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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蒸馏服面罩隐藏了他下半部分脸庞,他还用兜帽盖住了额头。长袍飘动的样子显示那底下藏着一只拿着弹射枪的手。
那个人在离莱托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低头看着他,带着疑惑的眼神。
“祝我们好运。”莱托说道。
那个人向四处看了看,检查着空旷的大地,随后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莱托身上。“你在这儿干什么,孩子?”他问道,蒸馏服面罩使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想成为沙虫洞的软木塞吗?”
莱托再次用了传统的弗瑞曼表达方式:“沙漠是我家。”
“你走的是哪条路?”那个人问道。
“我从迦科鲁图向南而来。”
那个人爆发出一阵狂笑。“好吧,巴泰!你是我在坦则奥福特见到的最奇怪的人。”
“我并不是你的小瓜果。”莱托针对他说的“巴泰”回应道。这个词有一种可怕的含义,沙漠边缘的小瓜果能为任何发现它的人提供水分。
“我们不会喝了你,巴泰,”那个人说道,“我叫穆里茨。我是这里台夫们的哈里发。”他用手指了指远处的香料机车。
莱托注意到这一个人称自己为他们这伙人的法官,并把其他人称为台夫,意思是一个帮派或是一个公司。他们不是“依池万”——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一个部落。肯定是接受赞助的反叛者。这里有他想要选择的线头。
莱托保持着沉默,穆里茨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就叫我巴泰吧。”
穆里茨又发出一阵笑声。“你还没告诉我,你来这儿干吗?”
“我在寻找沙虫的足迹。”莱托说道,用这个宗教式的回答表明自己正在进行顿悟之旅。
“一个这么年轻的人?”穆里茨问道。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你看到我们了。”
“我看到什么了?”莱托问道,“我提到了迦科鲁图,而你什么也没回答。”
“想打机锋?”穆里茨说道,“好吧,那边是什么?”他朝着遥远的沙丘扬了扬头。
凭借他在幻象中的所见,莱托回答道:“只是苏鲁齐。”
穆里茨挺直了身子,莱托感觉自己的脉搏正在加速。
接下来是一阵久久的沉默。莱托看出那个人在揣测着他的回答。
苏鲁齐!在穴地晚餐之后的故事时间内,苏鲁齐商队的故事总是被反复传诵着。听故事的人总是认定苏鲁齐是个神话,一个能发生有趣事情的地方,一个只是为了神话而存在的地方。莱托记起了众多故事中的一个:人们在沙漠边缘发现了一个流浪儿,把他带回了穴地。一开始,流浪儿拒绝回答他的救命恩人提出的任何问题;但慢慢地,他开始以一种谁也不懂的语言说话。时间流逝,他仍然不对任何问题做出回应,同时拒绝穿衣,拒绝任何形式的合作。每当他独自一人待着的时候,他会用手做出各种奇怪的动作:穴地内的所有专家都被叫来研究这个流浪儿,但是都没有结果一这之后,一个很老的女人经过他门口,看到了他的手势,笑道:“他在模仿他父亲将香料纤维搓成绳子的动作,”她解释道,这是仍然存在于苏鲁齐的手法。他只是想以此来减轻自己的寂寞。”该故事的寓意是:苏鲁齐的古老处世行为具有一种来自金色生命通道的归属感,这种感觉能给人带来安宁。
穆里茨保持着沉默,莱托接着说道:“我是来自苏鲁齐的流浪儿,我只知道用手比划一些动作。”
那个人很快点点头,莱托于是知道他听过这个故事。
以低沉、充满威胁的声音,穆里茨缓缓地回应道:“你是人吗?”
“和你一样的人。”莱托说道。
“你说的话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奇怪了。我提醒你,我是这里的法官,我有权对塔克瓦做出裁决。”
是啊,莱托想,从一位法官的嘴里说出塔克瓦这个词,意味着随时可能变为现实的威胁。塔克瓦指魔鬼引发的恐惧,老一代弗瑞曼人依然对此深信不疑。哈里发知道杀死魔鬼的方法,人们于是总是选择他们来对付魔鬼,因为他们“具有伟大的智慧,无情却又不残暴,知道对敌人仁慈是对自己人最大的威胁”。
但是莱托必须坚持抓住这个线头。他说道:“我可以接受玛斯海德测试。”
“我是任何精神测试的法官,”穆里茨说道,“你接受吗?”
