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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飞机到现在,吃的不是黄油面包就是罐头,华教授,您这一说蔬菜汤,我的口水就情不自禁的流下来了。”看着满园的蔬菜,杨开由衷的说道。
“蔬菜好,我待会把这些玩意全给拔了,一锅炖。”赵勇德大大咧咧的刚凑过来,就遭了杨开一记白眼。
“东西是别人的,人家不开口,你就给拔了,成何体统?”
“那不是饿嘛!”赵勇德嘀咕了起来。
“饿也不能这样。”杨开斥责道:“你要端正好态度,现在人家是主,我们是客,想吃,可以用钱买,用东西换,但却决不能用抢这个字,知道吗?纪律,不是光挂在嘴边的,你要是抢了,那和日本鬼子,和汪精卫的伪军有什么区别?”
杨开的这番话很是义正言辞,说的赵勇德饿意顿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终,还是陈天顶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打起了圆场:“好了,好了,都自家兄弟,说几句就成了,说多了伤感情。”
“再者,老赵也就是个空炮筒子,虽然鲁莽了些,但还是晓得轻重的。杨开你也不必担忧,大兴安岭的居民,朴素,性格还豁达。好不容易来一趟投宿,对方就算不收钱,也会高高兴兴,用最好的食物款待我们的。”
“陈老板,并非款待不款待的问题,我指的是赵勇德这思想……”杨开刚想说,当瞧见赵勇德那委屈的模样时,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算了,干脆不说了吧。
看到这一幕,陈天顶笑着拍了拍杨开的肩膀:“都到了人家屋子前了,还傻站着干什么,叫门呀?难不成咱一大帮子大老爷们,外带个姑娘家窝在栅栏外,站个一天一夜就能酒足饭饱,精神焕发?”
“对,还是陈老板聪明。”杨开恍然大悟:“大家激动来激动去,却把最关键的事给忘记了。”
“呵呵,我哪里是聪明,只是肚子饿了而已,一般肚子非常饿的时候,头脑就比平时灵光许多。”说到这,陈天顶摸了摸小腹,他的手一触下去,腹部顿时传来了一阵咕咕的肠鸣声。
“陈老板,咱先分头找找,这个栅栏的门在哪,等进了栅栏,就去敲门。”杨开说道。
“不用找了,刚才你们被菜地勾去魂儿的时候,我就前后看了一通。栅栏是死的,只有一道门,但上面有锁。”陈天顶说道。
“那就直接喊,我嗓门大。”赵勇德不容分说的叉起腰,走到栅栏旁,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有人吗?开门!”
“有人吗?开门!”
他连续喊了十几次,把旁边人的耳朵都震聋了,屋子里都没有丝毫反应。
“这……这怎么回事?”赵勇德茫然失措的转过了头。
第一二九章 不死传说(4)
“华教授不是说过,守林人每天要巡视三次林场吗?”
杨开看了看手表,自言自语:“似乎我们赶的很不巧,正踩在了时间点上。这会儿,怕是他还在附近巡山吧!”
“嗯。”陈天顶指着栅栏里,肯定道:“菜园里的蔬菜还很新鲜,铁丝上也晾了几件衣服,从这两点来看,里面的小屋并没有被遗弃的迹象。所以呀,大伙儿就平心静气的等等吧。”
说到这,他碰了碰杨开的胳膊,挤眉弄眼道:“我说杨开,指不准等守林人回来,看到咱这多号人,拿刀的拿刀,背枪的背枪。还以为是山匪打劫,腿一软,就晕过去了……”
“呵呵,小事一桩。陈老板,没看见咱队里有刘医生吗?即便是晕的再厉害,也有法子让他醒。不信你问问老赵,他最清楚。”杨开指的老赵,自然是赵勇德。而话里指的,则是在喇叭口赵勇德被蛇头吓晕的那件事,自那时候起,杨开的心里虽有些芥蒂,但还是对刘雨薇这个小丫头刮目相看了。
“指战员,你净翻些陈年旧账。”一旁的赵勇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行,这回算我错了。从雪狼湖走到现在,我想大家也累了,一并休息会吧!”杨开挥了挥手,提醒道:“精力旺盛的聊天,吹牛,我不干涉。但记住,千万不要脱离小组范围,九筒胳膊折了,我倒不担心,赵勇德你们几个,属于重点关照对象。话说在前头,要是谁左右瞎窜,给捕兽夹咬到了屁股,这里可没人帮他卸。”言毕,杨开将后背倚靠在了木桩上,闭着眼小憩了起来。林子里虽说没有阳光,但好在不甚寒冷,零下一度的天气对于穿着防寒服的杨开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的刺激了,相反还有一似暖意蕴含其中。时不时有阵柔柔的清风拂过面颊,令人心旷神怡。
大约过了几分钟,杨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是被身边人叫醒的,朦胧的睁开困倦的眼睛,还没来得及拿手揉一揉,就听见了赵勇德一阵嚷嚷。
“守林人来了!”赵勇德那天生的大嗓门,让杨开不禁皱眉。
“呃……来了就来了,不用大惊小怪。”杨开打了个哈欠,还没埋怨几句,便眼睛一亮,整个人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守林人来了?”
