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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个家伙愿意,就让他去试探吧。要是自己多心了,便可以全部冲上,一举拔掉长谷川军营。要是真有埋伏,哼哼,那也是一石二鸟,正中下怀。
当下,年轻人便带着武当派的队伍,还有愿意一起随同的,一共四十多人,乘着夜幕的掩护,穿过铁丝网,摸进了长谷川军营。
“梁大哥,你为什么不阻止他?”看着远去的队伍,张鹤生愁容满面的说道。
他越想,越觉得那个没有哨兵值守的军营,是日本人精心设置的阴谋。
“你觉得我能阻止的了吗?”梁维扬反问了一句。
“可是……”张鹤生欲言又止。
“不要说话,静观其变吧!”梁维扬说完,便将视线投到了远处的军营里。
长谷川军营,武当派一行人可谓是出奇的顺利,没过十分钟,就轻松绕过了铁丝网,壕沟,碉堡这三道难以逾越的障碍。此刻,带头的年轻人已经在幻想着自己冲入帐篷,拔剑斩下日本佐官头颅的那一幕。以及胜利归来后,那些长辈们夸赞自己的话语,还有看向梁维扬这个窝囊废的眼神。
梁维扬,哈哈,想起这个名字,年轻人就觉得一阵好笑。
全真教这些年来被其他门派压的那么久,连北方领袖的位置都保不住了,又哪里还能培养出一个挑大梁的继承人?三十多岁的人就能当掌教,还有比这更滑稽的吗?
“一个个的,都放机灵点。”年轻人喊道:“你,你,负责哪边的帐篷。我带着其他人负责这边的帐篷,速战速决。”
“是!”已经完全放松警惕的众人连连点头,端枪的端枪,拔剑的拔剑,就像是一群山沟沟里的乌合之众,浑没了刚来时的规矩。
可就在这个时候,悬挂在附近四个哨塔上的探照灯同时照向了军营的中央,那里正是武当派一行的位置,大功率的探照灯,将原本黑暗的军营照的亮如白昼,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身。
与此同时,每个哨塔上,都闪出了几名日本士兵,咔咔咔的架上了轻机枪。而帐篷里,也传来了整齐一致的号令,无数衣装整齐的鬼子端着三八大盖,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嘹亮的警报声划破了沉闷的夜晚,呜呜的拉个不停。
显然,整个长谷川军营里,并没有一个熟睡的士兵,他们早就接到命令,呆在帐篷里一动不动,等待着鱼儿的上钩了。
看到这一幕,斜坡上的梁维扬惊悸之余,暗呼一声好险。而被围在军营里的年轻人当即就傻了眼,看着如山般压过来的日本士兵,连话都不会说了。
“这……这怎么回事……”年轻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四架轻机枪瞄准,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响,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就被打成了马蜂窝。而‘祈福协会’的其他成员,都是善于偷袭的主儿,一旦暴露了出来,立马就失去了先机,试想,这么近的距离,冷兵器又哪里可以抗衡的了热兵器?片刻之间,就有数人被三八大盖放倒,有枪的成员也是杯水车薪,一个个的死在了密集的子弹中。
第二七九章 血腥大坝(27)
“梁大哥,快去救他们!”反应过来的张鹤生,拔出长剑就要带着斜坡上的人,杀入长谷川军营。不过他还刚刚起身,就被后面的梁维扬一把摁住了肩膀。
张鹤生想要挣脱,却没挣脱开来,不由得转过头来,诧异的看着梁维扬。
“梁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张鹤生不解的问道。
“张师弟,我们回去吧!”
梁维扬淡淡的说道。
“什么,回……回去?”张鹤生瞪大了眼,根本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梁维扬的口中说出的。在他的印象里,梁维扬从来都是一个有智谋,有担待的人,翻开这几个月来的作战史,只要是梁维扬所领导的,几乎次次都是全胜,和其他队伍相比,伤亡情况也是少之又少。私下里,张鹤生已经把梁维扬当做了主心骨,每次本该两人共同指定的计划,张鹤生也是全部抛给了梁维扬,自己做个甩手掌柜,因为他认为,这样的话,梁维扬做起事来会更没有顾虑。
毕竟,自始自终,梁维扬都是为了兄弟们的生命而不断努力地。
但令张鹤生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最要紧的关头,在武当派的朋友被小鬼子围歼的时候,这位梁大哥竟是如此的不屑一顾,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对,回去。”梁维扬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不远处的军营里,警报声仍然在鸣响,亮如白昼的灯光下,满是血液和尸体,原本密集的枪声已经零零散散。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正举着枪,惊慌失措的借着壕沟的掩护,抵御着日本人的进攻。张鹤生甚至能看见,其中有人转过头来,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对着自己这边连连挥手,但瞬间就被暴风雨般的子弹击中,满面不甘的栽倒在壕沟里……
张鹤生知道那个挥手的人在说什么,他只是祈求得到同伴的帮助而已。
但自己却……
想到这,张鹤生的嘴角便抽搐了起来。
“给我一个理由!”张鹤生近乎于疯狂的说道:“梁大哥,给我一个理由!”
