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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无门_派派小说-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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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美瞥了横田一眼,颔首:“是的。”然后,沉吟片刻,“次郎果然和桥本吵架了?”
  “不,详细情形我也不知道,只是,在那桩事件发生的约莫一个月前,弟弟带同学们回来,我做咖哩饭给大家吃的时候,弟弟突然大声说‘别再提那家伙了,我最讨厌桥本’……”
  “令弟的确是说桥本吗?”
  “是的。由于和我在故乡的一位朋友同姓,一瞬之间,我还以为弟弟讲的是他。”说到这儿,她见到直美拚命在寻思什么的黯郁表情,似乎有所误解,接着,“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弟弟的缺点是好恶都会毫不隐瞒的讲出来,可是不会真的像嘴巴讲的那样憎恨对方。”
  “是的,这点我知道。可是,桥本或许憎恨次郎也不一定,恨得想……”直美慌忙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横田也能明白直美是想说“恨得想杀死他”,但,却完全摸不着直美究竟心里在想些什么。
  ——桥本是本校的学生,但,小宫次郎就读的高校距本校车行距离约莫需要一小时……尽管如此,次郎却认识桥本……

  “所以呀,有两位桥本哩!我们高校和次郎就读的高校都有……”走出公寓,横田问。但,直美淡淡的这么回答。
  过了巴士招呼站,见到公用电话亭,直美开口了:“老师,借我十圆铜板。”横田递给她一枚。
  “要两枚哩!”直美说,“我要打去两个地方。”
  直美一把抓过两枚铜板,冲入公用电话亭,利用电话号码簿查电话号码。
  五分钟后,正好巴士已驶近站牌时,直美跑回来了。
 
  




第二十三章




  从涩谷站换搭山手线,再换搭私铁,又转搭巴士,一个半小时后,在该社区前下了巴士,见到招呼站有桐原阳子高挑的身影。
  “带来了吗?”直美问。
  阳子颔首,递出一只大型信封。
  直美环顾四周,说:“我们去那家咖啡店吧!”隔着马路,招呼站斜对面有一家砖瓦屋顶的咖啡店。
  三个人进入,坐下后,直美只说了一句“我喝柳橙汁”,就从信封内拿出几张影印纸,很专注的阅读。不久,她深深叹息,吁出一口气,面向阳子,说:“谢谢你,阳子!虽然没办法给你打工的外快,不过也许能拿到警视总监奖也不一定!”
  直美刚刚打的另一通电话似乎就是打给阳子。
  “好不容易才找到最初的四桩事件呢!还好,昨天我忽然心血来潮……”说着,直美把影印纸递给横田。
  和昨天相同,是新闻报导的影印。
  “我今天又请阳子跑了一趟图书馆。”直美指着四张影印纸的第一张。
  有“河岸草丛发现遭勒毙的女性尸体”的标题。
  “您读了就知道的,酷似那篇手记的第一桩事件哩!又是疑似杀害‘我’的凶手之人物反而成为被害者……尸体在草丛里似已将近一星期,脖子上有链状痕迹,在河岸边的道路旁找到被视为凶器的脚踏车铁链……而且,是一星期前遇害。听说是在侄儿小学的入学典礼当天前往小学的途中……是盛开的樱花瓣在风中飘飞之日,一定……”
  报导的最后是被害者高见清子(三十二岁)的丈夫所说的话:

  我在房内时,内人和孩子不见了,我以为他们已出门前往学校参加入学典礼,就到公司上班。后来内人一直未回家,我非常担心。孩子的确和内人一起出门,但他表示途中和内人失散,独自到学校。依我的想像,内人也许是在找寻失散的孩子之间,走到河岸的马路,被疑似变态者所杀吧!

  横田读完的同时,直美又递上第二张影印纸,说:“这是第二桩事件,警方认为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自杀的可能性更高。”
  标题是“小学教师摔落游泳池溺毙”。

  前一天放学后到处找不到人的小学教师根本贤一(二十九岁),今天早上被人发现溺死于校园后的游泳池内……游泳池在夏天过后仍贮着水,被落叶覆满池面,可以认为这位教师是偶然失足跌落池中溺死。但是,同事的教师们说他平日就很怀疑自己不适合当教师,也为和学生处不好而苦恼,因此警方认为自杀的可能性很高。