虽说一个小小的林业管理员,芝麻粒大的职务,没甚稀奇的。但在大兴安岭赶了几天几夜的路,此刻能见到一个同类,杨开还是倍感亲切。
远远看去,在密林深处,的确有一个老人提着柄钢叉,慢悠悠的朝着这边走来。瞧年纪约摸六十岁出头,浓眉大眼,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颇有些勇健之气。他的鼻子就像鹰勾一般往里面弯下,嘴唇干瘪,肤色红里泛白,看五官就带了一些少数民族的血缘关系在里面。若不是一张脸上爬满了纵横交错的皱纹,菊花般绽放,说他实际年龄只有四十岁,杨开也是相信的。唯一遗憾的是,老人似乎脊椎出了毛病,成了驼背,整个背部如一座拱桥似的隆起,让他的形象大打折扣。
看老人的表情,显然已经发现徘徊在自己屋子外的这群奇怪路人了。不过他并没有像先前陈天顶猜测的那样大惊失色。只是停下脚步,将钢叉攥在手里,警惕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林场?”
他的话不算标准,夹杂着一些生疏的地方用词。当瞧见杨开等几个老兵后背上的枪时,老人的脸陡然一沉,又多问了一句。
“还有,你们怎么会有枪?山下的猎户,来伐木的民兵我基本都认识,从没见过有你们几个。而且你们的枪……还不是土枪,是军队的真家伙!”说到这,老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你们是日本鬼子?”此刻,他的钢叉已经亮了出来。
“咳咳……”听了守林人的话,前面的华伯涛和陈天顶本能的咳嗽了一声,最终,还是由熟悉风土人情的陈天顶出面,作为小组的代表和守林人进行了沟通。
“老人家,别激动。这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守林人将信将疑。
“当然是误会,如果我们是日本鬼子,能说出这么流利的汉话吗?”陈天顶做幕僚那会儿的社交能力派上了用场,开头两句话,不问这,不问那,首先就将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安抚了下来,给彼此都留了一个缓冲的余地。
“也对!”守林人点点头:“日本鬼子的话,都是鸟语,唧唧喳喳的。咦,莫非你们是汉奸?”
守林人这话一出口,就连陈天顶这老油子的脸,都有点挂不住了。要知道,汉奸两字在中国那可不是一个好词儿,提到汉奸,人们往往将他们与卖国求荣,日本人的走狗相挂钩。甚至可以说,在民间,老百姓们对汉奸的怨恨更强于日本人,毕竟,日本再怎么闹,都是异族。你一自家人,搀和啥劲儿呀?要是哪一家出了汉奸,轻则族谱蒙羞,重则直接抄家。就算是骂人,汉奸这两字也是不随意出口的,比之直娘贼,狗娘养的,在抗日战争时期,汉奸算是最恶毒的污言秽语了。当下,几个老兵顿时抢上一步,怒火中烧。而赵勇德更是瞪大了眼,差点要去拔刀了,唯有杨开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苦笑。
因为一路上,和华伯涛的相处,让他懂得了什么叫换位思考。如果此刻的杨开站在守林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他也会这么想的。东北九省被日本人占据,这是不争的事实,小鬼子管制森严,东北范围内能够佩戴正规军武器的,只有三种人,日本人自己,伪军,还有汉奸。
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突然有一队士兵出现在自己的庄园外,荷枪实弹,就不容守林人不生疑了。
这并非侮辱,只是一种思维惯式。
想到这,杨开微笑的走上前去,说道:“老人家,我们不是日本人,也不是汉奸,而是中国军队。因为执行某件机密任务,被飞机空降在这里的。所幸福大命大,在大兴安岭走了几天,有惊无险。这不,经过林场时看到了您的屋子,就想来拜访一下,顺便想今晚借宿一下。不过您当时不在,我们就在栅栏外候着,千等万等,可总算是把您给等回来了。”
“你们是中国军队,国民党军?”守林人楞了半晌,皱紧的眉头松了一松。
“对,国军。”杨开怕守林人不信,指了指自己的钢盔:“老人家,您看看,这帽檐上,是不是青天白日徽?”
