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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告诉过我开下去一条街,在街口等。”
“你去了吗?”
“是的。”
“等了多久?”
“她只要我等10分钟。”
“你等了?”
“足足等了15分钟以上。”
“但是没有等到她,你开走了。为什么?”
“她走到我边上来,告诉我不再要车了。付了我车钱,我当然走了。”
“你知道她怎么回去的吗?”
“这辆车的司机,接了她,送她回去的。我见到他向她打信号了。”
“什么信号?”
“擦根火柴或是打火机。”
“多少次?”
“我没有计数。不是4次就是5次。”
“之后呢?”
“我没有开走之前,看到她钻进他的车子。”
“之后呢?”
“他们开走了。”
“但是前次也是你说的,你没有拿到车钱,你不想再等了。”
“我对你说过了,警官。谈夫人这里对计程车司机是摇钱树。我在这个站,赚了不少钱。那女人是常客之一。我以前不知道出了谋杀案。我当然要罩着他们一点。”
我说:“就像你现在要自己罩自己了。”
“闭嘴。”善楼对我说。
“这个人是极像的,这辆车和年份是绝绝对对没有错的……我也的确看清楚火柴或打火机是信号。我也的确知道她是跟他走了的。”
我说:“善楼,我并没有把车停在这里。我并没有打什么信号。我并没有接走稽玛莲或任何人。不过我是见过一辆和这辆车同厂同年份的车,还见过一辆计程车。”
善楼可能没有听到我。
“仔细看看这个人。”善楼对计程车司机说。
“我看过了,他就是不久前向我问话的人。”
“你确认这个人是开车带她走的人?”
“这样说好了。我不能在宣誓后说他是那个人。但是我可宣誓后说车是这辆车相同厂牌,相同年份的。”
“好了,”善楼说,“你可以走了。”
善楼爬进我的车,坐我边上。“好了,小不点,”他说,“回你公寓去。一路上你可以好好解释一下。”
我说:“那司机真疯了。”
“我知道。”善楼说。
“再说,这种指认方法,你是违规的,”我说,“你要指认,你把嫌犯放在一行差不多的人当中,让……”
“多谢,多谢,”善楼说,“我总是很喜欢请你们外行人来教导我们怎样做警察业务。”
“小不点,我想帮你一个忙。我不知道为了什么,反正你在保护这个女人。我不说是她杀了人,我也不说是你杀了人。我可以确定她告诉了你她和谈珍妮之间,缠不清的关系。你告诉她有个什么办法可以保护她自己。你跑到这里来,执行你告诉她的办法。她把白莎弄睡着后乘计程车赶来。她绕房子看看一切无问题后,把计程车遣回,给你打信号。你给她打信号,然后你们两个一起去做你设计的办法。告诉我你们去做什么了?”
我说:“善楼,你完全想左了。”
“我老实给你说,这件事现在你已经脱不了身。小不点,你别糊涂,这是谋杀案。我不相信你杀人了。但是你知道的比说出来的要多。女的告诉你和谈夫人的关系。你告诉她怎么可以脱身,可以不使丘家伟知道。你们的方法在执行的时候发生意外,谈夫人死了。”
“我说过我不认为你是凶手……至少现在还没有。”
“我也说过,稽玛莲去查看了现场,然后你和稽玛莲一起去执行一件工作。我要知道你们本来想做什么工作。结果怎么样?”
