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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与和平-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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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之一的客人均已前来出席这次舞会,必须出席舞会的罗斯托夫一家,却正忙于整装待发。
罗斯托夫一家人对这次舞会发表许多议论,作了许多准备,他们对此事过多地担心,害怕得不到请帖,害怕服装办不齐全,害怕安排不好务必安排的一切。
玛丽亚·伊格纳季耶夫娜·佩龙斯卡娅随同罗斯托夫一家人出席舞会,她是伯爵夫人的友人和亲戚,是旧朝中的一个面黄肌瘦的宫廷女宫,又是外省人罗斯托夫之家在彼得堡上流社会的引路人。
晚上十点钟罗斯托夫一家人要到道利达花园去寻找宫廷女官,可是到十点只差五分钟了,小姐们都还没有着好衣裳。
娜塔莎生平第一次出席大型舞会。是日早晨八点钟,她就起床,整天价处于激动不安和忙乱的状态。从清早起,她就集中全部精力去办一件事,使她们:她自己、妈妈、索尼娅——都穿着得十分讲究。索尼娅和伯爵夫人完全靠她来照料。伯爵夫人要穿一件紫红色的丝绒连衣裙,她们俩人穿玫瑰色绸子衬裙,罩着白色的薄纱连衣裙,硬腰带上佩戴玫瑰花。发型要做成álagreeque①。
……………………
①法语:希腊式。
非常重要的事情都已经办妥:手、脚、脖子和耳朵都已经特别仔细地盥洗,喷上香水,扑上香粉,合乎赴舞会的要求,都已经穿上绸子的透花长袜、带蝴蝶结的白缎子皮鞋,发型差不多做好了。索尼娅快要穿好衣裳,伯爵夫人也快要穿好衣裳,可是娜塔莎因为替大家操劳,落后了。她还坐在镜台前把一件宽大的罩衫披在自己消瘦的肩上。索尼娅穿好了衣裳,站在房间正中央,把那佩针吱吱作响地别在最后一根绦带上,结果按痛了纤细的指头。
“不是这么干的,不是这么干的,索尼娅!”娜塔莎说完这句话,把头转过来,用手抓着侍女来不及放松的头发。“你走过来,花结不是那样打的。”索尼娅蹲了下来。娜塔莎用别的方法重新打好了花结。
“不行,小姐,不是那样做的。”那个握着娜塔莎的头发的侍女说。
“唉,我的上帝,得啦,以后再说!就这样吧,索尼娅。”
“你们快搞好了吗?”可以听见伯爵夫人的说话声,“现在已经是十点钟了。”
“马上就搞好,马上就搞好,妈妈,您搞好了吗?”
“只消钉好直筒帽子了。”
“我来动手,您别瞎钉,”娜塔莎喊了一声,“您不内行!”
“已经十点了。”
她们决定在十点半参加舞会,可是娜塔莎还在打扮,她们还要到道利达花园去一趟。
娜塔莎做好了发型,穿上短短的裙子,裙子底下看得见跳舞穿的皮鞋,还穿上一件母亲的短上衣,跑到索尼娅面前,把她打量一番,然后就跑到母亲跟前。她要母亲转过头来,给她钉好直筒帽子,好不容易才吻了吻她的斑白的头发,又向那几个给她的裙子缘上边的女仆身边跑去。
为了娜塔莎那条裙子,耽搁了时间,裙子委实长了;两个女仆正把裙子缘上边,匆匆忙忙地咬断一个个线头。第三个女仆嘴里叼着几根大头针,从伯爵夫人身边跑到索尼娅身边;第四个女仆用手高高地举着一件薄纱连衣裙。
“玛夫鲁莎,快一点,亲爱的!”
“小姐,请您把顶针递给我。”
“快搞好了吧,到底怎么样?”伯爵从门外走进来说,“这是给你们的香水。佩龙斯卡娅等得过久了。”
“小姐,搞好了。”侍女一面说,一面用两个指头举着一件缘上边的薄纱连衣裙,对着它吹拂几下,抖几下,用这个动作让人意识到,她手中提的东西是薄纱的,是干净的。
娜塔莎开始穿连衣裙了。
“爸爸,别进来,马上搞好了,马上搞好子。”她从蒙住她的整个面孔的薄纱裙底下对着打开房门的父亲喊道。索尼娅砰然一声关上门。一分钟以后他们让伯爵进来。他穿着一件蓝色燕尾服,长袜子和矮靿皮鞋,喷了香水,用发蜡把头发抹平了。
“啊,爸爸,你多么漂亮,真好看!”娜塔莎说,她站在房间正中央,弄平薄纱的皱褶。
“等一等,小姐,等一等。”女仆跪着说,一面抻平整衣裙,一面用舌头把大头针从一边嘴角移到另一边嘴角。
“听便!”索尼娅望望娜塔莎的连衣裙,以那失望的音调大声喊道,“听你的便,还是太长了!”
