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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死掉一半),齐彦名被神机营的火枪火炮击毙,刘七也中箭投水自杀,方结束了这一段
公案。刘六与其子刘仲淮,死于闰五月,地点是在湖广,据说是黄州上游,于湖广大军遭
遇,风折帆樯,把他父子俩击毙落水的。刘七则死于八月,中箭跳水自杀。兄弟俩是否如官
兵所说的死状呢?恐怕有出入,两人弓马无双,飞檐走壁万夫莫敌,水性高明,说他们全死
在水中,未免令人有点难以置信。杨寡妇是杨虎的妻子,杨虎死于正德五年十一月,位于毫
州白龙王庙小黄河,他率领九名悍贼渡河,竟想冲垮一千三百名官车的阵势,十骑悍贼挟马
渡河,官兵出船截击,双方河心遭遇,十贼夺船冲阵,被官兵发石弩将船击沉,杨虎不幸中
古落水失踪,官兵发表的战报是己将他击毙了。杨虎确是死了,不然杨头领的妻子,便不致
于称为寡妇。
在官府的告示中,称杨虎的未亡人为杨寡妇。但在贼党中,她仍然被尊称为杨夫人,她
娘家姓吕,小名芍。杨虎死后,她追随刘七,奋战利律、高苑、德平、邓州、光山,攻击湖
广大江两岸,在武昌阳逦团风镇,一口气杀掉湖广巡抚都御使马炳然全家六十口,脸不改
色。响马贼喜穿白,贼兵过处,但见漫山遍野一片白。她杨夫人却喜穿红,进军时方在外面
穿一件白披风,红白映掩。极为抢目。这位杨夫人确是了不起,一枝六沉枪,一把可绝壁穿
洞的宝剑,马上步下勇冠三军,冲锋陷阵马前无三合之将,下马肉搏剑如狂龙闹海当者披
靡,横行三丈直上十寻,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她也有缺点,一是好杀,二是见不得英俊雄壮
的男人。她与杨虎名是夫妇,其实各行其是,有名无实。杨虎天性残忍,好勇斗狠,对女色
毫无兴趣,唯一的乐趣是找官兵厮杀为乐。夫妇俩各有贼众,各走各路,极少碰头相聚,谁
也不过问对方的私生活。她的贼众人数最多时,超过一千之数,而在她身畔的亲军,经常保
持一百人左右。这一百名亲军全是身高六尺以上,脸貌英俊身材雄伟的勇士,每人带两匹
马,冲杀时锐不可当,勇士们皆愿替她效死。刘七兵败狼山,她也失了踪,官兵清理战场,
没找到她的尸体。死在水中的贼人虽多,却不见她的踪影,因此通缉的告示也有她一份。她
到了紫沙洲潜伏,暗中派人打听旧日党羽的消息,也积极进行联络旧日伙伴的大计,准备东
山再起,她知道官府正千方百计缉捕她治罪,所以不敢丝毫大意。第三天一早,三名村夫打
扮的人,踏入了吉阳镇。
吉阳镇,在东流县北州里,背枕大江,没有巡检司维护地方治安,是一座不大不小的江
畔小镇,约有两百余户人家。三人相貌不出众,而且有点呆头呆脑,踏着慢腾腾的脚步,走
向镇北近江一面的小巷,在一座低矮的茅屋前止步,向左邻右舍打量片刻,然后上前叩门。
连叩四次,屋内无人回答。左邻半掩着的本门内,伸出一须白发苍苍的脑袋,眯着老眼问:
“你们找谁?那间屋子的主人出外打渔去了。”
“小可找周昌,是不是他的家?”一名村夫问。“是的、他打鱼去了,已有三天没口家
啦!”
“他家中……”
“他夫妻两人都在船上,同船的还有吴家俩兄弟。平时他们要十天半月才来一次,很少
在家。”一名村夫含笑走近作揖行礼,憨笑着说:“老人家,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向他
打听一点事,请问,他是不是太平府人?来了多久了?”
“他是太平府洪春坊人,来了快一年啦!原先是逃难来的,在本村落户成了家,算得上
是本村很出色的打鱼郎哪!”
“哦!承教了。”
“你们找他……要不要留下话?”
