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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计划要付诸行动了。得汶跟着阿日努尔夫和西比拉穿过街道,避开前天的能记住他的城里人的眼睛。“这个秘密的会议在哪儿举行?”得汶问威格拉夫。
“现在我要是知道了,那还会是秘密吗?”
“哦,阿日努尔夫一定知道。”
“我们在这儿停下。”阿日努尔夫突然说。
他们站在村庄尽头的黄花地里,那是一片摇曳着黄色、延伸到地平线的花的海洋,这又一次提醒着得汶时间怎样变得非线性,当他离开二十一世纪时还是严寒的冬天,这却是夏末了,又闷又热。
可是,他没法理解为什么他们单单停在了黄花地的中间,“聚会在外面举行吗?”得汶问道,“那是多么精明啊!”
“这是我们举行会议的地方。”阿日努尔夫解释说。
得汶注意到其他人现在也正往地里走来,他认为他们是其他的夜间飞行的力量,可他看他们时,他们一个个似乎被猛烈的光反射得看不见了,然后他感觉到自己在发光,他的同伴们也是。“怎么了?”
没人有功夫回答他,因为下一刻得汶看见他们不再在田地了而是在一个石头建筑物里面。他们现在一个大厅的地面上,抬头看着一个红蓝星星镶嵌的花式在他们头顶上形成一个雄壮的圆顶。这地方充满了夜间飞行的力量———上百的夜间飞行的力量。得汶知道他们是夜间飞行的力量,因为他们胳膊上的汗毛都立着,就像他在乌鸦绝壁地下密室中的那些书里看到的一样。最后被其他和他一样的人包围了,他突然感到脸色绯红,呼吸困难。
“这是举办盎格鲁-撒克逊会议的地方吗?“得汶问。
“是的,孩子,”威格拉夫对他说,“尽管官方聚会今晚半夜才开始。我们现在聚在一起只为了一个目的:打败女巫。”
“我要求这个聚会要有秩序。”一个巨大的老人在前面的大厅里,突然大声地敲着小锤,用低沉、爽朗的声音说。“那是塞莱道哥·埃皮·格鲁菲德,不列颠最有力量的魔法师。”威格拉夫对他说。
塞莱道哥看上去挺凶的:长长的头发,深陷的黑眼睛,鹰钩鼻子,巨大的手抓住教堂的讲经台,似乎要把它弄成两半。他站起来将近有七尺多高,肩膀大约有四尺宽。“他是个好家伙,我确信。”得汶说。
“是的,”威格拉夫说,“很好,可让人畏惧。”
夜间飞行的力量分成两排,男人、女人、孩子都说自己的语言:英语,法语、丹麦语、德语、芬兰语、瑞典语、俄语、比利时语、希腊语、西班牙语、土耳其语、汉语,他们皮肤的颜色反映着夜间飞行的力量来自范围广阔的地域,从白色到闪着亮光的黑色。
得汶从盖瑟丽旁边溜进一排座位,东张西望地看着他能看到的。
“今天我们荣幸地请到了尊贵的国王亨利的密使,”塞莱道哥对他们说,“苏福克公爵。”
“那是国王的嫂子,”得汶对盖瑟丽低声说,他很兴奋地想起了从魏斯白的课上知道的一些事情。
尽管站在塞莱道哥旁边的公爵显得又瘦又小,可他还是个大男人,他戴着一顶皮帽子,和得汶的是一样的,可他的上面镶着红宝石和绿宝石,“我听见我们中那个伟大的魔法师说话很长时间了。”公爵向人群致意,“可直到现在我才真的相信这一切。”
他对面前的聚会很敬畏,得汶能够理解:毕竟是他亲眼见到成百上千的人出现在这个大厅里。
公爵说,“我的君主想求你们帮忙消除这个国家的灾难———一个女人要推翻到他的君主,用英格兰的力量使魔鬼荣耀!”
夜间飞行的力量低声说,他们同意。“可当她用美貌去引诱一个男人———甚至就是你们中的一个———进入一个恐惧和欲望的泥坑时,我们能怎么做呢?”
人群中激起一阵笑声,西比拉站起来时得汶吃了一惊。“我的上帝,这个聚会中将近一半的人无法抵制女巫的魔法,因此击败她的策略应该是显而易见的。”
“可你只是个女人。”公爵说。人们又发出一阵笑声。
“因为她,你和你的国王对这灾难如此恐惧。”西比拉坐下来说。
塞莱道哥·埃皮·格鲁菲德又挪回讲经台。“西比拉是对的,我们必须依靠我们的夜间飞行的力量中的姐妹们征服女巫。”
现在轮到威格拉夫站起来了,“伟大的塞莱道哥,能不能让我说句话?”