  “剩下的两桩事件不必看也可以想像得到了。”说着,直美又递上两张影印纸。
  一张的标题是“中学一年级学生从东京车站月台摔下铁轨”,另一张的标题则很大,是“在公寓房间自焚?房屋半毁”。
  “在东京车站死亡的中学生姓名是神谷一雄,所以不管姓或名,英文缩写字母都是K。”直美说。
  神谷一雄是和姐姐及同学想去海水浴,从东京车站搭乘列车,却在列车滑进月台时跌落铁轨,当场被碾死……列车进站的瞬间,在月台等待的乘客为了抢座位而造成拥挤混乱,结果他被推落……警方视其为单纯的意外事故。
  另一桩事件的标题出现问号,可见警方也困惑不已,不知该如何判断。

  昨天下午三时二十分,杉并区阿佐谷××町乐丰庄公寓八号室发生火警,公寓半毁,在起火的八号室发现被烧死的男性尸体。
  位在该房间的北川和之(三十六岁)和妻子美荣子(三十四岁)当时正好外出未归,由亲戚——就读中学一年级的少年看家。依该少年的证言,他正在打盹时,突然一位年轻男人闯入,讲了一大堆意义不明之语,同时把门口油罐的灯油泼洒屋内,拿出火柴盒。
  少年见到这情形,马上夺门而出,紧接着就听到爆炸声。
  已查出尸体是平日常在乐丰庄出入的附近洗衣店店员大泽满(二十六岁)。收养少年的北川美荣子表示曾多次见到少年偷偷抽烟,所以很可能是趁夫妻俩不在家时抽烟,不小心引发火警,这时大泽刚好前来,想要灭火,却被火舌吞噬。
  但是,少年听到的爆炸声,其他公寓住户们也有听到,因此警方认为少年的证言才是正确。另外,公寓住户也证言美荣子以前就和大泽有暧昧关系,所以警方推测大泽很可能为了感情纠纷才在北川美荣子的住处自焚。
  不过,自从三个月前,该栋公寓附近就连续发生多起纵火事件,警方也循这条线深入追查。

  读完报导内容,横田无法表示任何意见,他只知道那篇手记上所写的七桩事件全部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件!和那篇手记唯一不同的只是,如方才直美所说的,死者并非“我”,而是杀害“我”的凶手……
  “你昨天说过,在图书馆全部的旧报纸上都不到有关这四桩事件的报导……”横田好不容易才开口。
  阳子想回答,但,直美却阻止她,说:“只是找寻的方式错误罢了。不过,老师对这个有何看法?”
  “只能认为如同野上昨天所说的,桥本是在报纸上读到这些新闻事件而产生被害妄想。”
  “错了!”直美肯定的说,“如果桥本是参考新闻报导的内容而虚构出那样的妄想,应该清楚写明七桩事件是什么时候发生,不是吗?但,手记上写着,关于第四桩的在公寓房内被烧死的事件,他不太记得季节。所以,那一定是根据记忆而写之物!”

  直美仍然凝视着横田,颔首:“没错,桥本六岁时就已经杀人,所以……不管到哪里……随时都想杀人!” 
  




第二十四章




  ——无论如何,像这样,到目前为止我已七次杀人了。在那樱花花瓣化为光影飘飞的路上,在覆满落叶的深秋游泳池,在公寓的房内,在东京车站月台,在雨中的马路上,在社区垃圾场,在涩谷车站附近的马路上……现在,在我居住的社区房间里,我又第八次想要杀人……
  虽然已经杀过七次,不过命运之神仿佛认为仍不够,于是准备了第八次杀人事件,更把新的被害者送来我身边。
  我再度打算杀害我身旁的某一人物,使用和以前七桩事件相同、绝对不会被查明自己是凶手的完璧方法,而且,和那些事件不同的是,行动缓慢,一步一步的……
  是的,如前所述,我已杀过人七次,但……无论去到何处……无论到什么时候……我永远都要杀人——

