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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清霞在后面追了上来,笑道:“耿公子是你表哥吗?”耿照受伤不轻,但神智尚还清
醒,便即说道,“表妹不必担心,他们是柳女侠的朋友。”赫连清霞笑道:“还是让他为你
代劳,背你的表哥吧。”秦弄玉放下了心上的石头,这才向耶律元宜道谢。耶律元宜道:
“耿相公,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耿照道:“我就住在对面这家客店。”赫连清霞惦记着蓬莱魔女,问道:“柳女侠呢,
是否也在此地?”耿照道:“不,她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耶律元宜与赫连清霞有要事在身,必须早日赶回江北,听说蓬莱魔女不在此地,也就无
心再向耿照查根问低。耶律元宜看那客店的围墙不过一丈多高、笑道:“咱们不必拍门了,
我把你悄悄送回房中,免得惊动了酣睡的客人。”
走到了那条街道,离客店还有十数步之遥,忽听得有刀剑碰击协声音,正是从那客店隐
隐传了出来。耿照吃了一惊,心道:“怪不得萨老大听得他兄弟的啸声,匆匆便赶回去,原
来是来了敌人。”他受了重伤,但听声辨器的本领还在,听得出对方只有一人,使的似是刀
剑之类的兵器,所以和萨氏兄弟的金钢圈相碰,发出了悦耳的金属声响。耿照稍稍宽心,想
道:“萨氏兄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脚色,兄弟联手,对付一人,料想不至于落败。”
耶律元宜也是心中一凛,笑道:“这可真是巧了,又碰上了一场厮杀。这三个人的武功
听来实是非同小可,似乎还在那孟老太之上,耿相公,咱们待一会儿,待到那些人打出一个
结果,散了之后,再进去吧。”
耿照虽然不很担忧,毕竟也还是挂虑着辛弃疾的安全,当下说道:“我的一位好朋友在
这店中,看来这贼人是冲着他来的,现在正和他的两个随从交上了手。咱们还是过去看一看
吧。”
耶律元宜自己有要事,不大愿意卷入漩涡,说道:“好,那咱们就过去先看一看。耿相
公,你受了伤,还是不必忙着进去。”
这间小客店建筑简陋,那面土墙也有许多年月了,墙上受风雨侵蚀、白蚁损蛛,有许多
大大小小的窟窿。耶律元宜等人到了后墙,将耿照放了下来,各人都找了一个合宜的窟窿,
将眼睛贴上去看里面的情景。
耿照本来不根担心的,这一看,登时把他吓得呆了,原来和萨氏兄弟交手的不是别人,
正是那蓬莱魔女的师兄公孙奇!
那律元宜、赫连清霞二人吃惊更甚,要知耶律元宜是曾经吃过公孙奇的大亏,险些在他
毒掌之下丧生的。他虽然恨极了公孙奇,但自付自己加上了赫连清霞,也决计不是人家对
手,何况还要照顾耿照。
耶律元宜抽了一口凉气,皱皱眉头,说道:“耿相公,这人是江湖上最为心狠手辣的魔
头,咱们还是暂且避开了吧。你的朋友未见在场,想来他也早已溜了。”耶律元宜不知道耿
照的朋友是什么人,但萨氏兄弟的独门兵器金钢圈他却是认得的,料想不是耿照所说的那位
少年将军。
耿照甚是为难,要知他与耶律元宜不过是萍水相逢,初初相识,还谈不上什么交情。耶
律元宜之所以救他,不过因为彼此都是蓬莱魔女的朋友而已。萨氏兄弟更是间接而又间接的
朋友,耿照岂能要耶律元宜为毫不相干的人拼命?来这样一个不情之请?但耿照却又怎能在
萨氏兄弟危难之中,弃之而去,只求苟免?虽然他自己业已是受了重伤。
正自进退为难,忽听得辛弃疾焦躁的声音说道:“耿照怎地还不见回来?”原来辛弃疾
早已在场,他是站在墙边一棵黄皮树下。由于墙外的人,从窟窿看入来,只能看到院子里正
面的景象,辛弃疾站立的地方,是们边的“死角”,所以,耿照等人看不见他。
就在此时,只听得“唰”的一声,萨老大的肩头中了一剑,连忙叫道:“辛大人,你赶
快逃吧,你身负重任,不可再顾我们了。”
公孙奇哈哈笑道:“你还能逃到哪里去?你们的坐骑早已被我毒毙了。我杀了你们两
个,再去追他,谅他也逃不出我的手心。姓辛的官儿,我看你也是个有胆气的男子,反正你
是逃不了的,不如你就讲点义气,自己束于就擒,我倒可以饶了你这个随从,否则你们一个
也休想活命!”
