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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魏自丧乱以来,诸王贵戚流离颠沛,遗失子女者甚多。高阳王元斌其父、祖皆死河阴之难,及迁都遭乱,有幼妹玉仪,他姬所生,年七岁,随母流落在途。其母为人掳去,与婢轻绡悲哭於路。孙腾带之回府,充为侍女,居其家者十年,追忆旧事,依稀记得。近知其兄元斌袭封王爵,富贵如故,向腾求归。腾不许,玉仪时时流涕。腾有妾贾氏见而怜之,乃於五更时纵之,令同轻绡自归认亲。时天色未明,二女逡巡道旁,莫知所投。恰值世子入朝,灯火引道而来。行至西御街,忽见二女携手相避。令人问之,言要往高阳王府,未识路迳。世子曰:「此必逃奴。」吩咐从人带入府中究问。俄而,朝退归家,坐平乐堂,召二女来见。举目一看,幼者恍似静仪模样,心甚惊异。
问其来历,对曰:「我主婢二人从孙太傅家来,要往高阳王府去。」因问:「高阳是尔何人?」对曰:「是妾兄也。」世子曰:「尔既是高阳王妹,曾识静仪否?」曰:「是妾姊也。」因泣诉落难本末,言词淒婉,娇弱可怜。又是静仪之妹,世子不胜欣喜,问:「何名?」曰:「玉仪,婢名轻绡。」
世子曰:「尔且住我府中,待我与尔兄说明,教他来认便了。」便引其主婢安歇於月堂。堂在平乐堂东,其庭遍植桂树,养白兔於下,彷彿蟾宫景象,故堂以月名。内有寝室三间,罗帏绣幕、象枕牙牀无不毕具。命侍女先送香汤,令其沐浴。世子潜往窥之,见体白如雪,喜出望外。浴罢,易以锦衣绣裳,妆束一新,容颜无异静仪,而娇柔更甚。是夕遂同衾枕,以为天赐良缘,如获至宝。轻绡亦有厚赐。次日,元公主闻之,谓世子曰:「此孙家逃婢也,路柳墙花,何认为金枝玉叶?」世子大愠,思欲贵之以塞其口,乃邀高阳王至府,令玉仪出见,细诉情由,拜认兄妹。遂请於帝,封为瑯琊公主,与正室不分尊卑,各居一院。崔季舒常为世子求丽人,未得。世子谓之曰:「卿一向为吾选色,不若吾自得佳丽也。」季舒请见,誉不绝口。其姪崔暹谓宫臣曰:「叔父诌佞大将军若此,可斩也。」盖暹素以刚正自居,世子借其威福弹劾大臣,颇降气待之。及纳玉仪,礼同正嫡,恐其入谏,数日内不复以欢颜相接。一日暹入见,坠一刺於前。问:「是何物?」对曰:「欲通刺於新娶公主。」世子大喜,把暹臂,入见玉仪,再拜而出。季舒闻之,曰:「暹常为我佞,今其为佞乃甚於我。」人以为笑。今且按下不表。
话说贺拔胜以欢有逐君之罪,不肯为之下。及归长安,视泰行事不让於欢,心郁郁不乐。又邙山之役追欢几死,诸子在晋阳者皆被欢杀,悲愤成疾,於西魏大统十年五月卒,年四十三岁。帝甚伤悼,諡曰真献公。泰语人曰:「诸将临阵对敌,神色皆动,唯贺拔公临阵如平常,真大勇也。今遽夭卒,失吾一良将矣。」为之惋惜者数日。
时蠕蠕与东魏通好,数侵边境,泰甚忧之。宇文深曰:「蠕蠕贪,可以利动。闻其王有三女,长入我朝为后,次已有配,第三女曰胜明公主,年十八,才貌无双,最为国王所爱,尚未适入。今厚赂金帛,以明公长子求之,如得其允,则一心附我,贤於百万师远矣。」泰乃令侍中杨荐使蠕蠕国,送金帛无算。蠕蠕贪其币重,厚加款待。荐因盛称宇文长子之贤,求婚公主。
