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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黄色,只不过昨日辉煌的金碧,已伴随着历史的漫漫长路而逐渐黯淡了。
“景随心变吗?咳!咳!咳!”随着老人不住的咳嗽,他脸上那老树般的皮肤也波浪式地涌动起来。给人的感觉就是迟暮、苍凉,犹像那退潮的大海,难掀风浪。
历史也好,人也好,不也像是那浩瀚无际的大海一样,不断地重复演绎着高潮与低回的乐章?
仿佛是听到了这吓人的咳嗽声,一个侍从悄然打开门,在门口处先跪下,然后垂手而立。
“陛下,天气渐寒,要不要吃点滋补的东西?”侍从恭敬地低声说道。
但,老人的手,像个生锈的钟摆似地慢慢摆了摆。
“物换星移,日月轮回,生老病死,谁也不能违背自然的法则。那些东西,留给下任利卡纳国王吧!”
“陛下,您现在正值盛年,起码还可以……”
“够了!”老人的厉喝,等于在侍从的嘴巴上拉上了一条无形的拉链。老人根本就不想在这些问题上浪费任何的时间。他内心十分清楚,上天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会很多了……侍从立即噤若寒蝉,龟缩在一旁,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空气,再一次充满死一般的寂静。时间也似乎为这尴尬的场面而羁留。
“大概,我再也看不到那盎然的春意了……”老国王用无人能闻的低声叨念道。
忽然,眼角瞥到侍从还未退下,老国王那被灰意遮盖的黑眼珠里泛起一丝异样。“怎么了?”
“陛下,拿克大人好像有要事禀告。不知是否……”说到后面,侍从的声音低了下去。
“……叫他进来吧!如果是好消息,今晚我可以睡个好觉了。”
“是!”
十几秒钟后,并不响亮的脚步声,开始越来越近了。
忽然间,老人发现,这熟悉的脚步声中,好像少了一点什么似的……短暂的思量,让老人惊觉到,少的,是一份年轻人的昂扬感。
哦!大概是岁月的脚镣,让我们的脚步变得拖沓吧!
可是,连老国王自己也没想到,在昔日的诗情画意不复存在的今天,那依旧丰富的想象力,会给心中黯然的自己,带来如此之多的哀思。
门开了,看到那鬓白的发影,老国王暗叹了一口气。“拿克,你跟我多少年了?”
面对这不着边际的问话,拿克先是一呆,然后恭谨地回答:“四十五年了,我的陛下!”
“……看来,我们都老啦!”老国王若有所思地长叹了一口气。眼睛的余光瞥到拿克脸上那阴晴不定的神色,老国王再次开口了。“有话直说好了,我的心脏还可以……拉洛败了吗?”
尽管拿克的神色给自己带来不好的预感,老人还是决定直接面对这一切。
拿克稍微犹豫了一下。“不是!”
看到他的神色,老人更奇怪了。“大胜?”
“也不是!”拿克的语气依然是那么的恭敬。
但这下子,国王反而糊涂了。一种奇怪的不祥之兆,让他努力地支起身子,发出了令拿克难以想象的怒吼。“有话直说!”
充满振动感的声音,闪电般击中了拿克的耳朵。他整个人好像被千万根牛毛细针扎到似的,忽然猛烈地哆嗦起来。他很清楚,历史上绝大多数胆敢冒死直谏的忠臣大多下场凄惨。真正能体会到什么叫做忠言逆耳的君王并不多。
而他的陛下,并不包含在其中……在脑海里谨慎地挑出词汇之后,拿克说到:“总体来说,拉洛胜了。不过,陛下最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
“难道……”在老国王的诧异声中,拿克觉得,周围的空气,开始凝固起来了。
一天前的傍晚,亚特湾。
“砰!砰!砰!”一个又一个的红色烟火,在赤红色的海滩上绽放。美丽,但血腥。就像那些指向地狱之门的路标,给人一种触目心惊的恐惧感。
所有利卡纳人都知道,这是代表求援的魔法信号弹。
“部队损失严重,战线无法维持,请求后撤。”
“僧侣,我们要僧侣。”
“增援,请求增援!”
