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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之下,康先生已经来不及对青焱鸟赶尽杀绝了,只能无奈回剑,意欲拦下秦嫣这看似虚无缥缈的一掌。
“铛!”
秦嫣的手掌与康先生的剑锋碰撞到一起,发出了一声无比响亮的金石之音,始终还是未能伤得康先生分毫。
然而,这一战,却是胜负已分。
因为便在下一刻,一团暴戾的火光便狠狠地轰在了康先生的腰间,青色的炎火毫不客气地倒卷而上,不过瞬息之间,就将康先生的一应衣物,焚毁殆尽。
青焱幽火!
康先生身为秦家供奉,其真实实力当然不会只是一名武师,所以青焱鸟的这含恨一击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此时的他浑身赤裸着,唯一能够遮羞的,只剩下了手中的长剑。
康先生突然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或许便就此毁于一旦了……
第十章新生银泉
羞愤难已的康先生甚至没有与秦嫣告辞,便干脆利落地逃走了,但谁曾想,还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便又火急火燎地回到了秦嫣的身前,身上只裹了一层类似于蚊帐之类的东西。
看起来颇为滑稽。
康先生先是四下张望了一番,随即红着一张老脸,急声问道:“夏先生呢?”
没想到康先生这么快就去而复返,秦嫣顿时感到一阵尴尬,却没注意到康先生对夏生的称呼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他已经走了,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去办……”秦嫣轻轻撇过头,联想到之前青焱鸟竟然给了康先生一个如此大的难堪,不免心中忐忑。
可这个时候的康先生哪里还顾得上她的感受,一听夏生已经离开,不禁急得跳脚。
“糊涂!如此良才,怎能轻易放他离去!”
秦嫣顿时一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问道:“康先生在说什么?”
这位康先生倒也是性情中人,情急之下,也不顾臣、主之别了,当下厉声道:“你可知道你先前见证了多么伟大的一幕吗?你可是在灵师境对武师境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不知道会对王朝造成多大的震动!”
康先生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地比划道:“这位夏先生岂止是天才,根本就是百年难遇的妖孽啊!若我秦家能将他招揽过来,何愁霸业不成?又哪里还需忌惮一个小小的威宁侯府?”
秦嫣一下子被说懵了,下意识地应道:“可刚才夏生还跟我说,这般手段只能在对敌之时用一次,若是下次再与先生对战,恐怕便无法取得奇效了……”
闻言,康先生立刻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秦嫣,急道:“这哪里是能不能取得奇效的事,现在我们应该看中的不是他教给你破解水纹剑的手段,而是夏先生这个人!”
秦嫣的反应虽然慢了一拍,但话已至此,她终于还是听明白了康先生的意图,脸上却不自觉露出了一抹忧色。
“康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此事恐怕没那么容易,且不论我对此人脾气、性格的了解,既然连康先生都认为他天资甚高,他又哪里会肯投靠我们?”
这一次,倒是轮到康先生眉头紧锁了,但此时却不是考虑这么多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夏生给找到!
“不管怎么说,总得试上一试,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秦嫣摇摇头:“我先前也问过了,但他不肯说。”
说到这里,秦嫣又不禁回想起了在夏生离开前,那趾高气昂的神色,以及对自己的奚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打架就算了,还动不动就烧掉人家长辈的衣服,真是一个女流氓!”
这是夏生的原话,却令秦嫣此时想来仍旧咬牙切齿。
康先生哪里有兴趣去探究秦嫣的辛酸历程,当下一挥手,说道:“你不是知道夏先生的住所在何处吗?这就带我去!就算他暂时没有归家,我们在那里等着他回来,也能以示我们的诚意!”
秦嫣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愿意,此时也只能点了头:“是,先生。”
……
几乎便在同一时间,在白马镇的镇长府邸中。
肖勇正跪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右脚的脚掌肿的就跟石墩儿似的,还缠着厚厚的纱布,看起来活脱脱一个被放大了十几倍的肉粽。
“父亲大人!你这回可一定要为儿子做主啊!那夏生简直欺人太甚!当街羞辱儿子不说,还害得儿子被秦老师责骂了一通,这要是传扬出去,爹您可就成了镇上的笑话了!”