国王大喜,欲允其请。适东魏亦有使至,国王拒不见。使者访得其故,乃是西魏请婚,国王已有允意,故欲拒绝东使。使者归报高王,王谓诸将曰:「蠕蠕反覆若此,何以永结其心?」陈元康曰:「泰以求婚悦之,不若亦以世子请婚其女,足夺其计。」王从之,乃遣行台郎中杜弼使蠕蠕,请以世子结秦晋之好,亦厚赂其左右。左右劝王许之,王意未决。入宫,秘问公主曰:「今两国遣使求婚,女欲何适?」公主曰:「儿非天下英雄不嫁。宇文长子固不足道,即高王世子名不及其父,亦非儿匹。当世英雄唯高王一人而已。」国王会其意,乃谓弼曰:「吾女当嫁天下英雄,高世子不足以当之,若王自娶则可。」弼请复命,然后来聘。国王遂令弼进见公主。宫中玉阶宝殿、锦幔银屏,一女子据牀而坐,头戴飞凤金冠,身披紫霞绣服,面若满月,眼若流星。两旁宫女百余,皆佩剑侍立。弼再拜而出,乃辞归,致蠕蠕之命於王。
王不欲就,集群臣商议。群臣皆劝王结婚,谓可以得其兵力,图黑獭不难。
倘使与西连结,二寇交侵,恐力不暇拒。王曰:「娄内主乃吾贫贱结发,今若另娶,置内主於何地?」娄昭曰:「内主素怀大计,若为国事而屈,当不以为嫌也。王如不安,何不召内主决之?」王乃请娄妃赴德阳堂,共议其事。
妃曰:「妾虽深处宫中,亦知蠕蠕地大兵强,为中国患,与东则东胜,与西则西胜,其情之向背,实系国之安危。今欲以女嫁王,永结邻好,诚国之幸也。奈何以妾故而欲拒之?且妾求一国之安,敢惜一己之屈耶?愿王勿疑,妾请退处别室,让正宫与居可也。」群臣皆顿首称贺。
王大悦,乃命杜弼为正使,慕容俨为副使,奉礼往聘。蠕蠕受聘后,即择日起程,遣其弟三王秃突佳,以兵三千护送公主至晋阳,嘱曰:「不见外甥,汝勿归也。」以珍珠十斛、良马百匹、骆驼二千头、车八百乘、舞女五十名为赠嫁之礼。公主临行请於父曰:「儿此去回国无期,欲留一物为信。
儿有神箭二枝,宝藏在宫,期以婚嫁之日留一以奉父母。乞借殿前老柏以留此箭。」国王许之。侍婢呈上二箭,公主左手把弓,右手执箭,弓弦响处,正中柏树上。左右无不喝采。公主跪告曰:「父王见箭如见儿面。」蠕蠕主曰:「儿去勿忧,吾自后一心助高郎也。」公主再拜而别。东魏武定三年八月,高王亲迎蠕蠕公主於下馆城。番军一到,遣使报之,三王谓公主曰:「前即下馆城,乃南朝交界之地。高王自来亲迎,仪仗将到,公主宜换南朝服饰与之相见。」公主曰:「我别父母未久,服不忍改。俟至晋阳,改换未迟也。」
高王盛服以往,秃突佳接见,同入内帐与公主相见。公主拜,高王答拜。礼毕同坐。公主斟酒为敬,高王亦送筵宴来,摆下同饮。公主自饮其国中酒。