“我告诉过你,你完全想左了。我根本没有在那里停车。”
“贺汉民,那计程车司机说得清清楚楚,你自己听到的。”
“我是听到了。”我说。
“但是你还是对我说,是丘家伟因为什么理由要稽玛莲离开这个城市,所以弄出恐吓电话和恐吓信来,这一套。”
我说:“你也疯了。只因为计程车司机告诉了你,你想要听的,于是你就相信了他。市区里像这样的车子,至少有一万辆。一个计程车司机在巷口经过,怎么可能记住什么车停在巷子里,车上又是什么人在里面。这简直是疯话。我告诉你实话,你又因为丘家伟认识什么有势力的人,不敢查下去。不过你千万不可找我来顶罪。”
“我从来不会查不清案子弄个人顶罪,”善楼说,“我是在清查这件案子。但是我也不会为了认识你,有点私交,而放你过去的。我太了解你了。你聪明,动作快,鬼点子多。邪门得厉害。老实说,我总觉得你,早点晚点会在什么地方牵进谋杀案去的。你要了解,这一次我是想给你脱罪,所以在给你机会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本来就没有罪。”
“好了。你表示很清楚了,你不必后悔。也不要说我没给你机会。赖,假如你现在说实话,我保证我支持你到底。尽一切使你脱罪。”
“我已经告诉你实话了。你支持我到底吧。”
善楼说:“好吧,你一定要吃罚酒也没办法。我明天还要问你话。你不要想离开本市。目前你是嫌疑犯。把车靠边。”
善楼招呼一直跟我们来的警车,走过去,进了车子。警车一下经过我,很快离开了视线。
据我仔细观察,他们已经摔下我。没人在跟踪了。在天亮前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但是时间不多了。
16
天堂汽车旅馆是在去圣大芒尼加的路上。
晚上这个时候,公路上车辆极少。那汽车旅馆有一块大招牌,下面一个小牌子表示尚有空位。
我把车停下,走两级木制阶梯,登上他的办公室。
我按晚上服务铃。
20秒钟,30秒钟,没有反应。
我又按铃。
办公室内电灯亮起。一个男人睡态地说:“来了。”
过一会我看到里面移动的影子。一个男人一面拉裤子拉链,一面披上一件外套,站到门口亮处来。
“有单人的吗?”我问。
“还有一间。”他说。
“多少钱?”
“6元。”
我给他6元,他给我一张登记卡,我填起来签上名。
“车子牌照号多少?”他问。
“喔,随便写什么都可以。”我说。
“不行,”他说,“我一定要牌照号。前几晚我们这里就出了点事。幸好我总是登记牌照号码。”
我说:“我一时忘了。你等一下,我去看看。”
“我跟你去看,我反正要对的。”他说。
他跟我出去,把公司车车号记了下来。
我说:“出了点什么事?”
“喔,没什么大不了。”他说。
我说:“你一定是说那个男人,在这里心脏病发作。”
“你怎么会知道?”
我说:“我正在调查这件事呀。”
“我以为你是来住店的。”他冷冷地说。
“我是要住店,”我告诉他,“所以我选了这里。我钱也给过了,你也把钥匙给我了。住店的手续是完成了。我只想问你一、二件事。”
“朋友,我知道的都说过了。”
“我知道,我要你再说一次。”
“你是什么人?”
我打开我的皮包,把我的职别证给他看。“我是个侦探。”我告诉他。
“好,好,你要知道什么?”他说。
我说:“告诉我发生的一切。”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说,“那家伙开车进来,登记……”
“大概几点钟?”
“我不知道。大概9点钟……也许9点半。”
“好,他登记,怎么登记法。”
“当然用他名字,他是个名人,季贝可夫妇。”
“他开的车怎样?”
“他开一辆凯迪拉克。我走出去看过车号。我一定要看的。”
“见到那女人了?”
“隐隐约约。事实上等于没见到。只是车里有个人而已。我这地方很正经。但我也不喜欢探人隐私。不能每来一对男女,你都要看他们结婚证书。”
“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出了事了?”
“一大早,太太召我的时候。”
“什么时候?”
“快7点了。”
“怎么样?”
“她完全恐慌了。要一个医生。说他先生病了。又说她睡着时他死了。说她醒来时见她先生躺在那里死了。”
“你怎么办?”
