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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敖忙站起身,打千道:“晚辈见过匡先生。”
“是永昌侯,快些免礼。”匡和玉微笑着双手搀扶着云敖,笑道:“永昌侯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匡先生客套了,能得先生赐见,是晚辈的荣幸。”
两厢分宾主落座。下人又重新上了茶。
匡和玉笑着与云敖寒暄了一番,云敖就拉过云想容道:“这是小女想容,宗族中行六。”
云想容乖巧的笑着,跪在下人摆好的大红色锦垫上给匡和玉恭敬的行了礼,口称匡先生。
匡和玉捋顺着稀疏的山羊胡,笑眯着眼道:“早听说永昌侯的女公子聪颖灵慧,太后娘娘都赞不绝口,如今看来传言当真不虚。”
“匡先生谬赞了。”云敖笑道:“晚辈今日前来,正是想讨匡先生一个人情。”
匡和玉笑道:“老夫知道,太后娘娘开了金口。老夫哪里敢不从。不过……”
云想容微笑着,就知道匡和玉会说“不过。”
“不过老夫的脾气满天下人都知道,老夫从不收徒。只将爱好书法的人聚在一起探讨而已。”
“是,晚辈自然晓得,小女愚钝,若能得老先生指点一二,已是她的造化。”
匡和玉微笑颔首。
匡和玉是读书人。自来有些读书人的清高,他这是不想让人说他急于讨好太后,连女学生都不问底子的手下,这样日后他就不好推脱旁人了。
这时候下人们在靠墙放置的画案上摆放了笔墨纸砚。
匡和玉笑着对云敖道:“就请女公子随意写上几笔,让老夫参鉴参鉴。”
“多谢匡先生。”
云敖起身打千道谢,回头带着云想容到了画案前。亲手为云想容铺好了纸用水晶镇纸压好,狼毫笔饱蘸浓墨,递给了她。
云想容心道要扮演父慈子孝还真的上瘾了?她笑着接过毛笔。抬头微笑道谢,随后略微沉思。
已经到了诚悬生这里,在藏拙也是没有必要。她是打心底里喜欢书法,希望能得匡和玉的点拨,所以此刻她再不收敛。痛快落笔,写了“精益求精”四个大字。随后放下毛笔退开到一旁。
匡和玉和云敖一左一右早已在一旁观看多时。自她落笔起,匡和玉便眼神审度,云敖也微微挑眉,目露沉思。
是她今日超常发挥,还是她平日里根本没用全力?
是后者。
云敖莞尔,有种再次被女儿耍了的感觉,平时他指点她写字,她乖巧听话,几乎说过一次的她就不会再犯,原来她是故意藏拙,让他来指点她。
这一次被耍,云敖反而有种欢快之感。女儿为何要藏拙?还不是为了增加他们父女相处的时间?若是她的字一开始就写得这样好,还哪里需要他来指点?
他的孩子才六岁,就有如此根基和天赋,云敖立时觉得与有荣焉。
匡和玉捋着稀疏的胡须,道:“笔意爽利挺秀,结构严谨,体式劲媚、骨骼遒劲。如此笔力,寻常人没有十几年功夫成不了。”
随后看向云想容,锐利如鹰隼的眼中有了些探究:“敢问女公子,今年贵庚。”
“回匡先生,我六岁。”云想容毕恭毕敬的道。
“六岁?”匡和玉眼中有了兴奋的光芒,笑道:“若非亲眼所见,老夫定然不信。精益求精?好个精益求精。永昌侯,请。”
三人回到厅中,气氛立刻变的缓和且热烈,匡和玉仔细询问了云想容几时开蒙,写字多久之类的问题,这些云敖都答不出,云想容自己一一作答,言语间颇有礼教,落落大方,有属于六岁女孩的娇憨和天真,却透出一些不属于孩子的成熟和慧黠。
在云敖和云想容到来之前,匡和玉就已经打定主意不会教导此人,若是他自己发现有底子有天赋的孩子还好,这人偏偏是太后开了金口指派来的,他的傲骨不容许他让人觉得他是那等趋炎附势之人。
如今见了她,匡和玉心下矛盾的很。
与云敖闲谈之时,他思前想后,才想出个折中的法子,“永昌侯,照理说这孩子有如此好的底子,我是要点拨的。只不过我这里从不收徒,就是每月逢五王孙贵族家的公子少爷们来了,也只是一同研究罢了。若要女公子到我这里来,着实不方便。我呢,一把老骨头了。更不可能还去坐馆。”
“匡先生说的极是。”云敖附和着,等待他的下文。
匡和玉想了想,又道:“其实依这孩子的底蕴,要在精益求精并非易事,我能做的,无非是点拨几句而已,更多的还是要靠她自己勤学苦练。今日你们来了,我不能让你们空手回去,这样,我也写上一副字。女公子回去照着练习,今后每隔半个月,府上将她的作品送来给我。我做了参详后,再为她布置下一步所需练习的,这样可好?”
