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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特!知道吗?对我来说,你就像风。我只知道,我可以随时随地感受到你,知道你的存在。却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你要到哪里去。”
“风,只会从该来的地方来,到该去的地方去。”
“……杰特……如果,有一天……我们成为了立场不同的敌人,那么,我们该怎么办?”说着说着,晶莹的眼泪,从她那美丽的脸庞上,滑了下来。
杰特没有动,但黯然的神光代替了眼中原来的神采。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天……就让我们的记忆,随风轻去,消失在无尽的远方,然后按自己的心意行动吧!”杰特说得很慢、很轻,但每一字、每一句,都敲动着爱丽丝的心弦。
“风吗?风很好,风可以不受羁缚,随意到自己想到的地方……”
“其实,风是有家的。它像船一样,走累了,会进入港湾的。”
“风的港湾?”
望瞭望天,杰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时间不早了,我得上朝会报了。”
“……”
“我走了。”
“呜呜呜呜……”爱丽丝,忽然没由来地哭了,哭得很厉害、很伤心。
杰特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看着她。
许久,她才停了下来。“杰特……对不起,刚才,有沙子飞进眼睛里了。”
杰特没有回答,他只是明白了,为什么女人总是喜欢用老套的理由,来掩饰苍白的眼泪。因为,有时候,老套的理由,就是最好的理由。
“保重!”轻轻的祝福,伴随着飘然而逝的身影越来越远,也越来越近。
只留下爱丽丝一个人,孤独但又不孤独地坐在床上。
利卡纳皇宫,在清爽的阳光下耸立着,仿佛一个灿烂却代价沉重的胜利,能够让整个皇宫重塑昔日的辉煌。
这里,是整个王国,一千多座大小城市的中枢。然而,这个皇宫的中枢,却不在他应有的位置上。
“陛下今天心情不好。”这就是国王不上朝的理由,仿若天下苍生能否拥有呼吸空气的资格,都要看国王的心情而定。只不过,谁都知道,这是皇帝身体不好,今天不舒服而无法上朝的借口。
今天,代替国王主持授爵仪式的,就是当朝宰相庞勒斯。而今天的主角,就是率军大败莱卡人的杰特、哥亚鲁,以及功过参半的罗特尔。
由于杰特抗敌有功、战绩辉煌,所以被破格封为伯爵,授予利卡纳神圣骑士称号,在西北平原赏封地五万亩,并获赏金二十万金币,赐大将军府邸一栋,女宫百名。
哥亚鲁则官升上将,封为子爵,在北方平原赏封地五千亩,赏金五万金币。
至于罗特尔,由于作战不力等原因,其功劳被削减大半,所以只捞得一个准子爵的称号,除此之外,只有少得可怜的五千金币。而其他将军,则论功行赏,基本上没有偏颇。
只不过,最令人意外的,竟然是上头对杜法兰当初被传叛变的事,只字不提。反而大赞杜法兰抗敌有功,把原本属于海因斯家族的一半领地,都划给了他。
杰特很清楚,这是上头在给自己面子。但说白了,只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自己。要知道,面对再大的雨,还是会有不被浇息的火苗,更不要说此刻看来如燎原之火的自己了。
现在,王子们的战略,只不过是没必要提前把一只无所属的猛虎,赶到敌人的麾下而已。
冗长的仪式终于完成了,无论是文臣、是武将、还是两位王子,都一窝蜂似的涌上来,向这几位英雄人物致贺。
面对一大堆真心的、平淡的、违心的祝贺,杰特只能不停地点着头,不停地说谢谢。说真的,此刻的他,什么都看不明,什么都听不清,眼前,只是一片的光与影。而在光影交错中传到耳中的,只是一片的朦胧。
他不想听、不想看。因为,眼前的,都是一张张活生生的人皮面具。如果有人问杰特此刻看到什么的话,相信杰特的答案一定会是:“人?我只看到两个。一个名叫‘争权’,另一个叫‘夺势’。”
看着卡奥罗和希亚洛递给自己的邀宴函,杰特丝毫提不起兴趣。他想看的人只有一个——拉兹。他想看看,在拉兹的面具底下藏着的,到底是虚伪,还是一样叫做霸道的东西。
乱世行霸道,这是自古以来所有君王公认的真理。所以杰特想看看,这种叫霸道的东西,是否真让拉兹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扭曲了自己的人格。
杰特想看看,权力的味道,是否真的这么香甜,香甜得足以让人放弃他原来所拥有的一切美好品质,而不惜血淋淋地处决七万名俘虏。
可惜,他看不到。因为拉兹被召入宫,陪伴国王去了。大概,这就是国王准备立拉兹为王储的先兆吧!也难怪,他的两位大哥这么使劲地巴结自己。
杰特心中暗暗长叹一口气。突然,他听到了一点东西,一点让他震惊莫名的东西。
这是一段出自两个大臣的对话……
“嘿嘿!看起来,那个穷小子风光得很啊!”
