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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杖门生-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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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杀他,我要将他带离武昌。” 
  右粯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人交给你了。这恶贼机诈阴险,狡猾万分,你得小心了。” 
  “谢谢你,印爷,此恩此德,贱妾没齿不忘。明天,我将雇舟返回白河,不来向诸位辞行了。” 
  程姑娘泪流满面地说,拖了令狐楚昏厥的身躯走向内室,在门内转头又道:“祝福你们,再见。” 
  屋共三进,空房甚多。她将令狐楚拖进一间小房内,点起了灯,先拉脱令狐楚的手脚关节,并分别捆在四根床柱上。 
  一盆水泼在令狐楚的头脸和肩上的创口,令狐楚猛然苏醒,呻吟道:“哎唷!痛死我了,这……这是什么地方?” 
  程姑娘出房而去,返回时已恢复少女装束,回复本来面目,手中有一把八寸长的小尖刀,站在床前咬牙切齿地问:“令狐楚,你还认得我么?” 
  令狐楚大骇,想挣扎,却浑身麻木,无法动弹,心胆俱裂地叫:“程姑娘,千不念万不念,念你我曾有一段……” 
  一只靴尖塞入他口中,他说不出话来了,是他被脱下的靴子。 
  程姑娘拔下发上的金簪,刺在他的气门穴上,阴厉地说:“破了你的气门,目下你与常人并无不同了。恶贼,你知道我要怎样对付你么?” 
  “嗯……嗯……”他只能用鼻声叫。 
  “我要把你带回白河,以后的日子,你不会好过的,直至你的血肉被挖干之后,臭皮囊还可以喂狗。你忍着些,带你离开武昌,你应该是个病入膏肓的人,不会有任何人能认出你的本来面目,我可以放心大胆将你运走,你的党羽做梦也没料到你会成为个活死人。” 
  她先找来一个药箱,一只小铁锤,开始敲掉他满口牙齿。血,流满床板。牙敲掉,脸颊内陷,脸型便变了。 
  接着是用烛薰他的右眼,用小刀小心地由皮下挖出他的鼻梁骨。他终于昏厥了,任由摆布。 
  不足一个更次,他已换了一个人。头发也剪短了,衣裤鞋袜全换了新,肌肤也变了颜色,风流倜傥的令狐楚,已经在世间消失了。 
  近午时分,驶向襄阳的一艘小舟内,程姑娘一身材妇装,小心地替变了形的令狐楚喂药,柔声说:“官人,我们已过了汉阳了,你安心养病吧,回家的路远着呢。” 
  在程姑娘替令狐楚整形期间,堂屋里右粯在请问乃师受伤的经过,说:“师父,他们是怎样盯住你老人家的?” 
  酒狂苦笑道:“不是他们盯往我,而是我自投罗网。” 
  “是些什么人?” 
  “他们未通名号,晚间也难辨面貌,而且他们都戴了假面具。但我知道,他们是九阴教的高手。” 
  “是不是雷堡主?” 
  “他不在场,他的霹雳剑术瞒不了人。孩子,有件不幸的消息告诉你,你得控制自己,忍受沉重的打击。”酒狂凛然地说。 
  “师父……” 
  “穷儒已经不幸去世了。” 
  “什么?”右粯惊问。 
  酒狂长叹一声道:“他只顾与火眼狻猊周旋,却忽略了天风谷三子另一批隐藏着的高手。据我所知,那晚火眼狻猊与雷堡主手下的几个人,约定在距此不远的蒋王祠会商。穷儒在朋友处留下话,自己单身赴会踩探,却不知蒋王祠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等我得到朋友留下的话,赶往与他相会,也不知对方已设下埋伏,赶到时已晚了一步。” 
  右粯心中大痛,咬牙切齿地说:“天哪!我竟放走了火眼狻猊那恶贼,相信了他的谎言,未能亲自杀他,我……我好恨!” 
  小祥加以劝解道:“恶贼已死在甘姑娘手中,论因果,他也算是死在你手中的,请不必自苦,好么?” 
