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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慈禧太后沉默了,这可怕的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慈禧太后是将“爆发”,还是将“灭亡”呢?
洋人把慈禧太后逼进了死胡同,要出死胡同就得答应他们的条件。光绪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老佛爷以光绪皇帝的名义,降下了“罪己诏”,称“既有悔祸之机,宜领自责之诏”。其中语句,无不情真意切,开诚布公,堂堂大清皇后,竟在洋人面前表现的如此温柔。此诏之中,同时谕会奕劻和李鸿章,要不惜一切代价,力争早日达成议和协议,并重申了老佛爷的思想“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早在光绪二十六年十一月初,俄、美、英、法、日、德、意、奥、比、西、荷十一国公使便向庆亲王奕劻和直隶李鸿章提出了《议和大纲》,要求中国政府给在中国被杀的德使克林德和日本使馆书记生杉山彬,修坟立碑,并要求中国政府派人到德国和日本去道歉;要求中国按照他们列出来的义和拳首领的名单,对其从重处置;要求中国把在战争中毁掉的外国人的坟茔,予以修葺;禁止中国购买武器弹药,要求拆除大沽口炮台;要求在使馆驻兵设防……条件之苛刻,史无前例。以致往日在谈判桌上甚是慷慨的李鸿章李中堂都缄口不语,犹豫不决,只得拿这些条件来和老佛爷商量。
老佛爷太渴望得到“和平”了。她想得到的东西,无论多难,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要得。于是,她老人家于十一月二十六日复照十一国公使,完全接受了《议和大纲》。紧接着,就在十二月二十六日,颁布了那罪己之诏,为她的大开杀戒做好了准备。
“老佛爷,这洋人的条件也签应了,万岁爷的‘罪己诏’也发了,您老人家为什么要愁眉苦脸的?”
“哎——,这洋人一天不走,我的心一天就放不下!”慈禧太后忧心忡忡地说。
“老佛爷,外面下雪了。您老人家心里烦到外边去散散心儿吧?”这李莲英太会察颜观色,见风使舵了。慈禧太后年轻时候,最喜欢游玩,做了皇后、太后之后,尤其是垂帘之后,她日理万机,甚是繁忙,把游乐都快淡忘了,庆幸的是有个颐和国,那园子里不但宽畅,而且有山有水,环境优美,给老佛爷提供了游乐的场所。逃到西安以后,起先还是游了一番,玩了一场的。但后来就因为议和的事,弄得老佛爷茶不思,饭不想,整日只知道痴坐,任李莲英使尽浑身解数,也博不得老佛爷一笑。昨天夜里下起了雪,到今天还没停,雪好大,地上已经堆得有半尺厚了。这是这三年多以来,陕西地方下得最大的雪。连续三年,这陕西几乎滴水未降,或许是皇恩浩荡,圣驾往这儿一住,就下这么大的雪!好,瑞雪兆丰年,下吧!
听说下雪了,慈禧太后真的有些心动。想想往年在京城,在宫里,在颐和园中,一到下雪,在那银色的世界里游玩,该有多好啊!哎——,这该死的洋鬼子!越想越烦,老佛爷站起了身,李莲英知道她要出去,连忙拿过了那领从河南进献来的紫貂氅,给老佛爷披在身上。然后,搀扶着她出了房门,走下石阶,来到行宫的院子里。
这总督衙门自做了行宫之后,似乎比以前严肃了好多。行宫的前部是一层一层的房子,后面也有很大的一个园子。在成为行宫之前,这总督衙门中只有房子,没有那么大的园子,慈禧太后住进来之后,慈禧觉得这里地方太小,玩都没处去玩。可是,陕西巡抚岑春暄为了讨得慈禧太后欢心,就在总督衙门后面,补建了一个园子,移花接木,还真像回事。太后有时心烦,就让李莲英随着她在园子里走走。今天心里烦,李莲英搀扶着她,踏上了那条砖砌的小径,径直往园子里来了。
“老佛爷,慢着走,路滑!”李莲英首先想到的,永远都是主子。慈禧太后心里很乱,她还在掂量着议和的事,走着走着,就停住了。
“老佛爷。快过年了,您老人家应该高兴点,这样大家才能都过个好年!”李莲英劝道。
“连家都没了,还过什么年呢?”慈禧太后有点惨然。
“老佛爷不用生气,您老人家是一国之母,这哪儿不是您的家?您想京师啦?京师已经让洋人毁得不成样子,眼下还是这里好!您老家又在想议和的事?那不是已经办妥了吗?老佛爷已经发过诏书,庆亲王和李中堂大人不是已经接受了他们的条件了吗?”