“管他呢?说不定,他明天就要被拉去打怪物了。”
“怪物?”
“喏!就是那些大脑长毛的畜牲。”
“哦——你指的是兽人。咦?那群东西怎么了?”
“那群畜牲对外号称立国了,国号好像是什么‘万兽联邦’之类的。”
“这有什么,就让那群没大脑的家伙在极地里面闹吧!”
“闹不要紧,但问题是,他们闹到冰雪王国和利卡纳边境上了。他们说那地方自古以来是他们的领地。这还不是重点,在那地方,有几个我国的银矿。”
“那群畜牲!”
“没关系!大不了,就让拉洛手下那群畜牲去好了。反正畜牲咬畜牲,死的又不是人。死光了更好!”
“嘿嘿!说不定,拉洛也是畜牲崽子呢?”
“嘻嘻!这个可能性满大哦!”
杰特没有听下去,他只是暗暗记下了这两个家伙的模样。然后,他借口长途跋涉,身体不舒服,虚晃几句就脱身退席了。
回到将军府,他什么也没说,径自一个人回到房间里,一头栽到被窝里。被窝里,漆黑一片,但杰特却觉得这里很安静、很安全。仿佛世间上一切的烦嚣、一切的危险,都离自己远去了。
为什么自己一直不被人接受?为什么人类会老是把兽人当成畜牲?为什么人类和其他种族不能平等共存,非要一个种族支配另一个种族?
杰特一连问了自己几个为什么。但他找不到答案,他实在找不到答案。于是,在迷惘中,他入睡了。
“杰特……杰特……醒醒!醒醒!”
“唔……唔……杰特不在……”这是某睡男的梦话。
“杰特……醒醒!”
“不要吵,陪我一起睡……”
“啊!杰特……不要——爱丽丝小姐找你!”
爱丽丝三个字,就像含有某种奇异魔力的神秘咒语。听到这三个字,杰特的心仿佛被细钢丝捆住,然后狠狠地揪了一下。杰特整个人马上睁开眼,跳了起来。
忽然,他发现,自己刚才抱住的是……艾莉莲!
“呃……我刚才……对不起!”不敢看她的眼睛,也不敢看她怎么样了,匆忙道歉后,杰特抓起衣服,飞一般地跑了。
因为杰特发现,自己的心,似乎已经太满了,丽、梦娜、莉雅、丝美、丽娜、希露……还有一个爱丽丝。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把爱丽丝算进去的。但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装得不能再满了。
所以,他开始选择拒绝,开始选择逃避。哪怕瓢泼过来的,是饱含爱意的泪水。
感情是似轻实重的东西,七份看似轻若鸿毛的感情,拿起来,已经太重、太累了。更何况是更多?因此,杰特悄悄地关起了自己的心房,拒绝所有尚未进入的访客……府邸大门。
杰特,又看到了爱丽丝。
在开始昏暗的夕阳下,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微低着头的她,似乎憔悴了许多。这与伤势无关,仿佛她心中的源泉枯竭了。整个人,萎靡不振,宛如一朵雕谢的郁金香。
“有事吗?”
“有……没有……大概有吧!”爱丽丝有点茫然地胡乱作答。
“……”
“你……今晚有空吗?”