原来公孙奇暗中一直是跟踪着孟钊夫妻的,孟钊骗得桑青虹委身下嫁,本来就是公孙奇
所策划的毒计,用意只是在骗取桑家的内功心法,好让公孙奇练成那两大毒功。在孟钊来
说,他虽然一步登天,做了桑青虹的丈夫,其实不过是公孙奇的一个工具,一切都要听命于
主人。孟钊记性甚好,桑青虹每次给他讲解了桑家的内功心法之后,他就一字不漏地转告公
孙奇,要知公孙奇既是暗中跟随着他,一日之中,他总能找到个藉口,离开桑青虹片刻,与
公孙奇会面。
这次孟钊来投奔叔叔,公孙奇当然也随着他来,而且他还是先到盂家,察视了孟家的情
形的。他到盂家之时,刚好听到耿照劝他表妹同到江阴,相助辛弃疾之事。公孙奇听得辛弃
疾也在此地,不觉大喜,心中想道:“金人恨这辛弃疾有如刺骨。
金主完颜亮答应让我在山东自立为王,我若能将辛弃疾活擒,送给完颜亮,这就是一个
天大的礼物了!”
这小镇上的客店没有几间,公孙奇很容易地就找到了辛弃疾的所在,幸而有萨老二拼命
抵挡,不多久,萨老大又已回来,两兄弟联手与他苦斗!辛弃疾这才未曾遭他毒手。
萨氏兄弟以短刀配合着金钢曰,两兄弟攻守呼应,有如一体,公孙奇的毒掌难以打到他
们身上,只好用剑攻击他们。公孙奇武功远在他们兄弟之上,斗到了五十招开外,饶他们兄
弟配合得妙到毫巅,也只能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且说耿照在墙外偷窥,见萨老大中剑受伤,兀是苦战不退;又听得公孙奇咄咄迫人,定
要生擒他的好友辛弃疾。不禁怒气填胸,忽地“蓬”的一拳击出,将那面土墙击穿了拳头大
小的窟窿。
耶律元宜大吃一惊,道:“耿公子,不可鲁莽。”便要拉他逃跑,耿照道:“律大哥,
多谢你救命之恩,今生我是无可报答的了。目下之事,与你无关,你们走吧。请别理我!”
耶律元宜拉着他道,“你要怎么?”耿照毅然说道:“这恶贼如此猖厥,耿某岂能不为国尽
忠,为友尽义?”原来他自忖跳不过这一堵墙,一时情急,便要将墙打塌,硬穿进去。他有
大衍神功的底子,虽然业已受了重伤,这一击使尽了浑身气力,仍是不可小觑。不过,也只
是打开了拳头大小的窟窿,要想打塌这堵土环,那还是力所不及。
耶律元宜也是个性情中人,侠义之心陡然被他激起,一时血脉愤张,竟把本身利害抛之
脑后,突然反手一点,点了耿照的麻穴,制止他的鲁莽,说道:“秦姑娘,你与你表哥逃
跑,让我来对付这个恶贼!霞妹,你助我报这一掌之仇!”赫连清霞道:“好,元哥,你说
怎么便怎么吧!”两人一声长啸,双双跃上墙头。
公孙奇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早听出了上墙外面这几个人的声音,哈哈笑道:“清霞妹
子,你怎的老是与你姐夫作对,你不怕我再给你的宜哥一掌么?还有耿照邓小于呢?是不是
不敢进来了?”
