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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气球的老人快冻弊了。他想如果这样能让许多小孩都快乐鞋,他就会全部买的。
他坐正了,依旧在想那萨克斯风吹的是什么旋律,有点熟悉的旋律。
“留学生跟新移民是废人区吗?”他很不理解的有问起。
“当你出生不在贵族里,怎么看对贵族来说就都是废人区了……”她笑着,却又很正经的答着。
“喔!”他其实很不了解这个城市,也不打算了解就是了。
“便宜当然是最重要的原因。次要是第一次我到这里来,看见就决定是这里了。”她解释着要住这么远的原因来。
“一楼住着一窝牙买加人,整天吱吱喳喳的,夜里就飘出大麻炒蛋的味道来……住了快一年,人倒是一个都没见过……”杂乱的楼梯间散落着大大小小尺寸的鞋。“是一家人吧?”他跟她躲开那些鞋子。
“里面如果塞进五家人,我也不会觉得奇怪,我倒比较奇怪那些贵族家人也没几个的,干嘛得住几百个房间的宫殿……”
“二楼是个韩国女孩和我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的一个男生……”
“不确定有没有?”他不太懂。
“比如说我们经过她的房门,她如果在里面听起来,大概就想,啊……佩佩今天带她男朋友回来了那样……哪!到了,我住顶楼阁楼……”
佩佩是她的名字,佩佩住在伦敦废人区的阁楼里。佩佩开了门,暗里摸黑开了灯。
房间小小的,拿来给鸽子住又太大了些,没有任何摆设的散落着一地的杂物。
“跟你说过很乱的……”她率性的用脚帮他挪了一个可以坐下来的地方。
“要不要喝点什么?我有台湾的茶,要不要来点?”也没等人答腔,就径往门外小小的茶水间走去了。
“如果,你明天还是排不上飞机……看你要住到几时都可以……只是你得苦一点睡在地板上了。”从茶水间那边传来的声音。
他还没想到才认识不到一天的一双男女,就在伦敦的废人区里同居了起来,却也坦然的回说:
“留学生不都是这样吗?”他没告诉她,并不是排不上回程的飞机,才赖到她这里来的。
“其实,我应该早就见过你的,你知道我们这个圈子,说起来并不大……”她把冒着热气的茶推到他的前面,没有适当的杯子,茶叶蜷曲在维多利亚式的花瓷杯里显得有点怪异。
“你自己做菜吗?留学生都自己做菜的。”他看见茶水间里有些简单的炊具。
“煮泡面的……”她笑着。
“也许明天我们可以去附近的市场买些东西回来自己做着吃?”
“明天的飞机呢?”她只是随性的问着。
“去哪儿的飞机?”表现得像是刚到家放下了行李,再也不肯出门的男主人。
他想到地铁那头扬起的、浓稠得像化不开的酱汁似的旋律。
下车的时候,小孩张着大眼睛跟他俩挥手再见,母亲依然睡得死死的。月台上的灯已经熄了一半,似乎是最后一班车了。
“再冷一些就要下雪了。今年还没有下雪。”可却见一轮明月倒映在铺陈而去的一地磨亮的地砖上。
“cause im leaving a jet plane。dont know when ill be back again oh baby。i hate to go……”她轻轻的哼着,正是地铁那头黑老人吹奏的那首化不开的歌,
“奇怪的是写这歌的歌手,后来也因为摔飞机死掉了。”她后来那样说。
“噢!那也算是伤心到死掉了。”显得没有意义的回话。
“其实这曲子本身并不算太悲伤呀,一定是那样的歌词,把曲子弄得很伤感。”
“也许悲伤的人,写出来的东西就都是悲伤的……”还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回话。
“哈!哈!”她在冷冽的空气里笑开了。
映着夜光,晕染了一脸的雾气,像顽皮的小孩贪心的吞下了一整坨的棉花糖。
“这是我今天听过的最笨的话了。”她毫不留情的就这样的就这样的接着说。
他也没准备要怎么反应的低着头,跟着那坨棉花糖向前走。
“woodstock99。”在转进那条街时,她提醒了他。
“你一定是喜欢摇滚乐?”像是结论,不太像是个问题。
“其实是喜欢活在嬉皮的时代。”算是她替自己做了一个解释。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像是活在自己的世代的那样说着,语气冷冷的像包裹在两个人身边的空气。
“我们都不曾懂过那个世代呀!”他的意思大概是说,当两个人出生之后,嬉皮的世代也就完了那样的意思。
“恩!真想活在那样的时代。”
“哈!这也是我今天听过的最笨的话了。”他像在反击似的。
“你不要抬杠喔!看看今天是谁要借住人家家里的。”
不知道地铁里那对母子是否也已经到站了。他在想那些个捞什子作家们常提起的一个说法,说什么生命就像是一列不回头的列车,过程里就有人上、又有人下那般,这感觉老弄得他心里很痛。
而他想,她并没有打算要认识他的意思。真正的认识,不是那种问过了姓名、寒暄完了之后就停滞的情谊。
他也搞不清楚她只是因为朋友的朋友夜里没地方住的旅人,就毫不犹疑的收留了他?而如果两个人都没有打算要更进一步的认识的话,是不是有必要说破?
