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被岬鞑橥臣凭郑邮露匀涨楸ㄗ髡健R痪湃耆伪逼剑ń癖本┱菊境ぁR痪湃吣昶咂呤卤浜螅站逼剑约绦狈逼剑鸭楸āR痪湃四甑鞯胶蠓剑讲旌幽瞎ぷ鳌R痪湃拍甓讲旎钡泻蠊ぷ鳎肝站丁R痪潘摹鹉耆尉尘侄讲焓抑魅巍R痪潘囊荒耆谓菊境ぜ娑呔文贝Ω贝Τぃ谔猩酱蛴位鳌R痪潘娜耆尾普可挛骷┧酱ΥΤぁR痪潘乃哪耆尉尘只卑焓麓χ魅危蔚谝徽角皆ケ咔痴ぷ髯芏幼芏映ぁR痪潘奈迥耆沃忻篮献魉掳拥谒难盗钒喔敝魅巍R痪潘牧曛鞒稚轿髡嗪杭楣ぷ鳎笕沃醒刖1逼教鼐喔敝魅巍R痪潘钠吣旮懊揽疾欤倒笕伪C芫直逼秸菊境ぃ⒂谝痪潘陌四甑毖」蟠怼�
正在乔家才将军身膺北方情报重寄和国大代表的当儿,军统局局长毛人凤到了北平。一九四八年七月一日,毛人凤约乔家才将军和当天下台的北平市民政局长马汉三开会,当场把他们五花大绑,分别塞进两辆汽车,送入监牢,并钉上脚镣,对付自己人,一如对付江洋大盗。八天后,由保密局军法处长李希成押解,运到南京下狱。中秋过后,改移常州。在常州狱里,他的一个学生偷偷告诉他,见报得知马汉三已经被枪毙了,报上还说乔家才判了无期徒刑。——被判了无期徒刑,当事人自己还不知道,也不被告知,国民党特务机构的黑暗与恐怖,由此可见一斑了。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四个枪兵押解乔家才将军重返南京。十二月一日,就跟十几个难友一道,押上轮船,直抵台湾。他在不幸中真是大幸,他早来台湾一步,因为第二年大陆失守前,蒋介石下令毛人凤,家法处分的囚犯中,五年以下徒刑的一律释放,五年以上的一律枪毙。由于先期运台,乃得死里逃生。
乔家才将军到台湾后,一路坐牢。前后坐了九年后,毛人凤死了,他给放了出来。他这牢可坐得神来之牢,他回忆:“我坐了九年牢,未经正式军法审判,我没有看见过起诉书、也没有看见过判决书,不知身犯何罪,害得妻离子散,惨绝人寰。”国民党特务机构,对自己的首席大将都可无法无天,如此对待,其他小人物或局外人,更可想而知了。
乔家才将军坐牢后期,毛人凤以关人无名,有缓和之意。据谷正文将军告诉我,毛人凤通知他:如果你这位山西老乡答应出狱后不追究不骂我毛人凤,我就放他出来。可是,当他去跟乔家才商量的时候,这个硬汉一口拒绝。最后毛人凤死了,“我们请他出狱,他还发脾气不出来呢!我们没办法,只好把他抬了出来。”
我小时候住过山西,对山西人的忠心质直,有极好的印象。有一次在法院,龙云翔律师介绍前来旁听的谷正文将军相识,因此得以多谈国特与山西事,也谈到乔家才将军。我与乔家才将军至今没见过面,不过,由于谷正文将军的中介,我们互有赠书,并且,为了“李敖出版社”出版《军统内幕》的事,乔家才将军前后写了三封信给我,表示关切、辨正与“抗议”。我向谷正文将军说,请转告华塘先生,我会答复他的好意,我会以文代信,把一切讨论清楚。
乔家才将军的三封信是五月、六月、八月写的。如今八月将过,我决定写出此文,一并奉答。
乔家才将军来信中,有几个重点。其中最强烈表达的是忠奸问题。
