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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最后这几个字从尉迟如歌口中吐出来,沈画听得脸色一变,然后直起了身子,眼神寡淡地扫过她的脸。
半晌。沈画才点点头,语气略含愠色:“如你所愿,你腹中胎儿已经滑掉,再不是你的负担了。”
虽然身体虚弱无比,但尉迟如歌脑子还是清醒的,听见沈画用这样的语气回答自己,令她又羞又愤。却根本没力气反驳什么,只一张脸渐渐涨红了起来。
“你失足滑胎,身子吃了大亏,若不好好调养,以后恐怕会再难有孕的。”说着,沈画走到屋中。没有再理会躺在那儿的尉迟如歌,而是取了医箱里开方子用的笔墨和纸,很快写下了五张方子。
正好,这个时候栀儿托着茶碗回来了,和她一同来的还有老住持和小尼姑。
让栀儿去伺候尉迟如歌喝水。沈画将五张方子一一递给了老尼姑:“一共五张方子,我都编了号,还请住持师太费心了。每张方子上的药,连吃半个月,一天一副,一副分三次煎水服下,饭后服用。半个月换一次方子,吃完这五张方子,那位,应该就能和常人无异了。”
“贫尼知道了。”
老尼姑收了拂云的银子,自然知道这些事儿该她来张罗,接了五张方子,看了一眼便揣入了怀中。
“饮食上,还请准备清淡的粥或者糕点蔬菜一类。但滑胎小产的妇人还是需要进补的,在下知道庵堂茹素,若采买禽肉确实有些不便,但至少得保证每日三个鸡蛋。另外,可以用红枣桂圆枸杞熬补身茶为其饮用,搭配红糖蛋,也算可以补血养气了。”
沈画一一交代完,又将医箱收拾好,倒没有一如南华倾那样冷漠地转身离开,而是再一次走到了尉迟如歌的床前。
从睁开眼到现在,尉迟如歌除了先前突然痉挛,就一直在无声的淌泪,耳下的枕头已经湿了一片,双目只呆滞地看着床榻上方的横梁,似乎对于她来说,死活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顺着尉迟如歌的目光,沈画也抬眼一看。
在横梁中央,一只不起眼的小蜘蛛正在费心地织着网,却总是爬到一半就跌落半空,仅有一根极细的丝线拉着,晃晃悠悠地在半空荡来荡去。。。。。。
沈画终于还是心软了,知道尉迟如歌看似麻木,心里却是了然的,便皱着眉,沉声道:“有句话说的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在这屋里的所有人,包括我可怜你,你的婢女可怜你,老尼也可怜你,还有门口的小尼姑,肯定也觉得你很可怜。”
叹着,沈画话锋一转,变得没有了先前的温婉,反而犀利起来:“但你自己,也要觉得自己可怜么?你知道你这样做,是根本没用的。他绝对不会因为你寻死,或者哭瞎了眼睛而心意有所回转。在我看来,你不如好好恨一口气,把身子先养好了,将来,再求他放你自由。说不定,你还能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吧。”
从头到尾,沈画没有提南华倾的名字,只用“他”来代替,但尉迟如歌显然能够听懂。
沈画的一席话,犹如一记重锤,击在了尉迟如歌本已支离破碎的心上,但她听着,原本晦暗的眼神,终于浮起了一丝清明。
有些艰难的扭过头,想要看看和自己说话的人,他到底什么模样,年纪多大。
可等尉迟如歌终于耗尽全身力气将头转了过去,却只见得一抹竹青色的衣袍从门边扬起,便再没了踪影。
。。。。。。
一路从斋房小院步出水月庵,在离开之前,沈画经过佛堂,不由得停住了步子,看了一眼此处供奉的泥塑观音。
沈画素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但他却笃定,这世间是有它固定规则的,那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八个字。
尉迟如歌今日所受的苦,等于偿还了从前造下的孽。但同样的,今日她又造下了新的孽,恐怕,将来会付出更多,才能偿还吧。
到那个时候,会是以生命为代价,还是其他,沈画猜测不出来,但很可能,尉迟如歌就算身体康复了,也将无法再有孕,这一辈子,也再难为人母!
她可怜吗?
的确可怜!