“当然可以,威格拉夫。你是我们监护人中最伟大的,你想补充点什么?”
威格拉夫用胳膊肘顶了顶得汶,示意他站起来,“尊贵的夜间飞行的力量,如果可以的话,我向你们介绍一位拜访我们时代的年轻人———”。“威格拉夫,你要干什么?”得汶的脸刷地红了,他小声地从牙缝里挤着字———“为什么你———”。
“他的名字叫得汶·马驰。”威格拉夫不理他继续说道,“他带着侯雷特·穆尔的保佑来的。”
得汶觉得似乎要融化在座位里了。几百张夜间飞行的力量的脸都转过来看他。他,从纽约的考斯—詹克森出来只有几个月,他好像有许多关于他们的知识、经验和他们对夜间飞行的力量历史和传统的理解———”
“你进过地狱又活着回来了。”脑子里的声音提醒他。
“噢,”塞莱道哥说,“侯雷特·穆尔,我们未来的时光旅行者,我们的后代。告诉我们你带来什么新闻了,得汶·马驰?”
得汶站起来,希望没有人———尤其是盖瑟丽———会注意到他的膝盖在发抖,“哦,嗯,”得汶盯着威格拉夫结结巴巴地说。
“给参会的人讲讲看见女巫的事儿。”他的监护人说。
“哦,好的,我是见过她,女巫伊泽贝尔。”他低头看着盖瑟丽,我们———盖瑟丽和我———跟踪土地神,伯爵恩·弗克比亚德———”
“你们做了什么?”塞莱道哥突然大声说。他的脸突然在不易察觉的愤怒中扭曲了,人群中引起了义愤,人们低声嘀咕着,“他是带着使命被派出去的,你怎么敢让他面临险境———?”
“嗨,别那么紧张,好不好?”得汶深呼一口气,“她没看见我们。”他低头看着威格拉夫,“你那么做是故意给我找麻烦吗?”他用极低的声音说。
“每个鲁莽的行动都是有影响的。”威格拉夫恶作剧地拉了拉他的耳朵低声说。
“如果是那样的话,得汶·马驰,”塞莱道哥用诵经式的语调说,“你让我们的使命陷入危险了,你也一样,盖瑟丽。”
盖瑟丽也被拉进来,得汶感觉很不好受,“都是我的主意,”他对塞莱道哥说,“请不要责备她。”他低头瞥了她一眼。她冲他微微笑了一下。
“可其他事情是,”得汶环视着人群说,他感到更有信心了,更是他们中的一员了,“我从学习夜间飞行力量的未来的历史中知道,你们会赢了她,伊泽贝尔会被烧死在火刑柱上,我从阅读过的历史上知道———”
“那么历史一定被篡改了!”
整个集会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呆了———一个刺耳的、变了调的声音,从房间的某个角落发出来。转眼工夫,得汶感觉有爪子抓住了他的肩膀———看不见的爪子———他被什么东西从他的位置抓到空中,人们屏住了呼吸。
抓着得汶肩膀的爪子现形了,在他的上方狰狞地笑着,翅膀在空中猛烈地扑扇着。可更为可怕的,是大厅前面突然出现的景象,一个东西盘旋在塞莱道哥头上。她的笑声告诉得汶,他以前曾见过她的脸。
伊泽贝尔这个叛徒。
她正往塞莱道哥身上降,最后只是落在了他的膝盖上。
“我能就在这儿,在你们所有人面前,把他的力量减得一点也没有吗?”伊泽贝尔大声叫着。“把你们伟大的头儿———强大的塞莱道哥,变成个发抖的、流口水的家伙?”
“放开我吧,”塞莱道哥捂住脸请求着。
“告诉他们你对我的欲望有多少,塞莱道哥,你一晚上一晚上是怎么梦见我的———?”