“我走过去看一下。一看就知道那家伙死透了。医生嘱咐我们要找法医验尸,再通知殡仪馆。我当然尽快去做。这一类的事,对汽车旅馆总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还有什么?”我问。
“没有了。”他说。
“那是4号晚上?”
“是的。他是4号晚上死的。5号早上叫我的。”
“租出了最后一个房间,你自己也睡了?”
“之前我就睡了。这里不一定会客满。我10点半就睡。当然睁了一只眼睡。”
“那一个晚上还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吗?”我问:“有没有别的奇怪的事发生?”
“没有,为什么?”
“我只是问问,”我说,“有没有计程车来?有没有什么人乘计程车来。”
他好奇地看着我问:“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想到有这个可能。”
他说:“你问这个问题问得很怪。”
“为什么?”
“因为,”他说,“我……我说过,我睡觉总是睁着一只眼的。至少前半夜一定是睁着一只眼的,后半夜,也许才真正睡着了。”
“那一晚,怎么样?”我问。
“我也是睁了一只眼似睡非睡,”他说,“一辆车开进来,我困得要命,等他按铃,但是没有人按铃。我回头又睡,突然惊醒,心里想着为什么没人按铃。但是又睡了过去。也许真困了,其实我知道睡着也不过20秒钟,30秒钟,心里有事。”
“说下去,怎么啦。”
“这是奇怪的事……没有事发生。又过了四、五分钟,我就完全清醒了。这不是一件小事。汽车开进汽车旅馆,但是不来按办公室的铃。我在睡前查看过,每一个租出去的房子,都有车停在前面。所以我起床,要查个究竟。就在这时候,那辆车子出来了。我想就是那辆刚进去的车子,是辆计程车。”
“没有停车?”
“没有,快速通过,无意停车。”
“你有没有查一下,他去过哪间房?”
“那怎么查得出,我看了一下,所有房子灯都熄了……”
“那是什么时候?”
“我想11点左右。我没看时间。”
“之后呢?”
“之后我又去睡,睡得很甜。那一晚所有房间都租出去了。招牌也熄了。我可以大睡特睡。”
“会不会另外有车进来,你听不到?”
“可能,太可能了。只要所有房子都租出去了,我睡得比什么人都死。我不必担心有人来,醒着有什么用。”
我说:“我想你见到报上季家的消息了。”
“当然,当然,”他说,“我细细的看了。消息和自己有关谁都会细细看的。”
“见到他照片了?”
“是的。”
“像不像?”
“老天,我不知道,”他说,“我每天租房子给不同的人,我从来记不住他们。每个都是新面孔。我看这张照片翻印得不太好。通常讣闻上的照片都使人看起来年轻一点。但这张照片使他看起来老多了。”
“你第二天早上进房子去,看他躺在床上死了,你仔细看他脸了?”
“只看了一下侧面。我不太喜欢多看死人面孔。他一只手伸在被单外面,我摸一下他的脉搏。一碰我就知道他死了好久了。又冷又硬。”
“赖,我看我什么都告诉你了。我也一再说了,说过10多次了。你还要什么?”
“我只是查对一下。”我说:“多谢了。嗯……先生怎么称呼呀?”
“郎,”他说,“郎汉璧。”
“你太太和你一起经营这旅馆?”
“没有,太太一年前过世了。我目前一个人在照顾。”
“好,”我告诉他,“谢谢你。”
我开车到他租给我的单人屋。爬上床。虽然这汽车旅社是我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但我还是花了一个小时才睡着。
17
天才破晓我就起来了。我找了一个24小时营业的餐厅,吃了早餐,喝了3杯咖啡。打电话给柯白莎。
“什么鬼主意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她问。
“因为我需要你帮忙。”
“唐诺,你自己应该知道,”她说,“你的情况不妙。”
“我没有说妙呀。”
“善楼认为你和谋杀案脱不了关联,”她说,“他暂时没有动手是因为还有一、二个线索在进行。但是他告诉过我,你有很多情况解释不清。你干么停车在那个地方给那小娼妇打信号?”
