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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着整桌的山珍海味,烤牛肉、鱼子酱、海胆与鲔鱼寿司、特级龙虾、箔烧松蕈……任谁看了不用猜也知道这些都是高价位的料理。
凉子毫不客气的伸手拿了块三明治塞进嘴里。
“再加一道罪名,白吃白喝还想逃跑。”
“我才不逃,大家也一起来吃吧,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应战。”
凉子把食物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动作明明有够粗鲁的却依然充满架势,不过我很明白迷人的外表充其量只不过是一种假象。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真搞不懂岸本,还以为自己是应邀而来的客人啊,只见他整个人被点心那一桌吸引过去,把巧克力奶油蛋糕跟草莓派摆在小餐盘,正想痛快地咬上一口之际,表情与动作顿时停住,因为此时有个人影走了进来,还刻意制造出关门的声响。
“……兵头警视!”
在最糟糕的时间、最糟糕的场合碰见了最不想见的家伙。
兵头嘴角左端吊起、右端下垂,摆明是在嘲笑我们,而他的右手握着手枪,左手拿着的似乎是警卫专用的警棍。
“你们这是什么模样?赶秀场的舞女跟经纪人吗?”
“是百老汇!”
凉子更正道。
“就算在纽约想找到一双像这样的美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居然连这点鉴赏力也没有?”
凉子是个从不忘记随时强调自我主张的女性。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问道,兵头则瞪大了眼睛。
“区区一介警部补,讲话不要没大没小!”
“你也一样,少在那儿装腔作势,说穿了你只不过是拿了中神或百目鬼给的零用钱,当他们的看门狗罢了!”
凉子大加驳斥。
“请你称呼我麻烦排除者。以最好而且最有效率的方式处理问题人物是我确保信用的做法,今天也不例外。”
“所以你要杀了我们灭口?”
“何必说得那么难听,我这么做可以帮你连跳两级,殉职以后你就职泉田警视了。”
接着他以带有毒刺的视线望向凉子。
“哼!其实我并不想看到那个小丫头升上警视长,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还有一个舞女吗?跑到哪里去了?”
这么一提我才发现室町由纪子一直不见踪影,就在刚刚我还提醒她不要走散了,究竟是到哪里去了?
“你想知道他上哪里去了是吗?”
凉子冷笑道。
“如果你知道就告诉我吧。”
“她在拉斯维加斯。”
“……你说什么?”
“她在百老汇根本无法出头,想成为超级巨星还差了一截。不过呢,这时的拉斯维加斯机会不少,所以她决定先到那里修炼一段日子,再回百老汇继续奋斗。”
“废话说完了没有!”
兵头眯起双眼,他右手拿的是托加列夫手枪(译注:tokarev,俄国军用手枪),而非警察的制式手枪,看来是走私货。由这个地方可以看出兵头目前的立场,他现在不是搜查官而是以隶属于某人的私人俑兵身份采取行动。
“有种就不要拿枪,以剑道来一决胜负。”
我向兵头挑衅,不然他随便开几枪我们必死无疑。
“不要分上下阶级,就在这里好好对决一场,兵头。”
我省略职位上的敬称,代表正式宣战。
“原来你胆子这么小,不过凭你的本事大概也赢不了我。”
我越说越起劲,能够当面朝着地位处在自己之上的人直呼对方的名讳,这种快感想必上班族最能理解。
“没错,说得太好了,泉田。”
凉子在一旁鼓励我。
“我不是说过,你只要向我低声下气就够了,不需要对兵头毕恭毕敬,现在有我的许可,你尽管放胆去拼吧。”
“……非常感谢你的细心提醒。”
“小子,你这叫自绝生路。”
兵头嘲弄着,边把托加列夫收进西装的内袋,边重整姿势握好警棍,信心满满的面对我。
“不自量力的小子,你以为赢得了剑道四段的我吗?在武术世界里,实力弱的绝对不可能胜过实力强的。”
瞧那警棍的握姿的确有模有样,而且很明显的,他不仅想打倒我,还打算要我的命,我向凉子借来手杖,谨慎的摆出架势。
兵头以滑行的步伐比紧握,敏捷的举起警棍瞄准我的肩头,划破空气直砍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我纵身往前一跳,手杖的前段直接戳进兵头的喉咙。
“咯吱……!”
