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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老大脸色刚变,郝老三已然飞快说道:“要我兄弟当众承认不是,不难,不过,你阁下得拿出个明确证据,证明我兄弟找错了人!”
他不愧极富心智,甚为谲狡!
算卦的装糊涂,道:“怎么说?”
郝老三说道:“除非那东西在你阁下身上!”
算卦的变了脸,脸一沉,道:”我为你三人口后走江湖着想,没让你三人跪下叩头认错,已算是你三人天大面子,你可别给脸不要!”
—言成僵,“三丑”要发作!
适时,书生突然说道:“先生,你不是好说话么,何妨替要饭的洗刷洗刷!”
他此语一出,算卦的略一点头,道:“好吧,冲着相公你……”
目光移注“三丑”,道:“不错,那东西在我身上!”
郝老三道:“空口无凭,说说难取于人!”
算卦的长眉微挑,但旋又笑道:“难得我今天好脾气,瞧清楚了!”
探怀取出那黑色小包,摊放掌心!
“三丑”脸色剧变,目中凶芒连闪!
郝老三道:“阁下怎么称呼?”
算卦的道:“阁下何甚健忘,‘悦宾楼’上我已说过,姓卜。”
郝老三阴阴一笑,道:“我以为,阁下该有个名号!”
算卦的道:“吃我这行饭的,要什么名号,要有,瞧!”
一举手中招牌,道:“铁嘴君平!”
郝老三阴狠目光深注,道:“何必呢,阁下,什么来路,彼此心里都明白,都是江湖朋友,光棍眼里头,可揉不进砂子!”
“说得是!”算卦的笑了:“我也想说,只是三位那块招牌,显得太小了点儿!”
“阁下!”郝老三脸上变了色,笑道:“什么样的招牌才能放进阁下眼中?”
算卦的道:“连胡天南那块招牌我都嫌小,你自己想吧!”
郝老三脸色再变,道:“我兄弟见过不少有头有脸的知名高人,可想不起在那儿见过算卦的你阁下,可见阁下那块……”
算卦的截口说道:“那是你井底之蛙,没见过天有多大!”
郝老三脸色更难看,阴笑说道:“阁下,何不直说来意?”
“这才是!”算卦的道:“小要饭的无业,这位相公是个读书文人,人家都没有必要卷入江湖是非,淌这池浑水……”
郝老三截口说道:“你阁下替这个小的,洗刷得干净,这位相公要真是个读书文人,他的胆可就太大了点儿!”
郝老三纵声笑道:“好,好,好,我兄弟今天是栽到家了……”
笑声倏住,突然闪身飞扑,单掌直攫黑色小包!
好快,好阴险!
但人家比他更快,也智高他一着!
算卦的冷冷一笑:“在我面前,我劝你少来这一套!”
右掌倏翻,四指抓住黑色小包,中指突挺,直点掌心!
算卦的应变神速,出手如风,郝老三可吃足了苦头,闷哼一声,拔脚飞退,白脸铁青!
算卦的放手一笑,道:“我说过,难得我今天好脾气,否则你这条右臂………”
淡淡一笑,住口不言!
“三丑”明眼人,郝老三心里更明白,算卦的要是功加一分,他这条右臂永远就别想再用了!
书生一旁说上了风凉话:“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这个是应得的惩罚。”
算卦的这一手,立刻震住了“三丑”,郝老三一句话没说,立刻抱腕拱手,脸色好不难看!
“是我兄弟不是,不该无证无据乱找人!”
侧顾焦老大:“走吧,老大,今天咱兄弟够光采的,还等什么?”
再看算卦的一眼,“阁下,那东西,我兄弟承认技不如人,取不回来,可是,阁下,胡四师爷处,自有人能把它取回去,你等着吧!”
话落,拔腿要走!
“慢着!”算卦的突然一声淡淡轻喝!
郝老三停身惨笑,道:“路要让一步,能须减三分,阁下要是……”
“别紧张,我还怕污了这双手!”算卦的道:“你三个替我带样东西,带句话,告诉胡天南,三天之内,把‘邯郸’道上抢来的东西,连同我让你带的这样东西,一样不可少的送还‘三义镖局’,我不究既往,连你三个我也放过,要不然我可要找他索还,到那时候,他可不大好受,至于你说的那句话,我随时候驾就是!”
