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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刚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问:“然后呢?”
司机看了他们一眼,似乎这种哄笑让他觉得受到了轻视,闭住嘴,不再回答。
车子到了下一站,一群人鱼贯而上。
魏刚讪讪站起身:“我们到后面去坐。”
三个人赶在上车人的前面,坐到了公交车的尾部。
张哲将头凑近魏、祁二人,低声说:“现在想想,那个声音真有些奇怪,似乎是从自己脑袋里发出来的。”
魏刚呵呵笑着说:“司机听我们说起嗡嗡的响声,故意拿这话吓唬我们呢。你怎么就相信了?”
顺子也哈哈大笑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儿?这种开玩笑的话也相信?”
张哲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神色迟疑的说:“我老觉得有些不对劲。”
魏刚说:“这是心理作用,没什么的。那根绳子呢?”
张哲从身边的旅行包里掏出一捆绳索,说:“在这里呢。”
那是一根拇指粗细的绳索,因为在野外暴露过久,颜色显得灰暗陈旧。
魏刚接过来,用力拉了一下,说:“树上怎会栓着一条奇怪的绳子呢?好结实,不知干什么用的。”
张哲眨巴眨巴眼睛说:“看它古里古怪的,别是人上吊用的吧?”
顺子笑着说:“谁还那么傻,跑到山上上吊?不过这绳子有些别扭,干嘛要拣着它?”
魏刚挠挠头说:“开始的时候,声音好象从绳子上发出来的。”
顺子不以为然的笑道:“你不会连绳子和笛子也分不清吧?绳子怎能发出声音?扔掉算了。”
魏刚摇头说:“我女朋友买了一条吧儿狗,还在我家养着呢,刚好用这个栓住它,免得到处乱跑,惹我妈生气。”
顺子笑说:“用这么粗的绳子拴狗,你想勒死它呀?”
魏刚不在意的说:“管它呢,凑合用吧。”
张哲无精打采的盯着窗外,问:“今天周六,你们明天有什么活动吗?”
魏刚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自己的脑袋,说:“哎呀,今天周六,忘记一件事情。”
张哲和顺子都奇怪的盯着他,问:“怎么了?”
魏刚摇摇头说:“没什么大事,我哥嫂从美国回来,今天到家,本来去机场接他们的。”
“还来得及吗?”张哲问。
魏刚懊恼的摇摇头:“这么晚了怎么来得及?他们一定早到了。”
“你哥嫂在美国工作吗?”张哲问。
“是啊,他们今年刚刚结婚,我还没有见过我嫂子呢。”魏刚说。
顺子神情兴奋的问:“你嫂子是不是洋妞?”
魏刚摇头说:“听说她是在美国长大的华人。”
“哦,”顺子做出失望的样子,“原来是个假洋鬼子。”
“去,胡说八道。”魏刚一巴掌打在顺子的脖子上,顺子一缩脖,哈哈大笑。
车上人少,司机听到他们的笑声,奇怪的回头瞅了一眼。
“他们晚上住哪里呢?”张哲问。
“这个,”魏刚沉吟着说,“还没考虑,可以让他们住我的房间,我从外面找个地方。”
顺子说:“你到我家去吧,跟我睡一个房间,我家有张折叠床,很方便。”
魏刚点点头说:“那好,等我回家看看,回头再联系。”
二
车到下一站,上来一对情侣,两人亲密的搂在一起,坐到魏刚三人的前面。
那女孩长发披肩,围着一条紫色纱巾,头紧紧靠在男人的身上。
车子重新启动,慢慢加速,陡然车身一颤,似乎压过了一道高槛。
张哲突然神色凝重,说:“我刚才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顺子点点头说:“我也听到了,肯定不是蜜蜂的声音。”
魏刚摸摸后脑说:“可能是汽车的发动机的声音,不过,有点怪,从没听到这种声音。”
前面的女孩抬起头,低声对男朋友说:“我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你听到没有?”