这……算是邀请……还是……听到她的这句话,杰特顿时陷入了混乱中。他猜不到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猜不到她想干什么。他只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单独约自己出去,他只知道他可以听到自己加快的呼吸声、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有……没有……大概有吧!”在杰特给出这个答案后,两个人突然同时笑了起来。他们笑得很灿烂,没有虚伪,只有真诚。
第一个答案是内心的最原始反应,第二个答案则是欲盖弥彰,第三个,却是把选择权交给对方的模糊。
他们发现,彼此的反应,竟是如此惊人的相似……不知怎的,爱丽丝首先恢复了她平日的风采。“杰特……我想带你去看一个地方……但,可以麻烦你暂时充当马夫吗?”
“……先生!你为我做牛做马,好不好?”杰特唯妙唯肖的女声模仿,让爱丽丝咯咯地笑了起来。
“没有那么夸张啦!我又不是让你做牛做马……”
“做牛可以,做马不行!”
“呵呵!”带着浅淡笑意的爱丽丝,在此时此刻,还并不知道,杰特这个答案的意思。
奔驰的马车隆隆作响,但车上的两人却一声不响。仿若有太多的心事,堵塞了他们的肺、堵住了他们的声带。
他们一路无语。入夜,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栋在树林中的古朴典雅小别墅。
一个不再喷水的喷水池围绕着白色的屋子,池子里的水,倒映着点点月光,让整栋建筑物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银辉之下,看起来让人相当舒服。
“知道么?这里,就是我父亲和母亲相爱的地方。他们……在这里相识、相知、相爱、并孕育了我……所以,这地方对我来说,是个很特别的地方。”
听到这话,杰特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没有说话,他选择当一个听众。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我是不是曾经带拉兹来过这里。”
“……”
“抱歉!没有!”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杰特的心,忽然有一种松飘的感觉,感觉上,像是一种绷紧的琴弦,在放松之后的释然。
“拉兹对于我来说,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男人。他的确曾经进入我的生命之中,但他一直在我的心外。准确地说,应该是我一直都在他的心外面徘徊……鸿沟……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隔开了我和他。但我却庆幸有这么一条鸿沟。这条鸿沟,让我看清了他,看清了你,也看清了一切。”
“我吗?”
“我看不到你的过去,也看不到你的未来。我能看到的,只有现在,只有现在这个善良温柔的你……”
“谢谢……”
“我曾经认为,恋爱就像在春天的阳光底下翩翩起舞的蝴蝶,慢慢的、不近不远的、看得到、但又不会抓到。因为一旦抓到,恋爱就会像一颗世上最脆弱的玻璃珠子,一抓就碎。剩下的,只有满身的伤痕,和像珠子一样破碎不堪的心。”
“你错了。其实,恋爱就像在冬天展翅飞翔的天鹅一样美丽。只要你不停地用力去飞,你一定能飞到你想去的地方。”
“是吗?倘若,我是一只翅膀受伤的天鹅呢?”不知不觉中,爱丽丝的眼睛里,有了闪亮的泪花。
“那我就是另一只天鹅,我会留下来,一直陪着你,度过整个严冬……”杰特淡然而坚定地说道。
“呜呜……”再也说不下去,爱丽丝就这样,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杰特没有走上前,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用关切的眼神,望着她,望着这个女强人在自己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柔弱的一面。
许久,哭声停了。“杰特……”
“嗯……”
“其实我这次带你来,还想让你看另外一样东西。”
“是什么?”话刚出口,杰特就后悔了,因为他猜到了,那是什么东西。
果然……“我……”爱丽丝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轻轻地解开了自己衣领上的第一颗纽扣……天地,仿佛停止了呼吸。周围,寂静一片。清冷的月光,照射在爱丽丝如雪缎般光滑洁白的肌肤上,泛起团团使人眩晕的霞光。
杰特不敢看,他闭上眼睛,把头扭向了一旁。
他想走,但走不动。好像是爱丽丝用魔咒偷偷切断了自己的大腿神经。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跳指针,早已超过了两百……
“杰特!”