循着肖勇的目光看去,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相貌威严、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坐在大厅的主位上,似乎有些疲惫地揉着眉心。
“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放到平时也就罢了,可如今若是触怒了那位秦家大小姐,别说你了,就连为父也吃不了兜着走!”
听着父亲的这番训斥,肖勇的哭喊声越发凄厉了起来,说出来的话却是有条有理。
“爹!这种小事秦老师怎么会记在心上?而且那夏生已经从私塾退了学,秦老师又哪里会去管他之后的死活?今天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巧合罢了,日后镇上的人可不知道儿子是被秦老师误伤的,他们只会以为我是被一个厨子的儿子给教训了啊!”
“爹您要是不肯帮我出这口气,以后镇子上的人会怎么看您?怎么看我们肖家?现在已经有人在背后议论,说我一个堂堂武士,竟然还斗不过一个中途退学的家伙,爹作为镇长,竟然奈何不了一个颠勺的厨子!”
闻言,肖震不禁勃然大怒:“混账!”
随着肖震的这一声厉喝,肖勇终于噤若寒蝉般地住了声,但脸上的痛苦之色却是一点儿也没减少,看得实在是让人揪心。
又过了一会儿,肖震终于站起身来,打破了场间沉默的气氛:“罢了罢了,既然如此,为父今日就给你讨个公道,你去带几个人,跟为父去那夏家走一趟吧!”
这下子,肖勇立刻变得心花怒放了起来,他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肖震身前,连声应道:“谢谢爹!”
……
此时的夏生对于这一切毫不知晓,他在向秦嫣告辞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后山。
“呼……果然,在成为武士境巅峰之后,这段路程跑起来也没那么吃力了,趁着今日天色尚早,不如便一鼓作气晋升为武师好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夏生再度故技重施,将昨日凝结出来的首枚力量种子坠入了潭底,随即慢步来到了泉水中央处。
对于常人来说,从武士境进阶武师境的瓶颈和门槛,在夏生这里,根本就没有半分体现。
一切都很顺利。
在不到三分之一炷香的时间里面,夏生皮肤表面的那层赤红色光芒,便水到渠成地转化为了淡橙色。
若单纯以境界论之,此时的夏生距离秦嫣已经很近了。
但如果是计算综合战力的话,别说一个秦嫣了,就算十个秦嫣加起来,也不见得是夏生的对手!
这还是在夏生让她一只手、一条腿,以及一口牙的情况下。
至于说如肖勇这般的小角色,在夏生眼里根本微若尘埃……
一名货真价实的武师,在白马镇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已经足以自保了,譬如那白马镇镇长,肖震,如今也不过武师境巅峰而已,便已然成为了镇中第一高手。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夏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过如今既已顺利成为了一名武师,那么夏生便能凝结出第二枚力量种子了。
“反正白种白不种,趁着现在还有些时间,干脆再孕育出第二道泉眼来泡一泡好了,只是,这第二座灵泉,应该怎么选择才好呢?”
夏生口中嘟囔着,一时间竟有些举棋不定。
若是按照他以往几世的习惯,此时自然应该选择灵犀紫泉,因为此泉可助其开启灵窍,汇聚灵气,进而成为一介灵修,正式踏上灵、武双修的道路。
或者也可以生成一座藏锋暗泉,给自己淬炼一把绝世神兵,倒也符合他如今剑修的情况。
但今时不同往日,而且夏生本来也很好奇,如今在自己体内新生成的那第八枚力量种子,到底能生出什么样的灵泉出来。
“从经验上来看,新生的灵泉大多与上一世的历练有关,比如第五世的我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所以才会在第六世的时候得到了昊玉金泉。如此推断,我上一世选择了谋士之路,是否就意味着新的种子将代表智慧,或者谋略的力量?”