“可是拳党首领都没有处置,洋人是不会答应签约的!”
“在太原时,老佛爷不是已经革了端郡王、澜公和山西巡抚毓贤的职吗?”李莲英不惑地问。
“端王和载澜,我也真不想处置他们。可是洋人步步紧逼,嫌对他二人的处置太轻,要求加重处置。另外,对于其他拳首,洋人已列了名,要求斩首!”
听了这话,李莲英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因为当初义和团在京肆盛极一时,影响极大,不但朝中大臣支持,就连宫中太监、营中兵勇,都设有拳坛。当时主战,利用义和团,也都是李莲英给主战派在背后撑腰,在老佛爷面前给他们打圆场,他们才敢力争,结果以败告终。所以,李莲英听了洋人列出了名单,真是吃惊不小,在雪地里有点瑟瑟发抖。怯怯地问:“列了名单!真有此事?”
“这还能有假!”说着,慈禧太后从袖中抽出一张纸,在李莲英面前晃了晃。这下李莲英更心虚了,真的有名单!上面会不会有我呢?这样一想,就呆在那儿,不动了。慈禧太后已经继续往前走了,他还是呆地站着。
“莲英,你发什么呆呀?”这下,李莲英醒了,他觉得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要看看那名单,看看那上面是否有自己的名字。于是,走到慈禧面前,在那半尺厚的雪地里跪了下去。
“老佛爷,奴才有一事相求,望您老人家恩准!”
这一下,把慈禧太后搞愣了:“什么事呀,快起来,起来!”
李莲英跪着没动,说:“求老佛爷恩准奴才看一看那个名单!”
“我以为什么事呢?好!好,给你看!你起来呢!”李莲英激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接过慈禧递过的单子,飞快地扫了一遍,没有自己的名字,一块石头算落地了。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得慈禧太后直乐。
李莲英一看名单上没自己,心想,只要没有我,愿杀谁就杀谁呗!还是我李某精明,如果不是办什么事我都不露面,没准这会儿已经没命了,好险啊!李总管为自己的圆滑感到庆幸。这下心里踏实了,才回过神来,觉得有些失态,忙把那纸单递给慈禧,说:“老佛爷,依奴才之见,这些人中间,除了端王、澜公之外,其他的人……处置就处置吧,反正外头已经知道前日宣战不是老佛爷的意思。”
“可是载满和载澜处置得太轻。洋人不答应。“慈禧愁容满面。似乎有点无可奈何。
“那——,我们可以再加重处罚他,但不一定要杀他们。
比方说要他们充军。再来个永不赦,好歹能保住性命。这陈子过了,可以密诏他们再回来,做个平民不就成啦!”对这些事李莲英例挺在行的,说得慈禧太后都不住地点头。慈禧太后觉得这样做挺好,于是就踅身往回走,李莲英急了:“老佛爷,还没到园子里呢,这就回去呀!园子里的梅花开了,雪中腊梅,可好看着呢!您老人家不去看看?”边说,边跟着老佛爷往回走。
慈禧太后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这下要处置的,可都是朝中大员或是封疆大吏,事关重大,得找个大臣商量。找谁呢,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荣禄,因为荣禄最大的特点就是办事果断。
“莲英,你去叫荣禄来!”慈禧走进了平日里接待官员的房里,坐下,对李莲英说。
“遵旨。”
荣禄在朝中一直都受慈禧重用,这次又匆匆随驾而来,自己也一大把年纪了,在冀晋交界的地方,在追驾途中,又死了夫人,所以,心情一直不大好,人也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到了西安之后,虽说生活条件好了许多,慈禧太后又封其偏房的福晋。但毕竟年纪不饶人,加上对老妻的思恋,精神不大好。到西安后,他和家人被安排到了巡抚衙门内的一处院落中,独成一家,与别家互不相通,虽时有官员来访,但荣禄却深居简出。十冬腊月,就坐在家中烤火饮茶,只是每日清晨须到行宫朝见太后和皇帝。这日正在房中闲坐,忽报李莲英求见,就迎了出来。李莲英已到了房门口。
“荣中堂好雅兴!”见了面,李莲英朝他抱了抱拳,笑着说。
“总管见笑了……是哪阵风把你这个大忙人刮到寒舍来了?来,来,里边坐……”荣禄说着就把李莲英往屋里招呼。
“中堂大人,不用了!快收拾快拾入宫,老佛爷有请!”
