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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戴祎告诉我;
“‘巴黎市郊有个荒废的葡萄园,那里有一处房子。我们先把伊沙波尔送到那去,我们对人们宣讲,轰炸致使伊沙波尔的脚受了伤,她已动弹不得,打算租住那套房子。距葡萄园不远处有个小镇,镇中有家点心店,葡萄园的房东委托点心店老板代管那处住房。我们先从点心店老板手里把房子租下来。然后你每礼拜去葡萄园,制造出伊沙波尔仍然活着的假象。’
“我丈夫一边说着这些,一边向郊外开去。他从点心店老板手中租下了那间房子,随后把伊沙波尔抱了进去。”
贝德丽思又用手绢擦拭脸上的泪水。
“这些我都明白。不过,你妹妹的尸体又是怎么办的?”
“我丈夫麦戴祎将伊沙波尔的尸体埋在那个葡萄园里的一处空地。每个礼拜我去葡萄园时,都要到妹妹的坟前悼念一番,随即再返回。不过,妹妹的坟前没有任何的碑记,我只把一块石头作为标识放在坟前。”
贝德丽思又一次用手绢擦拭她滚滚而出的泪水。
看着眼前这个悲惨的女子,亚森·罗宾觉得自己有责任拯救她。
“麦戴祎真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杀人犯,他先在列车上把佛立桑少校刺死,少校的哥哥玛地雅思死于非命,也肯定是麦戴祎所为。这个杀人犯,早将他的行动方案一一制订好,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将贝德丽思祖父的巨款全部据为己有。因而他计划将度利逊兄弟三人统统干掉,便万事大吉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本人险些被暗杀掉,只不过是子弹偏离心脏一点点。他便趁自己遭人射杀枪伤严重的机会,假造了一封恐吓信,写上:‘你第一个死’的字样,随后在医院当警察问询他时,便对警察讲有这样一封恐吓信,让警察把这封恐吓信从家里搜出来,以达到遮人耳目、混淆视听的效果。他真是走运,枪伤那样厉害居然没有死。这便给了他机会以伤势严重的面目出现,让杀人步骤一步一步实施而不会怀疑到他。
“接下来,他将一份内容相似的恐吓信送到佛立桑的手上,尔后将他置于死地,他还在玛地雅思的浴缸里放了一份。不过,在这行动进行时,麦戴祎仍在医院疗伤,因而这些行动肯定是他指派手下人做的。
“这样的话,会是谁将这一切完成的呢?莫非是贝德丽思?是由她这样听从麦戴祎指挥、俯首贴耳的女人?不会的,贝德丽思的心肠还没到如此毒辣的地步。况且,她本身也不具备那些能力。假若是她所为,她还能这样苦不堪言,并且向我苦苦哀求把她从火坑里拯救出来呢?进一步讲,要是她干的,她又怎么会对我讲刚才这一番话呢?说自己的丈夫心肠狠毒。不,肯定不会是她,那个人会是谁呢?我推测应当是那红发男人。”
于是,罗宾作出了如此的推断,接着,他又联想起来在列车凶杀案发生时,旅客当中有一名红发男人。这样,罗宾便坚信了那名红发男人与这几宗案子有脱不开的干系。
那名红发男人肯定在麦戴祎住院疗伤期间去看望过他。
因此,麦戴祎就可以指派他将那封信先行藏进家中的保险柜,自然会将房门钥匙给他。就在罗宾那晚偷偷进入麦戴祎家中,将50法郎原处放好之时,红发男人也在这个时候进到了麦戴祎的家中。
罗宾并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模样,只不过暗中瞧见他将那50法郎拿走。
“他拿走那张50法郎作什么用呢?”
