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年轻时很傻,爱虚荣,那时我不大刮胡子。”墨菲解释道。他拿起桌上的菜单,“这儿的牛肉好极了,蔬菜也总是新鲜的。这地方夏天挤满了该死的游客——那些人不喜欢法国式的油炸食品——总是把价钱指高。感谢上帝,现在他们统统回美国去了,把这么多钱留给了这个贫穷的国家。”
“您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消息?”
“消息?”
“是您要求会面的,墨菲先生。”阿什利指出。
“会面的目的是向你们保证,昨天那血淋淋的惨败没我们的份。”
“我可能已经在报纸上看到了——事实上是看到了。”
“您要是觉得这是私人声明倒更合适些,阿什利先生。”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您呢?”阿什利啜了一口威士忌,问道。两人的声音都很低,都很冷静,尽管双方都一点儿也不怀疑自己对对方的看法。
“因为我们还没那么疯狂。”墨菲答道。侍者进来,两人都点了菜。阿什利要了红酒,是一种很有名的法国波尔多地区产的葡萄酒,饭费算在他帐上。他从伦敦的凯特韦克机场起飞,刚下飞机40分钟。会面的要求是天亮前用电话打给英国驻都柏林大使的。
“真的?”侍者离开后,阿什利说。他紧盯着桌子对面那双冷冰冰的蓝眼睛。
“王室成员不在我们袭击的目标之列,尽管他们全都是绝妙的政治目标,”——墨菲微微一笑——“我们早就知道袭击他们就会受到相应的报复。”
“真的?”阿什利说这话的腔调,只有英国人才有,墨菲对这种优雅的侮辱气得满脸通红。
“阿什利先生,我们是敌人。我宁可杀死您,也不愿同您一起用晚餐。但是,即使是对头也能谈判吧。现在我们还能不能谈下去?”
“说下去。”
“这事没我们的份,我把话说在这里。”
“这是马克思主义者的保证?”阿什利笑着问。
“您倒是很会刺激人的,阿什利先生。”墨菲鼓起劲儿笑了笑,“但今天不是。我是为了求得和平和谅解到这儿来的。”
阿什利差点要放声大笑,但控制住了自己,咧着嘴喝了口酒。
“墨菲先生,要是我们的小伙子抓住了您,我一滴眼泪也不会流的。我要说,您真是个好对手,也是个可爱的家伙。”
哈,这就是光明磊落的英国风度,墨菲心想。我们最后就赢在这儿,阿什利先生。
不,你们赢不了。阿什利以前见到过这种神态。
“我要怎样才能使您相信呢?”墨菲通情达理地问道。
“姓名和住址。”阿什利心平气和地答道。
“不,这种事我们从来不干,这您知道。”
“要是您希望与我们达成某种默契的话,就得这么办。”
墨非叹了口气,“您肯定知道我们是怎么组织起来的。您认为我们会内讧,会交出花名册?我们甚至自己也不能肯定他们是些什么人。有些人,他们只不过离队了。许多人到南方来,失踪了,与其说是怕你们,还不如说是怕我们。他们是——有理由的。”墨菲接着说:“有一个你们已经抓到了。肖恩·米勒——我们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么凯文·奥唐纳呢?”
“是的,他可能是头。四年前就不知去向了,这您知道得很清楚,往后——呃,这事儿您同我一样清楚。”
凯文·约瑟夫·奥唐纳,阿什和想起来了。34岁,身高6英尺,体重160磅,未婚——这些资料都是以前的,因此并不一定可靠。作为“特别目标”组织中的佼佼者,凯文是这个组织中最残忍的安全事务头目,事后表明,他利用了手中反间谍头目的权利,清洗了组织中他的政敌。等共和军头头发觉,大约已消除了十个或者十五个对手?阿什利认为最奇怪的是他居然死里逃生了。但墨菲在一件事上错了,阿什利并不知道共和军上层是怎么得到有关奥唐纳不法行为的情报的。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保护他和他那一帮人。”他知道为什么,但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刺刺他?