翻脸自袖底取出一物,随手递了过去!
是只乌溜溜的戒指,跟他手上带的一样,只不过,手上戴的那只,要比这一只略略大了一点!
“三丑”一见这只乌溜溜的戒指,立刻想起一人,神情大震,面色如土,心胆欲裂,魂飞魄散!
不但恨自已有眼无珠,早该看出,而且恨胡四师爷老眼昏花,糊涂懵懂,不过,有一点值得安慰——
那就是,这个大跟头栽得不丢人。
还好,只想起一位,假如再想起书生,恐怕……。
郝老三以颤抖心情,颤抖双手,恭恭敬敬接过那只乌溜溜的戒指,—句话没说,双腿如飞,狼狈遁去!
心里头着实庆幸,命没丢,这该是天大造化!
没热闹瞧了,剩下那一小半,渐渐散了!
“秃顶”老马扭头回了棚子!
算卦的向小明挥挥手!
小明会意,一招呼,领着要饭的散了!
书生轻笑说道:“二哥……”
算卦的挑眉笑道:“我料古月天他没那个胆!”
书生微笑不语。
算卦的道:“四弟今儿个怎么好兴致,好脾气?”
书生笑道:“这种人,不能不给点颜色看看,我也不能不为开封城那么多要饭的着想,人家无业,凭什么连累人家?”
算卦的笑了:“到底你比我行!”
书生笑了笑,道:“二哥以为古月天.他会在三天之内如期把那批镖,一样不少地送还振秋?”
算卦的细目飞闪寒芒,道:“见了‘指环信符’,他敢不乖乖送回来!”
书生淡笑道:“二哥要这么想,那可错了!”
算卦的长眉一挑,道:“怎么说,四弟,他该知我‘指环信符’……”
书生截口道:“二哥,他不敢,他也知道‘指环信符’,他更惹不起咱们四兄弟,可是我担心他作不了主!”
算卦的脸色一变,道:“四兄弟是说……”
书生接道:“二哥别忘了,他只是‘汴梁世家’的四师爷,上面还有井太玄、邴浩、屠能三个匹夫,他三个未必……”
算卦的冷哼说道:“我料他三个也没那个胆!”
书生说道:“他三个也许没那个胆,可是‘汴梁世家’还有个褚长风!”
算卦的道:“褚长风他敢怎么样?”
书生笑道:“二哥何以那么大火气?二哥知道他!”
算卦的一楞!
书生笑道:“我是说二哥以前可听说过武林中有此一号人物,可知道他的来龙去脉,可知道他的为人?”
算卦的道:“我只知道开封有个‘汴梁世家’世代经商,富可敌国,而且是殷实,‘汴梁世家’商人,现在当家的是褚长风!”
书生笑问:“如此而已?”
算卦的道:“如此而已。”
书生道:“老虎披了张羊皮,过去的不说,褚长风他这一代就能掩尽天下人耳目数十年,令人不能不往高处估计……”
算卦的眉梢微挑,有点不服,道:“他没能瞒得过我!”
书生道:“可是二哥不能不承认那是偶然的—次机会,无意中发现可疑之处,他那组织之庞大,组织之严密,心智之巧妙,行动之机密,该是当今武林,无人能比!”
这是事实,事实如此,无从否认!
算卦的没说话!
书生笑了笑,又道:“别人不知,‘修罗四侍’昔年的一切,二哥该是熟得不能再熟,除了那已死多年的‘修罗四侍’轩辕无忌外,武林中还有谁能令他们臣伏?而褚长风他能使他们位居师爷,俯首听命,甘从驱策,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这过人之处,是智是力,咱们不得而知,不过,无论是智是力,都得令人不得不把再往高处估计……”
算卦的仍然没开口。
书生继续说道:“是力还好,是智那褚长风此人就太可怕了,二哥猜想,‘汴梁世家’所经营之商号,分支遍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他一个人能控制这么多分店,这么多人,要不是雄才大略的盖代枭雄,焉能如此?”