罗宾思来想去,找不到答案。
贝德丽思一直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罗宾,呆若泥塑。
“那名红发男人再趁着去医院探视麦戴祎的时机,向麦戴祎汇报了如何在列车上刺死佛立桑。接下来,麦戴祎又指派他,再将玛地雅思干掉。那名红发男人便冒充是麦戴祎手下来造访玛地雅思。当玛地雅思把客人领进客厅时,他突然发动袭击,用钝物从背后要了玛地雅思的命,随后将尸体置于浴缸内,将恐吓信放进浴缸后,便逃之夭夭了。最后,腊佛耳却因涉嫌谋杀而被捕。
“此时,麦戴祎仍在医院疗伤,在他了解了红发男人向他汇报的情况后,就强迫妻子去参加那个遗产分割的会议。他指使贝德丽思假冒伊沙波尔前去开会。贝德丽思慑于麦戴祎的淫威,不得不依计行事。接下来,贝德丽思会见公证人,并在有关文件上签字。
“目前看来,贝德丽思已是拥有亿万家财的富翁了。她的财产中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城堡,酿造葡萄美酒的地下室和辽阔丰产的葡萄园、不过,用不了多久,所有的财产又都会属于麦戴祎的名下。一段日子之后,贝德丽思将再次拜会公证人,将自己名下的那份收回来。”
罗宾的思路到这里停下来,他对贝德丽思点了点头,回刚才的座位上去了。
过了不一会儿,他又坐到贝德丽思对面的位子上。
“刚才你讲过,你丈夫麦戴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庞大的财产据为己有,因此才对外谎称伊沙波尔没有死。并且,要求你每礼拜去那所房子,打着看妹妹的旗号。那次邮差将佛立桑少校的信送到时,那所房子里应当只有你在才对。那样的话,肯定是你把信从信箱里取了出来,可是你在看完那封信后,便尖叫一声跑了讲去,随后便急急忙忙向车站赶去,你为何而尖叫呢?”
“原因是这样的。佛立桑在他的首任妻子去世后,便一直过着孑然一身的生活。伊沙波尔未死之前,他们俩感情相依,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信上有一段内容是这样的:‘……我打算再次结婚,有关详情,面谈……’我看到这后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佛立桑根本就不清楚伊沙波尔早已不在人世。我想早一点见到他,就急急忙忙赶往月台。谁料,佛立桑在列车上被人暗杀了,这虽让我感到十分悲痛,但又为可以继续隐瞒丈夫的目的而感到一丝安心。”
“你丈夫麦戴祎的企图在于不让你妹妹应得的遗产份额与三兄弟均分?”
“对,我刚才说过这点。”
“那你能否讲一讲关于你祖父的一些事?据说他的脾气很古怪,不好处。”
“对,他一生都比较倔强、固执。我们的父母双亲去世之后,是他将我们姐妹俩哺育成人的。平时,他对我们严加管束,这使得我们的生活过得枯燥乏味。我们的身旁连一个朋友也没有,我们一年当中最盼望的日子是圣诞节。那时候我们的三个表哥就会来城堡聚会,那是一年中最有意思、最幸福的时刻。
情绪激动的贝德丽思的话语有些颤抖。她的目光投向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却将自己的嘴唇咬得很紧。
“你的祖父当过兵吗?”
“是的,他是个老战士,他曾在普法战争(也称七十年战争或德法战争)当骑兵。他坚信有教养家庭的子女都该练就一身好骑术,为此他专门聘请了一名马术教练来教我们。那个马术教练是个22岁的年轻人,叫作卢西岸·罗博立。没过多久,我便与他共浴爱河。”
“这个我明白,青年男女日思夜想,怎会不出事。”
罗宾向贝德丽思投去理解的目光。
“有一天,我询问他,与不与我结婚,我的肚里已有他的种子……”
“然而,他却以自己少不更事回绝了我,年轻人惯用的藉口。”
“对,这让我悲痛欲绝,几次打算了结自己的生命。就在那时,麦戴祎频频出入我的家中,屡次向我求婚。我将我已怀上别人孩子的隐情明明白白告诉他,他说他不介意,他乐意成为这孩子的爸爸。”
“有如此宽阔的胸襟真是很难得。一个男人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让人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当然,他是另有所图。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能够趁此良机吞掉你祖父数目巨大的财产。他很清楚你的祖父很快就会去逝,假若此时要了你,那份庞大的家产迟早会属于他的名下。接着,你便将这事禀告了你的祖父。”
“是的,我的祖父大动肝火,叫我俩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我的祖父对麦戴祎全无好感,决不让他踏入城堡半步。因此我们不得不来到这个地方居住,那是我母亲遗留给我的财产。我的孩子在他出世后不久,麦戴祎强迫我将儿子寄人篱下。”
“那时麦戴祎依仗什么过活?”