这些是最早一批传令兵给杰特带来的话,不过,这些传令兵回去后,再也没能回来了。
察觉到利卡纳军的窘况,劳特林果断地留下了两万部队,摆出坚阵,死死地拖住拉洛军团和北方军团。这部队,仿似钉在利卡纳人胸口上的木楔,挥之不去、除之不却,又不能放之不管,让杰特气得直咬牙。
另一面,后方的第七军团则像一群待宰的羔羊,在莱卡狼群的疯狂撕咬下,纷纷变成了淋漓的血片。
本来顾虑到第七军团疲惫不堪、伤员众多,杰特才特意将其配置到后方。谁知道,战况瞬息万变,正应验了一句千古名言——最安全的地方最不安全。
如果说,莱卡援军注入利卡纳人心里面的是恐惧的涟漪,那么从某种角度上可以说,第七军团就是把这涟漪扩展为狂澜的罪魁祸首。
一支兵疲将寡的散弱之师,战斗力本已有限,加上人人以为战事胜负已定,指挥官安排他们在队伍的最后面,轮到他们打硬仗的机会不很大,现在却突然遭遇生龙活虎、战斗欲望强烈的生力军,其后果可想而知。
用“一击即溃”、“兵败如山倒”来形容第七军团现时情景是再贴切不过了,他们的溃散把友军的队形也冲得七零八落,其混乱的状况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眼看四处逃窜的友军被凶猛的敌人迅速剿杀,利卡纳人的士气几乎是呈直线往下掉。
更糟的是,出于爱惜兵力的私心,罗特尔竟然在这最最关键的时刻,让部队横向退出战场重编,使得所有的压力,落到了莉雅以及瑞普的肩上。
但是,轻装骑兵的冲击,根本无法阻挡住莱卡钢铁大军的步伐,他们的拚死冲击,犹如蚍蜉撼树,只是徒增无谓的伤亡罢了。
莱卡人的攻势,就像那凭借着疾劲的烈风熊熊燃烧的森林大火,迅速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两军的差距本来并没有这么大。只不过战斗持续到现在,在利卡纳军身心开始疲惫之时,碰上了无论是士气还是精力都处于顶峰的莱卡援军,加上莱卡军采取了最有效的快速突袭战法,才能一瞬间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
战争讲究的是一个“势”字,胜利的一方就像那决堤的洪水,会迅速地席卷一切。
看着胜利的天平,飞快地向莱卡倾倒,杰特不禁哀叹胜利女神竟然如此冷酷无情。其实,从第一眼看到莱卡援军蜂拥而至,杰特就知道自己败了,而且败得很彻底。
敌军能在最不该出现的时间、地点大量涌现,无疑已经牢牢掌握了胜利的契机。
杰特很想安慰自己:能够预测到所有事情的,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但是,他做不到,这似乎应验了:人算不如天算。其实就此次战役来说,应该叫天算不如人算才正确。莱卡援军指挥官的天才创意与准确无误的正确指挥,再加上极精确地把握了突袭的时间,莱卡人的胜利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他早就预测到:莱卡援军登陆的方式不外有两种。
最简单的,是从近二百公里长的海滩登陆。虽然可以让我军无法防守,但由于大船无法靠岸,要通过小艇的多次往返才能把十几万大军运到岸上,所以登陆速度缓慢,而且必定会被我方侦察兵得知。
而最快的方法,莫过于从盖尔斯和龙帕特这两个深水军港登陆。但自己针对这点,早已毁灭了整个龙帕特港,然后用沉船把盖尔斯港的港口封死了,最后,还让维亚带两万大军封锁通往盖尔斯港的陆上通道。
照理说,应该不会发生这种被敌人绕到背后偷袭,而懵然不知的事情。
但想不到,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布置,还是出现了纰漏,而且是致命的那种。
现在看来,大概是莱卡人通过某种方法,快速穿越了被封锁的港口,然后集结兵马,在一瞬间击溃了维亚部队,最后快速绕到我军背后……实际上,杰特猜对了,不过,他过了很久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战争的胜利法则往往体现在奇、诡、快、妙上,真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杰特的内心也许低估了莱卡人的智力。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既然自己可以堵塞港口,人家为甚么不可以重新打通水道?