  酒狂神色肃穆地说:“我赶到时,穷儒已经胸裂腹破,气息已绝。在他四周,尸横十五具,蒋王祠成了尸场,他死得够英雄。不等我有机会带走他的尸体,五个我以为是死尸的人,突然同下毒手,接着又来了六个人,群起而攻。我开始便被五个可怕的高手击中,但仍能越屋逃生,最后被两枚天雷钻射中腰胁,跌下一条小巷,费了不少精力,方逃出城外抢了一艘小船向汉阳逃。要不是池大嫂及时阻止追兵后果难料。幸而婷丫头弄了船随后赶来,绕至偏僻处登舟,刚驶出江心,追的人已乘船赶到码头,婷丫头悄然将船漂走,躲过了大劫。他们穷搜汉阳,婷丫头却在程姑娘的协助下,回到蒋王祠凶杀现场附近养伤。孩子,再等十天半月,我伤好之后,咱们把九阴教连根拔掉。” 
  右粯咬牙切齿地说:“十天半月,妖道们早已溜之大吉了。不,佩儿等不及了。” 
  “你打算……” 
  “佩儿已策定锄除妖道的妙计,三天之后,我要他们的命。”右粯凶狠地说。 
  “你不可激忿偾事,听说妖道妖术通玄,爪牙众多,不乏具有奇技异能的妖魔鬼怪,你……” 
  “师父,佩儿不与他们斗力,这些天来,佩儿已摸清了他们的底,胜算在握,师父只管养伤,报仇的事,由佩儿见机行事。” 
  小祥也兴高彩烈地说:“真的,老前辈,右粯哥智勇双全,对付那些贼爪牙足以应付裕如。三妖道的伎俩,我们已见识过了,没有什么不得了。火眼狻猊号称无敌,但在右粯哥手下,简直如病鼠见猫,毫无还手之力。”接着,将近来骚扰九阴教的事,得意洋洋地一一道来,眉飞色舞十分兴奋。 
  右粯也将在池家逗留一月,池老指导练功的事一一禀明。 
  酒狂恍然道:“难怪你能击败火眼狻猊,果然池家绝学不同凡响,这我就放心了。不过,敌势过强,还是不必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千万不可小看三妖道。” 
  右粯慎重地说:“九阴教本来早就要撤走的,被佩儿一闹,他们便担搁下来了。这几天内如不下手,他们一走,远离城市闹区进入地势险要的秘窟,以后想找他们那就难了。因此,佩儿决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佩哥,能用得着我么?”左婷满怀希翼地问。 
  “婷婷,你看护师父责任重大,这件事我拜托你,一切有劳你了。”右粯柔声说。 
  与九阴教周旋的几天中,右粯不知穷儒的凶讯,因此不为己甚,一击即走极少开杀戒。这次在乃师酒狂口中,知道穷儒遭了毒手,引发了他的无边孽火与无穷杀机,仇恨令他疯狂,掀起了可怖的腥风血雨。 
  大荒毒叟的手下,次日在南湖西面找到了两具爪牙的尸体,令狐楚则失了踪,引起了一阵骚乱。 
  一天,两天平安无事。 
  九阴教的爪牙,全力搜查右粯的下落,经过两天的彻底搜寻,毫无音讯,一个个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被教主骂得抬不起头来。 
  但也有些人暗中感到欣慰,至少可以不必冒险了。这些天来,右粯出没如神龙,有不少人吃了亏,有不少人送了命。 
  在胆小鬼的喧染下,右粯成了个胆大包天,艺业深不可测,不惧妖术且会飞腾变化神奇可怕的怪物,人人心怀鬼胎,又怕又恨,闹了个人心惶惶,一个个心惊胆跳食寝不安,深怕右粯找上头来,要掉他们的命。既然右粯失了踪,岂不大感欣慰? 
  天风谷三子也大感泄气,既然右粯失了踪,大概已逃离武昌,不易迫寻了,也就不再追究,打算在三两天中,撤离武昌至天风谷秘巢开山立坛,图谋发展。 
  上面不追,下面自然随着松懈,有人传出右粯已离开武昌的消息,更令爪牙们宽心,戒心一除,九阴教的爪牙们一一从暗中爬出来,开始明目张胆在各处走动了,化暗为明,自暴弱点。 
  出城东北行,十余里便到了白杨湖畔。湖周十余里,向西北流,从青山矶北面入江,湖口称白杨浦。 
  湖畔的九鲤山,因山伸出九条山尾伸入湖中,形如鱼尾,所以叫鲤山。沿湖一带,零星散布着一些小渔村。 
  山不高,九条山尾形成十余处小湖湾,附近全是树林和芦苇。 
  树林除了一些松柏之外,皆变得光秃秃地。芦苇早已白了头,成了枯黄的败草。间或有一些竹丛,总算带来一些绿意。 
  小祥留在城中打听消息,监视九阴教的动静。右粯带了一整担工具杂物,在九鲤山一带不眠不休地,整整耽了三天。 
  他想起了章华台沼泽,引起了他利用九鲤山替九阴教挖掘坟墓的念头。三妖道既然设伏诱杀穷儒,他为何不可以牙还牙大开杀戒? 