说着回过头来,看了魏刚三人一眼。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女孩突然发出一声惊叫,从座位上跳起来。
她身边的男人急忙站起来,搂住女孩的肩膀,问:“怎么了?”
女孩趴在男人的肩头,手指魏刚,战战兢兢的说:“蛇,一条蛇。”
司机听到女孩的叫声,急忙紧急刹车,跑到后面,问:“怎么回事?”
魏刚等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的摇摇头。
那人拍拍女孩的肩膀,说:“你看错了,没有蛇啊。”
魏刚恍然大悟,抓起手边的绳索,说:“你说这个吗?”
女孩小心翼翼的回过头,只见她皮肤白皙,嘴唇鲜艳,眼角一颗美人痣,是个相貌端正的姑娘。
她眼神犹疑的看着魏刚手里的绳子,对身边的男人说:“我刚才看到一条蛇。”
顺子与魏刚相顾大笑说:“哪里有什么蛇呀?你看花眼了,这是绳子。”
司机奇怪的看着他们,问:“哪里来得绳子?”
张哲说:“我们从浮来山上捡的。”
“浮来山?”司机的神情突然变的极为难看,冷冷的说:“还是扔掉吧。”转身走回自己的驾驶座位上。
女孩不敢再坐在他们面前,跟男朋友换到了前面的座位。
公交车走出几站,魏刚起身:“我先下了。”
抓起座位上的绳索,转头对顺子说:“晚上再跟你联系。”
张哲指指那根绳子,说:“扔掉它吧。”
魏刚嘿嘿一笑说:“不能扔,我有用呢。”
汽车缓缓停在站牌前,魏刚跳下车,冲张、祁二人挥挥手。
眼光一扫,看到刚才的女孩正坐在窗边,脸色苍白,惊恐的看着他手里的绳子。
魏刚顺着她的眼光看去,绳子并无异样,他盯了女孩一眼,嘟哝道:“神经病!”
魏刚刚到门口便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一推门,一张熟悉的笑脸映入眼帘,正是哥哥魏华。
兄弟二人多年未见,相视一笑,便心意相通,胜过千言万语。
魏华站起来,对身边一人说:“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弟弟,魏刚。”
魏刚这才发现,客厅里除了父母亲,还有一个女子,身材小巧,容貌秀丽,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魏华说:“这是你嫂子,映飞。”
映飞从沙发里站起来,上前两步,拉住魏刚的手说:“你们哥俩长的好像,简直一模一样啊。”说着,自顾自的笑弯了腰。
魏刚奇怪的看着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但听她的普通话说的很好,鼻子里闻到一种幽幽的香水的气味,不由皱皱眉,抽出自己的手。
魏母起身拉自己儿媳坐下,责怪魏刚道:“今天哪里去了?说好接你哥哥,怎么一天不见人影?”
魏刚将绳子扔到客厅的鱼缸上,从卧室搬出一只凳子,瓮声瓮气的说:“到同学家去了。”转头对魏华歉意的说:“本来要去机场接你的,后来有点事情,忘记了。”
魏华微笑着摇摇头:“没关系,我认识路。”
魏父看了一眼搭在渔缸上的绳子,问:“哪来的绳子?”