宴罢,王出。先是王临行谓尔朱后曰:「我为国家大计,往娶蠕蠕女。闻此女颇勇略,娄妃不便相见,欲烦卿去一接,使知我宫中非无人才也。」后受命。行至木井城,知王已见过,离番营不远,便即身坐飞骑,腰悬弓箭,带领女兵百人,戎装来迎。直至番营与公主相见,致礼而还。於是两营相继进发。一日,胜明公主坐在马上,见一群飞雁,弯弓射之,雁随箭落,军士欢呼振地。尔朱后闻之,知公主射雁,笑曰:「番女亦有此技乎?」正行之间,亦见一雁飞来,随手取箭射之,一发而中,军士亦齐声喝采。高王闻之,喜曰:「吾有此二妇已足克敌矣。」娄妃知蠕蠕女将至,退居凤仪堂,乃宫中深避处,语诸夫人曰:「数月之中不与卿等相见,卿等善事新主可也。」桐花心不服,曰:「吾侍娘娘,不侍他人,愿一同退处。」妃许之。高王至晋阳,便迎公主入宫,同拜花烛。深感娄妃之贤,潜往长跪谢之。妃曰:「妾为社稷屈,非为番女屈,王勿复尔也。」妃有诗曰:
结好强邻壮帝基,此身退位亦权宜。
英雄莫道无情甚,赐死秦州更阿谁。
高王既娶蠕蠕女后,常宿其宫,诸夫人处概不一过。一日,高洋回北省亲,见蠕蠕女俨居正宫,其母反居别院,心甚怏怏,请於父曰:「母已退处,儿愿奉母入京,稍尽膝下之欢。」王曰:「尔母退避,事出权宜。我自有计,当不使终屈人下。此时未可行也。」但未识其计若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四十七卷 攻玉壁高王疾作 据河南侯景叛生
话说蠕蠕公主貌虽美丽,性甚严急,在宫总行蠕蠕礼数。王欲得其欢心,於诸夫人尽皆疏远,待之独厚。然以旧宠相违,颇怀不乐。又三王秃突佳朝夕入宫请见,意甚厌之。一日,与公主同游南宫,设宴锦香亭上,小饮盘桓,谓公主曰:「此间宫院若何?」对曰:「山色如画,亭台幽雅,风景绝佳,真小洞天也。」王曰:「果如卿言。我宫中不及此地,吾与卿移居於此可乎?」
公主曰:「大王爱此,妾亦爱也。」遂召秃突佳谓曰:「北府宫廷深远,人数众多。公主居内,不能与王叔常亲。今欲居此,王叔出入亦便。且王叔独居无耦,就於左院中娶一美妇作伴何如?」三王喜曰:「公主居此最好,但恐大王车马往来不便耳。」王见二人皆允,是夜遂留宿南宫。次日,将宫中所有尽行迁来。过了几日,自至凤仪堂迎娄妃还宫。诸夫人处亦时时过去,心中遂绝牵挂。时交初夏,王在飞仙院与郑夫人宴饮,夜深方寝,偶犯风露,次日疾作。忙召太医调治,娄妃亲奉汤药,如是者半月。公主怪王不至,疑其见弃,或以病告,仍疑不信,大怀怨望。王闻其怒,不得已以步舆遮幔,扶病而来。公主迎入,见王真病,疑怨始解,病亦渐愈。今且按下不表。
且说宇文泰见东魏与蠕蠕通好,日夜虑其来寇。以玉壁地连东界,为关西障蔽,因厚集兵力,命王思政守之。继欲迁思政为荆州刺史,苦於无人替代,乃召思政问曰:「公往荆州,谁可代玉壁者?」思政曰:「诸臣中唯晋州刺史韦孝宽,智勇兼备,忠义自矢。使守其地,必为国家汤城之固。当今人才无逾此者。」泰曰:「吾亦久知其贤,今公保举,定属不谬。」乃使思政往荆州,孝宽镇玉壁。孝宽之任,简练材勇,广积刍粮,悉遵思政之旧。
高王闻之,谓诸将曰:「前日不得志於玉壁者,以思政善守耳。今易他人镇之,吾取之如拉朽矣。」段韶曰:「王欲西征,不如直捣关中,攻其不备,无徒顿兵坚城之下。」王曰:「不然。泰以玉壁为重镇,吾往攻之,西师必出,从而击之,蔑不胜矣。」诸将皆曰:「善。」乃召高洋归镇并州。大发各郡人马,亲率诸将,往关西进发。
