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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三人都放开了自己的话题,李香君也平静下来,听到这里,脸上的神色又是惊讶又是佩服,道:“原来素素夫人便是这年内坊间传得极神的女棋手,这苏州城内没有一个男子不甘拜下风,便是连着远地的一些棋手也赶来苏州,一欲与夫人比个高下。”
听到这夸赞的话,素素坐在椅上笑眯着眼,螓首一顿一顿摇着,显得得意非常。文姬瞪了她一眼,道:“就是这样她才惹得一身麻烦,先还是在酒馆,棋肆找她,可也不知道是谁偷偷跟着她一回,这住的地方被人知晓了,一群子五大三粗的男子每天价的挤在大门外,吵嚷着要与她比试……”
从文姬的话里似乎可以想见那样的情景,柳如是和李香君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素素嘟嘴道:“那些人每天吃饱了没事做,到我们家门口站着我也没法子啊。”
看到素素的样子,文姬却是扑哧笑了出来,道:“我也不是怪你如何,只是觉得你和媚儿这个做丫鬟的闹得太厉害了些,要不,那被人称为东南第一棋手的过百龄又怎么会来?”
“过百龄?”李香君惊声叫道,“我听侯……公子说过,这过百龄十一岁学棋,十二岁赢了棋品二级的学台,随后到了京城历练,三年后让当时骄狂而名的著名棋手林符卿推盘认输,端是厉害非常!”
素素吐了吐舌头,神态憨然,道:“是啦,他年纪不大,下棋可手紧得很,见我是女子也没有让子一说,跟爷比起来,定还输上一筹!”
“话可不能这么说,爷也说了,虽然传闻有夸大嫌疑,但对这过百龄的传闻,只有说低没有说高的。过百龄下棋诡变非常,说是一代棋神也不为过。”
素素惊讶的眨了眨眼,久久才道:“爷说这话的时候我怎么没听到?不过看爷与他下了三盘,都是输赢未分。”
文姬笑道:“爷下棋哪次不是输赢不分!他找上去下棋的那些人棋品都非常高,这过百龄棋艺棋品都高的话,爷总不至只与他下了三盘吧?”
素素道:“那倒不是,前三盘两人下的是快棋,看得我眼都花了。之后两人休息攀谈的时候,一自称是辽东总兵,平西伯的年轻男子过来说话。”
“哦,那辽东总兵,平西伯姓吴,名三桂,月前来的苏州,每日里便出入酒肆秦楼,倒也看不出象是个领兵做战的将军。”李香君接过话道。
“如今关外清兵虎视耽耽,这些将军不去上阵杀敌,倒是好逍遥自在的在这里寻花问柳。”面色一沉,文姬道。
柳如是亦是神色一黯,颇有点别扭的握着手。素素叹道:“若是我们女子也能象男子一样上阵杀敌的话,那有多好!总好过见着敌人压境,那些男人满口大话胡言,总不上阵杀敌而在后面欺辱弱女子。”
文姬摇了摇头,对此没有说什么,道:“那吴三桂对爷说了什么吗?”
素素道:“他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见爷和过百龄棋艺非常,邀他二人辽东做客,还不是想招募幕僚参谋一样的人物。”
文姬轻声笑着,知道素素生气是因为爷被人小看的原故:“那爷是如何答他的?”
素素哼了一声,道:“爷自然是拒绝了。爷说:人上有天地良心,下有君王父母,世人有命运多桀,可以怪天道不公,大地无情,但不能没有良心;世人都知道忠君孝亲,君王愚昧,自然可以不忠,但不能对不起双亲。”
“这话倒奇怪了。”文姬一愣,道。
素素轻拍手掌,道:“不仅你奇怪,我当时听了也奇怪得很。爷与那吴三桂第一次见面,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吴三桂听了之后又如何?”文姬自然知道爷说这番话定有含义,字面上的道理谁都知道,可放在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说,那就值得玩味了。
“吴三桂听了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笑便走了,那去辽东做客的话也没再提起。倒是过百龄说道:这吴三桂可与魏延?”
“啊?”猛地被这一句话提醒,文姬禁不住惊讶呼了一声,道:“爷是说这辽东总兵吴三桂有反骨,是以才说不能没有良心这句话!”