“毕-拉尔·凯法。”莱托说道,意思是欣然接受。
穆里茨的脸上现出一丝狡黠。他说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同意这么做。最好是现在就杀了你,但你是个小孩子,而我有个儿子刚死了。来吧,我们去苏鲁齐,我会召集一个裁决会,决定你的命运。”
莱托发现这个人的一些小动作暴露了他想置他于死地的想法。他说道:“我知道苏鲁齐不只是神话,它真正存在于现实世界中。”
“一个孩子懂什么叫现实世界?”穆里茨反问道,示意莱托走在他前面,向扑翼机走去。
莱托服从了他的命令,但他仔细倾听着跟在他后的弗瑞曼人的脚步声。
“最有效的保密方法是让人们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莱托说道,“那以后,人们便不会追问下去了。你这个被迦科鲁图驱逐的人很聪明。谁会相信神话中的苏鲁齐存在于现实世界?对于走私贩或任何想偷渡进沙丘的人来说,这地方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穆里茨的脚步停了下来。莱托转过身,背靠着扑翼机,机翼在他的左手边。
穆里茨站在半步远的地方,拔出弹射枪,指着莱托。“你不是个孩子。”穆里茨说道,“你是个受诅咒的侏儒,被派来监视我们!你的话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未免聪明过头了,而且你说得太多,说得太快。”
“还不够多,”莱托说道,“我是莱托,保罗·穆哈迪的儿子。如果你杀了我,你和你的人会陷入地狱。如果你放过我,我会指引你们走向伟大。”
“别和我玩游戏,侏儒,”穆里茨冷笑道,“就你说话这当儿,真正的莱托还待在迦科鲁图呢……”但他没有把话说完,而是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枪口也稍稍垂下了一点。
莱托预料到了他的迟疑。他让全身所有肌肉都给出要往左躲避的迹象,然而他的身体只往左移动了不到一毫米,引得那个弗瑞曼人的枪口迅速向左摆动了一大段距离,狠狠地碰在机翼边缘。弹射枪从他手中飞了出去,没等他做出反应,莱托已经抢到他身旁,拔出自己的啸刃刀,顶在他的后背。
“刀尖蘸了毒。”莱托说道,“告诉你在扑翼机里的朋友待在里里别动,不要有任何动作。否则我会被迫杀了你。”
穆里茨朝受伤的手上哈着气,冲扑翼机里的人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同伴贝哈莱斯已经听到你说的话了,他会像石头那样一动不动。”
莱托知道,在他们两人找到应对措施或是他们的朋友前来营救之前,自己只有非常有限的时间。他飞快地说道:“你需要我,穆里茨。没有我,沙虫和香料将从沙丘上消失。”他能感觉到这个弗瑞曼人的身子僵直了。
“你是怎么知道苏鲁齐的?”穆里茨说道,“我知道他们在迦科鲁图什么都没告诉你。 ”
“那么你承认我是莱托·亚崔迪了?”
“还能是别的什么人?但你是怎么知道……”
“因为你们在这儿,”莱托说道,“所以苏鲁齐就存在于此地。剩下的就非常简单了。你们是迦科鲁图被摧毁后的流亡者。我看到你用机翼发信号,说明你们不想用那些会被监听到的电子通讯装置。你们采集香料,说明你们在进行贸易。你们只能与走私贩做交易。你们既是走私贩,同时也是弗瑞曼人。那么,你们必定是苏鲁齐的人。”
“为什么你要诱惑我当场杀了你?”
“因为我们回到苏鲁齐之后,你一定会杀了我。”
穆里茨的身子不禁又变得僵硬起来。
“小心,穆里茨,”莱托警告道,“我知道你们的底细。你们过去常常掠夺那些没有防备的旅行者的水。这类事你们干得不少。你还能找到别的让那些不经意闯入这里的人保持沉默的方法吗?还有其他能保守你的秘密的方法吗?你用温和的语言来引诱我。但我凭什么要把水浪费在这沙地中?如果我和其他人一样被你迷惑了——那么,坦则奥福特会干掉我。”
穆里茨用右手做了个“沙虫之角”的手势,以遮挡莱托的话所带来的魔鬼。
莱托知道,老派的弗瑞曼人不相信门塔特或其他任何形式的逻辑推理,他笑了笑。
“如果纳穆瑞在迦科鲁图跟你提起过我们,”穆里茨说道,“我会取了他的水……”
“如果你再这么愚蠢下去,你除了沙子之外什么也得不到。”莱托说道,“当沙丘的一切都覆盖上了绿色的草原和开阔的水面,你会怎么办?”