只是这世间如此循环往复的可怜事情太多了,自己却不能一一去相助,去渡化。
唯有,学着立在高出的菩萨,将心态放得平和一些,去看清楚世间悲苦后的因果循环,这样,才不会被某些表象所困惑。
摇着头,最后一次再看了眼泥塑的水月观音,沈画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水月庵。
。。。。。。
庵堂门口,还是浣古驾车,正等着沈画。
看到沈画出来,浣古从车架上跳下来,走到后面车厢取了脚凳,十分恭敬地扶其上车。
“谢谢。”沈画点头致谢后,便沉默了,浣古也没有多言,只回了个礼。
坐回车架,浣古扬鞭,正欲策马启程,却听得小尼姑匆匆从庵内跑出来:“施主,施主!请等一下贫尼!”
撩开帘子,沈画见小尼姑手里扬着自己给老尼姑的方子,顿时明白了,点点头,招呼她,示意她上车来。
小尼姑见终于赶上了,松了口气,有些脸红地伸过手,任沈画将她拉入了车厢。
“拂云,先去送小师太去一趟最近的药铺吧。”沈画撩开车帘子,对着浣古吩咐了一声。
“好的。”浣古会意,手中马鞭轻扬,便驾车往山下而去了。
车厢内,小尼姑双手护胸,神色慌张,沈画不用问也能看出小尼姑的拘谨和紧张,于是沈画没有选择闭目养神,而是轻声开口道:“小师太,今天累了吧?”
下意识的摇头,想说自己不累,可小尼姑又觉得脑子里极乱,身上也又酸又痛极不舒服,于是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多谢施主关心,贫尼。。。。。。也不是很累的。。。。。。”
“今日之事,小师太您看在眼里,其实心里头,也可仔细捉摸一下。”
沈画有意开解,所以声若玉珠,轻缓而柔软。而小尼姑听着,逐渐抬头,目光也有紧张变得放松了起来,更有一丝好奇的是神色浮在了脸上。
今日三更,第一更晚7点,第二更10分钟后,第三更20分钟后。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书卷传情
马车有些摇晃,但沈画却坐得背脊挺直,目光也平和地透出几许沉着。
“就像贵庵中供奉的水月观音。菩萨用佛眼看世界,看惯了生老病死,看惯了极致的悲喜,也看惯了各种各样的痛苦万分。。。。。。但它却总是平和而安静的,不曾因喜而喜,因悲而悲。”
“所以,我也要像观音菩萨那样,虽然对今天的事情十分痛心,十分忐忑,却不能表露吗?”小尼姑有些懵懂地反问着,看向沈画的眼神也多了些渴求,似是想要求得一个令自己圆满的答案。
“小师太,佛家修行,讲究的是入世。”
沈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和住持师太深居于水月庵,恐怕嫌少有入世的机会。所以今日之事,你不妨将其当成是你修行中的一次入世。看看世间男女,他们造的孽,再想想他们将要赎的罪,然后思考一下,看能不能从这千丝万缕的因果关系里,去想明白循环报应。这样,将来对你的修行,也是有好处的。”
“入世。。。。。。”
小尼姑摇摇头:“若入世都这样苦,那世人为何不都投身佛门,得一丝清静呢?”
“若世人都有小师太这样的福气,可以从小修行在佛门清静之地,世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苦了。”
看着小尼姑光光的脑袋,脸上似懂非懂的表情,沈画是羡慕的。至少,有些事情不懂,比懂要好些。有些事情,没经历过,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反倒能保持内心的纯粹,不至于被红尘涤去了本原。
“我也觉得,我自小生出来,父母就觉得我与佛有缘。这才送了我来水月庵修行呢。”
小尼姑脸上的闷闷不乐突然就消失了,跟着便笑了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她的笑容。在沈画看来,有种难得一见的真实。
。。。。。。
约莫小半个时辰,马车到了山下,不远处就是一处集市,虽然极小,却各种铺子都有,当然也有药铺。
小尼姑跳下车,向沈画行了礼:“多谢施主稍带贫尼这一路,施主请慢走,小心些。”
“请稍等。”
沈画想了想。却叫住了小尼姑:“你们庵堂可存有佛经?”