此刻,张鹤生的一双眼睛已经变得血红,脖子上青筋毕露,连嗓音都嘶哑了起来。
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梁维扬在自己心里至高无上的地位,瞬间颠覆。
“不需要理由。”梁维扬淡淡的说道:“我说张师弟,你什么时候,才能收起你那份幼稚和天真。偷袭长谷川军营是他们自己愿意去的,不是我逼得,出了事自然是他们自己负责。而且你看见了吗?整个长谷川军营,上上下下,灯火通明,显然在此之前他们就得到了情报,知道我们要连夜袭营,这才将计就计,一个个端着枪藏在帐篷里,就等着瓮中捉鳖呢!在场的只有一百人不到,鬼子却有五百多人,而且个个全副武装,我们拿什么去救?好,就算是退一万步讲,我现在带着人去救,但他们已经死伤枕籍了,我们拼尽全力,又能救回来几个?为了几个垂死的伤员,我们却要付出无数死伤,甚至全军覆没的代价,张师弟,你觉得这一切值得吗?”
梁维扬语重心长的说道:“所以,希望你明白我的苦衷。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不是好勇斗狠。而是乘着鬼子还没有发现大家之前,迅速回撤。然后好好查一查,今晚的事情,到底是哪个混蛋泄的密!”
梁维扬的话不无道理,但张鹤生却一点儿也听不进去。
因为他根本无法忘怀,那一双双血泊中,无辜的眼神。
“不行。”张鹤生斩钉截铁的说道:“梁大哥,以前我都能听你的,但这一次,却不可以。如果我真的一走了之,那么将永远都不能谅解自己。”
“这不仅仅是一个代价的权衡,还有埋在心里的那份持之以恒的信念。”张鹤生说道。
“你这是在送死,知道吗?”梁维扬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好了,张师弟,不用再说了,我现在是这里的指挥,所以你必须听我的,有事情回去再讲也不迟。”
不知为什么,听了梁维扬的劝导,张鹤生突然产生了一种陌生感。
“梁大哥,你还是以前的那个梁大哥吗?”张鹤生突然说道。
张鹤生这句话刚说完,梁维扬的身子便是一滞,随即微微一笑道:“当然是。”
“不,你变了。”张鹤生唏嘘道。
“相比以前,你的道法越来越强了,枪法越来越好了,但人也越来越自私了。”张鹤生道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
“你还记得我们坐火车奔赴东北的那一天,大醉之后,你对着满车厢的兄弟们哼的那句歌谣吗?”
“我……”梁维扬眉头一皱。
“你要是不记得,我说给你听。”张鹤生喃喃:“去时二百数,归来也要双。若是少一个,纵死不还乡!”