“多谢匡先生,晚辈感激不尽!”云敖起身,深深一揖。
云想容也端正的给匡和玉行礼。
匡和玉到了桌边。用的是云想容方才用的那支笔,铺开了纸,写的也是“精益求精”四个大字。随后提了款,盖了印。
匡和玉是本朝书法第一大家,他的墨宝千金难求。云想容双手接过那副字,表情虔诚珍惜。引得匡和玉又一次捋着胡须点头。
看着同样的四个字,云想容立即觉得自己自满的还太早了写。颜筋柳骨。与匡和玉的字比起来,她的字就都成了软骨头。间架结构掌握的,也不如人家的好。不足之处甚多!
“多谢匡先生。”云想容收好了字,再一次行礼道谢。
两厢又说了会话,匡和玉端了茶。
云敖与云想容道了辞。
走出前厅,康学文和齐鹏飞看着云敖如何都藏不住的笑容。心下明了,小姐拜师的事情八成是成了。就都跟云想容道了恭喜。
云想容摇着头。心下并无太多波澜,而是盘算着往后每日定要在多拨出一些时间来练字。金嬷嬷教导她女儿家该学习的更加不能落下。看来往后的日子,要辛苦些了。
一行人到了门前,云敖抱着女儿坐上马车。马车才刚刚起步,就看到街角处转出另外一辆朱英华盖的马车,马车旁印着恬王府的标徽。
齐鹏飞骑着马跟在马车旁,笑着道:“侯爷,今日恬王夫人也带着世子来拜师。”
云敖“哦”了一声,笑着吩咐道:“去文宝斋。我要给六小姐挑最好的文房四宝。”
“是。”
云想容满载而归,回了府,先吩咐下人将云敖新为她置办的文房四宝送回灵均阁,随即自己道别了父亲,到老夫人的春晖堂去,将今日的情况细说了一边,又将匡和玉的字拿了出来。
“祖母,匡先生说我是女孩家,到研习馆去失了体统,就让我在家里做他留下的功课,每半个月交一副作品,他再回信儿来指点我。”
老夫人端详着匡和玉的那副字,早已经欢喜不已,笑的眼角鱼尾纹都多了几条。听云想容这样说,当即将字小心翼翼的放下,一把将孩子搂过来,拍着她的背道:“好孩子,你当真给祖母争气。”这样的特殊待遇,整个大周的女孩家里她是头一份。
云想容乖顺的任由祖母抱着,她感觉得到,今日不论是云敖还是老夫人,都是真心的为她欢喜。世上的事原本就不是除了黑就是白,就比如老夫人,有利用她的因素,或许也真的有了一丁点祖孙之间的感情吧?
她心里,其实有一点小小的渴望。这世上之情,男女之情她早就不再渴望,父母之爱今生也已经定型。可亲情之中,还有其他的情在,她也想体会一些。
云想容这厢与老夫人说话时,机灵的大夫人和处事圆融的二夫人就都已经带着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来了。大家听了老夫人的话,连连的对云想容道喜。
大夫人更是拉过云想容亲了一口,将她直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亲热的仿佛她是她亲生的,看了看左右,没见孟氏,笑着问道:“三弟妹呢?”