“有什么事?”荣禄觉得气氛不对。
“去了自会知道的。大事!”
荣禄穿好了礼服,戴上了顶戴,出门上了李莲英来时乘的驮轿。
“荣中堂到!”到了房外,李莲英习惯地喊了一声,然后又习惯地撩帘摆手,让荣禄走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跟了进去。
荣禄跪了下去。“你起来吧!莲英,赐坐!”没等他跪稳当,慈禧太后就让他起来,真是与往日不同啊!荣禄心里总是犯嘀咕。
慈禧太后没有吭声,只把那个纸单递了过来。荣禄一看,明白了,原来找他来,是商量这事。那可是大事,关系到朝中这么多大臣的性命,能不是大事吗?荣禄把名单看了遍,抬头看看太后,问:“老佛爷的意思……”
“今天找你来,就是让你拿个主意。”慈禧看着地板说。
“这……”荣禄默然了。
“荣中堂,您看不答应洋人这个条件,成吗?”侍立在旁的李莲英说话了。
荣禄没有吱声,他想,这义和拳兴盛之时,在京津一带活动猖獗,对洋人尤为残忍,这次不杀其首领、能成吗?肯定不成,但他没有说出来。
“怎么不说话?”慈禧发问了。
“依微臣之见,如不惩处一两个拳首,洋人是绝不肯罢休的,不过,这些大臣全是朝中大员,封疆之臣……”
“是啊,他们全是朝廷重臣,但如果不按洋人的意思办,洋人再度西巡,那可怎么办?”李莲英问道。
“那老佛爷的意思就是要把他们斩尽杀绝?”
“那倒不至于,我觉得瑞郡王,载澜和赵军机,如果能留下的话,就尽力留下!”慈禧歇了口气,接着说:“这事你回去再想想,草书一通上谕,明儿带来我看。去吧!”
“递旨。”
荣禄几乎一夜没睡,他在忙着起草上谕,其实,他本来也睡不着。次日,荣禄呈上上谕草稿给老佛爷看了,她很满意,让就照此发。光绪二十六年与光绪二十七年交接之际,惩处拳党首领的上谕发下来了。谕曰:
“谕京师自五月以来,拳匪偶乱,开衅友邦。现经奕劻、李鸿章与各国使臣在京议和,大纲草约业已画押。追思肇祸之始,实由诸王大臣等昏愦无知,嚣张跋扈,深信邪术,挟制朝廷。于剿办拳匪之谕,抗不道行。反纵信拳匪,妄行攻战,以致邪焰大张,聚数万匪于肘腋之下,势不可遏。复主令卤莽将卒,围攻使馆。竟到数月之间,酿成奇祸。社稷阽危,陵庙震惊,地方蹂躏,生灵涂炭。朕与皇太后危险情形,不堪言状,至今痛心疾首,悲愤交深。是诸王大臣等信邪纵匪,上危宗社,下祸黎元,自问当得何罪?前经两降谕旨,尚觉法轻情重不足蔽辜。应再分虽等差,加以惩处。已革庄亲王载勋,纵容拳匪,围攻使馆。擅书违约告示,又轻信匪言,枉杀多命,实属愚暴冥顽,著赐自尽,派署左都御史葛宝体前往监视。已革端郡王载漪,倡卒诸王贝勒,轻信拳匪,妄言主战,致肇衅端,罪实难辞,降调辅圃出载澜,随同载勋妄书违约告示,咎亦应得,著革去爵职,惟念惧属懿亲,特予加恩,均著发往新疆,永远监禁,随行派员看管已革巡抚毓贤,前在山东巡抚任内,妄信拳匪邪术,至直为之揄扬,以致诸王大臣受其煽惑,及在山西巡抚任,复戕害教士教民多命,尤属错廖凶残,罪魁祸首,前已遣发新疆,计行抵甘肃,著传旨即行正法,并派按察使何福堃监视行列。前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刚毅,袒庇拳匪,酿成巨祸,并会书违约告示,本应置之唐典,惟现已嘱故,著追夺原官,郡行革职。革职留住甘肃提督董福祥,统兵入卫,纪律不严,又不谙交涉,率意卤莽,虽国攻使馆,系由该革王等指使,究难辞咎,本应重惩,姑念在甘肃素着劳绩,回汉悦服,格外从宽,著郡行革职。降调都察院左郡御史英年,于载勋擅出违约告示,曾经阻止,情尚可原,谁未能力争,究难辞咎。著加恩事职,定为新监候罪名。革职留任刑部尚书赵舒翘,平日尚无嫉视外交之意,前查办拳匪。京无庇纵之词,惟究属草率贻误,著恩定为暂监侯罪名。英年、赵舒翘两人,均著先行在陕西。大学士徐相、降调前四川总督李秉衡,均已殉难身故,惟贻人口实,均着革职,并将恤典撤销。经此次降之后,凡我友邦当共谅拳匪肇祸,实由祸首缴迫而成。决非朝廷本意,朕惩办祸首诸人,并无轻纵,即天下臣民亦晓然于此案之关系重大也。”