渔缸里的金鱼似乎没有见过这种东西,显得躁动不安,尾巴击打水面,溅出一些水花。
魏刚稍一迟疑,支支吾吾的说:“从同学家拿来的,我想拿它栓笨笨,省得它老惹我妈烦。”
魏父从前脾气暴躁,管教儿子极其严厉,三句话不合,挥手便揍,所以两个儿子都惧怕他,尤其魏刚,从小生性顽劣,没少挨父亲的巴掌。如今他们长大成人,魏父的火暴脾气也早改变,但魏刚对父亲依然心存敬畏,说起谎话的时候,不由有些期期艾艾。
正说着,一只雪白的叭儿狗从阳台上跑进客厅,看到魏刚,亲热的在魏刚脚边蹭来蹭去。
坐在渔缸一侧的映飞看到小狗,欣喜的叫道:“好可爱的小狗。”伸手欲摸小狗的头,那小狗却突然转过身来,冲着映飞汪汪大叫。
映飞吃了一惊,很夸张的一声尖叫,跳起来躲向魏华怀里。
魏刚急忙用手揽住小狗,说道:“笨笨,别叫。”
笨笨却不听约束,依然冲着刚才的方向汪汪直叫。
魏华呵呵笑着对映飞说:“别怕,它不是咬你的。”转头对魏刚说:“这小狗通灵性呢,知道这根绳子是对付它的。”魏刚抬头,原来笨笨正冲着渔缸,渔缸上搭着那根绳索。
映飞捂着胸口,笑着说:“吓死我了。”
魏母不满的说:“把别人的小狗弄到家里,整天摸摸抱抱,也不怕不卫生。”
魏刚瓮声瓮气的顶了一句:“怎么不卫生了?”弯腰抱起笨笨,送到阳台上。
那笨笨被关在阳台上,依旧汪汪叫个不停。
魏母被魏刚连续顶撞了两次,神色有些不豫,当着刚从美国来的儿媳的面,却不好多说,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幸亏映飞是个开朗的人,格格笑着对魏华说:“真有意思。”
魏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魏刚不知她的“真有意思”是什么意思,叉开话题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魏华说:“今天中午。对了,你帮我从宾馆定个房间吧。”
魏母说:“回到家了,干吗到外面住?”
魏刚也说:“是啊,住在家里吧。你跟嫂子住我的房间,我找朋友去住。”
魏华犹豫了一下,问:“方便吗?”
魏刚说:“没什么不方便的。”
魏华转头问映飞:“你说呢?”
映飞笑嘻嘻的说:“好啊,我喜欢住在这里,就是房子有点小。”
魏母拉过映飞的手,怜惜的说:“这孩子真懂事。”
映飞悄悄冲魏华做个鬼脸。
三
一段时间以来,关于浮来山闹鬼的传闻甚嚣尘上,魏刚偏不信邪,本想再约祁顺鸣和张哲登浮来山,但哥哥魏华从国外回来,只好改变计划。
晚上,魏刚让哥嫂住在自己房间里,他则去找祁顺鸣借宿。
次日,魏刚早早便起床回家。
一进门,见母亲正在张罗早餐,而父亲和哥哥坐在客厅里,神色凝重,气氛有些奇怪。
魏刚看着哥哥,问:“昨晚睡的好吗?”
魏华捏捏自己的脑门,说:“还好,在外面这么多年,突然回家,有点不习惯。”
魏刚看到绳子掉到了地上,忙捡起来。
只听魏华问:“邻居家有猫吗?”
魏刚奇怪的看了哥哥一眼,摇头说:“没有啊,找猫干吗?”
魏华手指渔缸,说:“你看那里。”
魏刚见渔缸上蒙了一块台布,伸手扯下来问:“怎么了?”
话音未落,便发出一声惊呼:“怎么会这样?”
只见渔缸中十来条金鱼,都鱼肚翻白漂在水面上,每条鱼的头部都被捏的稀烂,血肉模糊,诡异无比。
魏华说:“今天一早就这样了,爸妈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我想可能是猫干的。”
魏刚疑惑的回过头说:“不对,即使猫能跳到渔缸上来,水这么深,也抓不到鱼啊。再说,门窗关的好好的,哪来的猫呢?”
魏华沉思说:“如果不是猫,又会是什么呢?金鱼昨晚还好端端的。莫非是小狗干的?”
魏刚吃了一惊,急忙跑上阳台,只见笨笨好好的趴在那里。
看到魏刚,立刻摇头摆尾的跑过来。
魏刚回到客厅,说:“笨笨一直被关在阳台上,它这么小,不可能够到渔缸。”
魏父脸色隐晦,抬头说道:“我昨晚似乎听到一个的声音。”
魏刚兄弟同时问道:“什么声音?”