随着异样的惨叫,兵头整个人弹向后方。
那儿真好有张铺好了桌巾的餐桌,兵头猛然直接撞上去,翻倒了整张餐桌,餐盘与玻璃被掉落到地板砸了个粉碎,而一盘意大利面飞向半空,正好洒在兵头头上。满头的意大利面与肉酱的兵头按住受到突刺的咽喉,躺在地板上不停的咳嗽,还滴出不少口水。
“太帅了、太帅了,泉田获得压倒性胜利!”
凉子拍手叫好。
“警视厅内比划剑道时偶尔能击败我的只有泉田而已,而兵头对此根本一无所知,一开始就注定要吃败仗。”
“泉田先生果然实力坚强。”
难得听到岸本夸奖我。
还记得我以前曾经提过凉子的剑术,说她“没有全面赢过三段的男选手”。事实上三段的男选手当中,唯一偶尔会打赢她的就是我,其他人则是全军覆没,甚至实力远超过我的也是她的手下败将,这是我一直觉得纳闷的一点。
兵头还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不断呻吟,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没错,他的警棍正好掉在距离他有三步远的地方。我太大意了,一心防范兵头再度抓起警棍,而没有立即补上第二击。
兵头以快如闪电的速度拔出托加列夫手枪。
“好了,游戏到此结束,窝囊废。”
“……卑鄙小人!不过再怎么骂也无济于事了。”
“没错,你这个废物、人渣、垃圾!”
兵头得意的冷笑同时站起身来,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略显沙哑,左手则抚着依旧疼痛的咽喉。
我很想回一句:“给我走着瞧!”不过现在被人用手枪指着,态度实在强硬不起来。
还好凉子那边有把COLT三二口径,她会一反常态,慎重的等待机会袭击兵头吗?
Ⅴ
“全都给我站到墙边!”
兵头威胁凉子站到墙边,我站在她的右侧,岸本则站在她的左侧。
“现在就来看看要先收拾哪一个?”
兵头的嘴角因狰狞的邪笑而抽动着,这种情况下,大概也不太可能听到什么创新的句子。
“你杀一个人拿多少?”
凉子口气轻蔑的问道。
“我不会杀你们,只会在你们的手脚上打个洞,再把你们丢到那个房间,他们自然会替我善后。”
“‘那个房间’是哪个房间?‘他们’又是什么人?”
“你不需要知道得那么详细。”
兵头抬起托加列夫手枪,冷不防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身后,正是兵头刚刚询问去向的人物。
“兵头警视,请你把枪放下!”
这种紧张时刻讲话还彬彬有礼的声音正是来自室町由纪子摆出最忠实的基本姿势,以双手握紧COLT三二口径,并穿着网状丝袜的美女。
兵头并未回头,枪口依然指着凉子的胸前,只是嘴角歪斜的更为严重。
“哼、果然偷偷躲了起来。笨女人,我看你脑筋一定有问题,居然想跟这些人一块儿殉职!”
“我只是克尽我身为警官的职责!”
由纪子说的的确是真心话,也因此凉子才这么讨厌她。
只见凉子不耐烦的嘀咕着:“那可是我的手枪!难得借给你用,你还不赶快毙了这家伙!”
“你们这两个小丫头可真是让我倒尽胃口,一个活像不良少女,一个却摆出模范生的嘴脸,实在是碍眼到极点!总之我要好好教训你们一顿,让你们明白何谓现实的严酷。”
“再动我就开枪了!”
“你有胆就试试看!”
兵头丝毫没有觉察由纪子稍稍移动了位置,因为由纪子没有穿鞋,听不到脚步声,也因此当她从斜后方一枪击落托加列夫之际,兵头顿时大惊失色,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凉子随即跳上前,给了兵头左颊力道十足的一巴掌,兵头脚下踉跄,赶紧扶住身边的桌面,我立即捡起掉在地上的托加列夫。
好不容易站稳脚步的兵头目光阴森的扫视我们,最后视线定在由纪子身上。
“太可笑了,你想替那女人报仇是吗?”