小尼姑眨眨眼:“施主,咱们水月庵虽然不是什么大寺庙,却也设有藏书阁,里面的佛经,都是贫尼亲自打理的呢。”
“有就好。还请小师父挑几本,送去给斋房的那位。若是她不愿意读,就请小师父每日在她的斋房内诵读一段吧,让她听听佛门释义,慢慢的,说不定能想明白。”
沈画说完,又颔向小尼姑首点了点头。便放下了帘子,喊了浣古一声,马车又启动沿着官道离开了。
立在路边,看着远去的马车扬起阵阵尘土在半空,小尼姑有些呆呆的,半晌才收回了目光。
今日所发生的事。在小尼姑看来,从头到尾都如噩梦一般。
特别是那个在自己面前假装失足,摔死了自己腹中胎儿的夫人,还有那个容貌俊美犹如天神,却冷酷像是地狱来者的男子。另外,那几个灰衣人,每一个都好凶,好可怕的感觉。。。。。。
想到这儿,小尼姑不由得浑身一颤,脑子里唯有去想着那位大夫,想着他的盈盈浅笑,想着他和自己谈论佛经的样子,内心才能稍微些。
跺跺脚,小尼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忘了问一问这位大夫的名讳了。
这位大夫,他看起来虽然表情淡淡的,也有些沉默安静,可甫一开口,就会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这种温暖,足以让自己忽略今日发生的种种,只留下一个属于他的美好的记忆。
含着几分痴笑,望向官道上已经不见了踪影的马车,小尼姑总算收回了目光。
十二岁的年纪,小尼姑虽然懵懂,却出于本能地感觉到了什么。
脚下,盛夏绽放的野花已经侵到了路中间,一束束的青草也发疯似得长着,一片繁茂的景象,哪怕被路人所踩踏,哪怕被来往的马车所碾压,也无休止地延伸着生命力。
小尼姑埋头,呆呆地看着一朵在风中颤巍巍的不知名的小野花,心里不由得暗暗怀想,不知道今后,这位大夫还会再来吗?自己又还能再见他吗?
小脸微微发红,小尼姑攥紧了手里的方子,步伐也加快了望集市赶去,不敢再去多想这些虚妄而不真实的东西!
。。。。。。
却说深居于后宫,莫瑾言对昨日发生在景宁侯府,以及今日发生在水月庵的事情一概不知。
进入六月底,气温渐渐升高,日头更是烈的吓人,哪怕身着一层薄薄的裙衫,也感觉极热。
好在莫瑾言住的是凤仪宫,乃是皇后的寝殿,所以每日都有大块大块的窖冰由内务府送来。
南婉容疼惜弟媳妇儿,亦将送来的窖冰直接分了一半给莫瑾言。
本来莫瑾言所居的小院儿就紧邻后花园,绿荫成萌,暑气不算太大,如今有了窖冰防止在寝屋,连扇子都不需要扇了,仅凭冰块上散发出来的丝丝凉气,就已经足够清爽宜人。
这两日来,日头一烈,南婉容因为怕热,之前喜欢在后花园葡萄藤架下小憩,如今也不愿意从寝殿出来了。
只有清晨和傍晚,会来后花园坐坐,走走,散散步。
其余时候,南婉容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看书,等到用膳的时候,才会让陈娟叫了莫瑾言过去寝殿,两人一起用膳,顺带说说话,解解闷儿。
所以和刚入宫那两天不一样,这天气虽然热了起来,莫瑾言却越来越空闲了,也有了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
今日一早,天刚亮的时候,内务府送窖冰来,顺带也来了一位内侍,专程将一封书信和几本书交到了陈娟的手中。
陈娟转交给了莫瑾言,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瑾言还是挺高兴的接了。
回到小院儿,瑾言坐在槐树下的白玉石凳上,先将书放到了一边,有些好奇地拿了书信在手。
这信封色泽淡绿,有极细微的兰草纹样,轻轻一绣,还有一股自己常用的熏香味道。
瑾言笑了笑,想起平常偶尔和母亲或者庶弟通信时,都会用到它,自己也一直都放在清一斋的书案上,却不曾想,今日却收到了用这信封装的信,顿觉有趣儿。
听陈娟说,是景宁侯府昨儿个连夜送来的,瑾言暗想,莫不是玉簪写了什么给自己?