夏生仔细观察着灵魂深处那枚静谧的八号种子,感受着上面所散发出来的灼灼暖意,心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猜测。
但想要知道真正的答案,只有一个办法。
于是在下一刻,夏生轻轻合上了双眼,呼吸变得越来越缓,越来越沉,天地间风尘乱舞,烈日于泉水中反射出一道道金色的线条,仿佛结成了一座繁复、晦涩的符阵,死死地锁住了方圆十里之内的灵武之气。
当夏生再度睁眼之时,在他的指尖上,已经出现了一滴银光流转的水滴。
这便是夏生这一世所获得的,一枚崭新的力量种子!
“滴答。”
银色种子坠入水潭,溅起一抹轻巧的水花,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入了池底,不知去向。
这一次夏生并没有等待灵泉彻底成型才踏入水中,因为此时的他本就站在新生泉眼的正上方。
不足片刻,那急促的气泡便携裹着银色光辉自泉底涌出,气泡触碰到夏生的身体,即刻破裂,那传出来的声响,却宛如一道道难懂而古老的音节。
便在这个时候,夏生眼前的画面突然变了。
他仿佛回到了万福楼的后院中,看到自家老爹浑身是伤地倒在地上,而旁边却站着肖震、肖勇两父子,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
“轰!”
一股强烈的寒意骤然自夏生的体内疾射而出,立刻在水面上凝结了一片薄薄的寒霜,就连水中那几尾看起来明显大了一圈儿的虹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吓得瑟瑟发抖。
紧接着,夏生眼前的画面就此崩碎,而他的双眼,已经充满了令人心悸的猩红。
“找死!”
第十一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此时正值华灯初上,万福楼内宾客满座,杯筹交错,来往食客络绎不绝,夏洪作为万福楼的主厨,自然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笃笃笃笃……”
接连不断的劈案声如暴雨疾落,萦绕在这间小小的厨房,听来颇有一种精妙的韵律感,再看向夏洪的手边,十数块巴掌大小的土豆在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里面,就已经变成了一大盆长短一致,厚薄相同的细丝。
如此刀工别说是在这小小的白马镇了,即便是放眼整个响水郡,也可以算得上是首屈一指!
待食材准备完毕,锅中的油也正好已经热了,夏洪手中铁勺轻巧地一翻,便如飞蝶穿花一般,取来辣椒、姜、蒜等各式调料置于锅中,立刻让热油沸腾声大作。
“滋啦……”
不足一时三刻,六盘辣炒土豆丝便尽数出锅了,浓郁的香气不禁惹得一众学徒们口水直流。
都说厨艺一道,越是简单的菜色越能体现一位厨师的水准,若是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的话,夏洪已经俨然有了一种大家风范。
然而,还不等夏洪大显身手,准备下一道菜色,就见得一位酒楼的小伙计急匆匆地跑进了后厨,对夏洪说道:“夏叔,掌柜的叫你去一趟后院。”
夏洪一愣,顿时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这会儿正是饭点儿,也是一天中酒楼最忙的时候,这个时候掌柜把他叫去做什么?
这不添乱呢嘛!
不过不满归不满,夏洪可不敢冷落了这位万福楼的当家掌柜,立刻擦了擦手,一把抄起案板上的菜刀,踱步而出。
可令夏洪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走进后院的时候,非但没有见到万福楼的大掌柜,反而还被一群来历不明之人给团团围住了!
见状,夏洪不禁轻轻眯起了眼睛,一看之下,他很快便认出了这些人身上穿的并不是民服,而是白马镇守备府的制式兵服。
所以夏洪不敢妄动,只是暗自握紧了那把随他征战多年的菜刀。
“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莫非你还不知道你家儿子犯了什么样的罪责吗?”一道阴恻恻的声音随之而起,转头看去,肖勇正拄着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向夏洪走来。
夏洪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听到肖勇这么一说,还是忍不住心头微颤,说道:“阿生?我家阿生一向听话懂事,从来不敢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肖公子莫不是误会了吧?”
肖勇冷笑一声,举起了手中的一条玉坠,说道:“误会?你看这是什么?”