  “这只是主动和被动的问题。”直美从手提包内拿出手记的最后一页,把“被杀”改成“杀人”的念完后,指着新闻报导的影印,说:“为何把主动改为被动,把‘杀人’改为‘被杀’,将被害者改为凶手,而凶手改为被害者的写这篇手记,详细情形我不明白,只是,或许是因为被害妄想,所以虽然是自己杀人,却认定其实自己被杀……当然,也可以基于杀人的罪恶意识,才将凶手与被害者角色互换的写出这篇手记的自我安慰……更或许是刻意如此安排,以便万一事件被发觉,可因此被认为自己精神异常……反正,这篇手记乃是现实发生的事件之负片,只要予以冲印,‘被杀’就会变成‘杀人’,被害者的‘我’就会变成凶手,而凶手变成被害者,就像新闻报导内容一样。”
  直美从手记中抽出一张,接着说:“譬如第二桩事件,被吩咐放学后留在教室的‘我’,当老师来教室叫他‘到游泳池边来’的时候,就已经打算杀死老师了,所以若把重要的部分改变,就成为真实发生的事件。”

  ——我偷偷伸手向老师,抓住老师的肩膀,动作非常温柔,感觉上似希望抱住老师,却因害羞而踌躇。这只手以老师从未感受过的温柔紧紧包容住他的全身,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温柔的伸手向老师,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是我的记忆错误。
  我的手突然用尽全力推着老师的身体,老师脚步踉跄,想立刻站好,但,在那之前,我再度推他肩膀,也许,老师在当时会觉得脚下的水泥地面好像突然裂开成很深的深穴……
  不,他可能连思考的余裕都没有吧!在短暂的一瞬之后,老师已掉落池水中。不,与其说是水,不如说是落叶泥沼,落叶缠满他全身……
  那不是游泳池,是黑色泥沼!即使这样,老师的身体也未掉至池底,而是很自然的浮上来,头冒出水面。落叶粘满他的脸孔,他应该什么也看不见吧(很可能)?只能见到黑暗、嗅到落叶的死亡气息。我又伸出手,用可怕的力气按住老师的头,于是,他的脸孔再度落入泥沼中。
  这时,我虽然已多少明白死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在那样杀人之时,很不可思议的并不害怕。
  老师与其说和按住他头顶的我的手对抗,不如说是拚命和落叶泥沼挣扎对抗。泥土已从他的耳朵、鼻孔沁入体内,使他就像小洋娃娃般崩坏。泥泞从嘴巴流进体内,老师的生命被推向遥远的某处,可能有五、六秒钟吧?老师死了,翌日早上,他的尸体被发现漂浮在落叶中。
  秋日最后的美丽澄亮阳光边和落叶与老师的尸臭纠结,边似怜悯他的死亡般柔和照射。
  老师的死被认为是自杀。一直被班上学生讨厌、漠视的老师,就算会在什么时候选择死亡也不足为奇。我流泪,对警方人员说“或许是我们学生们对待老师的方式错误,才导致这种结果”。
  我满面泪痕的样子,不管是警察或任何人,甚至已经死亡的老师,都会相信那是痛感身为学生的责任而深刻反省与后悔。

  直美又从手记中抽出另外一张,低声开始念着——

  老师死后,讲台桌上放着的康乃馨,“我”认为是放置在自己桌上……即使是公寓房间里纵火的事件,也是“我”把灯油泼洒房间,引火烧死在我看家时偶然来到家里的洗衣店店员。

  ——这男人是为了数天前被我目睹的事件而要来杀我吗?我把苹果咬了一口后,递向他,浮现奇妙的温柔笑容,问他“要吃吗”的时候,已经确知自己即将杀死他了。
  他摇头。我将苹果塞入他嘴里,用更亲切的声音说“没关系,吃吧”,但,他只是以颤抖的嘴咬了一口(他咬了我留下齿痕的部分之瞬间),闻到一股混杂着烟臭味的酸甜气息。
  虽然想继续咬,但,他的下巴发抖,只能勉强把咬下的一口咽下,感觉上似吞咽石块般,喉咙一阵痛楚(大概吧),而且明明不知其味,却在我凝视他,问“好吃吧”时,默默颔首。
  我把苹果放入口袋,进行下一个动作——和本来梦游般迟钝的动作不同,非常迅速行动。
  走近窗边,确定窗锁无法轻易打开,再去拿来置于门口的四方形罐子,打开罐盖,将里面的液体洒在沙发四周——是煤油炉使用的灯油。
  他明明已知道会被杀,却不想逃走,好像以为我是开什么玩笑般,唇际甚至还浮现一抹微笑,静静看着我把油罐再拿回门边放妥。
  我回到他身旁,用刀子抵住他颈项,说“躺在沙发上”。他已经不再笑了,当我用左手取火柴时,明明已知道一切,却由于事出突然,只能呆然等待事情进展。
  “快躺下”,我不耐烦的说着,但,他却无法动弹,不得已,我只好用力推他背部。他的身体倒向沙发,紧接的瞬间,离开沙发好几步的我划亮火柴,丢向沙发,在火柴落下之前,我转身跑出房间。
  眨眼间,火势熊熊燃起,吞噬了沙发和他。
  我首次知道,火开始熊熊燃烧的瞬间,吐出那如怪物呼吸的声音比火舌本身还更恐怖。
  除了那声音,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不管是杀人,或是他的身体被烧成焦黑,或许,在第三次或第四次杀人时,我就已习惯死亡了。
  火墙似红色浪潮般封闭住我的视线,而在火势蔓延整个房间前,他已被吞没,比炽热更凄厉的痛楚化为火红色袭向他,就这样,我不知第几次杀人!