武定四年九月,兵至玉壁城。旌旗蔽野,金鼓震天,城中皆惧。孝宽安闭自若,或请济师於朝,孝宽曰:「朝廷委我守此,以我能禦敌也。今有城可守,有兵可战。敌至,当用计破之,奚事纷纷求救,以贻朝廷之忧?诸君但遵吾令,以静制之,不久贼自退矣,何畏之有?」乃下令坚守,不出一兵。
高王停军城外,屡来挑战,城中寂然不应。乃四面攻击,昼夜不绝。孝宽亲到城上,随机拒敌。城中无水,汲於汾。高王令绝其水道,城中掘井以汲。
又於城南筑土山,高出城上,令军士乘之而入。孝宽连夜筑楼,高出土山以御之。王使人谓之曰:「尔虽筑楼至天,我当掘地取汝。」乃凿穿地道,用孤虚法以攻之。孤虚者取日辰相剋,黄帝战法,避孤击虚,故王用之。引兵攻西北,而掘地道於东南。孝宽曰:「西北地形天险,非人力所能攻,彼不过虚张声势耳,当谨备东南。」乃掘长堑邀绝地道,选能战之士屯於堑上。
外军穿地至堑,即擒杀之。又於堑下塞柴贮火,用皮排吹之,在地内者皆焦头烂额,东军死者千余人。高王大怒,造冲车攻城。车之所及,声如霹雳,城墙砖石碎落如雨,无不摧毁,守军皆恐。孝宽缝布为幔,随其所向张之,布既悬空,车不能坏。东军又作长竿,缚松麻於上,灌油加火烧布焚楼。孝宽作长钩,利其刃,火竿将至,以钩遥割之,松麻尽落。东军又於城之四面穿地二十道,中施梁柱,纵火烧之,柱折城崩。孝宽随崩处竖木栅捍之,敌不得入。城外尽攻击之术,而城中守禦有余。孝宽又夺据土山,东军不能制。
王乃使仓曹参军祖珽说之曰:「君独守孤城,西方无救,恐不能全,杀身无益,何不降也?」孝宽报曰:「我城池严固,兵食有余,攻者自劳,守者自逸,岂有旬日之间已须救援?特忧尔众有不返之危。孝宽关西男子,必不为降将军也。」珽复谓城中人曰:「韦城主受彼荣禄,或可复尔,以外军民何事相随入汤火中?」又射募格於城中云:「能斩城主降者,拜太尉,封开国公,赏帛万匹。」人拾之以献孝宽。孝宽手题书背,也射城外云:「能斩高欢者,准此。」东魏苦攻五十余日,士卒死者七万余人,共为人塚。高王智力俱困,且惭且愤,因而疾发。又夜有大星坠於营中,枥马皆鸣,士卒惊恐。
王知势难复留,十一月庚子,解围去。宇文泰初闻玉壁被围,诸将咸请出师,泰曰:「有孝宽在,必能御之,无烦往救也,且欢严兵而来,以攻玉壁,谓吾师必出,欲逞其豕突,侥倖一胜耳。此意孝宽能料之,故被兵以来,绝不遣一介行人求救於朝,正欲守孤城以挫其锋也。」於是不发一兵。及东魏兵退,孝宽报捷,泰喜曰:「王思政可谓知人矣。」乃加孝宽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其余守城将士晋级有差。