“这不可能发生!”
“它就发生在你的眼皮底下。”
莱托听到了穆里茨的牙齿在愤怒和绝望中咬得咯吱咯吱响。他终于问道:“你怎么能阻止它发生呢?”
“我知道生态转型的整个计划,”莱托说道,“我知道其中的每个强项和每个漏洞。没有我,夏胡露将永远消失。”
狡猾的语气又回到了穆里茨的话中,他问道:“好吧,我们为什么要在这儿争论呢?我们在对峙。你手里拿着刀,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贝哈莱斯会开枪打死你。”
“在他射杀我之前,我有足够的时间捡回你的弹射枪。”莱托说道,“那以后,你们的扑翼机就归我了。是的,我会飞这玩意儿。”
怒容显现在穆里茨兜帽下方的额头上。“如果你不是你自称的那个人,该怎么办?”
“难道我的父亲还认不出我吗?”
“啊哈,”穆里茨说道,“原来你是通过他知道这里的一切的?但是……”他收回了后半句话,摇着头,“我自己的儿子在当他的向导。他说你们两个从未……怎么可能……”
“看来你不相信穆哈迪能预见未来。”莱托说道。
“我们当然相信!但他自己说过……”穆里茨再次收回了后半句话。
“你以为他不知道你们的怀疑吗?”莱托说道,“为了和你见面,我选择了这个确定的时间、确定的地点,穆里茨。我知道你的一切,因为我……曾经见过你……还有你的儿子。我知道你认为自己藏得很隐蔽,知道你如何嘲笑穆哈迪,也知道你用来拯救你这片小小的沙漠的小小的阴谋。但是,没有我,你这片小小沙漠也注定将走向死亡,穆里茨。你会永远失去它。沙丘上的生态转型已经过头了。我的父亲已经快要丧失他的幻象了,你只能依靠我。”
“那个瞎子……”穆里茨打住了,咽了口唾沫。
“他很快就会从阿拉肯回来。”莱托说,“到那时,我们再来瞧瞧他究竟瞎到什么程度。你背离弗瑞曼传统多远了,穆里茨?”
“什么?”
“他是个瞎子,但却生活在这里。你的人发现他独自一人漫游在沙漠中,于是把他带回了苏鲁齐。他是你最可贵的发现!比香料矿脉还要珍贵。他和你生活在一起。他是你的‘瓦德昆亚斯①’。他的水与你部落的水混合在一起。他是你们精神河流的一部分。 ”
【① 瓦德昆亚斯:详见后文。】
莱托将刀紧紧地顶着穆里茨的长袍,“小心,穆里茨。”他举起左手,解下了穆里茨的面罩,并丢下了它。
穆里茨知道莱托在想什么,他说道:“如果你杀了我们两个之后,你会去哪里?”
“回迦科鲁图。”
莱托将自己的大拇指伸进穆里茨的嘴里。“咬一下,喝我的血。否则就选择死亡吧。”
穆里茨犹豫了一下,随后恶狠狠地咬破莱托的皮肉。
莱托看着那个人的喉咙,看到了他的吞咽动作,然后撤回了刀,并把刀还给了他。
“瓦德昆亚斯。”莱托说道,“除非我背叛了部落,否则你不能拿走我的水。”
穆里茨点了点头。
“你的弹射枪在那儿。”莱托用下巴示意着。
“你现在信任我了?”穆里茨问道。
“还有其他和被驱逐的人生活在一起的方法吗?”