更有讽刺意味的是,当初杰特想出封港妙计时,起码花费了一个星期,而莱卡人似乎只是即兴之作,就轻而易举地破解了杰特的“千古棋局”。
那晚的大火,的确毁掉了大半个盖尔斯港,里面的船只也全数被毁。可是,在莱卡人的努力下,大火并没有波及到岸上,藏在岸上马棚里的三万匹马只是有点受惊,却没有损失。
第二天,莱卡援军就赶到了,一方面用快船消灭了杰特留在附近海域的哨船,另一方面,以两艘大船的搁浅为代价,发现了港口被封锁这个事实。
在发现利卡纳人的沉船桅杆上绑满了利刃、完全无法打捞船只之后,莱卡援军指挥官——撒兰妮下了一个极具创意的命令:首先耗尽所有法师的法力,把那些沉船全部冻成跟海平面等高的冰块;然后用小艇进入港口,拿来几百桶食油,浇在冰块上;最后,利用涨潮,一下子冲过封锁线。
在挤满整个港口之后,撒兰妮把那些无法出来的运输船用铁环连起来,造成一条宽两条船、长三十条船的巨型浮桥,一直连到港口外面。至于冰块那段,只好找了几条船当牺牲品,固定在上面当桥梁了。
就这样,在放弃所有重型武器的前提下,撒兰妮仅用了一天,就把十四万大军运到了岸上。而就在第二天清晨,维亚的部队,就被这不可阻挡的钢铁洪流给冲垮了。
有人说,骄傲是失败的起点,维亚部队的失败,是因为身为主帅的杰特太成功了。他的成功,几乎抹杀了莱卡人一切来犯的可能性。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维亚部队上上下下在精神上都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松垮。他们内心认定杰特的安排,只是把他们作为后备力量使用。
事实上,谁也没有料到,从这个并不算大的港口中,竟然可以冲出十几万大军。所以,维亚从一开始就采用了错误的战术——坚守。
在发现敌方部队的数目远远超过预期之时,几天来努力修筑的防线已经崩溃了。
如果不是维亚部队拥有超乎寻常的防御力,那么这两万人就会完完全全地成为这只莱卡恶兽的早点。毫无办法之下,维亚只能一边收缩防线,一边慢慢地退向南方。
大错通常是由无数小错组成的。如果,杰特或者维亚能谨慎一点,像在海岸线布置警哨一样,在盖尔斯港附近布置哨所,那么,莱卡人的攻击就会在最短时间内被杰特得知。
战争就是这样——在最安全的地域,发生了最危险的事情!
不过,事实上,由于一切来得过于突然,没有做好万全准备的维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派出的传令兵被莱卡人射下马,看着自己派出的信鸽成为莱卡恶鹰的食粮,甚至连那些绕大圈子赶去报信的骑士也无法幸免于难。
于是,在弓骑士的开路下,利卡纳哨兵被有计画地清除掉。
莱卡大军得以成功地瞒过了杰特的主力部队,来到了后方……惨烈的战事,仍在继续。
飞溅的鲜血此起彼伏,前一波飞血尚未落下,后一波热血已经腾空而起。战场上,形成了一团团久久不散的血雾。
如果,刚才的莱卡人是绞肉机下的碎肉,那么现在的莱卡人就是疯狂的割草机。只不过,他们割的是人头,而不是草……忘我战斗的勇士可以以一挡十,忙于逃命的士兵十不当一;莱卡人就像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洪水猛兽,利卡纳士兵却像那被狮群疯狂捕杀的斑马羚羊。
这样下去,所有人全都会被莱卡人赶下大海喂鱼的。
心里想扎稳阵脚,但实际上,在面对莱卡的冲锋之前,首先要面对自己人的冲击。
人在求生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此刻,也是这样。那些逃兵们,以比冲锋还要快的速度,飞一般地撞向杰特的方阵,完全无视军法队士兵手上那随时会砍下来的刀剑。
宁愿乞求在未知的恐惧中能够苟延残喘,也不愿直接面对确定的死亡。这,大概就是那些逃兵们此刻的心理写照吧!