“那女人”指的正是被兵头逼到自杀身亡的女警,也就是说兵头很清楚由纪子与他为敌的原因。
“那女人并不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大可坦诚自己顺手牵羊的事实,把握威胁她的事情向警察单位或大众媒体投诉,她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也是他个人的决定,全部怪到我头上就太不合理了。”
由纪子默不作声,只见她气的呼吸紊乱,两眼直瞪着兵头。
采取先发制人的行动完全违背由纪子平日的作风,由此可见她的积怨之深。
“如果她向警察单位投诉,到时受理调查的正是总务部人事第一课。”
我插嘴说道。兵头则眯起眼睛,不经意的将右手绕到身后。
“如此一来,你就必须自己取缔自己的失当行为,这太离谱了!真正懂得检讨自己所犯的过错的人,一开始就不会做出这么卑鄙的事,你以自身的优势立场针对他人人性的弱点趁虚而入!”
兵头带着连毒蛇见到也会畏缩不前的目光瞪视着我,我根本不痛不痒,因为我已经识破他的真面目了。他的最佳利器就是营造近似爬虫类的阴森感,而他的本质说穿了,只是个卑鄙无耻的败类。
“怎样,还想再比划一次吗?”
我抬起手杖,前端指着兵头的喉咙。
兵头低嗥着,右手往前一伸,原本应该摆在餐桌上的叉子往我脸上刺过来。
下一瞬间,另一波攻击让兵头疼的弯下了腰,凉子早已看穿他的举动,抬起她那国宝级的美腿就是一记猛踢,高跟鞋的前端嵌进了左侧腹,让兵头发出含糊不清的怪吼。
“喂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刚刚好像听到枪声……”
一个与现场气氛完全不符的轻松语调传来,第二个人影随之出现,兵头立刻蜷起身子,跌跌撞撞的冲出门口。
被兵头撞倒的人正好摔向我这边,我连忙扶住此人,也因此无法追上兵头,当兵头消失在门的另一端,我才发现这个差点摔倒的人物正是国务大臣暨国家公安委员长七条熙宁。
“嗨!这位是药师寺凉子参事官,那位是室町由纪子参事官,我们警视厅最引以为傲的两位没女警官今天难得齐聚一堂……”
站直身子的七条熙宁突然闭上了嘴,仿佛受到什么感动似的“观赏”着两位美女警官,然后有意无意瞄向我。
“哦,你的保镖也在呀?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余兴表演啊?”
“大臣,这不是余兴表演,我们现在……”
由纪子话说到一半就不知道如何接下去,惹得七条大臣露出疑惑中带着好色的眼神上下打量身穿网状丝袜的由纪子。
“既然不是余兴表演,那么你们为何要打扮得如此……应该算暴露吧,难得眼睛可以吃冰淇淋固然不错……”
“哎呀,大臣,您有所不知。”
凉子及时打断七条大臣的长舌。
“我们即将展开一场激战,我跟同事目前身上所穿的正是战斗服。”
“战斗服!?可是你……”
“网状丝袜正是CAREER官僚的战斗服,如果您明白我所说的意思,就请您尽快找个安全的场所避难吧。”
凉子平静地宣布,由纪子则跟着附和。
“泉田警部补,麻烦你替大臣带路。”
对我而言,一个岸本就已经够碍手碍脚的了,哪有闲工夫再去理会国家公安委员长。
“请赶快离开此地,否则我们无法保证您的安全。”
我已经用我最温和的态度叫他滚蛋,可是这个七条熙宁不晓得是欠缺危机意识还是怎么搞得,只见他神情落寞的左顾右盼,整个人定在原地动也不动。
“没有人要保护我吗?我好歹也是个大臣啊,怎么就这样叫我一个人离开。”
就在他发出不平的抱怨之际,门又被打开了,随即闯进一打以上的人影,是一群挥舞着警棍的警卫,不知道他们是听到枪声?还是逃走的兵头去通风报信?总之他们已经抵达现场,不是我说,多管闲事是会倒大霉的
“泉田你不准插手,刚刚兵头已经让给你了,现在这一群是我的猎物。”
日本最危险的女剑客舔舐着唇瓣。
第七章 魔女新娘
Ⅰ
凉子的剑舞十分华丽,手杖看起来好似一把魔法宝剑。
“哇药师寺凉子参事官真是强到无话可说。”