“要是我们‘转向’,向官方告密,整个组织不就完了吗?”墨菲问道。
“那不是我关心的问题,墨菲先生,但我懂您的意思。还是那句话,要是您想让我们相信您……”
“阿什利先生,您说的是我们之间的基础,是不是?要是您的国家同爱尔兰彼此信任,我们也就不会在这儿了,是吧?”
情报官陷入了沉思。根本不用多想,他曾多次考察过纠纷的历史渊源。某些深思熟虑的政策行为,同历史事件纠缠在一起——有谁会知道爆发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危机突然产生,妨碍了《国内法规》的颁布。那本是保守党用来最后击败自由党的铁锤——现在去责备谁呢?他们全都死了,被人忘却了。是否有办法从这该死的泥沼中拔足而出呢?他不知道。阿什利摇摇头。这不是他管的事,是政治家们管的。同样,他也提醒自己,无论谁惹下什么麻烦,也都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我就告诉您这些,阿什利先生……”侍者来上菜了。这儿的服务这么快速倒令人惊讶。侍者姿态优美地拔去酒瓶的木塞,让阿什利闻了闻木塞,又倒了点酒在杯子里尝尝。这英国人对这家饭馆的酒窖质量很吃惊。
“这就是您要告诉我的……”阿什利等待者走后说。
“他们的情报网很好,好得您都不相信。他们的情报来自爱尔兰海你们那边,阿什利先生。我们不知道情报员是谁,也不知道情报是怎么传递的。发现的人四年前死了。”墨菲尝了尝花茎甘蓝,“来,我说过这儿蔬菜新鲜。”
“四年前?”
墨菲抬头看了看,“您不知道这情况,嗯?这倒奇怪了,阿什利先生。是的,那人叫米基·贝尔德。他在凯文身边干活,是个——呃,您能猜到。他从德里打电话给我,说凯文有个很好的新的情报来源。第二天他就死了。再过了一天,凯文提前一个小时设法从我们手中逃跑了。此后我们再没见到过他。要是我们找到了凯文,阿什利先生,我们会替你们干的,把尸体留给你们的刺客去收拾,这够公平了吧?我们的确不能把消息通报给对手,但他也是在我们名单上的,要是您设法找到了这小子,又不想独吞,那我们会替您解决的——很奇怪是吧,当然啰,你们不得干涉干这活儿的人。这一点我们能否达成协议?”
“我报上去。”阿什利说:“要是我自己就能批准的话,我会同意的。墨菲先生,我想我们在这个问题上能相信您。”
“谢谢,阿什利先生。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是那样痛苦,是吧?”晚餐的味道真是好极了。
04、玩火者
当电视台工作人员布置灯光的时候,瑞安尽力闭上眼睛,躲开眼边闪亮的蓝色光斑。报纸的摄影记者为什么不能等电视台的强光灯?他不懂,也不想问。每个人都客客气气地问他感觉如何——但除非他停止呼吸,否则是哪怕要他们离开房间一步也不可能。
当然,事情本来会更糟。幸好斯科特博士已经非常强硬地告诉过新闻界,说他的病人需要休息以便尽快恢复,护士凯蒂微克也站在那儿怒气冲冲地盯着他们,所以接近瑞安的报界人士受到了限制,只进去几个为数不多的人。其中包括电视台的人。这是杰克所能争取得到的最好成绩条件了。摄影师和和录音师把原本属于一些更爱打听的新闻记者的位置给占据了。
各家晨报都刊登了报道,说瑞安曾经(现在)受雇于中央情报局,这事严格讲是不准确的,而且杰克也没料到会泄露出去。他不由得记起了兰利的人所讲的关于泄密的话,心里不禁生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知道这是记者们将会大肆渲染的问题。
“这儿都准备好啦。”管灯光的说。过了一会儿,他打开三只弧光灯,证明他说得不错。杰克眯起眼睛,泪水都流出来了。
“灯太亮了,是不是?”有个记者同情地说,然而摄影记者却仍然继续用装了闪光灯的尼康牌照相机噼哩啪啦地拍个不停。
“可以这么说。”杰克答道。一个双头话筒一直伸到他面前。
“说几句,好吗?”管录音的人问。
管录像和录音的都准备好了。
“瑞安博士,美国和英国的报纸上有消息,说您是中央情报局雇佣的,对此您想说点什么吗?”