“不,不了,我们过几天再来好了。”大叹笑吟吟地答,转身便走。三个村夫发现巷口
有两个穿皂衣的人站在那儿,不住向他们指手划脚,不敢再向别处打听,向巷尾走了。两个
皂衣人略一迟疑,最后跟踪便追。三名村夫绕出村南,一个村夫向同伴低声说:“定是巡捡
司的丁勇,咱们扔脱他,绕西面至江边上船,以免引起纠纷。”
“不再打听了?”另一名村夫问。“不必了,邻居的话自然可靠,走!”两名皂衣人跟
到村口,不再跟踪,停留片刻,急急往回走,径奔先前与村夫打交道的老人住宅。拉门进
入,笑声传出。这间茅屋内部空荡艺,蛛网尘封,显然久已无人在内居住。一张三脚凳上,
坐着白发老人,双手端着酒葫芦,将酒往嘴里灌,见两人进入掩上大门,放下酒葫芦笑问:
“怎样,走了么?”一名皂衣人笑道:“真怪,那三个家伙来路不明,鬼头鬼脑,大概看走
了眼,把咱们看成公人了!”老人伸手在头上一抹,取下一头白发,用手在脸上一阵搓揉,
掉下不少泥灰,现出本来面目,原来是一个中年人、头上的假发和脸上的泥灰都弄掉了,笑
道:“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每人二十两银子在此地守三天,这桩买卖真是一本万利。走,
咱们回城找乐子去,足够咱们逍遥十天半月。”
“今天还未完呢,这么快就走?
“姓周的老弟已经交代过,只要有人来问,便算大功告成,为何不能走?”
“好,走就走。三哥,说真的,那位周老弟到底是何来路?花钱在城里雇咱们来应
付……?”
“兄弟,江湖上的事千奇百怪,千万不可多问。姓周的花钱请咱们来,又不是要咱们做
伤天害理的事,谁管他是何来路?走吧!回城还有三十来里呢!”
三个人掩上门,匆匆走了。
周昌被虬须大汉打了之后,埋头大睡。第二天,他装腔作势,故意哼哼哈哈叫痛。头
痛、肚子痛、伤痛,还有腰酸背痛,躺在床上不下来,可怜兮兮不胜痛苦。他不住向送饭菜
的人哀求放他走,好话说尽。说他不知为何冒犯了他们,说自己的船上还有妻子朋友要照
顾,总之,请好汉们放他走,他愿意嗑头陪罪。没有人理他,送来的饭菜竟然相当精美,不
像是囚粮,而且还有半壶酒驱风寒。午间,有一位自称是郎中的人谷他把脉,说他受了风
寒,好在身体强壮受得了。说他的头上碰伤小意思,换一次膏药便可落痂。腰酸背痛不要
紧,等会儿送来两杯药酒,喝下去保管百病皆除。药酒送来了,他感激地一口喝干,脸无难
色。
晚上的晚餐十分丰盛,他不再哀求放他走,狼吞虎咽地将饭菜一扫而光,然后躺下安心
大睡证明他的体力恢复得十分迅速,是个熬得住苦,经得起考验的人。邻室中,监视的人昼
夜不断。
第三天,仍然是美酒佳肴,除了郎中向他说明病情之外,其他的人对他的哀求和诉苦充
耳不闻、不和他说话。夜来了,他知道,成败关头已到。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赌命,可不
能输,他必须赢,只消有丝毫差池,押上赌注便收不回来了。孤身入虎穴,如果凭武力解
决,他输定了。不要说其他的人,一个杨寡妇也足以置他于死地,他只听说过杨寡妇是如何
可怕,如何杀人不眨眼,刀枪不入,秉性残忍,如果不用智取,决无胜算之望。可是,迄今
为止,他还没见过这位杀人女魔,风流寡妇。“吉阳镇的消息该已传来,不知那凡位仁兄是
否出了纰漏?”他想。首先,他得作应变的打算。当然,未到绝望关头,决不作绝望的打
算。他必须沉着冷静,善加利用自己的机智,把握任何有利形势,作最恶劣的打算,控制每
一机会,决不能有任何差错。囚房门倏开,一名警卫站在门外叫:“出来,有人要见你。”
“大爷,小的……”