“喂!你都没有问过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耶?”有一下子他真是有点忍不住的想这样问她。
“恩!也许明天真该去买点东西,我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他听见她从茶水间里传来的声音。而明天。他原订着要赶某一班飞机,回到他自己的城市去的。
她过来又用脚给自己挪了一个空位,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红纸箱子来,在里面挑呀挑的。
“就是这张了,很久没有听了。”她喂了破旧的小音响那张老光碟,歌者清脆的声音,就在小小的房间里飘扬了起来。
“cause im leaving a jet plane。dont know when ill be back again……”她轻轻的跟着音响里的歌者唱了起来。
外面的气温肯定又降低了些。他看见窗玻璃一下子就结了水气,原本可以抬头就瞧见的几颗星星,现在也模糊了。
他想他也不必再挑起另一个笨话题,去问她为什么肯留自己在废人区里住了下来。另外也问问自己是不是明天就真的赶搭下一班的飞机,回到自己的城里去。
也许是因为地铁在过了中国城时,传来的破陋的萨克斯风让他们不自觉的,就都醉了。
也许……孤寂才是最强烈的酒。
但,他们似乎都已经不在乎了。
歌者还是轻轻的唱着,在伦敦的废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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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九重葛
t…xt…小;说……天。堂
九重葛不该长那么高的……
他提着为自己买来的午餐,心里还咕哝着,不过就四月天,这城市就成这个样子了,要真入夏了怎么办?
出门前,几个人靠着办公室门边聊着。
“我们这不是亚热带吗?亚热带该有什么样的天气……”
“八成是那一直说着的圣婴现象,老天一定是要把我们给毁了……等着吧!”
“要不,我看搞不定死老美搞核子试爆搞过头了,弄个什么现象来唬弄人的。”
“恩,八成……八成。”他也这样觉得。
可这也热得太不正常了吧!才四月天的亚热带。他松了松汗湿的领口,仰起头来这才发觉,路的那头,菩提树是抽了新芽的嫩黄嫩黄的迎在正午的烈日里,还挺好看的。下沿些的榕树长了须,又黑压压的很容易辨认……却在更高些,约莫是五、六层楼那般高的地方,开了几簇鲜红色的花朵赖在菩提树上,在湛蓝的天里非常醒目……
九重葛是没有树干的蔓藤,他认得,可却在亚热带的天气里,依附着榕树和菩提,迎着四月的艳阳,怒放着花朵……
一时间,他拿不出特别的情绪来,大概就像是无神论者见到了幽浮那样吧?他没有想是见了神,也没有特别觉得没有骨头的九重葛赖着人家爬上那么高的地方到底好不好。
大概就像刚毕业的他,找到这份必须要打领带的工作一样,想也没有多想,万一就当上了合伙人怎么办?
他提着午餐,站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上好一会儿,心想:
九重葛也许是找不到路子下来了,因为他帮它搜寻了老半天,除了菩提洁净的树干和榕树那永远都脏脏的须以外,竟然不见了九重葛原本该长在泥土里的根,大概就跟很多梦很大的人一样把!去到一个原本不该去的地方。
就忘了来时路了。
不过或许就跟圣婴一样也是个异象吧?没有人说九重葛不能赖着菩提根榕树,爬上了人家的肩头呀?这样想着他就笑了……
只是他突然有一种忧愁,万一自己在这家必须打领带的公司升到了合伙人的位置,那该如何自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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