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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时头疼起来,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好在扶苏松口道:“好了,好了,许久不见,我可不想跟你谈这些。”
宛宁愁眉舒展,看着他笑了半天,方才问道:“你来丹云阁干嘛?”
扶苏从袖子里倒出一个方盒,在她眼前晃了晃,解释道:“我来给父皇取药。”
话题再次绕回到这上头,宛宁尴尬地望了望窗外。
天空已经擦上一层朦胧的黑色,晚霞和黑夜交织的位置,仿佛是在金灿灿的颜料里调了墨。月亮迫不及待地爬上头顶,几颗闪烁的星星也逐次亮起来。
显然,时候已经不早了。扶苏这会儿往宫里赶,约摸要一个时辰才能到,假如再耽搁一会儿,可能宫门就要上锁了。
“这么晚了,你不回宫?”
扶苏平淡地指一指里间的软床:“平时来取药,我都是睡在那儿。”
宛宁嘴角抽动,无可作答。
幸好,扶苏穿戴整齐,头发梳得纹丝不乱,一看就是正人君子的打扮。刚才那句话换作从别人说出来,九成九要被当作是想占便宜的流氓。
云意端了食盘回来,听见两人的对话,也不应声。她一一把茶点在桌上摆好,再次退了出去。
扶苏清了清嗓子,“咳咳,无妨。我记得旁边还有一间偏房。”
宛宁窘了一下,小声提醒道:“可是……现在由云意住着……”
扶苏失声,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茶。
宛宁闷头吃了一块点心,这里的点心不比丞相府中的,一口咬在嘴里又干又硬。她倒吸一口气,点心渣呛在喉咙里。
恶咳了几声,房中再次恢复了沉默。
宛宁暗想,离府前还信誓旦旦地向父亲作别,保证能功成归家。天知道,刚来一日就遇见个大难事,她总算悟出个一个道理——凡事不要把话说得太满。
作者有话要说:
☆、灯花迷蒙
两人呆呆地对望了一会儿,宛宁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不如,我去和云意凑合一晚,你在这儿好好歇着……”总归是自己占了别人的地方,她心里满是歉意。
刚抬脚向外走了两步,扶苏陡然伸出一只手,拉住她的裙角。
宛宁愣住,那只宽厚柔软的手一路从裙角滑进脚踝,带着丝丝灼热。“不必了,那间屋子见不得光,常年阴晦潮湿。你在这儿安心睡吧。”
她嘴角微扬,心里宽慰不少。
刚才那几句话……算是关心吧?
“那你睡在哪儿?和方士们挤着睡吗?”她神色稍微缓和。
套在脚踝处的那只手缓缓松开,扶苏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也睡这儿。”
他眼波流转,最后停在角落里一张六尺长的黑木桌上。
看懂了扶苏的意思,宛宁再次紧张起来。
虽说秦朝时民风还未开化,女子普遍贞操观念淡薄,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是不合理的吧?
宛宁犹豫起来。
我若是答应得太快,定会被他看作轻浮女子。若是迟迟不答应,他又确实无处可去。
……
见她久久不做回应,扶苏复又问道:“怎么样,不行吗?”