话锋微顿,接着又道:“除此,我以为,褚长风此人也许不愿意招惹咱们四兄弟,不愿无故树下强敌,但一旦正面冲突,势所难免,他也并不会对咱们四兄弟那么畏惧,振秋保下的那趟镖,不是一般寻常东西,样样稀世奇珍,价值连城,纵然古月天四人慑于咱们四兄弟声威,不敢不双手奉还,褚长风他肯么?”
算卦的仍旧默默不语!
但,倏地,他陡挑长眉,目光慑人威棱,转身便走!
书生疾挥右掌,快捷如电,一把抓住算卦的右臂,“二哥,那里去?”
算卦的威态慑人,冷然说道:“‘汴梁世家’走一趟,我找褚长风去!”
书生摇摇头,笑了:“二哥约期几天?”
算卦的道:“四弟何作此问?”
书生笑道:“到了没有?”
算卦的道:“四弟你是怎么了?”
书生道:“没什么,二哥,三天约期未到,你怎知褚长风他不会送还那批镖,现在上门找人,二哥你理字上站不住!”
算卦的皱眉说道:“四弟,褚长风他不肯还镖,这话可是你说的!”
“不错,二哥!”书生点头笑道:“但我这只是推测,没敢断言!”
算卦的苦笑说道:“那么……四弟,依你之见!”
书生道:“今儿个是第一天,还有两天呢,急什么,过了后天再上门找他不迟,这样褚长风他没话说!”
算卦的道:“四弟,我由来听你的。由来也以你最行……”
他望了书生一眼,接道:“独孤恩兄那件事怎么办?”
书生眉条立皱,目光凝注,道:“二哥确知独孤恩兄未遭毒手,仍在人世!”
算卦的道:“话是古月天说的!”
书生道:“生辰八字没错?”
算卦的道:“独孤恩兄当年曾让我算过流年,我记得清楚!”
书生道:“乙酉,七月七,寅时。”
书生道:“二哥,世上可有生辰八字相同的人?”
“我知道,”算卦的道:“可是,这生辰八字由古月天口中说的,就令人动疑!”
书生道:“怎么说?”
算卦的道:“四弟可记得,昔年在独孤恩兄家中,那唯一的发现!”
书生点头说道:“记得!”
算卦的道:“是什么?”
书生道:“天荆毒刺!”
算卦的道:“当时四弟怎么说?”
书生道:“天荆树,普天之下,唯‘高黎贡山’所产者刺有剧毒,中人必毙,唯华山‘九叶金莲实’可解!”
算卦的道:“还有呢?”
书生道:“‘修罗教’巢穴就在‘高黎贡山’!”
算卦的道:“当时大哥怎么想?”
书生道:“‘天荆毒刺’既在‘修罗教’势力范围内,断不会容他人采摘,武林也没人敢轻易涉足,证据如铁!”
算卦的道:“咱兄弟含忿寻仇,联袂找上‘高黎贡山’,情形如何?”
书生道:“轩辕无忌矢口否认,杀那独孤恩兄满门,掳去独孤恩兄本人,四兄弟遍寻全山,未获独孤恩兄踪迹!”
算卦的道:“那‘天荆毒刺’他如何解释?”
书生道:“他亲自陪咱们跑了趟北天山,找到另一株有毒‘天荆树’,这证明‘天荆毒刺’非他‘修罗教’所独有!”
算卦的道:“后来呢?”
书生道:“事隔三年,却在‘祁连山’‘断魂崖’下发现独孤恩兄尸身!”
算卦的道:“怎么样?”
书生道:“颇似投崖自尽,血肉—滩,面目难辨!”
算卦的道:“当时我跟大哥,三弟悲痛欲绝,而四弟神色泰然安祥,独特异议,肯定认为那绝非独孤恩兄!”
书生点点头:“不错,我至今犹认为如此,独孤恩兄掌有红痣!”
算卦的道;“而那尸身却无,这证明独孤恩兄并未遇害!”
书生问道:“未视手掌之前,我是推断,凶手杀独孤恩兄满门,却单劫掳独孤恩兄,必有深意,独孤恩兄盖代奇才,当世巧匠,在未失利用价值之前,他有惊无险,可得无虑,在看过手掌之后,证明我所言不虚,所想不错!”