公孙奇知道赫连清霞本领不弱,若给他们和萨氏兄弟联手,自己虽然不惧,究竟亦是有
点麻烦。当下抱定了个速战速决的战术,口中说话,手底丝毫不缓,“唰”的剑光一闪,倏
地便指到了萨老二的咽喉,萨老二慌张疾退,萨老大的金钢圈连忙砸下,哪知公孙奇这一招
乃是虚招。迫退了弟弟,好单独对付哥哥的。他背后就似长着眼睛似的,陡地使出一招“星
横斗转”,头也不回,剑柄向后一撞,萨老大受伤在先,闪避不灵,正正撞中了他腰肋的
“愈气穴”,闷哼一声,便倒下了。萨老二发觉不妙,口身攻来,公孙奇剑走轻灵,只是一
剑。剑尖又刺中了他的穴道。
这几招快如电光石火,耶律元宜还未越过墙头,萨氏兄弟已然一齐倒下。公孙奇的目标
是在辛弃疾,无暇伤害萨氏兄弟,立即便向辛弃疾扑了过去。
这时耶律元宜、赫连清霞刚好跳下,脚步也还未稳,眼看公孙奇的大手已堪堪抓到了辛
弃疾面前,要跑过去援救,那是无论如间也来不及的了。
辛弃疾兀立如山,双眸们炯,毫无惧色,横剑当胸,厉声斥道:“你是金人还是宋
人?”凭着公孙奇的武功。要杀辛弃疾那是易如反掌,但说也奇怪,公孙奇给他这么一喝,
却不禁陡然一窒。他畏惧的不是辛弃疾那柄长剑,而是辛弃疾那股正气。
俗语说“邪不胜正”,公孙奇虽然早已丧心病狂,但面对着大义凛然的辛弃疾,他就不
能不为这股浩然正气所慑了。
但也不过是窒了一窒,他那邪恶的念头,毕竟还不是辛弃疾一句“当头棒喝”所能喝
醒,一窒之后,仍然一抓向辛弃疾抓去,不过,他可不敢正面与辛弃疾的目光相对,而是侧
身向辛弃疾发招了。
辛弃疾的长剑给他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打落,眼看再一抓就要抓着。就在这千钧一
发之时,忽听得“呼”的一气,公孙奇突然感到一股大力向他袭来,公孙奇眼观四面,耳听
八方,但却还未发现敌人,这股力道已然袭到,而且大得出奇,显然是功夫在他之上。
公孙奇大吃一惊,他本领确也不凡,在突然遇袭的情况之下,居然临危不乱,使出了上
乘的卸力功夫,掌心一翻,将那股力道引过一旁,但饶是如此,也禁不住斜窜三步,才稳得
住身形。
耶律元宜莫名其妙,“咦”了一声,心道:“怎的这恶贼却乱抓一气?”正要趁此机
会,赶去教授,心念未已,忽听得“叮”的一声,一条人影,捷如飞鸟般地越过墙头,正好
落在辛弃疾面前,拦住了公孙奇。耶律元宜定睛一瞧,这才看清楚是个跛了一腿的老和尚,
他挟着一根拐杖,那“叮”的一声,就是拐杖触地所发的声音。
赫连清霞大喜道:“宜哥,这和尚就是我说的那个和我们同住在一个山上的老和尚了。
有他来了,可用不着咱门出手啦。”
在赫连清霞说话的时间,公孙奇早已唰的一剑向那老和尚刺去,仙用的这招也用得真
损,是向着老和尚那条跛足刺去的,老和尚哼了一声,斥道:“年纪轻轻,必木太坏!”杖
头一翘,恰恰碰着公孙奇的剑锋,“当”的一声,公孙奇虎口受震,长剑险险脱手,不由自
主地又退了三步。
公孙奇又惊又恐,喝道:“你是何人?”那老和尚叹了口气。说道:“你认不得我,我
却知道你的来历。看你使的这一掌一剑,正是我一位老朋友的平生绝技。咄,看你年纪不会
超过三十,你一定是公孙隐的儿子了?可叹!公孙隐竟生下你这样一个不肖的儿子!”
那老和尚只从他发的两招,就认出了他的家数,公孙奇更是吃惊,他吃惊的不但是老和
尚本领高强,还因为那者和尚是他爹爹的朋友。
公孙奇暗自寻思:“倘被爹爹知道了今晚之事,他定然不能饶我。这老和尚我非杀他灭
口不可。”趁着那老和尚说话的当儿,突然扑上,闪电般的便是一掌拍出!他深知这老和尚
的本领远胜于他,因此,唯有出奇不意地用毒掌偷袭,才有制敌于死命的可能。
这老和尚行动不便,必须用拐杖代步,才能施展轻功。公孙奇这一掌闪电般地打来,他
果然来不及闪避,也来不及举起拐杖招架,只好发掌相迎,一切都如公孙奇之所料。
但公孙奇料不到的是,这老和尚功力之高,还在他想象之上,双掌相交,只听得“蓬”
的一声,公孙奇的身子,登时似皮球般的抛了起来,直撞到了墙上。这面土墙,本来就给白
蚁蛀空了的。经不起他这一撞,轰隆一声、登时塌下了一大幅,秦弄玉与耿照还在外边,幸
亏不是当着倒塌之处。
这老和尚喝道:“自作孽,不可活!你别以为你练成了桑家的化血刀。就可以任意作恶
了。我看在公孙老儿的份上,如今饶你一向,你若仍然估恶不俊,终须受到报应!”