宛宁神情呆滞地点了点头:“行,行。”接着挤了一个笑容,转身栓好门,自顾自地洗脸梳头。
门外,云意抱着茶盘迎风立着,正等着小姐传唤,却看见门锁了。她满脸惊异,也不敢多问,只能老实巴交地折回自己屋里。
两人在在同一间屋子里各做各的事情,突然间没了丫鬟在旁服侍,宛宁还真有些适应不过来。
宛宁胡乱洗了一把脸,准备对着小银镜梳头,她忽然生出一阵好奇,于是稍微调转镜面,借此偷窥扶苏。
只见扶苏立在那张黑木长桌前,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宛宁偷偷摸摸地再侧过去一点儿,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中衣,手臂上搭着刚刚脱下的外衣,正在用眼睛丈量了一会儿桌子的长度,先是难为情地怔了一下,而后勉强地笑了笑。
似乎对于扶苏来说,这张桌子有点短。
他两手微微叉腰,原本就松垮的腰封又向下坠了一点儿。透过左右两衽相交的缝隙,宛宁隐约看见他腰腹间白皙的皮肤。
那层被施了细粉似的皮肉由锁骨延伸开来,蔓延到小腹,直到看不见的地方。
那般的细皮嫩肉,仿佛不是属于男人的。
宛宁看得怦然心动,立即触电似的收好镜子,拾起梳子在头上拢两把,口中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按理说,这点儿走光程度对一个现代人来看并不算什么,相比游泳池里只穿着三角裤头的男人们,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但就是这么一丁点儿的裸露,看得她心惊肉跳,面红耳赤的。
“早些睡下吧,明日天不亮又要往回赶了。”扶苏自语一番,抬头看着宛宁。
忽见宛宁失神地握着一柄木梳,涨红的耳朵上条条血丝清晰可见。
她忍不住在心里喊道,真是羞死人了!
扶苏屈着腿在桌子上试躺一下,总算是勉强能睡。他单手握拳枕在头下,对着她笑了笑:“快睡吧。”
宛宁从一脸痴汉似的表情里抽回神,含糊地应了一声:“哦,这就睡。”
一切收拾妥当,她吹熄了烛火,躺在床上又开始胡思乱想。
如此难得的良辰美景,怎么可以轻易浪费。她辗转翻了几次身,想找点儿话题和扶苏交交心。
该说点儿什么呢?
宛宁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愣是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夜里静籁无声,屋内有轻微的鼾声,可以听得出来,扶苏睡得很沉,多半是操劳了一整天。
她沉沉一叹,算了,就此睡下吧。
这一夜平静如常。
***
陛下每隔七日服一次药,于是,扶苏每隔七日来丹云阁一次。
两人之间尴尬的秘事保持了一个月之久,宛宁偶然得知,以往来取药的不光是扶苏自己,而是由几位成年的公子轮流执行。自从她入住丹云阁之后,取药的任务便由扶苏一人代劳了。
……
一晃又是七天,扶苏照例该来。
梳洗,更衣,一切照旧,宛宁乖乖趴在床上,隔着两重帘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扶苏说着话。
聊得乏了,困意来袭,她一头睡过去,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
梦中她躺在稻草堆里,阳光有些刺眼,风吹过成排的稻花,有草叶顺风飘落,轻轻拂过她的脸。草叶的力度极轻,若有若无的,宛宁心里像有猫爪在轻抓似的,挠得她脸上、心里阵阵发痒。
耳边,有人在固执地唤她的名字。
“宛宁?宛宁?宛宁……”
宛宁迟钝地翻了个身,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正要看看是谁搅了她的安逸好梦。
忽然,扶苏的脸压下来,喉结上下一动,带着疲倦又无奈的声音:“你睡得真香。”
宛宁揉一揉惺忪的睡眼,问:“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睡?”
扶苏面色作难,道:“兴许是在桌子上睡得久了,桌子支撑不住,塌了……”
宛宁掀起床帘的一角,见房间中央那张黑木长桌断作两截,脸上的笑肌轻微抽动。她忍住强烈的笑意,绷着脸问:“那怎么办?”
扶苏抬了抬眼睑,凝眸盯着她身下松软厚实的床铺。
这真是叫人为难了。
宛宁嘴角翕动,迟迟说不出一个“不”字。
见她良久不答话,扶苏只好自作主张。
一双略微冰凉的脚探进来,宛宁朝里挪了挪,让出一人有余的位置。紧接着,扶苏整个身子钻进来,与此同时,一双孔武有力的手臂覆在她腰上。
宛宁顺着横亘过来的手臂看去,他双手骨节分明宛如白玉雕刻,腕间带着柔和的弧度,再往上,肘部长着连绵起伏的肌肉,像是常年练习骑射所致。
宛宁抻紧了神经,故作镇定地盯着扶苏。
她原以为扶苏是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现在才知道,他也是读得了诗书、扛得起刀剑的文武全才。
若不是今天看见他半裸的上半身,估计永远都要被他白衣玉面的假象蒙蔽了。
被她这样看着,扶苏有点不自在。
他问道:“有什么好看的?”