过去三年跟着自己在清一斋避世修行,玉簪也学会了认字,写字。
不过对于她竟会给自己写信,瑾言倒觉得有些惊喜。
再看那几本书,都是自己平日里常常翻看的,玉簪应该也都知道,所以才会托内务府送入宫给自己打发时间用吧?
越是这样想,瑾言就越是确定,自己手里这封信和这一叠书,应该是玉簪送来的无疑了。
在陌生的地方收到熟悉的东西,瑾言心里暖暖的,来时应为太过匆忙,自己什么也没来得及带走,还好有个贴心的婢女替自己着想,知道除了吃穿用度,自己还需要些什么。。。。。。
笑意清浅地看着信封,瑾言用指尖挑开封口的白蜡,然后展开信纸,准备细细读一下到底玉簪写了什么。
却没想,落入眼帘的,竟是一手苍劲有力,破纸而跃的笔迹!
这笔迹一看便知是出自男子之手,根本不可能是玉簪所写,而且笔迹虽然陌生,但莫瑾言却一下就猜到了是谁写的:“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一点尘。”
轻轻念着诗文,瑾言知道,目光落在了最后的落款之上,一个“华”字清晰而分明。。。。。。难道,是南华倾写给自己的?
正发愣,一阵夏风突然吹过,将瑾言手中的信纸吹起,然后翩然而落地停在了她脚边的一丛小草上。
草尖还挂着未曾被阳光蒸发的露水,信纸沾之即湿,正好在第一句“书卷多情似故人”的“多情”二字上,晕染开了一团模糊的印迹。
“啊!”
瑾言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发现信纸竟被露水沾湿,赶紧将其拾起来,张嘴一吹,然后掏出手绢,将信纸平铺在白玉石桌上,想要擦干水渍。
莫名地感到有些心疼,瑾言用手绢轻压沾湿露水的地方,只是水渍渐渐淡去,“多情”二字却已然成了两团散开的水墨,根本再难看清楚原本是什么字了。
咬着牙,看着整封信已经回不去原来的模样了,瑾言有些自责:“好好的,我发什么呆呢!”
瑾言念叨着,倍加小心地将信纸又折好,十分妥帖地放入了信封之中。
可是在放的时候,却发现信封里似乎还有一张纸片。
面露惊喜,瑾言赶紧将这纸片取了出来,自言自语:“难道还有一封信不成?”
这下不敢冒失了,瑾言轻轻将其摊开,一眼看下去,眼眶突然就模糊了,被一片水雾蒸腾而起浮在了双目之上,但却遮不住她眼底深深的惊讶和欣喜。
第一百七十二章 欲罢不能
泪意涌上,瑾言在看着这张纸的时候,除了惊讶和欣喜,心里也微微有些抑制不住的发酸起来。
因为在这一张小小的白纸上,一个墨笔勾勒的美人懒懒倚在斜榻之上,眉眼舒缓,姿态自若,除了黑白,没有其他颜色,仅在这美人的脸上,有一点红唇是以朱砂点染,使得原本清雅的一张美人图,突然变得多了几分独有的旖旎和暧昧。
指尖点唇,瑾言知道,南华倾附在信中的这幅画肯定是出自他的手笔。
而画的这个美人儿,毋庸置疑,就是自己!
因为那寥寥几笔勾勒的眉眼,姿态,甚至是红唇微启的娇颜,都和自己一模一样,犹如照镜一般,分毫毕现。
将这张小像贴近了自己胸口,瑾言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眨了眨眼,想把泪意给压回去。
可一想到南华倾竟会这样细心描画自己,而且一笔一划,无比专注而传神,瑾言心里便会涌起一股股的酸楚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他心里若是没有自己,根本不可能画出这幅美人图吧。
那这张图是否可以证明,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他去到了清一斋,挑出了自己喜欢的书,写下了一封随笺,就此,其实就可以直接送来了,没有必要再夹上这一张小像啊!
莫非,南华倾是在借由这张小像,向自己倾诉什么,坦白什么吗?
一有了这样的猜测,瑾言竟脸一红,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了六月十九那夜,两人*一刻的醉人光景。
那时的他,霸道,却又温柔无比,迫切的同时。更委婉而细心,生怕弄疼了自己。
他若是心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