“他指望我手头的一些钱维持生活,那是我和妹妹从父母双亲那里继承来的。”
“在你们婚后,麦戴祎做什么买卖?”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但我知道,他在坑害祖国。”
罗宾为了掌握更多的证据以证明麦戴祎里通外国,真是煞费苦心。
“具体的情况我不太了解,自己清楚了他那所做作为的实质,我就苦口婆心地对他讲,不要再里通外国,坑害国家了。不料他却勃然大怒,狠狠攫住我的咽喉警告我,我没有法子只得屈服了。在他的淫威之下,我是个凄惨悲枪的女子。我曾打算去做个修女,好为穷苦人做点事情……”
话讲到这里时,贝德丽思早已泣不成声,泪如泉涌。
听得罗宾怒火中烧,恨不能吃了麦戴祎。
“假若我对他稍有不从的话,他就利用我的儿子来胁迫我。”
“因而你对他言听计从,不敢表示出任何的不顺从?”
“对”
“你怎么能这样忍受他的压迫,难道你不能与他战斗吗?”
“不行,这我做不到。我爱我的孩子,为了他只得受麦戴祎的欺凌,除此之外,别无良策。”
贝德丽思这样讲着,泪水又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他可以阻扰你们母子相见,离异分化你与儿子之间的情感。”
“只要他想要那么去做,他就能够让我失去雪恩特。麦戴祎法律的名义上是他的父亲,因而他有这个能力。”
“怎么能够允许他如此地恣意妄为呢?你在怀疑我有没有能力解救你?要知道,我可是亚森·罗宾!”
“这一点我非常明白,不过,就算是您这样神通广大的人,也无法与我丈夫麦戴祎相抗衡的。”
“凭何这样讲?”
“他是个魔鬼。”
“我刚才明白无误地讲过,我要把你从火坑里救出来。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坚信我能办到,正义必将战胜邪恶。”罗宾柔情似水地讲。
贝德丽思用满含泪水的眼睛注视着罗宾,一会像痛下决心似地说道:
“终有一天,灾难降临了。我外出回到家中将大衣挂在一旁,却忘了里面口袋还放着一封极其重要的信,是卢西岸写来的。”
“就那个马术教练?”
“对,就是他。他给我写了一封长信。”
“告诉我信的大致内容。”
“战争伊始,卢西岸就成了德国人的俘虏,他被关进了战俘营。慢慢地,他方意识到他的心中依然深爱着我,他对自己过去的行为感到很是后悔,他来信乞求我对他的宽恕。”
“这么说来,他还很爱你。”
“不错。”
“那么你自己呢?你还爱他吗?”
“我依然爱他。”
“他清楚你嫁给别人了吗?”
“清楚。他说他自己找我找得千辛万苦,他对当初拒绝与我的婚事感到懊丧不已。按着他留下的回信地址,我给他写了回信。我把我这凄惨悲凉的境遇,还有为什么与麦戴祎结合统统写给了他。我还明白地对他讲,我俩之间再谈婚论嫁是不现实的,此事请他务必不要再提了。不过,他仍源源不断地将信寄来,我也接二连三地给他回信,他的信让我心中的伤痛减轻了不少,我也很乐意回信……”
贝德丽思又拿手绢擦拭下眼中的泪水。
“我明白,我很理解你心中的情感,最终卢西岸的信被麦戴祎截获了。”
“实际上比这还要糟糕。不仅是卢西岸寄来的信,包括我的回信都被麦戴祎获取了。这事太让人毛骨悚然了。我的丈夫麦戴祎以这事来要挟我,假若我今后不与卢西岸断绝来往的话,他就与我离婚。”
“这不正是你求之不得的吗?”
“不过,他威胁我说,离婚之后,我别想再见到雪恩特,所以我不能与这个家庭断绝关系。要是我失去雪思特的话,我就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通信之事败露,你没有告诉卢西岸吗?”