方高王舆病班师,军中讹言孝宽以劲弩射杀高王。孝宽令众唱曰:「高欢竖子,亲犯玉壁。劲弩一发,凶身自殒。」於是遍传人口。高王卧病,不与诸将相见。军士又闻讹言,皆怀惊惧。王知之,便命停军一日,扶病起坐外帐,召大小将士进见,将士皆喜。又集诸贵臣於内帐,开乐设饮。酒酣,使斛律金唱敕勒歌,其歌曰: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罩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王自和之,欷殻Я魈椋笥医晕永帷S治浇鸬仍唬骸附裎岵∩酰僮踊堇创舜芫拢杏址θ酥鞒帧N岢⒂胄⑾嚷郾俗邮庥胁怕裕惺挛嵛⑾戎髦稳纾俊菇鹪唬骸钢寄艟刂抛愕贝巳危竿跷鹨伞!雇跄肆钌胤赏簦哐笕脍蝗「叱沃辆3挝耪伲猿孪ね行⑾龋堑燮鹦小7匠龈牛灰炷穹衫矗∧翊又呶奘虺伟3紊渲褡孤砬埃悠渥刺匾欤谀苁丁=栽唬骸复搜褚病!苟穸2灰蝗眨黾缶雷咏萃蹯墩氏隆M踉唬骸溉昀春酰俊
澄应曰:「唯。」又曰:「汝来天子知乎?」曰:「天子但知儿归晋阳,不知父王有病也。」王令权主军事,星夜回去。至晋阳,舆疾入府。娄妃及诸夫人见王病重,无不忧心。妃劝王息心静养,诸事皆委世子处分,王从之。
且说司徒侯景右足偏短,弓马非所长,而胸多谋算,智略过人。东魏诸将若高敖曹、彭乐等皆勇冠一时,景常轻之曰:「此属皆如豕犬,亦何能为?」
又常言於王曰:「愿假精兵三万横行天下,要须济江缚取萧衍老公,以为太平寺主。」王壮之,以其才略出众,使将兵十万,专制河南,倚任若己之半体。景又常轻高澄,谓司马子如曰:「高王在,吾不敢有异。一日无高王,吾不能与鲜卑小儿共事也。」子如掩其口曰:「毋妄言。」澄微闻之,殊以为恨。及高王疾笃,乃诈为王书召之。先是景与王约曰:「今握兵在远,人易为诈,所赐书背请加微点,以别情伪。」王许之。澄不知也。景得书,翻视背无点,疑有变,遂不肯行。又闻王有疾,乃拥兵自固,以观天下之势。
澄亦无如之何。一日,侍疾王侧,王熟视之,谓曰:「我病汝固当忧,但汝面更有余忧何也?」澄未及对,王曰:「岂非忧侯景反耶?」澄曰:「然。」
王曰:「侯景为我布衣交,屡立大功,引处台令,专制河南十四年矣。尝有飞扬拔扈之志,顾我能蓄养,非汝所能驾御也。今四方未定,我死之后,勿遽发哀,徐俟人心稍安,成丧未晚。厍狄乾鲜卑老公,斛律金敕勒老公,秉性遒直,终不负汝。可朱浑道元、刘丰生远来投我,必无异心。潘相乐本学道人,性和厚,汝兄弟当得其力。韩轨少戆,宜宽假之。彭乐心腹难得,宜防护之。堪敌侯景者唯慕容绍宗,我故不贵之,以遗汝。他日景有变,可委绍宗讨之,必能平贼。」又曰:「段孝先忠亮仁厚,智勇兼全,亲戚之中,惟有此子,军旅大事可共筹之。我恐临危之时不能细嘱,故先以语汝。」世子涕泣受命。继又歎曰:「邙山之战,吾不用陈元康之言,留患遗汝,死不瞑目,悔何及哉!」次日,蠕蠕公主来北府探病。娄妃恐王心不安,出外接见平叙姊妹之礼,携手而入。时尔朱后、郑夫人皆在王所,一一相见。公主见王病重,不觉泣下沾襟。王谢之曰:「缘尽於此,我死,汝归本国可也。」
公主曰:「身既归王,王虽死,我终守此,不忍言归也。」王对之流涕而已。
武定五年正月朔,百官入贺,王力疾御前殿,大会文武。忽日色惨淡无光,问:「何故?」左右报曰:「日蚀。」王临轩仰望,日蚀如钩,欲下阶拜不能矣,歎息回宫,病势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