这个伟大的勇士在她面前退缩了。
“你派去送信儿的土地神,这么容易就被我的意愿屈服了。”伊泽贝尔对人群说,“我从他那儿知道了你们的全部计划。昨晚上,我感觉到那两个孩子在场我就不再相信他。不信你能打败我。”
得汶挣扎着想整从魔鬼的控制中挣脱,可他发现他做不到———当他听到伊泽贝尔的声音或者莫嘎娜的声音时他不行。
“我觉得我已经爱上你了,得汶。”
尽管他尽力了,他还是不能否认他对她的感情,甚至是现在,甚至当她威胁说毁了他们所有人的时候……
几个女夜间飞行的力量包括盖瑟丽已经从座位上跳起来想抓她。得汶看着伊泽贝尔忽闪着黑眼睛,她的袖子上方有什么东西———正当夜间飞行的力量接近她时,伊泽贝尔向空中猛抛什么东西———闪亮的东西———金色的东西———
这是个金制的链子,它变戏法般地裹住盖瑟丽并把她缠起来,她猛地被拽着向前冲去。
“捆住她,”被链住的盖瑟丽在空中挣扎时,伊泽贝尔命令说,“她现在被我控制了,看来你们的矮子是很有用的,他揭露了许多秘密,包括北极特殊的金矿,他们的妖术大得甚至能控制夜间飞行的力量。”她歇斯底里地笑着。
这女人停在半空中,看看如果她继续使劲盖瑟丽可能会怎样。
“这是所有和我作对的人的命运,”伊泽贝尔说,她尖锐的叫声在整个房子里回荡,“现在我的有夜间飞行的力量的兄弟姐妹,我向你们致以一个友好的告别,很抱歉我不能在盎格鲁-撒克逊会议加入你们当中了。祝你们享受好最后一次聚会———因为我取得胜利时,你们都会被投进我的地狱。”“抓住她!”塞莱道哥在地板喊起来。
“哦,我一定不会忘记,”伊泽贝尔再次笑着说,“用一对年轻的人质来保护我。”
她的眼睛停在得汶身上。野兽抓着他的肩膀开始扇动翅膀,它越过人群,直飞向一个很大的脏玻璃窗。随着玻璃粉碎的声音,一切都归于黑暗和沉寂了。
他在地牢里醒过来了。
像他曾在电影或书里看过的每个地牢,在远处的墙上,两个男人通过手腕上的链子被吊起来,老鼠在肮脏、发着臭味的稻草上爬着。唯一的光亮来自远处石墙上方的长条窗户。
得汶呻吟着,他的肩膀受伤了———猴子魔鬼抓破了他以前伤过的一个地方。“或者是又受伤了,”得汶想着,“管他怎么样呢。”
“这里,我年轻的夜间飞行的力量,”黑暗中他的附近传来一个声音,“让我来帮你。”
是伯爵恩·弗克比亚德。
“这里,在我屁股的口袋里,有些粉末,”土地神拿出一个小玻璃瓶对他说。“它会帮你疗好伤的。”“谢谢,”得汶说,他想起了上次粉末是怎么起作用的。他拉下他带血的紧身上衣给他看他的肩膀。伯爵恩晃着粉末把它洒到伤口,疼痛立刻就减轻了。
“都是我的错,”伯爵恩流着眼泪说,“她强迫我,从我这儿知道———夜间飞行的力量开会的地方———她还让我造金链子。”
“我希望相信你,”得汶说,“我希望相信你不是出于自己的选择。”
“以亨利四世的名义,我发誓没有!她有办法———她进入一个男人的心里,思想里,灵魂里!”
得汶叹口气。他知道他说的那些是真的。当伊泽贝尔施展她的魅力时,谁能抵挡得住呢?甚至得汶自己也做不到。
“可有我能做的事,”得汶站起来说,“我能让这些男人获得自由。”
随着他的手一挥,被链子吊着的男人突然撞到墙上,他们发现自己自由了,从石头上滑下来站到地牢的地面上,他们的膝盖很虚弱,但能站起来了。
“你是个伟大的魔法师,”其中一个看着得汶敬畏地说,“你一定能打败女巫!”
“是的。”其他男人补充说,“女巫席卷了我们家里的东西和全部土地,就把我们弄到监狱里,她一定得被制服!”
“是的,我同意你们的意见。”得汶说,“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想打开地牢的门,可弄不动它。他感到伊泽贝尔的力量在门后:似乎是他使劲推开门,她在另一边关着门,凭夜间飞行的力量的能量较量,伊泽贝尔的能量更强些。
“我得去帮盖瑟丽了,”得汶说,“那金链子是用什么做的?伯爵恩。”
“从芬兰北部夜间飞行的力量自己的矿里锻造出来的金子。它有力量控制一个魔法师,防止他用自己的力量。”
“真糟糕,”得汶发着牢骚,“那么,盖瑟丽没有力量反抗伊泽贝尔?”