  一切准备停当,晚上回城又带了不少零碎,并带了小祥重返九鲤山,花了一整天工夫,让小祥熟悉埋伏的情势,以及启闭引发各种埋伏的时机与方法。 
  次日破晓时分,他留下小祥,独自返回府城。 
  青巾包头,穿青直裰,腰下带了一只大革囊,里面不但有各式暗器,也有食物,以及从双尾蝎处夺来的毒药囊。 
  胁下挟了一只长包裹,里面藏了一把长剑。他防身保命的青锋录,则暗藏在左手的臂套内。 
  他必须白天动手,留给对方召集爪牙的充裕时间,这样做固然危险相对地增加了,但他已作了万全准备。 
  在外衣之内,背心要害与两胁最易受暗袭,他用三块铁片加以保护。 
  他不怕正面交锋的人,正面胸腹无需要保护,只怕恶贼们偷袭,防不胜防须有周详准备。 
  宾阳门外不足三里,有一栋城内富豪范大爷的避暑大厦,四周松柏繁茂,花园、果林、假山、荷池、亭台,水榭等等,无不精美华丽。 
  秋去冬来,避暑大厦只留下几名奴仆照料。 
  三天前,这里成了雷堡主款待四川梅家贵宾的居所,警卫森严闲人莫入。大厦离开大路约里余,进入大厦的小径是私人道路,哪来的闲人。 
  路口建了一座木牌坊,匾额上刻的是魏碑擘窠:范园。两侧种的是丈余高的五爪篱,尖利的刺寸余长倒弯成钩状,密密麻麻连兔子也钻不进去,向两旁延伸,周围五六里,把整栋大厦以及树林花园,全部包住与外界隔离。进牌坊沿松柏成荫的小径向里走,将近一里方到达大厦前左亭右假山的广场。 
  两名大汉把守在牌坊左右,一挎刀一佩剑穿了黑劲装,威风凛凛十分神气,官道上往来的平民百姓,谁敢往里闯挺着脖子挨刀? 
  巳牌初,偏偏就有那么一个不怕挨刀的人,直愣愣往里闯,他是右粯。 
  寒风凛冽,他挟了长包裹袖手缩头向牌坊闯。 
  两名把守的大汉没看清他的面貌,只看到他缩头沉脸弯腰驼背,口中呵着气,埋头直撞而来,先是一愣,接着无名火起,为首的人劈面拦住大喝道:“站住!混帐东西!找死么,你往哪儿闯?” 
  他抬起头,依然笼着手,眯着已有七分醉意的大眼,一开口酒气直冲,说:“咦!这里不是范园么?” 
  “不错,是范园。” 
  “那就对了,我来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 
  “我儿子的妈的老子的儿子住在里面……” 
  “贼王八!你说些什么?” 
  “我说要找的人嘛,你怎么耳聋是不是?” 
  “他娘的!你说了大半天,我没听出你到底要找谁,你他娘的简单些好不好?你这醉鬼的话,我听不懂。” 
  “简单些?好,我想想看,我儿子的妈的老子的儿子……老天爷,那是我的小舅子嘛!” 
  大汉这才知道被愚弄了,大怒之下,猛地就是一耳光抽出,怒吼道:“该死的东西……” 
  他不再客气,抽出手接住来掌,扭身一声长笑,将大汉摔飞丈外,“砰”一声大震,恰好撞在牌坊大柱上,脑袋破了,脑浆向外挤。 
  快!几乎在同一瞬间,他反身飞扑另一名大汉。 
  大汉只感到眼前一花,本能地双掌一伸,想将他推开以便拔刀。 
  他双手一分,勾住对方的双肘猛地一带,抬膝进攻,膝盖撞在大汉的下阴要害上。 
  “嗯……”大汉闷声叫,浑身一软。阴囊碎裂,内腑崩散,眼看活不成了。 
  他快速地将两个尚未完全断气的人,拖至一旁的荆篱下往里一塞,方大踏步沿花径向里闯,挺胸直腰昂首阔步,目空一切地向前走。 
  不久,一座巨大的花台后,突闪出一名大汉,劈面拦住叫:“站住!你怎么进来的?” 
  他呵呵笑,止步说:“咦!不是外面那两个汉子叫我进来的么?” 
  “你……你是什么人?” 
  “我?我就是人嘛!呵呵!我看,你比我还要醉,我看你虽有点像畜牲,但却明白你是个人,而且是活人。” 
  “混帐……” 
  他飞步切入,反手就是一掌,“噗”一声反劈在对方的耳门上,大汉扭身便倒,他将人拖住,笑道:“你再也没有帐可以算了,想混帐也混不成啦!” 