宛宁嫣然作笑,如此坦然的面对面躺着,她反而不怎么害羞了。倒是扶苏,他胸腔里一颗心脏“扑通”跳跃着,身上脸上都泛着丝丝滚烫,耳垂红如血玉。
一时间灯花迷蒙,屋子里只剩下铜漏里嘀嗒不绝的水声。
宛宁静静躺了一会儿,陡然抬头道:“你看咱俩,光顾着贪睡了,蜡烛还没熄呢!”
扶苏闷声爬起来,锦被顺着他腰部的线条滑落。
吹熄了烛火,宛宁嫣然作笑,把头深埋入扶苏怀里,扶苏紧了紧搭在她腰上的手臂。两人互相贴着身子静默了一会儿,扶苏开口道:“夏天父皇要过寿,我向父皇请旨赐婚可好?”
宛宁微闭着眼,听着又沉稳又温柔的嗓音,他口中呼出暖丝丝的风,扑在耳畔仿佛春雨润物。
她小幅度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探出脸来,呐呐道:“冬天的时候,你说春天去请旨。现在到春天了,你又说夏天去请旨。”
扶苏绷不住一笑:“想不到你记得这么清楚。”
宛宁的手在被子里摸索一番,主动伸出小指去勾扶苏的手。“这次可得把话说到实处,拉勾。”
扶苏茫然由着她勾住小指,顺着她的力道来回拉了拉。“是,说好了,拉……勾?”
宛宁“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两人默契地沉默了,此间浓情绵绵。
扶苏的眼睛在夜色里越发雪亮,宛宁本也该是高兴并幸福的,可是,她却骤然一阵心凉,脑海浮现起史书中扶苏的最终下场。
在这诡谲变幻的朝政中,他将来要如何保全自己?要怎么躲过那些暗箭陷阱?难道,唯有步上那条不归的死路,才是他应有的结局吗?
想及此处,心房处像是有一把大锯,一下接着一下的在来回拉扯着,刀刀见血,痛彻心扉。
不!她咬着牙,奋力摇摇头。
既然上天在机缘巧合之下送她来到这里,绝非没有其中道理。一切还远,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她绝不能让一切沿着历史既定的轨迹发生。绝不能!
……
一夜悄无声息地过去。
宛宁混沌地醒来,睁眼的第一个刹那,不由自主向床的外侧望去。
绣着金丝蔓枝莲花的褥子上,有一处携着余温的凹陷,恰好是扶苏躺过的痕迹。
他已经走了,昨晚的一切似真似幻,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满心失望地背过脸去,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好似缺了一块儿什么,空落落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方士们住的地方连个多余的空房间都没有呢?咳咳,我不知道,别问我(正经脸)
☆、春寒帐暖
宛宁睡意全消,心里一片冰凉,爬起来穿衣梳洗。
此处除了云意平时再没有旁人,日子过得懒散。刚刚爬起床,连寝衣都穿得松松垮垮,腰上的白玉绦子也耷拉着,和素锦荷包纠成一团。
她就着铜盆里的清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绾了一只最简单的乱云髻,脸上一点脂粉也未施。
“咚——咚——咚!”
突然传来一阵短促有力的敲门声,宛宁以为是云意来侍奉了,想也没想就去开门。
两扇门向内一拉,门外头站着的竟然是徐福和贺兰国师,宛宁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想到自己衣冠不整,她拉紧衣领,向后倒退几步,欲去衣架上取外衣。怎料一不留神踩在垂地的雪绸帘子上,脚底下“哧溜”一滑跌倒在地。
宛宁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在没有摔到实处,只受了点儿惊。
她微微发喘,胸脯起伏不定。
贺兰国师本来要上前扶一把,却见她身上穿得少,这样进去不合礼,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立在门外傻看着。
徐福则是纹丝不动,就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他飘然立在迎风的门口,衣襟随风而扬,恍然间给人仙风道骨的错觉,淡然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问:“小姐没摔疼吧?”