“我瞅瞅。”说完,守林人将钢叉竖了起来,走到了杨开的身边,将目光对向了他的帽檐。
“是,这是青天白日徽,我认识。”守林人说道。
“还有,我给您看我的军官证。”杨开说到这,就要把手探进怀里,不过刚伸手,就被守林人牢牢的攥住。
“不用了,大兄弟。”守林人满脸的疑云不知何时已经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东北人特有的爽朗笑容。
“还是给您看看吧,让老人家放心。”杨开诚恳的说道。
“我说不用就不用。”守林人大度的摇了摇手:“就冲这态度,我巴图鲁就信你,要真是小鬼子,狗汉奸,谁会跟我一驼背老人如此客气?怕是这会儿早就杀人放火了。能够这么做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咱中国人自家的子弟兵!”
“呵呵,谢谢体谅,老人家就是老人家,通情达理。”杨开和陈天顶对视一眼,不觉笑出声来。
“既然知道兄弟们是国军,我也就释怀了。来,其他的先别急着说,外面风雪交加,咱先进屋,屋子里有热炕,还有火炉,等我给大家泡一杯热茶,大家身体都暖和了,再慢慢唠嗑不迟。”说罢,守林人解下了自己后背上的铁钩,上面挂着几只捆在一起的飞龙(一种野鸡),还有短毛兔:“正巧我今天运气不错,遍地开花的捕兽夹有了点收获,再配上园子里的几样蔬菜,一并招待诸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进进地主之谊。”
守林人从棉裤兜里摸出钥匙,打开了栅栏的门,当先领路,一边走,一边左右指点。此刻,一拥而上的众人这才算对守林人的‘世外桃源’有了个透彻的了解。
“怎么样,看到这些蔬菜,大家傻了眼了吧?”当说到自己的菜园时,守林人的脸上不无得意。
“虽不算林林种种,但也是五花八门。能在零下的环境里把食物种植成这样,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华伯涛应道。
“老先生识货。”守林人翘起了大拇指:“为了要到种子,前几年我可和伐木的工队磨了好一番嘴皮子,软磨硬泡,这才把想要的东西弄到手。有白菜,大蒜,萝卜,韭菜,土豆。第一年我试种了一次,基本全失败了。往后摸到了窍门,这才有了口素食吃,不过这土豆,最终还是发不了芽。”说到这,守林人似乎为此感到遗憾。
“这里种植土豆,基本是不可能的。”华伯涛解释道:“土豆的种子确实耐冻,方便储藏。但这种食物在成长中,却需要充足的光照和适宜的温度,一旦温度低于两度,土豆的根茎就会停止生长。戈达拉林的平均气温已经零下了,能发芽,才是奇迹。”
“原来是这样。”守林人恍然大悟,随即问道:“老先生是搞农产品的吧?这方面的知识,没的说。”
“他是大学教授。”杨开帮华伯涛做出了回答。
“哦,大学教授,那就没得说了,文化人。”守林人似乎对于华伯涛的身份很是崇敬,连连表现出惊讶的语气来。
“哪里,书呆子一个。”华伯涛谦虚的说道。
“对了,还没请教各位的名字呢!”守林人说道:“我叫巴图鲁,你们以后只管叫我名字就行,不要老人家,老人家的,都叫的老了,哈哈。”
“巴图鲁?”杨开感觉这个名字很是奇怪,充满了异域风情。但华伯涛则是眼神一动,想到了什么。
“对啊,巴图鲁。”守林人点头。
“老人家是满族人吧?”华伯涛沉吟片刻,问道。在他的印象里,巴图鲁是满族话中‘勇猛’的意思,开始常见于满族人名,后期也成为了一种清王朝特有的封号,用来表现某些将领的功勋卓著。比如康熙皇帝的辅政大臣,号称满洲第一勇士的鳌拜,就因战功被封为巴图鲁。
第一三零章 不死传说(5)
“是的,我父亲是满族人,母亲是汉族人,我随父亲的姓。”巴图鲁说道。
难怪看他的面相带了几分少数民族的轮廓,原来还有这层血缘关系在里面。杨开暗暗想道。
“巴图鲁是勇猛的代称,我想,老人家年轻时,定是一位少年英雄。”华伯涛笑着说道。
“这只是父亲取得名字而已。我这个看林子的,又有什么英雄的。”巴图鲁摇头说道:“敢问教授贵姓?”