乔家才将军说:“你在缘起将我和沈醉混在一起,我不同意。我坐九年牢,出牢后,‘一与之齐,终身不改’。怎么能和沈醉坐了共产党十六年牢、出牢后辱骂他工作了十八年的军统局相比呢?”事实上,乔家才将军由于嫉恶如仇,使他在这方面表现得太过敏了,在中国史书中,有忠义传,也有贰臣传;有循吏传,也有佞幸传,相对的人物,无不“混在一起”而论列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谁也浼不了谁,实在不必这样过敏。至于说我拿两人“相比”,也正在显示清浊之间的取舍万殊,也正适足以彰其清或衬其浊,在史学方法上,都是如此的。何况,我的对比,对乔家才将军也毫无恶意,试看我说的:“乔家才将军被国民党自己人关了九年,没经过正式审判、没见过起诉书、没见过判决书,不知身犯何罪,‘害得姜离子散,惨绝人寰,经历了一次最大的劫难’。但他出狱后,却‘一与之齐,终身不改’,虽著作干言万语,并屡蒙他见赠给我,内容对军统内幕,却处处有‘直在其中’之隐;沈醉将军被共产党敌人关了十六年,‘老母终堂,生妻去帷’。但他出狱后,却‘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对自己从十八岁起就献身的国民党,有以检讨、有以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从‘三纲实系命’的旧道德而言,山西的乔家才将军自有其立身本末,虽然愚忠得令人叹息;但就‘道义为之根’的新道德而言,道义深处,毕竟要‘当仁不让’,‘当仁不让’,才能‘内省不疚’。‘闻义不能徙,知善不能改’,乃是圣人之忧。湖南的沈醉将军纵是乔家才将军笔下的‘反复小人’,但他在妻离子散,惨绝人寰,经历了一次最大的劫难以后,闻义能徙、知善能改,并曝过去不义于天下,如此内省不让之功,圣人复生,亦恐将为之解忧矣!于此可见,此公纵‘小人’而有圣人行。历劫知变,鄙夷愚忠,沈醉不复沈醉,沈醉醒矣!”
从我这些话里,可以看到我对乔家才将军那种“‘三纲实系命’的旧道德”,并非不油然起敬。但我同时指出,闻义能徙、知善能改,也是中国旧道德之一,在这一徙一改之下,往往被人误为反复,这就未免有点遗憾。一个人从不义向义去徙,从不善向善处改,我们该予以鼓励才好。沈醉将军不再执迷他过去的错误,这不是“沈醉不复沈醉,沈醉醒矣”,又是什么?
可是,乔家才将军却抗议说:“沈醉不仅是‘反复小人’,而且卑鄙无耻。你捧他‘此公纵“小人”而有圣人行’,未免过火,忠奸颠倒,善恶不分,万难苟同。你说:‘沈醉不复沈醉,沈醉醒矣!’是你在说醉话,李敖醉矣!”……乔家才将军连我也一同醉化之矣!
乔家才将军举了很多沈醉无耻的例子,我认为这不是关键,关键乃在沈醉在大方向上有否“劫难以后,闻义能徙、知善能改,并曝过去不义于天下”,在这大方向上站得住,其为人也,纵有无耻的例子,也是小焉者也。政治人物有时不能以有耻无耻做唯一相绳标准,一如对妓女不能绳之以贞节,但从赛金花与小凤仙等传闻看,她们的别有圣人行,与其失贞并无必要关联。中国政治家冯道、法国政治家塔力兰(Talleyrand),在道德家眼中都不乏无耻的例子,但在大方向上,他们的反复,却有利于祖国、有利于人民。当然沈醉做“蒋介石走狗戴笠的走狗”,前半生作恶多端,其德不足以上比古今反复无常却有利于国民者,但在历劫知变上看,他的转变,从大方向上是可取的。忠奸问题,岂易言哉!