这句歌谣的大概意思是:‘祈福协会’的会员,去打小鬼子的时候,是二百来号人。打完小鬼子回来了,也得是双数。如果不幸其中有人牺牲,那自己便是死,也没脸再回故乡了。这歌谣虽然直白,也没有华丽的辞藻,但字里行间,却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兄弟之情。显然,由歌谣可以看出,那时候的梁维扬,是一个值得深交,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得到了伙伴们的敬重。
“违抗命令的人,我们称之为废物。但抛弃同伴的人,却连废物都不如!梁大哥,希望你以后,不要为今天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张鹤生说完,锵的一声拔出长剑,将八门遁甲连开两门,借着体力的迅速勃发,如风般掠下斜坡。而斜坡上碍于梁维扬的命令,摇摆不定的众人,也在犹豫片刻后,大半掏出武器,跟在了张鹤生的后面。
看着那追随在张鹤生背后的人群,还有自己身边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梁维扬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折感。
这种挫折感,让他面红耳赤,阵阵羞辱。
甚至没脸再回过头来,面对身后那寥寥数人。
“我真的错了吗?”看着朗朗夜空,梁维扬自言自语。
第二八零章 血腥大坝(28)
长谷川军营里的战斗仍在继续,无数把雪亮的刺刀插进中国人的身体,待得拔出来的时候,已是血红一片。
他们大多是被机枪扫中的伤员,腿和胳膊中了子弹,失去了行动能力,也只能任凭兽性大发的日本士兵,变着花样进行宰割。
有的日本兵竖起刺刀,从伤员的嘴里塞了进去,直到刀尖刺入腹腔,连黝黑的枪管都捅了进去,这才意犹未尽的抽将出来。而受到如此虐待的伤员,无不是满地打滚,浑身蜷曲成球,哀嚎良久后这才慢慢死去。
有的日本兵则凶残的挑开伤员的肚皮,将对方的心,肝,还有披一片挂一片的大肠小肠尽数拖出,用刺刀绑结实了拖着走。这个时候,虽然伤员血流满地,但因为内脏并未受到破坏,所以一时半会还死不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肠子被拖出十多米……
看着自己的杰作,聚成一团的小鬼子无不是捧腹大笑。在他们的脚下,一滩滩血浆凝结在土地里,血浆里的咸腥味顺着威风四处传播,熏得斜坡上的梁维扬等人不禁捂住了鼻子。
袭营的时候,武当派加上其他几个小派的成员,一共是五十余人,其中带枪的有二十多个。但眼下,原先那一张张豪情壮志的笑脸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狼藉的死尸。壕沟那边,享受完猫捉老鼠游戏的日本士兵,已经开始聚拢成阵型,朝着那几个硕果仅存的家伙缓缓推进,空旷的夜幕中,不时传来一声声枪响,打的泥土啾啾乱飞。
眼见的壕沟里的人越来越少,张鹤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快一点,再快一点!”此刻的他恨不得插上翅膀,拍上一拍就直接飞过去。
凛冽的破空声中,八门遁甲开到第三门的张鹤生,潜藏在身体里的能量,正一点点的被爆发出来。但见他的整个身姿,便如蜀道上的猿猴飞鸟一般,脚尖一点,双臂一纵,便从一块块岩石上掠过,将后面的人丢的远远。
八门遁甲虽然可以成倍的提高人的体能,速度,还有反应能力。但提高的代价就是,燃烧体能的速度也是往日的三到四倍,甚至更多。所以即使你底子再好,用了这个术,也是不能维持多久的,没过五分钟,张鹤生的速度就缓了下来,如果此时有灯光的话,就会发现,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黄豆大的汗珠,一张脸也是疲惫不堪。
“呼……”张鹤生后背起伏,重重的喘了口粗气。此时,离长谷川军营前壕沟的位置,只剩下二十多米了。
还算来得及,他暗暗地想道。
“八嘎!”与此同时,已有五六个鬼子跃下了壕沟,端起插上刺刀的步枪,和壕沟里的幸存者展开了肉搏战,壕沟里鲜血四溅,险象环生。
片刻之间,就有一个中年人的右臂被刺刀给钉在了沟壑上,而其他鬼子,纷纷拣便宜般的倒转刺刀,捅向了中年人的胸膛。
估计过不了多久,这个中年人就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张鹤生认识这个中年人,对方是武当派的一名普通道士,虽然能力一般,但当初报名的时候,却是第一个挺身而出。张鹤生相信,要做到这一点,不是真正深爱这个民族的人是很难办到的,毕竟,这些年来,他见证了很多人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想到这,张鹤生不禁怒上心头,胳膊一抬,就将手中的长剑掷了过去。