“免贵姓华,你叫我华伯涛就可以了。”华伯涛答道。之后,杨开,陈天顶等人也一一向巴图鲁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守林人年纪不小,但记性却好的出奇,没寒暄几句,就能一个个对号入座了。
“大家看,这里是客厅,这里是柴房,后面是我睡觉的地方。在这座小木屋的另一侧,还有处宽敞的房间,里面有几床被褥,是以前给上山伐木的工队们休息用的,你们今晚正好可以在这里过夜。”巴图鲁对小木屋的布置,如数家珍。
“巴图鲁老哥,你这小庄园很不错,下了一番功夫吧?”陈天顶搭讪道。
“这屋子,前前后后,两年多才完善起来的吧,原先只是起了中间的客厅,房间,客房,柴房,都是后来扩建的。”巴图鲁说道:“还有,大兴安岭这个地界不安宁,野兽频出,出于下策,我也只能在屋子外拉一条铁丝栅栏,有埋了不少捕兽夹。要是不这样做,恐怕早几年,我就被活吃了。”
“据我所知,戈达拉林出没的,一般只是些小动物,还有鸟类,狼这些猛兽,过了雪狼湖的领域就很少看见了。”华伯涛皱了皱眉,说道。
“是啊。”巴图鲁说道:“少是少了些,但偶尔还是会吓你一跳的,比如我初次来守林的时候,也抱着和你一样的想法,结果可吃了个大亏。当天夜里,不知道倒了什么霉,一只棕熊突然出现了,拼了命的用爪子刮着我的房门。那时候,我这心都凉了半截,只能用桌子,椅子,等东西抵住门,自己在后面推。到了后半夜,外面才没动静,我棉衣棉裤也湿透了,就这么原地坐了一宿。第二天啥时候也没做,忙了十几个小时,把栅栏给起出来了。”
巴图鲁掏出另一把钥匙,打开了屋子的大门,开了门杨开才发现,原来巴图鲁的木屋,并非完全是木质结构的。在木板里面,还有一层泥胚做稳固。
屋子里的摆放很简单,正对着大家的是一个镶嵌在墙壁里的火炉,应该是巴图鲁单独砌的。火炉的火已经被灭了,里面零散着一些杂碎的木头和焦炭。火炉上还连通着一个大的铁管子,应该是通往屋顶的烟囱,而分出的两条管子则通向了旁边的房间。
客厅左侧放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上挂有蓑衣,雨衣,土枪,弓箭,还有一些看不太清楚的黑白照片,可能是巴图鲁年轻时候的写照。
“椅子不够,大家就先围着火炉坐下吧!别拘束,就当是自己家。”巴图鲁笑着将钢叉挂在了墙上,脱下棉衣,抖了抖上面的雪屑:“我给你们倒一杯热茶,然后去生火,过几分钟,整个屋子就暖和了,平时,我在屋子里,都只穿一件单衣呢。”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自己的起居室,拿出了一个铁桶,小心翼翼的打开铁桶的盖子,抓出一把茶叶,放进了茶壶里,取过水瓶,往里倒了些热开水。
顿时,一股白色的水蒸气从茶壶里冒了出来,散发出淡淡的茶香。
“老哥,你这竟然还有茶叶?”陈天顶先前只道巴图鲁是说说,没想到,他还真拿出来了。
“当然有,以前叫人捎来的。如今没剩下多少了,只能剩着喝,要不是看你们来了,我都不会取出来。”巴图鲁眨了眨眼,将茶壶里的水倒进了九个摞起的碗里,一一端给了众人。
浅绿色的茶水捧在手心,杨开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手掌心直接通到了四肢,然后便是全身。
“受宠若惊呀!”陈天顶往碗里吹了口涟漪,浅尝辄止。
“别急,这是滚开水,直接去喝会烫破嘴唇的。”巴图鲁劝道:“先搁在地下,放一会儿。”
“哎呦……”等巴图鲁将碗递给华伯涛的时候,华伯涛嘴一抽,整个手后缩,便将一杯茶水打翻在了地上,陶瓷碗摔成了八瓣。
“华教授,你怎么了……”看到这一幕,杨开立马抢上,从他的角度,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