夏洪瞪大了眼睛,努力辨认了一番,却看不出任何名堂,只能如实道:“肖公子,我不明白。”
“好!”肖勇走到夏洪面前,恶狠狠地说道:“既然你不明白,那本公子就跟你说道说道,这是我肖家祖传的秋山坠,虽然说不上价值千金,却也是无比的珍贵,今日却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夏洪面色一紧,但仍旧不肯相信自家儿子会行偷盗之事,立刻低声下气地解释道:“肖公子,阿生左右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又哪里有本事潜入您府中盗取此玉坠呢?我看这件事情肯定是哪里弄错了吧!”
肖勇阴冷地一笑,指着自己脚上的绷带,说道:“他是没那个本事,不过他却有本事当街把本公子打成重伤!此坠本是我贴身佩戴之物,想必也是在那个时候被他顺手牵羊的!”
早在肖勇刚出现的时候,夏洪便注意到了对方脚上的伤势,却不曾想,竟是夏生所打伤的?
可是,自家儿子明明只是一个不懂修行的普通人,而这肖家大公子素有天才之名,早就突破了武士境,镇上的人谁不知晓?既然如此,夏生又怎么会伤得了他!
念及此处,夏洪心中疑虑更盛,刚想要开口辩解几句,却看到白马镇镇长,肖震,也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而在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个点头哈腰的中年男子,正是这万福楼的大掌柜,汪远山!
肖震走到夏洪近前,却没有正眼看他,而是满脸威严地对汪远山教训道:“汪掌柜,你这万福楼也太不像话了!怎么什么人都用啊?留着这等手脚不干净的贼人在后厨,以后谁还敢放心到你家酒楼来吃饭?”
汪远山的头上冷汗淋漓,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凭良心说,他与夏洪还是有些交情的,如果不是因为夏洪那神乎其神的厨艺,想必这万福楼也没这么好的生意,若是放在其他时候,他肯定要为夏洪说几句公道话。
但他如今面对的可是白马镇的镇长!
得罪了夏洪,无非就是得重新找个主厨而已,但得罪了肖震,却可能让他这个万福楼直接开不下去!
孰轻孰重,汪远山看得很清楚。但他仍旧不忍心就此对夏洪落井下石,只好故意板起了脸,说道:“老夏啊老夏!看看你都教出了个什么样的儿子!不仅敢当街殴打肖公子,还偷了肖公子随身佩戴的玉饰,这可是闯了大祸啊!”
听到汪远山这番看似痛骂,实则维护的说辞,肖震当即冷冷一哼。
“汪掌柜!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夏生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犯下这样的罪责,说不得就是他父亲唆使的!更何况,即便偷盗之事与夏洪无关,但知情不报,窝藏赃物,更是罪加一等!”
说完,肖震轻轻招了招手:“来人啊,把这夏洪给我绑回去,细细审问!”
得令,众位守备府的府兵立刻上前一步,手中持着早就准备好的,拇指般粗细的铁链,以及给大凶大恶之人所用的木枷,如果夏洪被这么押出街去,即便没罪,也会被人们认为是罪大恶极的凶犯了!
肖震不愧为白马镇镇长,这一手竟玩儿得如此阴险!
夏洪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险恶用心,更看清了今日府兵所谓抓捕“盗犯”的真意。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下意识地扬起了手中的菜刀,倒退半步,脸上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见状,肖震当即厉喝一声:“夏洪!难道你还想拘捕造反不成!把刀给我放下!”
话音未落,在肖震的体外已经升腾起了一片深沉的橙色光芒,一道锋芒毕露的剑形图符从他手腕间浮了出来,即便此时的肖震手中无剑,但那强烈的剑意,却压迫得夏洪喘不过气来。
夏洪的双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线,眉角因为强烈的愤怒微微上扬,曾几何时,只要他手中有刀,谁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欺之辱之?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废物,单凭一把菜刀,或许能击退这十数名府兵,却绝对不是肖震的对手!
即便他真的侥幸从此处突围而出,可夏生怎么办?
片刻之后,夏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躬下了腰身,有些落寞地将手中菜刀放到了地上,嘴角泛着自嘲的酸楚。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然而,肖家对于夏洪的折辱却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眼看夏洪放下了刀,肖勇的脸上更是显得异常得意,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夏洪身前,狞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说着,肖勇一手架着拐,一手高高扬起,反手对着夏洪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