  将人塞入花台的花树中,他再向里走。距广场不足一箭地,左面小亭下冲出两名大汉。 
  这次,他逃不过对方的眼下了,其中一人赫然是雷少堡主的长随,过去曾经照过面,在十余步外便看清了他的相貌,吓了个魂飞天外,扭头跑,狂叫道:“右粯杀来了,姓印的杀来了,快告警……” 
  另一位仁兄本来贾勇向前冲,突然打一冷战,好不容易刹住冲势,发狂般叫:“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他咧嘴一笑,摇头道:“你昏了头穷叫什么?我又没杀你,你何必鬼叫救命?难怪你只配放风守哨,真可怜。” 
  他不加理睬,继续向里走。 
  芦哨声尖鸣有人发出警号了。他脚下一紧,一跃三丈,以全速冲过广场,猛扑大开着的大厅门,七级石阶他一跃而上,向两个抢来的把门人叫:“挡我者死!” 
  “噗”一声响,一拳击在右面大汉的胸口上,大汉狂叫一声,跌回厅内去了。 
  另一大汉眼明手快,拔刀出鞘来一记“力劈华山”,刀沉力猛颇见功力,已可算一流高手了。 
  右粯身形一晃,从刀侧切入,斜身贴近一掠而过,就在掠过的刹那间,一肘后撞,凶猛地撞在大汉的胁背上,有骨折声传出。 
  大汉向阶下冲,砰然冲倒狂叫出声。 
  右粯的身影,已消失在大厅内,各处人影奔窜,全向大厦赶。 
  宽广的大厅设置得十分华丽,全是精制的雕花家具,墙壁上有名人字画,有摆设的屏风、木瘿假山、盆景……果真是富丽堂皇。 
  从后堂抢出的第一个人,不是雷家的爪牙,而是客人之一的玉郎君梅中玉。 
  梅中玉刚撤剑,便看出是他,讶然叫:“好啊!是你!” 
  叫声中,剑化长虹,以雷霆万钧之威扑近,身剑合一行无与伦比的疯狂冲刺,要报白河一剑之仇。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一剑快速绝伦的急袭,志在必得,由剑上所发的剑气与龙吟似的剑啸,已可看出他这一剑是如何霸道了。 
  由双方对进的速度算来,右粯像是以全速撞向剑尖,不仅不可能拔剑招架,连闪避的机会也完全丧失了,死路一条,在数者难逃。 
  “刺穿他!”有人兴奋地大叫。 
  右粯闪电似的前冲,剑尖及体。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间,他的剑出鞘了,快逾电光石火,以不可思议的奇速拂出,“铮”一声轻架对方锋尖已沾体的长剑,在对方变招之前,他的剑已长驱直入。 
  玉郎君也够炔,反应超人,百忙中扭身,不妄图以剑制压争取中官,而是死中求生的应变自保反应。 
  双方接触快速绝伦,恍如电光石火,稍有万一舛错,便将丧失生命。 
  “嗤”一声轻啸,右粯疾冲而过,冲入后堂门。 
  玉郎君斜飘丈外,脸色大变,左手掩住了右肩外侧,鲜血从指缝中向外冒。 
  右肩的三角肌被剑锋所割裂,伤得不轻。 
  这块强劲的肌肉,是右臂力道的根源,受伤之后,手的力道减少了十之七八,他已无力再拼斗了。 
  他长叹一声,余悸犹在地自语道:“天!我以为可以对付他了,却败得更惨。短期间他的进境,怎会如此神速?罢了!” 
  一照面一招失手,他的雄心壮志被这一剑所勾消。 
  右粯无意扫庭犁穴,也无此可能,对方人多势众,光天化日之下,绝对占不了丝毫便宜。 
  这次闯龙潭虎穴只是他计谋的一部份,一击即走引起混乱,令对方魂飞魄落,也引对方落入他布下的陷阱,便达到他的目的了。 
  他飞越穿堂,击倒了两个拦截的人,抢入中院,然后按计划跃登瓦面,向东北角的园林脱身。 
  丈余高的五爪篱困他不住,在追的人到达前,他飞跃而过,落荒而走。 
  后面,六七名高手也飞越而出,穷追不舍。其他的人从后园门追出,高高矮矮一大群。 
  他这一闹,像是丢一头猫进鸡舍,这情景真够瞧的,惊心动魄的一进一出,把雷家堡的爪牙们吓得胆裂魂飞,人人自危。 
  他脚下从容,不徐不疾,越野而走,引对方不舍地穷追。迄今为止,完全符合他的预料,事先精确的计算毫无瑕疵,不曾发生意外,而且意外的顺利,完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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