  “小学六年级时杀死老师,是由于总是被老师责骂,中学一年级时杀死那位洗衣店店员,则是见到对方和一位女性在该房间做爱。”直美以英语说出做爱这个名词,接着说,“K的事件也一样,除了体育和数学,‘我’的其他科目都是全班最好,所以才憎恨数学比自己好的K,因此‘我’主动接近K,假装和对方是好朋友,然后在东京车站月台……”直美又从手记中找出一张,念着:

  ——在人潮推挤之中,我虽然脚步踉跄,仍伸手抓住茫然怔立的K。我的手虽已汗湿,却非常冰冷,而,冰冷让K惊讶的回头。
  我的脸已和刚刚为止的笑容完全不同了,是何种脸孔,我没办法确切说明,但,应该是很寻常、太过于平凡、恰似学生证上贴着的正面照片那样毫无表情的脸孔,也像是石膏塑成的脸孔。
  我清楚记得从发际有一滴汗珠流过额头慢慢往下滴落。是的,K那张石膏脸为什么流汗呢……
  随着人潮推挤,K的脚不知觉间来到白线前。站务人员的声音、播音声,以及孩子的欢呼声都被抹清了,K的脚被推过白线,虽不知是谁推的,但,最后用尽全身力量推K背部、让他摔落铁轨的是我的手。我可以感觉,K往后看时一定能见到我汗湿的手和一双空洞的眼眸。
  掉落铁轨上,K反射动作的想抓住什么般的抓住铁轨。在吸尽盛夏的阳光后,铁轨宛如火般燃烧,一瞬之间,K的手被灼热,最先死亡了,在摔落后顶多有两、三秒钟的残余生命吧?列车车辆响起的噪音已撕裂K全身。
  在这不知是第三次或第四次的事件中,K最后听到的与其说是那种噪音,不如说是月台上拥挤的人群之笑声。任何人都和我一样,好像高兴K的死亡般大笑!
  而,K最后见到的应该是逆光中如庞大怪物般逼近的列车影子吧——吞噬K的身体,仿佛自溢满亮光的世界突然切换开关般袭来的黑暗巨影……

  “在第五桩事件中,被杀的男人对于平日在巴士里见到的桥本感到兴趣,在六月末梢的下雨日子,见到正在高校附近的巴士招呼站等车的桥本,就表示要用自己的车载他回社区,这大概是事实,但是,桥本却受不了平日在巴士上就深觉有趣而凝视自己的男人……”

  ——男人马上就后悔让我上车,很可能觉得立刻让我下车,步行至下一个巴士招呼站比较好,但,我继续讲话的声音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我像没有休止符的聒噪音乐般不停讲着对目前居住的社区之不满,以及对学校的不满。这种不要求男人回答的讲话方式,恰似没有谈话对象的老人孤独的自言自语。
  雨刷以酷似我讲话方式、太过于单调的声音拭去街灯的光影后又让它浮现。街上黑暗、湿漉,一切都是单调的,男人就像听着磨损的唱片空转的声音般不耐烦。
  知第几个红绿灯信号前停下时,他的不耐烦已达到极限了。
  “你在这里……”男人伸手向车门,这么说。
  但是,我突然打断他的话:“你对我很生气吧,对不?在早上的巴士内,你总是用这样的脸孔生气的看我。”
  由于是和方才讲着无意义的话相同的单调声音,男人无法马上会意是向他说话,茫然回头。一双眼眸凝视着他,不,正确说来,这双眼眸虽朝向他的脸,却并没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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