“呃……”
“在女孩子面前灵魂出窍,这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哦!”爱丽丝的话语声很轻,很柔,仿佛是柔和的春风,轻轻在杰特的脸上婆娑着。
杰特不由自主地吞了吞那不存在的口水,有点怪怪地答道:“如果你给我一根绳子的话,说不定我还能把我的灵魂从你的身上圈回来。”
杰特的妙语,引发了一阵如天籁般美妙的笑声,而这笑声,则彻底地让杰特的灵魂,飞到爱丽丝的身上。
“杰特……我要你看着我……”
杰特依言而动,但当他转过头,睁开眼……他,呆住了,完完全全地呆住了。他发现,竟然在自己的脑海中,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爱丽丝的美。
这种美,不属于人间,只应存在于天上。
她,宛如一位揉合了杰特六位爱人的所有优点的女神。在她身上,找不到一处可以称之为瑕疵……仿佛她是一个由诸天神匠合力雕塑而成的最最完美艺术品,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杰特心里,空荡一片。有的,只是震撼,只是惊讶,只是对造物主的佩服。他,难以自控地,慢慢地,伸出了他的手,好似想摸一摸,这件将会属于自己的绝世艺术品。
她,忽然笑了,笑得很甜,很美。但是杰特看不到,因为,他已经入迷了。
她,盈盈地走到杰特的面前,缓缓地褪下杰特的衣衫,就像一个贤惠的妻子服侍她的丈夫一般。“杰特……你我的心里,都有着太多的负累。现在,不要想那么多了,你只需知道,你是一个男人,我是一个女人,这就够了……”
夜深了,这对在命运漩涡中结合在一起的男女,正疯狂地宣泄着对彼此的爱意……天亮了,她,也走了,就在天亮前,独自一人,悄然地走了。连个问候,连个吻别也没有,就这样走了。
杰特没有哭,也没有怒。他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手里握着爱丽丝的信,凑到鼻子前,细细品味着,在纸墨上残留的香味。
他早已知道结果。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将是一场悲剧,一段没有结果的恋情。
然而,自己还是踩了进去,义无反顾地踩进这痛苦的深渊中。这是国家,这是战场,不是你控制我,就是我控制你。
爱丽丝的根在教廷,她难以放弃。如果自己跟她在一起,则教廷势必要自己成为傀儡。
自己做不到,她也知道。而命运的残酷,也在这里。但幸福的起点,就是幸福的终点,这也未免太残酷了!但这,就是事实。
颤抖着,再次打开了爱丽丝的信:
杰特:我不敢留下你。因为……你是风。风是自由的。如果绑着你,你就不再是风。我身上背着太多的东西,我无法跟你一起走。所以,你走吧!请你自由地飞吧!
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在战场上见,那么,正如你所说的,请依照你的心,做出应做的抉择。从今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永远爱你的——爱丽丝
没有知觉,没有触觉,杰特骑着马,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府邸。但,这里是他浑噩的终点。原因,只有一个。
在门口等候的太鹰说道:“国王昭示全国,将三王子拉兹贬为庶民。”
“什么!他……她……难道她,不!不是的!她不是这样的人!那她到底……”没有人知道杰特在说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到底,拉兹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昨晚爱丽丝为什么把女孩子最宝贵的第一次献给自己?
杰特的脑海中,混乱一片。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诅咒冷酷无情的命运之神。
但他并不知道,其实,命运之神远比他想象的有人情味。而且,他跟爱丽丝的纠葛,并没有结束。
所谓的终点,其实,只是一个新的起点……请继续期待霸王之枪续集精采预告:拨开云雾见晴天,下一集,杰特终于知道自己谜一般的身世。但是,就在他思绪最混乱的时候,却迎来了最大的一次叛离。
混乱、迷惑、不解,最后,在这个纷乱不堪的世界中,杰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路……
第十卷 霸王篇
第一章 三个条件
深秋的繁星,璀璨闪烁,仿佛在告诉世人,无论你走到哪里,身处何方,都必须接受星光的辉耀与天窘的笼罩。
漆黑的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