素素侧头想了想,突然嘻嘻一笑,道:“反正爷有时候的心思比女人还难猜,是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去想了,我只知道后来另一个厢房内有人在训斥一个歌女,爷本来是不理会的……”
柳如是叹道:“在秦楼一类地方,这训斥还是轻的,就算管了这次,下次没碰上这样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素素道:“可听到那歌女叫做陈圆圆,爷便顿了顿脚步,进去说开了,什么年纪小怎么能这么打骂训斥,再是赚钱的工具可也是个人,总之最后爷是掏钱将那陈圆圆买下做丫鬟了。”
文姬听得眉头轻皱,半晌才道:“想来那叫陈圆圆的定长得惹人怜爱……”
素素咯咯笑道:“虽然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不过长得的确可爱,眼睛圆圆。”
“夫人,前门来了一群人,说是我们家劫持了他们的小姐。”正说着,师师双眼通红的走了进来,神态气恼。
文姬眉头一皱,道:“这是什么话?他们的小姐是谁?看你的样子,是不是他们口出秽言?”
师师道:“他们的小姐叫李香君。”而至于是不是那些人在口头上对她污言秽语,她却没有做答。
看到几人愕然的眼神,李香君惊讶莫名,微微一迟疑后道:“莫非,莫非是李嬷嬷……”
当四人来到大门前的时候,玄机、貂蝉等几个丫鬟都围在了一起,倚着门对外面十来个粗鄙汉子怒目而视。见久久没有话事的人出来给个交代,那些人嘴里的话也难听得紧,甚至说出了如果还不出来见他们的话,将他们老爷惹急了,定要将这些女子都绑起来送到媚香楼,让李嬷嬷好好调教调教。
“你们这些人好大胆子,仗着几人势便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了么?”文姬脸色铁青,疾步走上前,一一扫过那群汉子,喝道,“李姑娘好生生的在我们家做客,劫持的话也不怕你们乱了说去!”
那群汉子一下禁了声,可再一看仍然出来的是女子,神态立刻嚣张起来,眼神凶狠。李香君上前一步,冷着脸,道:“你们是什么人?嬷嬷手下可没有你们这些人!”
其中一个汉子见到了李香君,嘿嘿笑了两声,一抬手,其他人都住了口,神态也收敛起来。他道:“李姑娘不认识我们,那是自然的,我们也是今日才到李嬷嬷那里。是专门来接姑娘回去成亲的!”
“什么!?”李香君大惊,脸色刷地白了,“我什么时候要成亲了?”
那汉子仍旧嘿嘿笑着,道:“告于姑娘知,我们家大人乃是佥都御史,姓田名仰。今天姑娘前脚出门,我们家大人后脚就到了媚香楼,亲自说于李嬷嬷听。先前李嬷嬷还不同意,可当我们家大人将聘金加到了三千两银子,李嬷嬷就同意了。”
李香君眼前一黑,整个人摇摇欲坠,手指颤抖,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柳如是眼前手快,在一旁扶住了她,急声安慰道:“香君,你先别听他胡说,这事情定然没有!”
好一会,李香君才缓过神来,眼神缓慢的扫过那群汉子,那得意的笑容在她眼里就象一把利刀。“嬷嬷既然答应了我,为何会做出这种事?”
“哈哈,李姑娘,侯方域怕事临头,丢下你一个人跑了,李嬷嬷怕你心情不好,答应你洗尽铅华,闭门谢客,那是怕你想不开。如今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你那侯方域还没见着来接你,李姑娘,嘿嘿,你就别傻了!”
“妹妹,别怕,我先陪你去找李嬷嬷问个清楚!”柳如是生怕李香君一个不好,死死挽住她,说道。
“嗯。”李香君振作精神,看也不看那些汉子,重重一点头。
“姐姐……”见李香君答应了,柳如是回头望着文姬。
文姬轻声道:“妹妹万事小心,一有不对便来这里。”
柳如是应承着,却在转身离去的一刹,脸上流露出一丝悲戚之色。
她们这一去却是过了半月有余。这段时间外间传来的大都是坏消息,什么李闯王起兵造反闹腾得厉害、满清兵大败明军,吴三桂临危投降,献了山海关、什么崇祯皇帝在煤山上吊殉国,死之前还在宫内了了诸多妃子、宫女、太监的性命,听说连自己的女儿儿子都没有放过……说之者咬牙切齿,闻之者唏嘘摇头,一时间百词粥粥,人心惶惶。
是夜,月稀星疏,文姬与真如在偏房换了文香,正要回房歇息,刚走过院子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呼叫声,门也被轻轻敲着,急如点鼓。
“是何人?”走得近些,两人心里有些惊异,彼此对了一眼,真如抬高灯笼,仿佛这样胆子才会大些,镇了镇神问道。
“姐姐,是我,如是!”