老夫人原本很开怀,闻言脸色沉了下来。
☆、第八十九章 改观
老夫人自来不喜孟氏,云敖搬回府后,孟氏就仿佛有了主心骨,说起话来也不似从前时那般怯懦了。她看起来就更不喜欢。现在云想容给她露了脸,孩子的两位伯母都来了,她个生母却不来。老夫人越发的生气。可子不言父过,她无法在云想容面前多说孟氏什么,只道:
“老三媳妇也忙,那两个小的就够她带的了,卿卿往后好生学习,祖母来教导你。”
言下之意,竟是云想容的事不需要孟氏再插手。
大夫人说这话,原本就是为了挑拨离间的,见状得意一笑,随即又妒忌起云想容来,自己虽没有养出女儿,娇姐儿毕竟是长房唯一的女儿,她怎么就没这个待遇。
二夫人想的却是另外一桩,回头给三小姐云怜容使了个眼色。云怜容会意的上前来拉着云想容的手到了一边,亲昵的低声说话去了。
大夫人见状,也暗地里推了推四小姐云娇容,云娇容素来害怕嫡母,见她推自己,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大夫人瞪了她一眼,她才唬的白了脸,追着三堂姐和六堂妹去了。
五小姐撇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最后。想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可屋里只剩下长辈,她一个留下也不好。所以到了侧间,看到三小姐和四小姐都围在云想容身边好奇的问研习馆是什么样,匡和玉人是不是很严肃之类的问题时,她气的涨红了脸,远远地坐在了一旁。
云想容自然愿意与家中姐妹融洽的相处,所以三小姐和四小姐主动接近,她也就笑着应对。
她发现三小姐和四小姐对她说话时,都略微有些小心翼翼,不知是惧怕她在外的“凶名”。还是忌惮她是永昌侯的女儿。总之她不喜欢造成太大的距离感,所以她极为随和,言语又诙谐,才闲聊了盏茶功夫,三小姐和四小姐就放下了防备。
眼角余光看到五小姐还远处坐着。云想容心下冷笑,仿佛没看到她似的,拉着三小姐道:“此番其实多亏了三堂姐,若不是有你的画,太后娘娘根本不可能注意到我的字。”
三小姐听得心里熨帖,平衡了许多。反握住云想容的手,眼神越发的赞赏和热切:“都是自家的姐妹,做什么这样的外道。”
云想容笑着倒是。
那边三个聊得热火朝天。五小姐却被排挤在外,她不敢出去,怕嫡母怪罪,留在这里又尴尬气氛,好容易熬到午饭时间。她才算受完了“刑”。趁着老夫人要午歇,拉着三小姐先走了。
回到弄玉楼,五小姐把楼梯踩的咚咚的响,仿佛在宣泄对嫡姐的不满。
三小姐的大丫鬟花絮见了,就不满的低声道:“这样部分嫡庶长幼的,还能有什么出息。到底是姨娘养的。”
“多嘴!”三小姐瞪了花絮一眼:“何苦多事呢,她喜欢弄响声,随她就是了。”
花絮翻了翻眼睛。与三小姐的乳娘张妈妈一同,去服侍三小姐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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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容这方离开春晖堂就带着方才赶来伺候的柳月和英姿去了琉璎阁。
这是她自立门户后第一次回琉璎阁。走上后花园熟悉的抄手游廊,看着远方琉璎阁半敞的大门,云想容心情平静,她身后的英姿却有些不忿。
“小姐不该回来的。”
柳月不大明白英姿的意思。疑惑的问:“为何?”
英姿摇头不言语。
云想容明白英姿的意思,可孟氏终归是她母亲。她还能彻底丢开手?不管怎么说,她能活着,就是她的福气,无论多大年纪,回了家可以叫声妈,都是幸福的事。
到了琉璎阁门前,就见院里有两个小丫鬟正在跳百索。
见了云想容,二人忙上前来行礼。
“六小姐。”
“嗯。”
云想容继续上前,见庑廊下孙妈妈和云娘低声在说话,笑着道:“孙妈妈、云娘。”
“是卿卿回来啦!”孙妈妈欢喜不已,迎上前来,和云娘一同行礼,随后道:“听说你今日在匡大儒跟前露了脸,夫人听了欢喜的呦,就连我们这些人,都跟着骄傲。”
云想容笑着与孙妈妈客套了几句,就问:“我母亲呢?”