杰特是多么希望,自己是那些能够随随便便地召唤成千上万的泥人士兵,来为自己作战的古代超级大法师。这样子,就可以不用面对那一双双充满期盼的眼睛。但此刻,他只能无奈地看着整支利卡纳大军在混乱、在离析、在消亡。
要动用她们吗?就在这最危急的时候,黑暗魔女那曼妙如罂粟花的身影,闪进了杰特的脑海。
吟唱着有如海上女妖般悦耳诱人的咒文,召唤着来自幽暗地狱深渊的恐怖力量,千百个身材玲珑浮突的魔女,在风系魔法的推动下冉冉升起。
战场上,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抬头望向血色的天空,静静地看着这些千娇百媚的死亡女神,用最壮丽的咒语,对自己进行最无情的宣判。
没有怜悯,没有感伤,有的,只是最妖艳的死亡诱惑。
没有人能够抗拒这死亡的力量。
想象到魔女们,把心中的无穷力量,化作毁灭一切的利剑,消灭眼前的敌人。杰特心中,却没由来地一阵惊颤。
这力量,太可怕了!不能用……但不用,又没有胜利的可能。全力施为的她们,必然会马上暴露真实的身分,其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怎么办?用还是不用?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走过,也在一分一秒地撞击、吞噬着杰特那无比矛盾的心。
不过,心底对力量的强烈渴望,犹如诱人犯罪的恶魔,巧妙地用它高贵的手,阻止了杰特把这个念头掐灭。
如果是她们只用七成功力,大概可以在压制黑暗力量外泄的前提下,发动三轮连攻。那么,这应该足以击溃莱卡人了。
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杰特开始慢慢举起了他的手。
忽然间,他又犹豫了。
如果,被人发现呢?如果被人知道,我用恶魔的力量拯救了整个利卡纳,那利卡纳人民会如何看待我呢?仍然视我为英雄?
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不会,即使我得到绝大多数人同情,贵族们依然会以勾结魔族罪把我处死。
那么,悲惨的下场,是可以预见的。
但一定会被人发现吗?机会不大吧!现在战场上,所有法师都在拚命放魔法抵御莱卡人,哪里会留意魔女们的魔法中是否有黑暗气息的泄漏?
脑海中千百个火花,在翻腾的思绪海洋中闪耀着。相互对立的理由,为着不同的目的,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用?还是不用?杰特第一次,对力量,产生了迷惘。
他,在那条危险与机遇并存的高空钢丝面前犹豫了。
然而,随着凄烈无比的惨叫声不断传入耳中,杰特那猛烈跳动的心跳指针,慢慢指向了“用”……手,好沉,像年事已高的老人般,微微颤抖着,好久,才举了起来,开始打出那个只有黑暗魔女才能看懂的神秘手势。
不过,战场总是一个充满意外的地方。
就在杰特准备踏上那条充满危险的钢丝之时,一只坚定的手,像鹰爪般抓住了他的手腕,把杰特的手给拉了下来。
“太鹰?你……”杰特惊讶莫名地看着眼前这位目光锐利的参谋。
只见太鹰轻轻地摇摇头,道:“走钢丝是需要勇气的,没有勇气的人,下场不是粉身碎骨,就是万劫不复。更何况,没有需要,更没有必要。”
杰特糊涂了。但下一秒钟,他就知道了,什么是没有需要。
天籁般的美妙歌声,在剎那间,传遍了整支利卡纳军队。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像歌声般美妙的祝福声。
在爱丽丝的带领下,在拉洛军团主阵中的近千名僧侣,开始诵出让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的“神之祝福”。
从僧侣团中冉冉向上升起的乳白色光团,宛如提前来到天空中报到的圆月,非常美丽、祥和。接着,光团在僧侣们的魔法牵引下,变形了,成了一张柔白的天幕,堪堪罩在半个战场上。
在里面的每个人,都仿如被一双硕大无比的天使之翼轻轻包裹住,轻轻的、柔柔的、那种感觉就像还是小孩子的自己被妈妈抱在怀里一样,非常舒服、非常安全。
不知何时,心里的恐惧,就在这乳白色的丽辉下,彻底地消融了。
逃兵们,开始冷静下来,更有的,开始听指挥转移到拉洛军团的北方军团的两翼,辅助防守了。而原来的士兵,则忘却了自己的疲惫,战意更加高昂了。
很可惜,由于这是无差别辅助魔法,而且还是在两军陷入混战之后使用。所以,无论是对利卡纳人,还是对莱卡人,效果都是一样的。
不过,它制止了逃兵的疯狂溃败,让杰特获得了一个千载难逢的重整的机会。
在战场上,这往往意味着可以死里逃生和绝地大反击……但杰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