我说:“我就为这件事要和你谈谈。我要你帮忙。”
“好吧,”她说,“你要我帮忙。你已经把我叫起来了。这些时间都算是你的了,你说吧,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在维多公寓前面等着我。”
“什么时候?”
“半小时之后。”
“唐诺,不行,要有良心,我还没有喝咖啡。我……”
“那就喝咖啡,不要吃早餐,我们可能没时间了。”
“到那里后,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做个证人。”我说。
“什么玩意儿的证人?”
“一件重要大事的证人,”我说,“你会去吗?”
白莎咕噜地说:“好吧,我准时到。”
柯白莎准时在7点30分和我相会于维多公寓门口。
我说:“早安,白莎。”
她怒视我说:“早安个屁。你知道我不喝3杯咖啡,一文不值。”
“今天早上喝了吗?”
“我一面穿衣服一面喝了一杯。只喝了一杯!现在就想找人打架。”
“很好。”我说:“我就希望你有这种想法。”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说:“我准备和一个女人谈话。我认为她是一个漂亮女人。我怕她也许会用她的女性优势来对付我。”
“嘿,有我在,她耍这一套,门都没有。一巴掌打昏她。”
“好,就这样,”我告诉她,“不过我要你坐着看,不要随便动手。但是你要是确定她是在用美色迷蒙我,你确定她是在说谎,你就出面管一下。假如你想她是在说真话,就不动手,做个证人。”
“好吧,”白莎说,“早做早完。我脑子里现在只有荷包蛋,半打香肠,一大壶咖啡。”
“好,”我告诉她,“记着,不要动手,躲在幕后。除非你看出毛病来。”
我们乘电梯上去。我按葛宝兰公寓的门铃。
第3次按铃,才有了反应。一个睡态的声音说:“有什么事?什么人?”
我说:“很重要的事,我们一定要见你。”
“你们是什么人?”
我说:“我是赖唐诺,一个侦探,我……”
“噢,是的,玛莲告诉过我。她说你人不错。赖先主,你来有什么事?”
“我一定要马上和你谈一件事。”
“我没穿好衣服,公寓里也乱得很。”
我说:“我们可以等一下,但不要太久,这是件等不得的事。”
“好吧。我只要5分钟。”
我们在走道等了7分钟。白莎不断看她镶了钻石的手表。眼睛不断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在埋怨我。
年轻女孩把门打开,穿的是一件居家的长袍,从侧面用拉练开口。脚上有丝袜和鞋子,头发仔细地梳过。眼影仔细画过,唇膏也涂得恰到好处。
她把长长的睫毛,扇呀扇地道:“早安,赖先生,我真抱歉我没能……这一位是?”
“这一位,”我说,“是我的合伙人柯白莎,这位是葛宝兰小姐。”
白莎低沉地咕哝了一下。
宝兰说:“请进来。”
白莎依照我们的约定,把自己移动到房子的一角,尽量不引起疑心。
宝兰自己坐在一只直背的椅子上,指着一个沙发请我坐。
早晨的阳光透过玫瑰色的薄窗帘,使她的脸看起来非常温柔,天真,有如婴孩的样子。
她小心地调整一下家居服的位置。
过不多久,她的家居服在太滑的纯丝丝袜上滑了下去,露出太多的大腿。
“唐诺,”她说,“不管怎么说法,我感到对你认识已久。玛莲说你很好。我就认为你很好。你要什么?”
我说:“暂让我们回到4号的晚上。”
“4号……4号,”她蹙眉,大声笑道,“老实说,唐诺,我对于过去日子晚上的活动,不太去回想。我也不记日记。”
我说:“你应该不难回忆那一个晚上。那一个晚上你见到一位来自圣塔安纳的名人叫做季贝可。”
“真的吗?”她问,露出一个酒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