娜塔莎向后走远些,照照窗间镜。
连衣裙是太长了。
“真的,女士,一点也不长。”玛夫鲁莎说,尾随于小姐之后在地板上爬行。
“嗯,太长了,咱们来缭上几针,一下子就缭好了。”做事果断的杜尼亚莎说,她从放在胸前的手帕中取出一根针,又跪在地板上干她的活儿。
这时候伯爵夫人头戴直筒高女帽,身穿丝绒连衣裙,迈着徐缓的脚步,羞羞涩涩地走了进来。
“嘿,我的美人儿!”伯爵大声喊道。“她比你们大家都更漂亮!……”他想搂抱她,但她满面通红,闪到一边去,省得弄皱她的连衣裙。
“妈妈,把直筒帽子戴歪一点,”娜塔莎说。“我用针来给您别好,”她猛然向前奔跑,正在缘衣边的女仆们来不及跟在她身后迅跑,扯下了一小块薄纱。
“我的上帝!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真的没有出差错……”
“没关系啊,我来缭上几针,就会看不出来的。”杜尼亚莎说。
“美人儿,我的美女啊!”从门外走进来的女保姆说,“索尼娅,啊,这些美人儿!……”
十点一刻钟他们终于坐上了四轮轿式马车,动身了。但是还是要顺路到道利达花园去一趟。
佩龙斯卡娅已经打扮好了。虽然她衰老而且丑陋,但是她的做法却和罗斯托夫之家一样;虽然她做起事来没有那样匆忙(这对她来说是一桩习以为常的事),但是她那老年人的难看的身体却也喷了香水,扑了香粉,盥洗得很干净,耳朵背后也尽量洗得一尘不染,就像在罗斯托夫家里一样,当她穿着一件绣有花字的黄色连衣裙走到客厅的时候,那个年老的侍女甚至也乐于欣赏她这位太太的服装。佩龙斯卡娅夸奖罗斯托夫之家的打扮。
罗斯托夫一家人称赞她的鉴赏力和穿着,此外她们留意着自己的发型和衣裙,十一点钟都在四轮轿式马车上,分别就坐,启行了。
………………………………………………
15
从这天大清早起娜塔莎就未曾有一分钟的空闲,一次也未曾想到她将要面临的景况。
在潮湿的寒冷的空气中,在那颠簸的四轮轿式马车的拥挤和半明半暗中,她第一次深刻地想象到,在那舞会上,在灯光明亮的大厅中什么在等待着她:音乐、鲜花、舞蹈、国王、全彼得堡的杰出的青年。等待着她的前景是如此美丽,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是否真有这种事:盖因此事与寒冷、四轮轿式马车的拥挤和昏暗的印象极不相称。只是当她从台阶上的红呢地毯走过,进入外室,脱下皮袄,在母亲前面和索尼娅并排登上其间布满鲜花的灯光辉煌的梯梯的时候,她才明了等待着她的一切。只是在那时她才想起她在舞会场中应有怎样的举止,并且极力地摆出一副她认为一位女郎在舞会上必须具备的庄重的姿态。但是幸而她感到,她快要眼花缭乱,竟然把什么都看得模模糊糊,每分钟她的脉搏跳了一百次,血液突突地涌上她心头。她不能摆出一副使她变得滑稽可笑的恣态,她于是继续走着,激动得愣住了,只有竭尽全力地掩饰激动的心情。这是一种对她最适合的姿态。客人们在她们前前后后走进来,也同样轻言细语地交谈,也同样穿着舞会服装。楼梯上的几面壁镜映出了女士们的身影,她们身穿白色、天蓝色和玫瑰色的连衣裙,那裸露的手臂和脖子上戴着一颗颗钻石和珍珠。
娜塔莎照镜子,在映像中分不清自己和别人。这一切混合成五光十色的队列。在头一个大厅的入口,人们的不疾不徐的语声、嘈杂的脚步声和欢呼声把娜塔莎震得发聋,璀璨的华灯和衣饰的闪光,更加使她两眼昏花。男女主人在入口的门旁站了半个钟头,对各位来客都道出一句同样的话:“chanrmédevousvoir”①,同样地欢迎罗斯托夫一家人和佩龙斯卡娅。
两个小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在那乌黑的头发上戴着同样的玫瑰花,行了个同样的屈膝礼,但是女主人禁不住把她的视线更久地停留在苗条的娜塔莎身上。她朝她瞥了一眼,赐予她以女主人的微笑,另外赐予她以特殊的微笑。女主人注视着她,大概想起了她的一去不复返的黄金似的少女时代以及她的第一次舞会。男主人也用目光伴随着娜塔莎,问问伯爵哪个是他的女儿?
