐墨玉住手,喻博经却咧着嘴呜咽着哭了。嘴角淌血的他哭起来,当真难看无比:
“我说,我说,是,是永昌侯府的邱夫人……”
云想容原本软下来的心,当听到邱夫人三个字时骤然冷硬。
笑容却爬上了她的脸颊。
“哦?邱夫人说了什么?你说清楚。”
“你们饶了我吧,我也是听命行事,邱夫人每年给我一千两银子,叫我想法子讨好二太爷,让二姑奶奶大归,让我,让我……我说了,你真的放了我?”喻博经呜咽着问,他实在是受不了那种疼了。
云想容笑着问:“你继续说,我听听看。”
“我,我……”喻博经开始犹豫。
云想容一个眼色丢给墨玉,墨玉手上的剪子往喻博经裤|裆处进了几分,已经刺破了肉皮,疼的喻博经倒吸凉气,“我说,我说!邱夫人让我先将二姑奶奶得到手,然后她自然有法子陷害她通奸,我到时候冠冕堂皇的去与二太爷理论,二太爷心中有愧,自然会补偿我许多银钱,说不定会给我一半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