即以乔家才将军最挺身卫护的戴笠为例,乔家才将军来信说:“戴笠先生确为古今难得一见之人物,八年抗战中,任何人的功劳,都不能和他比较,但他没有表白,连一枚勋章都没有。”又说:“戴笠将军是一位千古奇才,热爱国家,八年抗战,功勋辉煌。军统局敌后情报,杀敌除奸;战区游击破坏,牵制敌人;大后方治安维持,防间防谍,甚至缉私、抢购物资,无不做得有声有色,发挥了极大的功能。”照这种说法,戴笠有利于祖国、有利于人民,但我们看看当年军统局秘密出版的内部小册——《戴先生遗训》,看到戴笠自承他跪在蒋介石面前、且被蒋介石大骂下贱的自我描述,这种无耻的例子,也同样会使道德家惊异的。若照乔家才将军的逻辑,则无耻之下,一切都免谈,则他笔下的“古今难得一见之人物”的“功劳”,也将无所依附了。
我在情报局出版的《戴雨农先生传》中,看到乔家才将军所写的一副挽联,原文是:“勘大乱、冒艰危,英勇仰雄风,剩有赤忱垂宇宙;避高名、薄利禄,谦为标亮节,长留青史在人间。”我觉得最后一句“长留青史在人间”,是求真的人,大家都该努力的目标。乔家才将军来信说:“我的文章拙劣,但力求真实、公正。”“真实、公正”是“青史”的必要条件,乔家才将军所悬的目标,我是绝对赞成的。不过,对沈醉的文章,乔家才将军认为它既不“真实”,也不“公正”,这就发生了看法上的歧义。
乔家才将军来信说:“奉上拙著《为历史作证》一册,二二一页至二六五页《为戴笠辩诬》系反驳文强和沈醉而作。沈醉曾在香港镜报发表《不是答辩 只作说明》。沈醉不是不答辩,而是无法答辩。一个人自己不顾自己的人格,总会感到惭愧的。沈醉为文不可靠,他的文章不能作为历史资料。”乔家才将军且以沈醉错写邢森洲为例,以实其说。我看了信,也看过乔家才将军所有的指责沈醉的文字,我相信沈醉书中,必然有错写的地方,写了那么多的字,错写又岂能免?我在“李敖出版社”的“新版《军统内幕》缘起”的附记中,对他的错写,就有指出。但是有错写之处,就推论“沈醉为文不可靠,他的文章不能作为历史资料”,就不合乎史学方法了。
试看乔家才将军说:“沈醉原来跟着中共中委顾顺章跑腿,所以学会不少鬼名堂。顾顺章投降国民党以后,沈醉摇尾乞怜,投靠在戴笠名下,做一名打手,摇身一变,由共产党变成国民党,能说不是共产党的叛徒吗?现在又摇身一变,变成共产党。”但在“真实”上,沈醉的说明却是:“我参加军统(特务处)时才十八岁,顾顺章早就被国民党调查室(中统前身)抓去,我连顾都没见过。如果我是跟过顾顺章的话,就会跟顾一样投入中统,绝不可能是在军统。如果我真的是中共叛徒,戴笠绝不会那样信任我。我在军统不但当了几年总务处长,而且长期担任过总值日官,这点乔先生当不会记不得吧?乔先生认为我又‘摇身一变,变成共产党’,我太蒙抬举了,竟一而再成了共产党。看在老同事爱搜集情报的关系上,我不妨提供一个十分准确的材料:‘沈醉现在是一个无党无派的普通人。’”
由此可见,乔家才将军在自己的文章中,也会有“为文不可靠”之处,但我不相信他的文章“不能作为历史资料”,我更不相信他是不“公正”的人。事实上,他只不过以“山西人的忠心质直”,动了“正谊的火气”而已。在这一火气下,他百分之百的全盘否定一个人,否定到“以人废言”的决绝程度,这就太过了。
乔家才将军又说:“沈醉人格太低,良心太坏,居心叵测,早已遭受天谴,祸延子女,他的子女,不是瞎子,就是拐子。”但在“真实”上,沈醉的说明却是:“我的几个孩子(包括孙子、外孙),不但个个健康,而且都是游泳健将,女儿中还有一个被选上‘健美妈妈’。但和乔先生相比,我就大有逊色了。乔先生的大公子在大陆上早已成了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而女公子最近申请加入‘民革’(即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也得到批准。而我在国内唯一的女儿,虽已当上了编辑,但还不够加入共产党的条件。她的履历表上,在党派一栏中,仍然只能填上‘群众’。这一点,乔先生很值得安慰,也很值得骄傲吧!”