以七条熙宁的立场本来应该是要阻止这场厮杀的,结果他竟整个人看呆了。一打以上的警卫完全动不到凉子的一根汗毛,只见手杖每挥动一次,就有人匍匐在地上呻吟哀叫。由于对方人数众多,我打算凉子应付不过来就加入战局,只是根本没有我插手的余地。
看着看着,我的内心不禁生起一股疑惑,虽然凉子在比划剑道时偶尔会输给我,但她有可能是故意的,或许她的实力远比我强上好几倍。
不过,我实在想不透凉子这么做的理由。也许跟昨晚的银座事件一样,与其一对一的单挑,她更擅长一对多的大混战,这么猜测应该比较妥当吧。
总之所有碍眼的家伙全部都被凉子收拾掉了,我们开始搜查逃走的中神议员与百目鬼教祖。名义上是缉拿教唆杀人的现行犯,同时只要盯紧他们,自然就能查到万魔殿的核心地带。
在前领军的不用说一定是凉子,她挥舞着手杖奔驰在长廊上,身后是拄着手杖的由纪子,第三位是国家公安委员长七条大臣,第四位照旧是双手捧着纸袋的岸本,殿后的是我。
“事情好像越闹越大了。”
离开之前,岸本低声向我说道:“我们这样做等于把大臣抓起来当人质一样,真是连做梦也想不到。”
说的也是。我刚当上警察的时候,也是对未来充满了许多幻想:或许哪一天逮捕到杀人犯,获颁警视厅警视奖;或许哪一天很不幸壮烈殉职也说不定,不过……
“十年之后,我将跟着穿着网状丝袜的女上司一起潜入财务省分处大楼,还顺道挟持大臣当人质。”
这种情形我连一次都不曾想象过,真要有这种预知能力,恐怕我也不会来当警察吧。
“喂!中神!百目鬼!到底躲到那里去了?快给我滚出来,要不然我一把火烧了这房子!”
根本就不像追捕犯人的搜查官,倒像是出现在民间故事里的山贼没两样,再加上,如此大吼大叫的是个绝世美女,高礼帽加上燕尾服、网状丝袜的打扮,带给人多重的不协调感。
“我说你啊,讲话能不能秀气点?这样哪像是一个约束他人的守法警官?”
由纪子终于忍不住发表意见。
“是、是、就依你的意思。”
还在纳闷她这次怎么这么听话,想不到
“两位先生!你们究竟躲在什么地方呢?如果你们再不出来,请恕我要放火烧掉你们的房子啰,噢呵呵呵呵!”
摆明了瞧不起人嘛!身为警察随时随地都可能面临死亡的威胁,凉子却仍然摆出一副稀松平常的态度,我的意思是说她平常就是这幅吊儿啷当的模样。
此时七条熙宁面色凝重地看向我。
“我是托中神老师的帮忙才得以坐上大臣的位子,待会儿看到他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该说他是天真呢?还是单纯?听到他这番话,真想稍稍到讽刺他一句:“是托选你的选民的帮忙才对吧!”
不过我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真正勇敢说出来的是药师寺凉子。
“哼!凭你这样居然也当得了大臣,现在的政客总得等到换过五个总理、三个政党之后才能独当一面。”
“真惨,被批评得体无完肤。”
七条大臣面露苦笑,接着向后走了几步来到我身边,还刻意压低声音跟我说话。
“泉田警部补,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耶?大臣有事要找我谈?”
“小声点、小声点。”
“究竟有何贵干?”
我也跟着小声问道。七条大臣先瞄了凉子背影一眼,接着以同样细微的音量掷了个炸弹给我。
“老实说,我想向凉子妹子求婚。”
“……!”
我觉得我的重心偏了一下,重新调整好站姿跟语气足足花了我五秒钟的时间。
“你是疯了……不,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向凉子妹子求婚应该不成问题,对吧?”
敢于向凉子求婚的男人,其勇气十足简直可以媲美现代豪杰,亦或是历史上的英雄好汉。我真应该好好褒奖他一番才对,不过听到七条称呼凉子“妹子”,让我心里感觉不太舒服。
“确实是不成问题,不过重点在于驱魔娘娘……不。是药师寺警视的意思如何。”
“关于这件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抱歉。”
“放轻松点。对了,你辞掉警察的工作来担任我的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