“有的,我通过信件通知了他,说我们永远不能书信来往了,更不要说见上一面,我丈夫麦戴祎对我的行动自由严格控制。”
“停一下,我想知道你是怎么通过信通知卢西岸?据我推断决不是普通邮信,那样的话,你丈夫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这样的,无论什么信件都先由麦戴祎翻检查阅一遍,假若是寄给我的信件,则由麦戴祎转交至我手上。因而我与卢西岸通信往来显然不能通过邮寄,我们采用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我们在贝秀公墓换信。”
“什么?”罗宾不由得尖叫出声。
那次罗宾在车上看到了贝德丽思的背影,便跟踪她,要探个究竟。
那一次,贝德丽思就去了贝秀公墓。
“她来这干什么呢?”
这愈发要让罗宾想要搞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依旧尾随在贝德丽思的后面。贝秀公墓里是普法战争中死难者的长眠之地。
“莫非贝德丽思的什么亲友在此长眠,她前来祭奠一番。”
罗宾一边跟踪着贝德丽思,一边在心中暗自琢磨。
贝德丽思从主道转入一旁的支路,又向左走了100米上下,便来到了一条林木环绕的小路上。
埋葬在这里的坟墓,一个个古味十足。
只见贝德丽思拜倒在其中的一座墓前,将携带来的鲜花插在花瓶里,并从中取出一个白团,又从兜里拿出一个白团放进花瓶。
那些场面,有如昨天发生的事一一浮现在罗宾的脑海。他这才明白过来,那时见到的白团是信。
“先前放入花瓶内是卢西岸写给夫人的,夫人放入她的回信。”
同样,他也想像着,那个红发男人在一旁窥视。
“原来那红发男人是耳线,麦戴祎指使他监视夫人与卢西岸的来往。”
罗宾思索到此处,便急切地问贝德丽思。
“你是否见过一名红发男人?”
“我一直就没看到过什么红发男人。不过就连我们这种非同一般的通信也被麦戴祎察觉,后来,我们的通信也就断绝了。麦戴祎还窃取过几封卢西岸写给我的信。”
“共有几封?”
“总共有4封信,麦戴祎肯定把它们藏在屋中的什么地方,但我无法找到。”
“换作我的话,不出一个小时就能把它们找出来。”罗宾信心十足地讲。
他说这些话,显得轻描淡写,不禁让贝德丽思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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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太好了,我恳请你帮这个忙。”
“那咱们就这么定了。”
谈话进行到这里时,列车开始减速,列车即将到站了,有些人已从位子上起来收拾收拾作下车的准备。
“你儿子被寄养在什么地方?”
“就在拔梦化村的玛丽·奥立佛夫人的家中寄养。”
“你经常去看望他吗?”
“基本上每礼拜去一次。”
“这个礼拜,你还没去呢?”
“对,我还没去。”
“这样的话,你先不要回家,直接去看你的孩子吧。”
“不过,没有经过麦戴祎的允许,我不敢留宿在外……”
“什么都包在我身上好了,过一会儿,我便去你的家中,与麦戴祎好好谈一下。你不在家,我们能谈得更好些。”
“你打算索要那几封信?”
“是这样想的。”
“再还给我?”
“毫无疑问。”
“那太感谢你了,这就全靠你了。”
贝德丽思站起身来,在罗宾的脸上轻轻地一吻,表示感谢。
“然而,仅仅把信要回来还不够。麦戴祎以你的儿子为人质要挟你,只要你儿子还在他的控制之中,你就永远得不到自由。因此,第二步必须将你儿子从他的手中夺回来,对此我有必胜的信心,请相信我。”
罗宾把贝德丽思搀扶下车。
“你把心放进肚子,亚森·罗宾保佑你。”
罗宾在心中暗自宣言,他注视着贝德丽思离开车站,随后他又来到车上,舒舒服服地仰个大懒腰。
时间又逝去1个小时,罗宾已到了麦戴祎的住所前。
“我是腊佛耳先生的指定律师诸蒂,我有事求见麦戴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