“不许说话,走!”他打一冷战,胆怯地向外走,在两名大汉的挟持下,沿一条黑暗的
甬道疾走。不久,眼前一亮,鼻中嗅入一丝脂粉香。他心中怦怦跳,心说:“看来,那几位
仁兄没没使人失望,骗过了这些老江湖。唔!可能我即将见到大名鼎鼎的女魔头杨寡妇
了。”这是一间尚算华丽的绣房,墙壁全是上好木料所建,上了桃色的彩漆,很难看出是茅
屋中的精舍。紫沙洲不产石头砖瓦,所有的房屋皆是木造,运木料至洲毫无困难。他在囚房
已留心到房屋的建筑形式,已看出这一带的房舍外表看来简陋,其实相当坚牢,木墙厚实,
可能还有复壁,门窗甚少,很难破壁而出。从囚房到目前的绣房,只经过一条甬道,可知房
屋的面积并不广,住不下多少人。绣房中异香扑鼻,妆台前坐着一个浑身火红的女人,只看
到曲线玲珑的背影。四名俏丽的带剑侍女分立在床前,一个个如花似玉,可是,俏丽的女人
带了剑,总令人感到不是滋味,心中发毛。红衣女人并未转过身来,从妆台上的铜镜中,留
意着入房的人一举一动。
银灯照耀,异香扑鼻,红妆在房,风光绮媚。如果四位侍女不带剑,这情调该多美?两
名大汉在房门外欠身行礼,禀道:“禀娘娘,人已带到。”
“叫他进来,你们可以走了。”
一名侍女说。两大汉将周昌向房内一推,掩上了房门。
“你们也各自歇息去吧。”红衣女郎说,并未转过身来,周昌只能看到她的侧面,发觉
那是一张颇具美感的脸蛋。灯光下,她显然曾经过细心化装,粉脸桃腮,不易看出年龄。四
侍女请安告退,从另一道门悄然退出。
如果这时行雷霆一击,该是难逢的好机会。可是,谁也不敢冒险一试,即使一击成功,
如何全身而退?室外必定戒备森严,冲不出去的。据说杨寡妇练了内家气功,刀枪不久,必
须气功比她更高明更精纯的人,方可制她的死命,在未摸清底细之前,行险一击未免太过愚
蠢。“床前有绣墩,难道要我请你坐么?”周昌僵立在门旁,身躯在发抖,脸色不正常,似
乎不知如何是好,结结巴巴他说:“这这是女人的……的闺……园房,小的不……不能…”
“这是我的闺房,你是不是怕我红娘子杨寡妇?”红衣女人神态悠闲他说。
“小……小的……”女人徐徐站起,慢馒转过身来,笑间:“你该认识我,所以才敢大
胆混入紫沙洲吧?”周昌手脚发抖,避开正题惶然问:“姑……姑娘,你……你说这……这
里是……是有妖怪出现的紫……紫沙洲?”红衣女人走近,奇香扑鼻,臀波乳浪撩人心魄,
灯光下脸容显得艳丽如花,一双可钩魂摄魄的媚目,不住地在他浑身上下转,笑容极为动
人,问道:“你敢说你不是故意装傻?嗯?”周昌脸色泛白,恐惧他说:“姑娘,小的
不……不懂你的话,你……”
“你来此地有何图谋?”
“小……小的不……不知因何到……
了这里的。”
“你不知道?”
“小的在丁……丁家洲收拦江钓,突遇怪风,小的只知失足滑倒,便到了……便被……
便到了此地,被五个人打了一顿。姑娘天恩,请把船还给小的,小的妻子和两位邻居都在船
上……”
“你胡说八道。”红衣女人沉下脸叱喝。
“小……小的……”
红衣女人突然伸出春笋似的玉手,一把扣住他的左手一带。他身不由己,顺带势冲出,
“砰”一声大震,栽倒在丈外的朱栏大床上,跌入香喷喷软绵绵的罗绣衾中。接着,红衣女
人跟到,伸手将他笑吟吟地拉起,笑道:“坐好,我来你。”
“小的……小的……”他脸色苍白地叫,被按在床沿坐下。“把你的身世说来听听。”
红衣女人在床头的绣墩坐下说。
“小的姓周,叫昌,太平府洪春坊人。去年逃贼,来吉阳镇投奔朋友。只因为小的本是
打鱼的,便和朋友合伙打鱼过活。去年三月天,朋友好心替小的说了一门亲事,我那位岳父
替我买了一条船,总算是熬出头来……”
“你的妻子姓甚么?”