“恐怕如此。”被得汶恢复自由的男人伸着腿活动着僵硬的胳膊,“护卫来时,”一个男人低声说,“我们撤到窗口制服他。”
“然后呢?”得汶问。“如果我跑过去和伊泽贝尔打起来,谁知道谁会发生什么。我需要个更好的计划,让我想想。”
他努力打消自己知道这都是怎么结束的疑虑———伊泽贝尔烧死在火刑柱上,她的手被金链子绑着,那金链子和现在让盖瑟丽成为囚犯的金链子是一样的。可历史能被改变吗?得汶出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改变了历史,伊泽贝尔已经赢了吗?如果这样的话,在他自己的时代会是什么结果呢?可能塞西莉和他的朋友真会死在这个叛徒的手里?
或者———这想法几乎使得汶支持不住———他们永远不能再出生了吗?
他意识到,不只当前的困境他要取得成功,还有一些更伟大的事情。在他的手里,掌握着塞西莉的生命———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如果伊泽贝尔能在十六世纪的这里赢了他,那么,夜间飞行力量的历史进程将会改变。
侯雷特·穆尔也可能永远不会出现。那么,塞西莉———和格兰德欧夫人,还有爱德华和亚历山大———也将永远都不存在!
还有得汶的父母,不管他们是谁,也就从历史的一页消失了。
那么会发生什么?得汶颤抖着。“我只会消失,”他恐怖地想。“我将停止存在。可能那一直是伊兹贝尔的计划。把我送回时间隧道,那么就改变了历史进程,让她在1522年就已经赢了!”
“看守来了,”一个男人说,“我听见他的脚步声。准备好!”
得汶没有选择,只有行动。看守是个畸形的家伙,驼着背还有一个空眼窝。他打开了地狱的门进了堆着乱七八糟东西的地方,拿着一碗发着恶臭的液体和一高脚玻璃杯脏水。两个狱中人很容易就制服了他,让得汶和伯爵恩逃跑。
“打败她!”一个男人在他后面喊,“把我们从女巫手里救出来!”
得汶不回应。这时他的恐惧又增加了许多,确信他只是在伊泽贝尔宏大的计划里当替罪羊。他希望能和罗夫———或威格拉夫谈谈。
“你的恐惧是你的灭亡,”脑子里的声音提醒他,“你必须相信你能赢。”
“相信我能赢,”得汶匆忙爬上阴冷潮湿的台阶,进入女巫的城堡时,低声对自己说。
“当然你会赢,好心的先生,”伯爵恩在他旁边说。“我相信。”得汶看着这个小男人,他是朋友还是敌人?他希望声音能给他确定一下。
“相信你的勇气,”那声音说。“你确定的不只是那个。”
他们进了城堡的大厅。得汶屏息看着眼前的一切。大厅远处尽头一个基座上安置着一个空的王位,适合一个国王———或女王的空王位。皇家卫队扛着旗在空王位旁徘徊,里面是两个向前移动的魔鬼,它们张着深陷的眼睛,脸像狼猿一样。
“躲在后面!”他们潜在阴影里,得汶低声对伯爵恩说。得汶环视着房间,除了在一端有个君王空位,房间中间有个宴会桌,其余地方都是空的。可这时,他听见一个声音,链子的丁当声。他抬头向上看。
那里,看上去像一个银鸟笼吊在房顶上———是盖瑟丽。
她已发现了他们。他们对视了一下没说话。得汶感觉到有信心把她从笼子里救出,可他还是没力量解除她手腕上的链子。只有一个不是夜间飞行的力量的人能做到……
他低头看着伯爵恩。
土地神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带她下来,”伯爵恩说,“我能打开链子。我够强壮!”
“转过身!”脑子里的声音突然命令他,“快点!”
得汶转过身,面对魔鬼。一双浑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正瞄准着他。
“我们已经被发现了。”得汶低声说。“现在!”他集中精神。盖瑟丽的笼子门摇摇晃晃地开了。依靠意识,得汶带着她安全地到了地面。可魔鬼现在已经开始到达大厅,丑陋的猴子尖叫着,召来扇着翅膀的同伙作为后盾。
“放了盖瑟丽!”得汶和第一个魔鬼搏斗时对伯爵恩喊,得汶用拳头猛击着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