被丢出的长剑犹如利箭般撕裂空气,‘咻’的一下射向了离中年人最近的那个日本士兵。但听得一声惨叫,长剑准确无误的贯穿了日本士兵的脖颈,将这个可恨的家伙瞬间送进了地狱。
贯穿了日本兵脖颈的长剑余势不减,剑尖向外的那一头,又带着日本兵的尸体扎在了另一个鬼子的腰上,这才没了后劲,即便如此,长剑的剑柄还是嗡嗡的颤动着,发出若有若无的,好似龙吟般的声响,可见张鹤生这一剑的威力之大,足以开山劈石,斩金碎铁。
看到自己两个同伴竟被一把长剑活活钉死,壕沟里余下的四个鬼子顿时变了脸色,面面相窥,交流了一下眼神之后,再也不敢硬拼。赶忙转过枪口,拉动枪栓,想要乱枪打死张鹤生这个不速之客。
可等他们拉完枪栓后,却发现人不见了。等回过神来时,张鹤生已经鬼魅般的跳下了壕沟,双手运起鹰爪功,内劲过处,八门遁甲剩下的体力,全部聚集在了十个手指头上,只听的连续的咔嚓咔嚓两声,两名日本兵便被强横的拧断了脖子,半个喉咙都被张鹤生的手指撕裂了开来,尸体撞在一起,然后滚在了泥地里。其他两个日本士兵被吓的心胆俱裂,本能的想拔腿就跑,但哪里能跑的过张鹤生?没走两步,就被张鹤生从背后拍碎了头盖骨,口眼歪斜的栽了下去,嘴角和眼眶里流出一条条细细的血线。
“鹤生,你怎么来了。”看到黑暗中,那个削瘦却又伟岸的背影。中年人的脸上写满了错愕。
“救你,还有其他人。”张鹤生淡淡一笑,然后拔出尸体上的长剑,剑尖一挑,便割破了有一名日本兵的喉咙,这个倒霉的家伙不得不丢掉枪,双手捂住脖子,满地打滚起来。
“快走,这里不单单有鬼子兵,还有其他的厉害角色……总之,你救不了我!”中年人虽是感动,但随即那份心中的感动便被理智所占据。
他不想看到其他同伴为了搭救自己,付出无谓的牺牲。
“什么意思?”看着硬生生将自己往壕沟外推的中年人,张鹤生大惑不解。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中年人摇头:“但我确定,这次的观摩团,本身就是一场骗局。那些佐官,都是一批不明身份的家伙扮演的,他们精通一种我从未遇到过的妖术,有好几位师兄弟都是在钻入帐篷时,狡不提防,死于他们的毒手。”
“我知道了,现在还剩几个人?”张鹤生眉头皱了皱,问道。看来梁维扬说得对,日本人早就计划好了,还玩了一手瓮中捉鳖,想将‘祈福协会’的旗帜彻底从东北拔去。
但这位同伴口中,那些不明身份的家伙,又会是谁呢?
“除了我,也就剩下小马,小陈,老徐三个了。”中年人咬牙拔掉了胳膊上的刺刀说道。
“你带着他们从壕沟的另一边先走,这里我来抵挡。”张鹤生一边说,一边丢出两具日本人的尸体,以阻止前面的密集射击。
“行。”中年人看到张鹤生战意已决,便不再多说,甩开血淋淋的膀子对他拱了拱手,便拽着其他几个伤员,慢慢离去。
此刻,日本人已经知道对面的点子很棘手,当即改变了策略,将刺刀阵变回了枪阵,瞄准了张鹤生的方向接二连三的开起枪来。
“砰砰砰……”子弹穿过壕沟,掀起了一阵阵尘土。有好几次弹头都是擦着张鹤生的头发掠过去了,要不是张鹤生反应迅速,早就做了泉下之鬼。
有一道壕沟作为防御,再加上八门遁甲的状态暂时还不会消失,张鹤生还是不惧怕这些小鬼子的,但是中年人的那句话却让他如鲠在喉。因为对那群神秘人的好奇,张鹤生数次冒着枪林弹雨,抬起头来,用锐利的眼神搜索着远处的军营,可军营之中,除了戴着钢盔的日本士兵之外,便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后背的方向,陆续赶来的‘祈福协会’成员已经和小鬼子交上了火,刚学会开枪的道士们,自然不是职业军人的对手,打了几十枪之后,便扛不住对方密集的扫射,又撤了回去。
唉,不愧为关东军的四大要塞之一,还真不是块好啃的骨头。
张鹤生沮丧的摇了摇头,又丢出一具尸体,借着前方日本士兵慌乱的间隙,准备悄悄溜走。
既然救人的目的已经达到,这里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报仇的事,只能等以后再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刚迈出一步,张鹤生就觉得后背冷风嗖嗖,温度陡然降到了零下,那感觉就仿佛是一只充满凄怨的女鬼,无声无息的靠近了自己,然后伸出一双长满黑指甲的手,掐向自己的后颈。
张鹤生的心咯噔了一下,瞪大了眼转过身来。
视野里,空荡荡的,除了纷飞的子弹,还有蜿蜒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