“今天早上我看到了。无论是对大家,还是对我,这都令人惊诧。”瑞安微微一笑,“有人搞错了。凭我的长相还够不上当间谍。”
“那么您否定这篇报道啰?”《每日镜报》的记者发问。
“是的。报道完全失实。我在安纳波利斯的海军学校教历史。这很容易查证。上星期我刚进行了考试,你们可以问我的学生。”杰克又朝着镜头挥了挥左手。
“报道的消息来源于某个高级别的渠道。”《邮报》的记者说。
“要是您多少读过点历史,就会知道居于高位的人常常因为出错而闻名。我想就是这么回事。我教书,著书,做学术报告——对了,我的确在中央情报局做过一次学术报告,但那内容我在海军军事学院讲过,在另一个座谈会上也讲过,谈不上是机密。可能报道的就是这件事。象我说的,调查一下。我的办公室在海军学校的里海楼。我想是有人搞错了吧。”
“成为一个新闻人物,您觉得怎样?”美国电视台的一个人问。
多亏换了话题,“我想,不引人注目的人也能生活。我不是电影明星,也不是——再说一遍,长相也够不上标准。”
“您可是谦虚过分了,瑞安博士。”一位女记者说。
“请注意您说的话,我妻子可能在看转播呢。”这句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我想,对她来说我够好看的了。这就够啊。女士们,先生们,我虽然对诸位的关注深表感激。但就愿望而言,我完全高兴回到不引人注目的地位。”
“您认为我们对那个恐怖分子—一肖恩·米勒应该如何处置?”《泰晤士报》记者问。
“这得由法官和陪审团决定,不需要问我。”
“您认为我们应当恢复死刑吗?”
“我生活的那个国家是有死刑的。在你们国家,这个问题应该去问你们选出的代表。我们都是民主国家,对吧?你们选出的人必须按照选民的要求去做。”
“那么您认为应该有死刑啰?”《泰晤士报》的记者盯住不放。
“在适当的案子里,从严格的司法观点而言是这样。现在您问的是这件案子,对吗?这是可以讨论的。然而,我不是刑事诉讼法方面的专家。我父亲是个警察,但我只是个历史学者。”
“作为一个有爱尔兰血统的美国人,在北爱尔兰纠纷问题上您持什么观点?”《电讯报》记者想知道。
“在美国,我们自己的问题就够多的啦,不用再从你们这儿找麻烦了。”
“那么,您是说我们应该解决啰?”
“您认为应该怎么办?这难道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吗?”
“您肯定有您的看法,大多数美国人都有的。”
“我想我教我的历史,让别人去提看法吧。”瑞安笑笑,“我等人们做出决定后再去评论。这不是说我今天就知道该怎么做。”
“但星期二那天您却知道该怎么做。”《泰晤士报》记者说。瑞安耸耸肩膀。
“是嘛,我想是这样吧。”瑞安在电视屏幕上说。
“这个聪明的杂种。”凯文·约瑟夫·奥唐纳嘟哝着,喝了一杯几内斯牌浓啤酒。他的预备基地离边界很远,不可能被人怀疑。爱尔兰只是一块弹丸之地,距离远近无关紧要,本身应是相对的概念——对于那些拥有现代交通工具的人更是如此。他以前的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的同事为了从各个方向都能很快地越境,沿着边界建立了许多庇护所。但这些不是为奥唐纳准备的。其中有许多实际原因。英国人在那儿有自己的告密者和情报员,总是来窥探。特别空勤团的袭击者们不太情愿立即抓获——或者悄悄杀死那些因为出了差错而变得太出名的人。边界对任何一方都是有利的。更严重的威吓来自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本身。他们总是密切地注视边界。他的脸经过一些小外科手术改了容,头发颜色也变了,但还是有可能被原来的同事认出来。然而在这儿他却无须过分忧虑,再说,在一个方圆不足三百哩的国家里,无论从哪儿驱车去边界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他从索尼牌电视机前转身走开,透过推开的玻璃窗望出去,看着黑沉沉的大海。海面上风平浪静,水天相接的苍穹上繁星点点。一艘商船向动朝不知名的港口驶去。这儿的景色总是很美的。甚至在大海起风暴能见度很低的情况下也能看见灰色的浪头拍击着峭壁,领略到大自然的无穷魅力。这幢雄伟的建筑,原来属于一个英国贵族,这使得奥唐纳很高兴。他更高兴的是,他能通过一个皮包公司把它买下来。只要你有金钱,再找一个受人尊敬的律师,一切都不成问题了。这个社会真是不堪一击。他们是那么浅薄,那么缺乏政治头脑。你得时时刻刻记住谁是你的敌人。奥唐纳每天至少要这样提醒自己十次,可他的敌人并不是这个“民主”社会,而是组成这个社会的形形色色的人们。