孙妈妈脸上的笑容有一些勉强,道:“正在暖阁与侯爷商议事呢。”
云娘道,“卿卿,我新做的一口酥,要不你先吃一些?”明摆着这会子最好不要打扰云敖和孟氏。
云想容笑着点头,道:“那我就到东侧建里吃点心好了。”
东侧间就在暖阁隔壁,要听他们说话,那里最容易。
云娘和孙妈妈会意,二人自来知道云想容又主意,说不定让她听一听,还能给孟氏出点子,便颔首,轻手轻脚的为她布置,引着他到了东侧间靠着屏风出的圈椅坐下。下人却是不敢多听主子谈话的,上了点心和热茶,云娘与孙妈妈就退下了。
云想容安静的坐着,就听见孟氏若黄莺出谷的声音低柔婉转的从棉帘和格扇后传了过来。
“……是以妾身拙见,老夫人此举也并非都是坏事。那两家姑娘都是干净清白的人家,给侯爷做个侍妾未尝不可。妾身知道侯爷不喜老夫人插手咱们房里的事,但此时,即便老夫人不张罗着给您纳妾,妾身也是要张罗来来的。头几年因为种种原因,侯爷身边没有妾婢伺候,如今阻拦消失了,若侯爷身边再无妾室,莫说别的,妾身就要被人当做天下第一妒妇了。”
云敖叹息着道:“我自有见多我母亲受苦,深知内宅的风云,好容易暗生下来,我为何要给自己找不自在,偏给自己的后院点火?那人是老夫人选来的,她会给我选什么好人来?”
“侯爷倒不需多心,后宅的事,妾身会料理妥当的。只您如今与公公才刚换和了些,总不好驳了他的意思。”
孟氏柔声劝说罢了,屋内有良久的沉默。随后才是云敖不情不愿的声音:“罢了,既如此说,就都交给你来处置吧。可说好一样,后宅的事我是一点不管的。”
“是,妾身知道了。”孟氏笑着道:“虽然要给你的身边安排别的女人,妾身不喜,妾也知道侯爷并非贪图酒色之人。只不过旁人有的,咱们也不能没有,省的叫人嚼舌。”
“罢了罢了,你安排就是。”云敖的声音软化下来。
……
云想容听了许久,轻叹着摇头。
她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妾也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只不过前世她摆正了这个心思时,还是在她对刘清宇彻底死心之后。先前婆婆往她屋里安插人,又给刘清宇纳妾,她都是心里淌血,面上做顺从的。
云想容知道,自己不是个温柔贤淑的好女子,寻常妇人都是主动给夫婿纳妾,她却迟迟不动,让婆婆先动了手,自己失了先机,也失了美名,明明允了妾室进门,还被冠上不贤惠的名头。
如今母亲如此主动,既讨了好,又保了名,虽然是老夫人提出来的,可她这样做也是大义之举。
这就是她与母亲之间的不同了。她到底不是个好女人,看不得自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在一起。若是她,如此深爱着夫婿,已到了恨不得为他去死的地步,她是绝不会如此主动的,就算妾室进了门,她也有法子将妾室拿捏住,让夫婿心里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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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这厢得了回信时已是掌灯十分,听说孟氏极力劝说云敖纳妾,云敖好容易才允了,老夫人冷笑。就且先让你们乐一乐,往后自然有你们的好日子。
“夫人。”李妈妈撩帘子进门,笑着将燕窝端了上来,道:“才刚我在外头听人说了个笑话。”
“笑话?”老夫人接过燕窝,以白瓷调羹轻轻的搅合着。
李妈妈就拿了美人锤来,蹲在三围罗汉床旁边力道适中的给老夫人捶腿,“七小姐的乳母康孙氏的姐姐,在恬王府里当差,是恬王世子爷的乳母。”
“恩。”老夫人吃了口燕窝。
“才刚我去外头,恰好康孙氏的姐姐古孙氏来看她,两人在外头小花园子里说话,叫我听见个大概,今日咱们六小姐得了诚悬生的青眼,可恬王世子却被‘请’回去了,恬王妃闹了个大没脸。”
老夫人闻言,噗嗤一笑,眼角挤出数到皱纹,显得她笑意更深了:“恬王妃长袖善舞,早就在外将他儿子的才名吹嘘出去,如今却被咱家小六一个女娃给盖下去……”越想,老夫人越觉得好笑。
李妈妈笑着点头:“正事呢。我一听,就憋不住乐,赶忙的回来与您说了。”
老夫人用了燕窝,有些疲累的抓了翠绿色的缎面引枕靠在背后,李妈妈就拿了茶金色的素面褙子来,搭在她只穿了见素色夹袄的身上。
“你说,古孙氏和康孙氏是亲姊妹?”
“正是呢。”老夫人面露沉思,过了片刻又道:“恬王妃也是个有意思的,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