莱托再次在穆里茨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狡黠,但看得出来,这一次他是在衡量,算计着自己的利益。
那个人突然一转身,说明他内心已经下定决心。他捡回自己的弹射枪,回到了机翼边的舷梯旁。“来吧,”他说道,“我们在沙虫的窝里逗留得太久了。”
第五十章
预知幻象中的未来不可能总是被过去的法则所羁绊。伸向未来的各条线索以很多目前未知的法则交织而成的。幻象中的未来自有其法则。它不会遵从真逊尼的秩序,也不会符合科学的规律。它需要的是此时此刻的努力。
——《卡利马:穆哈迪语录》哈克·艾尔-艾达
穆里茨熟练地将扑翼机飞到苏鲁齐上空。莱托坐在他身旁,身后是荷枪实弹的贝哈莱斯。从现在起,他只能相信这两个人,还有他紧紧抓住不放的那条出现在他幻象中的线索。如果这些都失败了——只有凭夏胡露保佑了。有时候,人们不得不屈从于某些更为强大的力量。
苏鲁齐的山丘在沙漠中显得很是扎眼。它的存在——不是在地图上,而是在现实生活中——述说着无数贿赂和死亡,涉及许多身居高位的“朋友”。莱托能看到在苏鲁齐心脏部位有一处被峭壁包围的洼地,峭壁之间有深不可测的峡谷,一直通向洼地中心。峡谷的底部两边排列着郁郁葱葱的草丛和灌木,中心地带还生长着一圈棕榈树,显示出这地方富含水分。建筑物看上去像散落在沙地上的绿色按钮。那里生活着从被驱逐的人中再次被驱逐出来的人,除了死亡之外,这些人再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穆里茨在洼地上降落,降落地离其中一条峡谷的入口不远。扑翼机正前方是一座孤零零的建筑,是由沙藤和贝伽陀叶子编成的棚屋,隔热的香料纤维将沙藤和贝伽陀叶子绑在一起。莱托知道这种建筑会泄漏水汽,而且会饱受来自旁边植被的蚊虫们的攻击。这就是他父亲的生活条件。还有可怜的萨巴赫,她将在这里接受惩罚。
在穆里茨的命令下,莱托离开扑翼机,跳到沙地上,大步向棚屋走去。他能看到很多人在峡谷深处的棕榈林中工作。他们那衣衫褴褛的穷苦模样告诉了他这个地方所存在的压迫,这人甚至没有向他或是扑翼机看上一眼。莱托看到工人们身后蜿蜒着一条引水渠的石头堤岸,感到了空气中毋庸置疑的潮湿:这儿有露天的水面。经过棚屋时,莱托往里看了看,不出所料,里头的陈设相当粗糙。他走到引水渠边,低头看了看,只见暗色的水流中有食肉鱼游动时产生的旋涡。工人们避免和他的目光接触,继续干着手中的活计,清扫着石头堤岸上的沙尘。
跟在莱托身后的穆里茨说道:“你站的地方是食肉鱼和沙虫的分界地带。每个峡谷中都有沙虫。我们刚刚挖开这条水渠,打算除去食肉鱼,好把沙鲑吸引过来。”
莱托说道:“你们把沙鲑和沙虫卖到外星球。”
“这是穆哈迪的建议!”
“我知道。但是你的沙鲑和沙虫中,没有哪条离开沙丘之后还能存活很长时间。”
“是的,”穆里茨说道,“但总有一天……”
“一千年之后也不行。”莱托说道。他转身看着穆里茨脸上的怒容。各种问题流过穆里茨的内心,就像引水渠中的水流。这个穆哈迪的儿子真的能预见未来吗?但是……这类事情究竟应该怎么判断呢?
穆里茨转了个身,带着莱托回到棚屋前。他掀开简陋的密封条,示意莱托进去。
屋内远端的那堵墙跟前点着一盏香料灯,灯光下蹲着个小小的身影。油灯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肉桂香味。
“他们送来一个新俘虏,让她照料穆哈迪的穴地。”穆里茨讥讽地说,“如果她干得好,她或许能保住她的水。”他的眼睛盯着莱托,“有人认为这是一种邪恶的取水方式。那些穿花边衬衣的弗瑞曼人在他们的新镇子里堆满了垃圾!堆满了垃圾!以前的沙丘什么时候见过堆满的垃圾!当我们抓到他们中某个人时,就像这意味——”他指了指灯光下的身影,“——他们常常由于恐惧而变得近乎疯狂。他们堕落了,堕落在他们自身的邪恶中,真正的弗瑞曼人瞧不上这类人。你听懂我的话了吗,莱托-巴泰?”
“我听懂了。 ”
蹲在那地方的身影没有移动。
“你说要指引我们,”穆里茨说道,“弗瑞曼人只能由流过血的人来带领。你能带领我们去什么地方?”
“克拉里兹克。”莱托说道。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个蹲着的身影上。
穆里茨紧紧地盯着他,靛青色眼睛上的眉毛皱得紧紧的。
克拉里兹克?这不仅仅是战争或是革命;那是终极的斗争。这是一个最古老的弗瑞曼传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