慈禧太后够意思,能置王公大臣之性命于不顾。但洋鬼子对这种处置仍不满意,对端王、澜公的处置尤为不满,要求重处。于是,老佛爷又在李莲英的唆使下,再下一谕,把他二人定以监禁候决之罪。被发往新疆,永不教回,这是后话。并将刚毅开棺戮尸,残忍已极。赵舒翘,英年,赐之自尽。军机大臣启秀及徐桐之一子,被处决在菜市口。
赵舒翘,是军机大臣,深得慈禧赏识。追随太后,从北京到西安,驾前驾后,好不辛苦。慈禧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当洋人列名要杀拳首时,太后念其忠心,始终想保全他性命。
起初,只给他一个永远监禁之罪,关在陕西臬署监狱之中,家属可以来往探视。监禁的前一日,慈禧还对李莲英说:“我根本不相信赵舒翘也主张放纵拳匪,只不过是他知情不报,贻误国事罢了!”监禁之后,李莲英还曾亲自到狱中看望他,说老佛爷知道他的忠心,只是为了掩夷人之耳目,才把他监禁起来的。赵舒翘听后非常感动,也非常高兴,心里说:“监禁就监禁呗,好歹有老佛爷保护,无论如何都死不了。”
但是,上谕发出之后,洋人不干,要求非杀赵舒翘不可。
消息传开,西安城中沸沸扬扬。因为赵舒翘的老家在西安,所以西安城中乡绅名士,三百余人,联名上书军机处,请求免赵舒翘一死。但军机处不敢上报太后,因为太后已经够烦的了。到了春节前后,其传言更盛。慈禧太后召见军机大臣商量,自早上六点到十一点,也没有最终决定。西安城中鼓楼一带,连续好几天都挤满了人,听候消息。这些人都是赵舒翘故里之人,声称如果要杀赵舒翘,他们就要劫法场。军机大臣们怕由杀赵引起乱子。于是请求太后下谕,赐赵舒翘自尽,太后思来想去别无他法,只得答应。次日,即光绪二十七年正月初六日,慈禧太后下谕,赐赵军机自尽,命陕西巡抚岑春暄去监视他。
岑春暄到一臬署,对赵舒翘说:“赵军机,上谕在此,赐您自尽,要求下午五时回去复命,求您及早自决!”
赵舒翘本在地上跪着听谕,听到此言,一下子就瘫到了地上,问:“太后再没有别的旨意吗?”
“没有。”
“一定有的。平日里我对朝廷忠心耿耿,老佛爷对我也恩重如山…””
“没有指望了!要死,咱们俩一块死吧!”还没等赵军机说完,站在一旁的赵夫人就打断了他。她拿过毒药,递给了丈夫。赵军机只取了一点儿吞了下去,由于太少,没有什么作用。赵军机毫无反常表现,精神如常,向家人交代着他身后之事,商量他的丧事如何办理。赵军机说:“高堂老母,不能亲养其老,送其终,是今生最大的憾事!”
此时,赵舒翘的亲朋好友得到消息,前来看望。他对众人说:“我到今日之境地,完全是受了刚毅的拖累!”岑春暄听他说话声音雄壮清晰,丝毫不像快要死的人的样子,于是就命手下人给他鸦片。服后,仍没有大的反应。岑春暄没有办法,只得再让给他服砒霜。服后,赵军机在地上滚作一团,呻吟不至,双手在胸口乱捶。但由于他体质很好,心志坚定,到此时还希望太后能下旨赦免他,也太痴情了。
到了下午四点,赵军机仍然没有死。岑春暄正在着急之时,李莲英来了。慈禧太后在行宫等消息呢,等不及了,就让李莲英来看看。李莲英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