“姓王,是吉阳镇西巷口王家的人。”
“她目下……”
“她在船上,不知目下怎样了。”
“船上只有你一个人,漂到紫沙洲……”
“哎呀!我……不会吧?江风虽大,水势并不猛,怎会漂到紫沙洲?船上还有吴家两位
大哥,我也不会糊涂得昏了头让船漂流,这……”
“我们的人发现你时,你已昏迷了五个时辰以上了。船上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妻子和吴
家兄弟都不见了。”
“什么?我的天老爷,我……哎……我记起来了,怪风一起、我丢下钓索叫吴大哥快掌
好舵,只感到身了一虚,便不知道以后的事了,他……他们……”
“哼!你装得真像。”
“老天爷,我……”红衣女人将一具自带火石火刀的半尺长的活摺子,丢入他怀中沉下
脸问:“这是甚么东西?”他拾起火摺子左看右看,久久方摇头:“不知道,小的从未见过
这种东西。”这是江湖人使用的火摺子,构造精巧,价格昂贵,同时,外行人想买也找不到
门路。通常一具下乘货,也要十来两银子。构造并不复杂,一个缠了绒绳的竹筒,上品也有
用金银制成的筒身内盛棉花或碎布,浸以香油。筒口有盛纸媒用的小管,上附火石,另置火
刀。擦动火刀,火星引燃纸媒,迎风一晃或用口吹,纸媒发火便燃烧油筒,可以支持片刻。
这东西极难伺候,怕水怕风,尤其是纸媒,媒头稍一触动,便会短少或缺落,擦破了石刀,
也无法引燃,更不用说发火了。因此,除了老于此道的老江湖,谁也懒得带这种并不灵光而
又沉重的玩意。红衣女人明亮锐利的目光,不断捕捉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可是,他机警地
应付,用茫然困惑的神色小心地保护自己,令对方无懈可击。“这是在你船上找到的东
西。”红衣女人冷冷他说。他猛烈地摇头,急躁地分辩道:“小的可以发誓,船上决没有这
种东西。”
“真的?”
“小的天胆也不敢说谎,这东西……”
“会不会是吴家兄弟的东西?”
“决不是,吴家两位大哥家徒四壁,身上从来不带什么零碎东西,他们……”
“你敢担保不是他们的?”
“小的怎么不敢担保?小的十分了解他们。”
“你真会强辩,说,这是什么东西??红衣女人声色俱厉地问。“天老爷,小的从未见
过这种东西,怎知道呢?我……”红衣女人含笑而起,脸色变得好快,取回火摺子笑道:
“好,不谈这些,谈谈你自己。”
“小的妻子……”
“你听着,这里是紫沙洲,你已经来了,除了你自己,不许谈及其他的人,他们大概已
经不在人世了,你……”
“哎呀!天……”
“不要叫天,你认了命吧,也可说是命该如此。
目下你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你的生命控制在我手中,不管你愿不愿意,事实已无可更
改。这里有你吃有你穿,是一处世外桃源,我要留你在此地,你如果不肯,我叫人拖你出去
砍了,丢下江中喂鱼虾。”
“这……”
“你一表人才,人生得强壮,留在此地,我会把你造成文武双全的英雄,日后安享荣华
富贵。你听清了,这间绣房的房门,便是生死分途的鬼门关。你要活,就住在房内,要死,
你可以推门外出。房内是天堂,房外是地狱,任你选择。我等会儿派人来招呼你,让你好好
思量。”红衣女人和善他说完,袅袅娜娜地从待女退出的小门走了。房中,脂粉香熏得人晕
陶陶。他往床上一倒,掩衾闷声叫。最后,他决定留在天堂里了。不久,侍女们送来了酒
食、衣着及盥洗用具,这一晚,他辗转反侧不能成眠,直至红日东升方沉沉睡去。当然啦!
一个凡夫俗子,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能安心入睡,岂不反常。邻室中,始终有人从秘孔中监
视他的一举一动。直至近午时分,他方被侍女叫醒。侍女们今天友善极了,嘘寒问暖笑意盈
然,张罗洗漱饮食极为殷勤。膳罢,他向一名侍女央求道:“小的想劳驾姑娘一件事,请代
向昨晚那位红衣姑娘请示,可不可以让小的到江边走走,找一找我妻子的下落……”
“周爷,不行的,快死了这条心吧,我家小姐不会准许的。再说,江水暴涨,水流湍
急,你怎样找法?你还是安心留下算了。”
“昨晚那位红衣姑娘是什么人?”
他试探地问。“那是我家小姐。”
“她……”
“她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我家姑爷姓杨,已逝世两年,因此小婢仍称她为小姐。咦!
你没到过东流县城?”
“小的从不进城。”
“城门口就挂着缉拿我家小姐的告示。”
“什么?姑娘不要开玩笑。”
“小婢说的是实情,通缉榜文上称我家小姐为杨氏,也称杨寡妇,喜穿红裳。”他脸色
大变,骇然间:“杨姑娘上了榜?那……她犯了什么罪?”
“日后你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