听这声音,的确是柳如是,而且从话里感觉她声音微弱,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文姬先是一惊,随即道:“是妹妹,快些开门。”
门一开便看到柳如是抱着个人,跪坐在地上,喘气不断,隐隐约约,她抱着的那人似乎额头受了伤,血正一股一股朝外流着。
文姬骇了一跳,道:“来,快些进来……”
真如上前,合着柳如是将那人抱起,柳如是道:“姐姐,我没事,只是抱着她过来,累的。你看看她,是香君,她受了伤,在额头上。”
文姬把门死死关住,道:“别急,先进去救了人再说。”
这一来又是一阵好闹,等缇萦给李香君治了伤,柳如是略整梳洗,那已经是过了大半夜了。
“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香君前段日子还好好的,今日怎么额头上就破了个口子,好好一个女孩家,你说……”文姬叹了口气,道。
柳如是亦是叹息不止,望着眼前的蜡烛,幽幽道:“事情说来便是当日那求亲的事。香君对侯公子情根深重,两人情投意合,原是定下了终身,可不久前那侯公子奉命去了南京,两人便生生的给分了开。侯公子一去,香君便与李嬷嬷说不再见客,李嬷嬷也答应了……唉,那日姐姐也听到了,佥都御史田仰来求亲,将聘礼加到三千,李嬷嬷又怎么会推拒这笔财,自然就忘了先前答应香君的事,同意了将香君嫁给田仰做妾。”
“若是因着这钱财,妹妹就早该来这里。”文姬重重一叹,道。
“姐姐的心意我知道,要是银子的话,自然问题不大,可那田仰一口咬定下了聘礼便没有收回的道理,一定要娶了香君去,香君如何会肯?好不容易拖了几天,也磨得李嬷嬷心头愧疚起来,已经答应了偷找个机会让香君私下里逃出去,可偏偏这个时候,那田仰仿佛是得了什么消息般,带着人冲进媚香楼就要逼亲抢人!香君见事态紧急,她一急之下便,便……跳楼了!”柳如是说着,神色间隐有悔恨。自然,当时她肯定在李香君身边,这一纵身跳楼,柳如是没有反应过来,才让其落得如今的样子。
文姬再是一叹,转眼朝李香君看去,隔了好一会才道:“那,有没有侯方域的消息?”
柳如是无言摇了摇头,道:“北京城被攻破,当今皇上又上吊,满朝文武逃的逃,跑的跑,投降的投降……”说着,她神色怔然起来,突然间泪水便静静的流了下来。
文姬慌了手脚,忙掏出手帕道:“妹妹,你这是为何?好端端的,怎将就哭起来来了?”
柳如是一边哭一边摇头,哽着声音道:“姐姐,你别劝我,让妹妹哭一会,就一会。”哭到伤心处,也顾不得什么礼节规矩,抱着文姬号啕起来。
看到她的模样,文姬心里也自有些酸楚,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是啊,哭吧,妹妹心里有什么委屈,哭出来就好了。”
渐渐的,柳如是哭声小了起来,可她没有抬起头,细微着声音说道:“如是所有的姐妹都认为妹妹嫁了个好夫君,如是自己也是这么认为……可,又有谁知道,妹妹的夫君,先是在东林党争之中,如墙头草般,反复无常,无德无义;后又在北京城破,皇上殉国之后,投降了清兵。”
文姬听得一呆,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叹了口气。“前日,有人送来了他的信,说是满清封他做了礼部侍郎,要妹妹入京找他,可……妹妹这心里却怎么也安妥不下来,宁愿,宁愿,宁愿在这里孤老而死也不愿意上京陪他做那满清的官!”
说着,她抬头看着文姬。文姬亦望着她,久久才道:“妹妹知书达礼,心中自有计较。我想前些日子爷说的那句话便是吧!世人有命运多桀,可以怪天道不公,大地无情,但不能没有良心!”