宛宁摇摇头,在地上坐了片刻。
……敢情这俩人没有要扶我起来的意思?
她呆愣愣的爬起来,顺手披上外衣。
徐福捋了捋胡须,鼻头轻皱,闻到一股龙涎香的气味。
龙涎香是宫中男子常用的熏香,各宫公子们每每外出之前,宫女要在衣袖和衣领处来回熏上三遍,以保证香气慎入衣服的纹络。
此香气味特殊,暖香中混杂着一丝清苦,细闻之下极易分辨,并且香气持久,一旦沾染便久久不能散去。
徐福以为是国师衣服上夹带的,扭脸问国师:“你昨日进宫了?”
国师不明其意,摇头道:“近日都未曾进宫,一直在丹炉前炼药。”
徐福暗暗自语:“怪了。”
宛宁杵在一旁,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禁不住打断道:“徐仙人和国师一早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徐福转过脸来面向宛宁,忽觉得香气大盛,女子的脂粉香里混合着熟悉的龙涎香味道。他发觉事有蹊跷,狐疑扫地她一眼:“方才,可曾有别人来过?”
宛宁刹那间失笑,脑海中掠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徐福是在问扶苏?她做贼心虚地向屋里望了一眼,确认扶苏没有遗落什么东西后,声哑气短地答道:“没、没有。这大清早的,我刚睡足了觉,连侍奉的丫鬟都没来过呢。”
徐福却只紧盯着她,喉结上下滚动,沉默了好一会儿,总算勉强地点了个头:“如此便好。”
他声音低沉,目光微闪,显然有几分欲说还休的意思。
宛宁被盯得心虚,猜得他肚中腹诽,心里七上八下极其不安定。扶苏行事谨慎,天未亮就走了,徐福竟然能发觉有异,她实在想不出是哪一处不妥当,被徐福看出了破绽。
她有一种偷情被抓住的窘迫,只觉得喉咙发紧。又想了想,可是……我和扶苏仅是同床睡了一夜,发乎情止乎礼,并没做什么越矩的事儿啊!
过了一会儿,她提气问道:“徐仙人还有事吗?”
国师抢话道:“徐仙人担心小姐住的不适应,特地前来看一看。”
在宛宁能认清的几位大臣里,赵高和徐福是她最看不顺眼的。这可要“归功”于史书的记载,一个谄媚惑主,一个鼓吹长生不老,合力把秦始皇的基业糟蹋殆尽。
假如没有他俩,不知道大秦的江山能绵延多少代。
话不投机半句多,宛宁和徐福相看两厌,可表面上还得客气着。“劳你们费心了,我住得颇为舒心。”
国师和徐福对视一眼,道:“这样就好。”
徐福点头,背着手迈步走了出去,换了一口气,又扭过头来嗅了嗅,确实是龙涎香的味道。
徐福一门心思地琢磨着气味,国师却和宛宁寒暄了起来。两人闲话了几句,直到云意端着早饭赶过来。
云意毕恭毕敬一一问了礼,客套道:“两位要不要一同吃?”
国师毫不客气地应了一声“好”,宛宁扶额叹了口气,两年了,这神棍的厚脸皮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徐福依旧没有说话,慢悠悠地静望着来自丞相府的主仆二人,沉默不语。
***
此后的日子,除了扶苏,仅有李桓从家中赶来看过她一次,兄妹两人只是淡淡的说一两句话,小坐了一会儿就走。
李桓见丹云阁简陋,心里觉着愧疚,后悔不该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卦象把妹妹送到这儿来独居。回府之后,特地叫人包了新衣新鞋和一干器物送来。
宛宁反倒乐得自由,觉着无所谓。
除此之外,再没其他人来过。
转眼又是一个七天。
粗算起来,再过几日就要回家了,即将告别这样无拘无束的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