耿、秦二人见土墙突然倒塌,公孙奇飞了出来,大吃一惊,连忙叹剑刺出,公孙奇闷哼
一声,鞋尖朝着秦弄玉的剑尖一点,秦弄玉的青钢剑脱手坠地,公孙奇借着这一点之力,半
空中一个筋斗,落下地来,已在三丈开外。身形一稳,立即便又拔腿飞奔了。
原来公孙奇受伤亦已不小,心里想道:“那老秃驴受了我的毒掌,料他也不能活命。且
待我养好了伤,再来收拾这几个小子。”他为了逃命要紧,因此也就无暇去伤害耿照了。
秦、耿二人从缺口跳了进来,辛弃疾又惊又喜,道:“照弟,你回来了。”耿照道:
“稼轩兄,你没事么?”辛弃疾道:“幸亏了这位大师。”
正要上前道谢,只见那老和尚取出一管银针,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桑家的化血刀竟
给他练到了第七重的功夫了。早知如此,我至少应该废去他的武功,免得他多害人。”
耿照曾听蓬莱魔女说过“化血刀”的厉害,大惊间道:“大师,你着了化血刀么?”
那老和尚道:“不错,但他的化血刀要想伤我,尚还不能。”
将银针在中指一刺,点点腥黑的血液,滴了下来,阶前有一蓬乱草给毒血溅上,绿草也
登时枯萎。众人见此形状,都不禁相顾骇然。
赫连清霞上来施了一礼,说道,“老和尚,你那日救了我的性命,我还未曾谢你呢。这
位耶律大哥,他是——”那老和尚笑道:“我已知道他是谁了。武林天骄正在隔江等着你
们,你们快快走吧,别在这里多耽搁时候了。”辛弃疾见是两个胡服少年,不觉有点惊愕。
耿照说道:“这两位是柳女侠的朋友,小弟刚才遭逢强敌,就是多蒙他们相助,才得脱
险的。”辛弃疾方始去了疑心,抱拳与他们重新见过了礼。耶律元宜取出一面绣有雄鹰的小
旗,说道:“这是小弟的旗号,他日若在沙场相遇,请你认明旗号,说不定彼此可以有个相
助。”辛弃疾愕然道:“壮士,你是……”耶律元宜道:“金主完颜亮与我有家国之仇。我
的来历,你将来问柳女侠便可得知,此时无暇多谈了。”辛弃疾收下那面小旗,耶律元宜与
赫连清霞便匆匆走了。
那老和尚忽地双眸炯炯,盯着耿照,问道:“你说的柳女侠,她叫什么名字?”耿照
道:“便是人称蓬菜魔女的柳清瑶。”那老和尚似是吃了一惊,说道:“你是几时与她相见
的,如今她又到哪里去了?”
耿照心道:“这老和尚将公孙奇打跑,想必与柳女侠亦是相识的,告诉他料也无妨。”
便道:“十天之前,我与柳女侠还同在临安。后来分道扬镳,我随辛将军来江阴,她则与一
位老前辈往长江口外的飞龙岛去了。”
那老和尚道:“你与她曾同在临安,那时她是否男子打扮?”
耿照诧道:“你怎么得知?”那老和尚叹口气道:“这可当真是当面错过了!”耿照心
中一动,道:“大师:你可就是柳女侠在皇宫所遇的那第二个蒙面人?”那老和尚道:“不
错。哎,那时我是俗家打扮,她则穿男子衣裳,彼此都错过了!”耿照道:“大师,你已经
找了柳女侠多时了吗?你是……”
那老和尚道:“往事恍如隔世,老袖不愿多提。耿居上,今日你我相逢,亦是有缘,你
知不知道,你己受了重伤?”耿阻道:“大师法眼,明鉴秋毫。晚辈刚才与人相斗,是曾受
了点伤。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请大师先救这两位吧。”萨氏兄弟给公孙奇点了穴道,仍
然躺在地下不能动弹。、耿照深知公孙奇点穴的厉害,自忖没有本领给他们解穴,故此求这
老和尚相助。
秦弄玉心思细密,想道:“照哥所受的伤,人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为何这老和尚却郑重
地问他知不知道?”连忙河道:“老禅师,你看他受的是什么伤?”
那老和尚替萨氏兄弟解开穴道,说道:“耿公子,你受的伤,比他们两位重得多。你受
的是公孙奇化血刀之伤!”耿照吃了一惊,道:“我刚才并未曾与他动手!”那老和尚道:
“让我替你把一把脉。”一摸耿照脉搏,不觉皱了眉头说道:“你是两个月之前受的伤,是
谁给你医的?”耿照心道:“我上次与公孙奇交过几招,并没给他打中身体,而且那也只是
上个月的事情。这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