笨蛋,他们都是自掘坟墓,自取灭亡的笨蛋。
总有一天他们会全部从地球上消失,就像那些消失在地平线上的船只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历史是一门不以人们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科学。奥唐纳对这一点坚信不移。他又转身去看了看电视。
他看见那个叫瑞安的家伙还在那儿同新闻界的白痴们友好地交谈着。该死的英雄。为什么你要多管闲事?装模作样,说得象是回事,奥唐纳认定是这样。该死的多管闲事的笨蛋。
美国人啊。临时派的蠢蛋们仍旧喜欢同你这样的人说话,谎言连篇,装出他们代表爱尔兰的样子。你们美国人知道个什么?但是,“临时派”还在说,美国人可得罪不起啊。该死的美国人,连同他们所有的钱财和傲慢,所有不管是对还是错的主意,以及他们对爱尔兰幼稚的幻想,统统滚蛋吧!你们就像一群第一次领圣餐的孩子,那么纯洁,那么天真。再说你们的那点钱对爱尔蓝的革命运动只不过是杯水车薪,——奥唐纳知道三年来共和军从美国募集来的资金还不足一百万。所有的美国人只是从电影上了解爱尔兰,大约有一半美国人还记得圣爱尔兰人节。可他们知道北爱尔兰的生活吗?知道帝国主义的压迫吗?他们到底知道点什么?但不能触犯美国。这位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领导人喝光啤酒,把杯子放到茶几上。
于事业并不需要许多东西,真的。一个明确的思想目标,一些能干的人,一些朋友,真正的朋友,真正有人力财力的朋友,这就够了。为什么要跟该死的美国人纠缠不清?一个公开的政治派别——辛恩·法因要人民选择议会道路,真可笑!他们一直等着,希望被英帝国主义分子选中。真是荒唐,这些爱尔兰独立分子多年来工作毫无进展当然就不足为奇了,他们的指导思想混乱,不中用的人太多。只要英国佬捕获到他们中的几个,其中就肯定有人叛变。干这种工作需要的是极少数精英人物。奥唐纳就有这批精英。还需要正确的计划,他微笑着对自己说。奥唐纳的计划本来周密的无懈可击。这个瑞安还没有改变一切,他提醒自己。
“这该死的狗娘养的对自己还很得意,是不是?”
奥唐纳转过身,看见有人递过来一瓶新鲜的几内斯牌啤酒。他接过来,重新倒满酒杯,“肖恩应当看看背后,那么这该死的英雄就会变成腐烂的尸体了。”他们的行动也就成功了,该死!
“先生,我们还可以干。”
奥唐纳摇摇头,“我们不要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精力。‘临时派’这样干了十年,看看他们到了什么地步。”
“假如他是中央情报局的,怎么办?要是我们被人渗透,而他又在那儿……”
“别做该死的傻瓜啦。”奥唐纳咬着牙说:“要是他们得到了消息,伦敦的所有警察都会穿着便衣在那儿等我们的。”而且我会预先知道,这句话他没说出来。组织里只有另外一个人知道他的情报来源,而此人在伦敦,“这是命运。他们好了,我们就倒霉。只不过是运气。上回那次我们走运,不是吗,迈克利?”同所有的爱尔兰人一样,他们相信运气,意识形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年纪较轻的那个人想起自己在朗凯西监狱度过的十八个月的铁窗生涯,便不做声了。电视里换了个节目,奥唐纳耸耸肩膀。运气,就这样。某个爱管闲事的美国人运气极佳。任何偶然事件,诸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