“charmante!”②他吻吻自己的指尖之后说了这句话。
……………………
①法语:我们看见你们,非常、非常高兴。
②法语:非常可爱!
一些客人站在大厅中,有时挤在入口的门边,等候国王的驾临。伯爵夫人就在这群人的前排坐下来。娜塔莎听见而且感觉到,有几个人开口打听她,端详着她。她明白,那些注意她的人,心里是爱慕她的,这种观察使她得到一点安慰。“有一些人和我们一样,也有一些人没有我们这样好。”她想了想。
佩龙斯卡娅在伯爵夫人面前说出了参加舞会的那些最有威望的人士的名字。
“这就是荷兰公使,您看见吗?白发老人,”佩龙斯卡娅一面说,一面指着那个长满银白色鬈发的小老头,一群太太围着他,他不知怎的逗得她们都发笑。
“她是彼得堡的皇后,伯爵夫人别祖霍娃。”她指着走进来的海伦说。
“多么漂亮!她不逊色于玛丽亚·安诺夫娜①,您看,老老少少都死乞白赖地追求她。既漂亮,又聪明,据说,亲王……因为爱她而神魂颠倒。而这两位,虽然不漂亮,可是纠缠她们的人更多。”
……………………
①亚历山大一世的情妇,素以美丽迷人而著称。
她指了指那个随带着很丑陋的女儿穿过大厅的太太。
“这是一个有百万卢布作嫁妆的及笄的姑娘,”佩龙斯卡娅说,“您瞧,这些人是求婚的男子。”
“他是别祖霍娃的哥哥,阿纳托利·库拉金。”她用手指着一个美男子——近卫重骑兵团军官时说,这名军官从她们身边经过,高昂着头,把视线越过太太小姐们,向什么地方观望。“他多么漂亮,不是吗?据说,有人要他娶这个有钱的女人。还有您的表兄德鲁别茨科伊也死乞白赖地追求她。据说,有几百万卢布作嫁妆。”“可不是,这就是法国公使本人。”当伯爵夫人询问科兰库尔是何许人时,她答道。“您瞧,他像个沙皇。法国人毕竟是可爱的,很可爱的。在交际场合没有人比他们更可爱哩。这就是她!不过我们的玛丽亚·安东诺夫娜还是最漂亮的!她穿得多么朴素。漂亮极了!”
“而这个戴眼镜的大胖子,是世界共济会会员,”佩龙斯卡娅指着别祖霍夫时说,“把他搁在他老婆旁边,真像个打诨的小丑!”
皮埃尔移动他那很胖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走路,推开人群,漫不经心地温和地向左右两旁的人们点头,就像从集上的人群中挤过去似的。他穿过人群向前走去,看来他是在寻找什么人。
娜塔莎怀着喜悦的心情望着那个她所熟悉的、被佩龙斯卡娅称为打诨的小丑的皮埃尔的面孔。她晓得皮埃尔在人群中寻找他们,特别是寻找她。皮埃尔答应她来出席舞会并且给她介绍一名舞伴。
可是别祖霍夫还没有走到她们面前,就在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身材不高的长得漂亮的黑发男子身旁停步了,此人站在窗口正和一个身材魁梧的佩戴勋章和绦带的男人谈话。娜塔莎立刻认出这个身材不高、穿着白色制服的青年,这就是那个她觉得好像变得很年轻、很快活、很漂亮的博尔孔斯基。
“您瞧,又有一个熟人,博尔孔斯基,您看见么?妈妈,”娜塔莎指着安德烈公爵时这样说,“您总记得,他在奥特拉德诺耶我们家里歇宿过一宵。”
“啊,我们认识他吗?”佩龙斯卡娅说,“我不能容忍他。Ilfaitàprésentlapluieetlebeautemps①,骄傲得太过份了!他步上了他父亲的后尘,和斯佩兰斯基搭上了关系,在草拟什么方案。您瞧,他怎样对待太太们啊!她跟他说话,可是他扭过脸去,不再理睬,”她指着他说。“如果他像对待这些太太那样对待我,我就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
①法语:现在大家都为他而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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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忽然间一切都乱腾起来,人群中一片喧哗,开始向前移动,又闪到两边,让出一条路来,国王在奏乐声中,从分成两行的人群中间走进来。男女主人跟在他身后。国王走得很快,时而向左右两旁的人们点头致意,仿佛力图尽快地回避这最初会见的时刻。乐师们奏着当时以歌词闻名于世的波兰舞曲。歌词开头的一句是:“亚历山大、伊丽莎白,你们令我们叹服。”国王走进了客厅,一群人拥向门口,有几个人变了脸色,急急忙忙地冲过去,又退回来。人群又从客厅门口向后猛退,国王与女主人谈话,在客厅里露面。有个年轻人现出心慌意乱的样子,威逼女士们,要她们让开。有一些女士露出了她们完全忘记上流社会规章的神态,她们在破坏自己的衣服,你推我挤,向前冲去。男人们开始走到女士们跟前,两人一排地站好,就要跳波兰舞了。