算卦的道:“由今回想,分明轩辕无忌将独孤恩兄藏匿隐密处所,三年之后又故施狡猾手法,企图断我四兄弟之念!”
书生道:“二哥说得不错,事实确是如此,但自那年以后,独孤恩兄便离奇失踪,‘修罗教’也瓦解不见,武林除名,事隔多年,谁敢说独孤恩兄仍未遭毒手,犹健在人世!”
算卦的道:“那么,古月天之言何解?”
书生道:“二哥是有心试探,古月天居心叵测,也许他是没认出二哥,无心失言,要不就是他已认出二哥,故布疑阵……”
微—摇头,接道:“按常理,怎么说也该是前者,但古月天这匹夫极富心智,狡猾奸诈,该是非常人,不能以常理测之……”
算卦的道:“四弟,我可以断言,他没认出是我!”
书生苦笑说道:“但,二哥,就于古月天的话,二哥也只是动疑!”
算卦的长眉微挑,目中暴射诧异之色:“四弟,你怎么……”
书生五面突泛抽搐,颤声说道:“二哥,我是唯恐古月天之言不真!”
算卦的唇边也现抽搐,无限歉疚,—叹说道:“四弟,我该想到你跟独孤恩兄之间,交情特别深厚!”
书生面上浮现笑意,笑得凄惨:“二哥,自己兄弟,说这干什么!”
算卦的低下头,没说话!
书生目光深注,吁了一口气,道:“但愿古月天所言是真,不过,二哥,我请二哥等等,等大哥三哥都到了再说,行么?”
算卦的抬头微点,道:“我奇怪,‘修罗四侍’怎又把独孤恩兄掳来汴梁世家,……”
书生笑了笑,道:“我有几分明白,但没有把握!”
算卦的一怔,急道:“四弟……”
书生一笑说道:“二哥,时要未到,我毫无把握!”
算卦的一瞪眼,笑道:“四弟,跟我你也卖关子!”
书生摇摇头,道:“二哥误会了,无证无据,我怎好空口指人?”
算卦的皱眉笑道:“敢情这是对付‘川中三丑’的那一套。”
书生笑了!
算卦的也笑了,望了书生一眼,道:“四弟,我也想跟普济老和尚多亲近亲近!”
书生道:“‘汴梁世家’那方面呢?”
算卦的道:“你不是说等大哥他俩来了后再说么?”
书生想了想,笑道:“二哥,我给你找点生意怎么样?”
算卦的道:“说吧!”
书生一指寺前左侧,道:“就在这儿摆个摊儿,挂起招牌!”
算卦的笑道:“妙主意,我站前门,你守后门,行,就这么办!”
书生一笑摆手:“择日不如撞日,最好现在就开张,我到花亭那儿走走!”
说完,扭头走了!
算卦的没多问,转过身席地坐下,就在寺前左侧,紧靠石阶处竖起了招牌,摇起手中的“报君知!”
书生走进了“秃顶”老马的棚子,没一会儿,又走了出来!
—他回到了“大相国寺”内,没跟算卦的再打招呼!
转瞬间,“秃顶”老马步履轻快地出了棚子,出了广场!
日头快要偏西时!
开封城东门,走进了一个身躯魁伟的灰衣老者!
灰衣老者五旬左右年纪,好奇特的长像!
身形佝偻,背上驼峰高耸,黝黑的一张大脸,环目、虬髯、浓眉,活脱脱像那座庙里的判官!
说他像判官,可不是说他像判官那样儿凶恶怕人!而是说他威猛逼人,看人一眼,胆小的准会打哆嗦!
其实,他又可像极了当年大破黄巾,“当阳桥”上显威,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易如探囊取物的那位桓候张三爷!
他杂在进进出出的行人中,身躯高出了人家一头,还好他身形佝偻,背耸驼峰,要不然又不知要高出人多少!
城门口,有不少当街乞讨的要饭花子,抓着破碗,夹着打狗棒,冲人点头哈腰,要几个小钱!
可就没人敢冲他低头哈腰乞讨要钱!
谁敢呢?
瞧模样儿就吓软了半截!
可也有那天不怕,地不怕,胆上长了毛,活得不耐烦的要饭花子,他是那鬼灵精小明,他敢!
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