魏父若有所思的说:“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就在耳边,嗡嗡的。似乎什么东西在笑。”
魏刚一愣,转念说道:“哦,我昨天也听到过,是汽车发动机的噪音。”
魏父摇摇头,不置可否。
魏刚匆匆洗漱完毕,趁尚未开饭,把死鱼从渔缸里捞出来,统统装进塑料袋。
只见那些金鱼头部稀烂,似乎被东西狠狠捏碎,却看不出是什么力量所至。又找出一条水管,将渔缸里的水全部放掉。
映飞早梳洗完毕,从房间里走出来,径直依偎到魏华身边。
魏华冲她一笑,起身摆好餐桌,帮母亲把早餐端进来。
一家人团团坐定就餐。映飞虽然从小在美国长大,却适应这种传统中国家庭的饮食习惯。
魏母显然很喜欢这个美国儿媳,不断向她碗里夹菜。
才吃几口,映飞看到对面空空如也的渔缸,奇怪的问:“缸里的鱼呢?”
魏华笑笑说:“都死了。”
映飞吃惊的问:“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魏华给她夹了一块咸菜,说:“别管了,先吃饭。”
魏母显然了解这件事,看了魏刚一眼,不悦的说:“平白无故的弄条狗回家,搞的房子里又脏又乱,现在连满缸的金鱼都咬死了,还有什么说辞?”
魏刚一愣,还没弄清事情的原由,母亲就武断的认定是小狗干的,让他感到无端的恼火,瓮声瓮气的反问:“你怎知道是笨笨咬死的呢?”
魏母没料到儿子会顶撞自己,提搞声音说:“家里又没别的动物,那些金鱼怎么会无缘无故死掉?你自作主张抱狗回家,征求过我和你爸爸的意见吗?”
魏刚张口结舌。
笨笨是他的女朋友楚楚从宠物市场买回来的,楚楚是个任性的姑娘,她才把笨笨买来两天,就接受公司的业务培训去了外地。临走时把笨笨托付给魏刚。魏刚知道母亲不喜欢楚楚,所以刚带笨笨回家时,绕了好大的弯才告诉母亲真相,魏母听说小狗是楚楚买的,当时便脸色一沉,幸而魏父对这条小狗颇为喜欢,打了个圆场,笨笨才在家里安顿下来。
这两天,魏母对映飞的亲昵已让魏刚觉得别扭,此刻对笨笨的指责更惹爆了他的坏脾气,将筷子一扔,吼道:“你不就是不喜欢楚楚吗?我跟她分手好了。”
站起来,从地板上拣起那根绳索,“我把笨笨绑起来,您老人家该气顺了吧?”
魏刚气冲冲的冲上阳台,只见笨笨正躲在墙角晒太阳,看到魏刚,立刻跳起来,摇头摆尾。
魏刚将绳子打个活结,套在笨笨脖子上。由于用力太大,笨笨粹不及防,被勒的呜呜哀鸣。魏刚忙把绳索松开一些,却又不让它从中挣脱。
对这么小的宠物狗来说,绳索显然太粗了一些,笨笨躺在地上,徒劳的用爪子与绳索搏斗着,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低吼。魏刚无情的看着它的反抗,转身走回客厅。
客厅里气氛有些异样,魏刚一愣,只见母亲正手持纸巾,默默的擦着眼里的泪水。
父亲脸色阴沉,默默吃着自己的早点。
哥哥则心疼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神情泫然欲泣。
良久,魏父吃完手中的馒头,身体靠在椅子里,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魏刚感到一股说不出的烦躁,闷头走进卫生间,把水龙头开的哗哗直响。
魏母一向不喜欢他的女友楚楚,让他夹在其中有苦难言。这次看到母亲对美国来的嫂子这么亲热,更让觉得他不公,多日来的恼火借机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