由此可见,乔家才将军在自己的文章中,也含有“为文不可靠”之处,但我不相信他的文章“不能作为历史资料”,我更不相信他是不“公正”的人。事实上,他只不过以“山西人的忠心质直”,动了“正谊的火气”而已。在这一火气下,他百分之百的全盘否定一个人,否定到“以人废言”的决绝程度,这就太过了。
或以沈醉的言行,在乔家才将军的嫉恶如仇眼中,被看得一无可取,因而论断失实,只算例外,但在乔家才将军的其他文字中,不被他嫉恶如仇的,被看得件件可取的人,他的论断,也未免有失实之处。例如他论断廖耀湘将军,就出了纰漏。他在《为历史作证》中有《忆廖耀湘将军》一文,说这位将军“辽西会战被俘,誓不投降,屈辱而死”。又说“廖耀湘十五年前死于中共集中营”。又说“至死不屈,虽败亦勇”。事实上,乔家才将军这些论断,都是不“真实”的。
廖耀湘死后,他的部下亲友出了一本《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专辑》(一九七八年编印),他们在书中刻意谎言他的下场,如谢冰莹、黄振华、陈维纶说他“殉国”、舒适存说他“被俘不屈死”、刘建章说他“终以不屈死”、何福祥说他“以不屈死”,这都是错误的。事实上,廖耀湘不但没“殉国”,并且在一九六一年出狱后,出任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专员、四届政协全国委员会委员。和沈醉一样,一再写文章大揭国民党与蒋介石的疮疤,直到七年后死去。身死之后,共产党还为他和溥仪、王耀武一齐开追悼会呢!可见他前半生是中华民国的军人,死前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循吏!所谓“殉国”与不屈而死,都是假的。这种刻意的谎言,在三年后,于一九八一年出版的顾祝同《墨三九十自述》中,也一直延续着。顾祝同当时是蒋介石胡乱指挥下特派去的监军,他在书中说“廖耀湘不幸殉国”于辽西战场,由于他的书是国防部史政局印的,所以非但是个人说谎,还是官书说谎。乔家才将军的人格比顾祝同他们要正直得多,但他的笔下,关于廖耀湘的晚节,却同此曲笔,背离“真实”,这不是怪事吗?
乔家才将军在回忆中,给我们提供了线索。他说:“黄埔军校第六期有两位杰出的同学都是骑兵科,又都和我有深厚的交情。”这两位有深交的同学,“戴雨农将军三十五年三月十七日座机在南京以南戴山撞山失事,以身殉职。廖耀湘将军于三十七年十一月辽西会战被俘,誓不投降,屈辱而死。”原来乔家才将军与老同学“深厚的交情”,使正直的他,也不能免于曲笔!
由此可见,乔家才将军在自己的文章中,也含有“为文不可靠”之处,但我不相信,他的文章“不能作为历史资料”,我更不相信他是不“公正”的人。虽然他的“公正”,有点因人而异。正因为爱之欲其忠、恶之欲其奸,所以同为降将,但待遇有亲疏之别。正因为乔家才将军对老同学网开一面,在史学方法上,我们自然有理由怀疑,怀疑他笔下的戴笠的事迹,是否也会有“廖耀湘模式”出现了。
“廖耀湘模式”的特色是隐恶扬善(恶不一定是坏,而是曲为之讳的一些事),隐恶扬善是做人的美德,却不是作史的史德。史德的标准,正是乔家才将军所楬橥的“真实”与“公正”。对事实有所隐、有所讳,不论动机如何,对“真实”而言,都犯了大忌。不幸的是,乔家才将军笔下的千言万语,一涉及戴笠,便隐恶扬善得一塌糊涂,这就“爱之适足以害之”了。
章太炎为冯自由《中华民国开国前革命吏》写序,说有人劝他写出信史,他“犹豫未下笔”,为什么?因为“身不与其事者,非审问则不敢言;身与其事者,所见干没忮戾之事亦多矣,书其美不隐其恶,或不足以为同志光宠,是以默而息也。”章太炎这位革命元勋为什么这样?原因就在于他无法“书其美不隐其恶”,结果连美也无法一书了。乔家才将军则正相反,他要书其美而隐其恶,结果呢,把戴笠写成了一代完人,美得冒泡,结果令人起疑,起疑到连真的也被人打了折扣了,所谓“爱之适足以害之”,其理在此。
何况,以戴笠那么多面复杂的人物,在军统那么单线庞大的组织里,乔家才将军所能了解戴笠的真面目,也不无限制的。他是戴笠的同学兼畏友,而不是左右的“佞幸”与“私昵”,戴笠的另一面目,乔家才将军未必了解或得知,而一直跟着戴笠的贴身的人,反倒所知独多,沈醉就这方面有所公布,又岂能以“为文不可靠”五字一慨抹杀之?这又何以服人?
乔家才将军来信说:“你说我‘虽著作千言万语,内容对军统内幕,却处处有“直在其中”之隐。’我乃一介武夫,岂敢舞文弄墨,班门弄斧?所以千言万语者,辨是非、表忠义也。”我相信乔家才将军千言万语的目的在“辨是非、表忠义”,但从而抹杀沈醉的千言万语,这就有失“真实”、“公正”了。我承认沈醉的千言万浯,在表军统局方面的忠义,落墨不够;但他笔下的非军统人物中的忠义事迹,他又何曾忘怀?叶挺也、杨虎城也,乃至阻止沈醉去暗杀杨杰的沈醉之母也,……他们的忠义,又何不可表?至于辨是非方面,沈醉所为,都在着力于此,只是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