柳如是轻忽忽的眨着眼,那里还含着泪水,半晌才听得她道:“姐姐,如是如今已经没有了去处,北上是不可能的;留在秦楼这种地方,又徒自惹人笑话。若能留在姐姐身边,便是端茶送水也心甘情愿……”
文姬看着她,缓缓的,久久没有言语。
第五卷 明清晚风 第六十九章 雪落无痕
这一年,雪特别大。
半夜下来,那雪便盖过了脚踝,一片片雪铺陈下去,没有丝毫停歇,就那么静静的,无声无息的落着。
在白雪的覆盖下,整个北京城一片寂静,在农家养的鸡生生打了几次鸣后,也没见到一个人影,仿佛整个北京城已经空了。而在过了不知多久之后,才听到整个北京城内第一声门响。
因为雪盖得太厚,门只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在门后晃了晃又闪了开,没过多久,一只扫帚出现在缝隙处,刷刷的扫着积雪。
“敢问你们家老爷在吗?”当门缝的雪扫了一半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外面说道,倒把那门内扫雪的人吓了一跳。
“我说……”将门拉开一半,赵申刚打的一个哈欠被吓了回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这男子双手紧抱着,一身衣服可以用破烂来形容,浑身瑟瑟发抖,显然冻得不轻。他眼睛大张着,一眨也不眨,嘴唇乌青,鼻嘴之间还结着厚厚的疙瘩。
“这位爷,小的是进京赶考的秀才,路遇不幸,钱财落了空,求爷行个方便,让在下进去避避寒。”虽然冷得够呛,但男子还是伸手抱拳,依足了礼数。
“我说赵猴儿,你们家怎么一早就碰上了运气?”不知什么时候对面的宅院也开了门,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缩着脖子,幸灾乐祸的说道。
“晦气!”赵申白了那小厮一眼,暗暗骂了一句,转而又望着那秀才,他一双手已经冻得如同包子般,高高肿起。“你是哪里人?”
似乎从赵申这句话里看到了希望,那秀才伸出舌头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道:“小的姓王,名念孙,是江苏高邮人。今年来京考试,入了秋闱的复试,可惜最后还差一线落了选,原本想待在京城等明年,哪成想遇上了这档子事……”
“王……念孙?”念叨着,赵申再次打量了他两眼,这男子看起来似乎不象是坏人,撇了撇嘴,“进来吧!”说着,他一转身,却差点与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哎哟!我说赵申你怎么这么卤卤莽莽的?”虽然没撞到,但那人也急忙朝后撤开步子,让了开,伸手在赵申肩膀上拍了一下。
来的是个女子,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瓜子脸,柳眉杏眼,白腻如凝脂的脸蛋上染着两朵红云,整个人裹着件银色印花的大裘,显得俏丽非常。
“小蝉姐,你可真是吓了我一跳。”赵申做了个夸张的苦脸。
“怎么吓着你了?差点撞上我,我还没找你麻烦呢!”貂蝉朝他瞪了瞪眼,瞟了王念孙一眼,道,“这人是谁,你怎么把他朝家里面带?”
赵申显然也知道与女人争斗没有好下场的道理,对于貂蝉的指责惟有继续苦笑,答道:“他是落难的进京赶考秀才,冻了一夜,想借个地方避避寒。”
貂蝉点了点头,不再理会,道:“那你带他去避寒吧,叫玄机去厨房端碗热粥给他,再怎么说进门都是客。”
“知道呐!”看着貂蝉的背影,赵申大声应着,生是怕她听不到般,转头再望着王念孙的时候,却见他眼神一直随着貂蝉,直到其背影消失不见也没有收回来。
“诶,诶。”赵申张着手掌在他眼前晃着,“看什么呐?这会儿不冷了?”
“啊?没,没看什么。”醒悟过来,王念孙一脸臊红。随着赵申朝里走,他不时抬头朝那背影处瞄上两眼,终于,他蠕动着嘴唇,细声问道:“赵哥儿,那位……那位姑娘是?”
赵申半侧眼看了看他,虽然对于王念孙将自己的身份从爷降到了哥,心中甚是不满,但也知道这是无奈的事情。就拿刚才貂蝉对自己的态度,谁都会知道自己在这个宅子中不会是个爷。
“蝉儿姐是吧!那可是我们这里顶呱呱的头一号丫鬟,是服侍我们家爷的。”看到王念孙的表情,赵申哪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心里一阵暗笑,拖长了语调说道。
“哦。”王念孙应了一声便再不说什么,怔怔的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