大家闪到一边,让出一条路来,国王面露微笑,搀着这个女主人的手,没有合着音乐的节拍,步出了客厅。男主人和玛丽亚·安东诺夫娜·纳雷什金娜跟在他后面,公使们、大臣们、各个兵种的将军们尾随于其后,佩龙斯卡娅不停地说出他们的名字。半数以上的女士都有舞伴,一个个走出来,或者准备跳波兰舞。娜塔莎感到,她和母亲、索尼娅都被挤到墙边上,仍然呆在那些未被邀请跳波兰舞的一小部分女士中间。她站在那个地方,低垂着自己一双纤细的手,她那稍微隆起的胸脯均匀地起伏,她几乎屏住呼吸,一对吃惊的闪闪发光的眼睛注视着前方,她那表情意味着她对最大的欣悦或极度的悲哀在精神上都有所准备。无论是国王,还是佩龙斯卡娅指给她看的所有的要人,都不能使她发生兴趣,她心里想到的只有一件事:难道没有一个人会走到我跟前来,难道我不能在第一批舞伴之中跳舞,难道所有这些男人都不会注意到我,仿佛他们现在没有看见我,即令他们在看我,他们的神态也仿佛在说:“啊!这不是她,用不着去看她。不对,这不可能啊!”她想道,“他们都应当知道,我很想跳舞,我跳得最好,他们和我一块跳舞是会感到快活的。”
演奏了相当久的波兰舞曲听起来显得忧悒,在娜塔莎的耳鼓中回荡,它所留下的只是回忆而已。她很想哭出声来。佩龙斯卡娅从他们身边走开。伯爵正呆在大厅的另一头,伯爵夫人、索尼娅和她单独地站在陌生的人群中,犹如置身于森林之中,谁也不对她们发生兴趣,谁也不需要她们。安德烈公爵和某个女士从她们身边经过,显然没有把她们认出来。美男子阿纳托利微露笑容,对他自己身旁的舞伴谈着什么话,他朝娜塔莎的面孔瞟了一眼,那目光看来就像有人在望着墙壁似的。鲍里斯接连两次从她们身边经过,他每次都要把脸转过去,不理睬她们,不去跳舞的贝格偕同妻子走到她们面前来了。
娜塔莎觉得这一家人在这个舞会上团聚是一件令人屈辱的事,仿佛除了舞会之外,这家人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谈话似的。薇拉不知为什么向她谈到自己穿的绿色连衣裙,娜塔莎不听她说话,也不愿望她。
国王终于在他的最后一个舞伴(他和三个舞伴一同跳过舞)身旁停步,停止奏乐了,一个颇为操心的副官跑着碰上了罗斯托夫一家人,虽然他们都站在墙脚边,但是这个副官还请他们再让开一点,这时合唱团奏起了清晰的从容的引人入胜的富于节奏的华尔兹舞曲。国王微露笑容,看了看大厅。过了一分钟,还没有人走出来。主持舞会的副官走到伯爵夫人别祖霍娃跟前,请她跳舞。她含着微笑抬起一只手,还没有打量副官,就把一只手搁在他的肩膀上。主持舞会的副官是个内行,他紧紧地搂抱舞伴,十分自信地、不慌不忙地、富于节奏地带着他的舞伴先在圆形舞池边上滑行,后在大厅的角落,他托起舞伴的左手,转了一个弯,音乐的节奏愈益加快了。透过这一片乐音,可以听见副官那双又快又灵活的脚不时地碰着马刺,发出富于节奏的叮当的响声;每隔三拍旋转一次,旋转时,舞伴的丝绒连衣裙有如冒出的火焰,不停地飘动。娜塔莎眼巴巴地望着她们,她因为不能跳这一轮华尔兹舞,几乎要哭出声来。
安德烈公爵穿着白色(骑兵式)的上校军服,长袜和矮靿皮鞋,兴致勃勃,心地快活,站在离罗斯托夫一家人不远的舞池的前排。菲尔霍夫男爵跟他谈到预定于明日举行的国务院首次会议。安德烈公爵和斯佩兰斯基的关系密切,并且参与立法委员会的工作,可以提供明日举行的会议的可靠情极,关于这次会议已有各种传闻。但是菲尔霍夫对他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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