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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夏生而言,他不想进宫,只是基于一个非常简单的理由。
不是因为他怕触景伤情,为那些逝去的岁月和人们感到悲戚,也不是他担心自己会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把这座皇宫烧成一片灰烬。
而是他不想对缙帝行跪拜之礼。
毫不客气地说,在当今世上,除了他老爹,已经没有人有资格当得起他一跪了。
就连昔日太祖皇帝在登基之后,也曾赐予他面圣不跪之权,如今的缙帝,又有何资格让夏生下跪?
当然,这些话不能明着说出来,所以夏生干脆选择了避不入宫。
但他今天却必须要去了。
因为他要为自己此番南下之行,做最后一项准备。
给自己添加最重要的一个筹码。
这并不是夏生第一次走进皇宫,因为五百年前,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他看着建起来的。
但这却是夏生今世第一次入宫,所以秦小花选择了与他同行。
若是换一个人,一定会为此而感到受宠若惊,诚惶诚恐。
毕竟秦老爷子这些年连上朝都不去了,除非真的是遇到了什么重大的节庆,比如祭天、典会、万寿节什么的,或者皇帝亲自召见,才会进一趟宫。
如今竟然亲自陪着夏生前去面圣,不得不说,这的确是天大的荣幸。
但夏生不这么认为,在听得秦小花此番提议之后,他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说了两个字:“也好。”
老爷子也并不觉得夏生有多么不识好歹,毕竟从年纪上来说,秦小花作为夏生的太爷爷都算小了,孙儿辈的小家伙任性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更何况,夏生还是故人之后呢。
便如那日在善堂之内两人所密谈的那般,如果夏生想要的话,整个善堂都可以给他,与之相比,陪他进趟宫,真的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了。
但秦小花和夏生两个人可以这么想,别人可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比如两人刚刚走到皇宫的大门前,便惊坏了守门的禁军。
好吧,从理论上来说,秦小花在朝中的官职是户部尚书,按律是不得私自进宫的,但这些常年在宫里面当差的禁军又不是傻子,哪里敢拦秦小花的尊驾?
不仅不会拦,而且当值的禁军统卫还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宫门口,恭恭敬敬地迎接秦尚书的大驾。
“不知是尚书大人前来,蔡荃有失远迎,还望尚书大人恕罪!”
秦小花乐呵呵地笑着,连连摆手道:“哈哈,不必多礼,老夫此番是陪着祭酒大人进宫面圣的,你先命人通报吧。”
蔡统卫不禁面露难色,苦笑着道:“尚书大人今日可真是来得有些不巧,陛下现在正在训导太子课业呢,恐怕得等上一会儿了。”
“噢?”秦小花笑着拉过夏生来,对蔡荃哈哈一笑:“如此看来,老夫倒是觉得巧极了,你可知道这位大人是何许人等?”
蔡荃从未见过夏生,哪里认得,只能有些惶恐地对夏生行了一礼,摇摇头道:“恕下官眼拙。”
夏生倒是没让对方为难,当即掏出了入宫的令牌,笑着道:“我是夏生。”
蔡荃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满目的茫然:“敢为夏大人是……啊!”
下一刻,蔡荃猛地瞪大了双眼,无比震惊地喊道:“你就是陛下亲封太子太师,国子祭酒,夏生,夏大人?”
夏生轻轻耸了耸肩膀:“没错,正是我。”
在得到夏生的确认之后,蔡荃顿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声开口道:“原来是夏大人尊驾,请恕下官先前怠慢了,只是下官怎么也没想到,传说中的夏大人竟会如此……如此年轻……”
夏生倒是有些意外了,不禁笑问道:“看来你还真听说过我名字?”
闻言,蔡荃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将手中的刀柄向前送了两寸,应道:“我虽有官职在身,归属朝廷禁军,但不管再怎么说,我也是一名修行者!夏大人在秦家族比、书院生死台上的故事,可真是如雷贯耳啊!”
夏生哈哈一笑,倒是觉得这个蔡统卫真是个妙人,当即摇摇头,自谦道:“都是些华而不实的虚名而已,在我看来,倒是没有这太子太师和国子祭酒的官职来得重要。”
蔡荃目色微怔,当下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些失言了,赶紧顺着夏生的话干笑了两声;“嘿嘿,夏大人说的是,说的是……”
秦小花深深地看了夏生一眼,这才对蔡荃开口道:“行了,别在这儿耍贫嘴了,你说陛下正在教导太子课业,这不正是夏大人该做的事情吗?所以老夫才说啊,今天这事儿还真是巧极了,你如实通报吧,我与夏大人在御书房中侯着就是了。”
秦小花发话了,蔡荃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当即点头称是,又给几名手下的小兵交代了两声,便亲自前往东宫,向缙帝通报去了。
至于秦小花,则带着夏生往御书房的方向行去。
不过在这一路上,夏生却不得不又一次叹了口气:“秦老爷子,您这走得也太慢了,等我们走到,估计陛下都得等急了,干脆我背你过去吧。”
旁边的几个禁军小兵听着这话,险些把肾都给吓出来,这夏大人胆儿也太肥了吧,居然敢嫌秦尚书走路走得慢?
不,他应该是在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吧……
然而,更加令他们为之瞠目结舌的,却是秦尚书竟然真的笑着点了点头,对夏生开口道:“好啊,不过我这身子骨可重,你到时候别喊沉。”
于是在下一刻,众人就眼睁睁地看着夏大人一把将秦尚书背在了背上,一下子加快了行进的速度,而秦尚书则一直乐呵呵地笑着,不时拿起手中的黑玉短杖,给夏大人指着路。
“左拐,左拐……往这边儿……哎呀,走错啦……真是笨!”
就在大家纷纷苦笑着摇头,议论着这两位大人从远处看去还真像一对爷孙俩的时候,却突然在夏生的眼前,迎面走来一人,险些与夏生和秦小花撞了个满怀。
诸位禁军兵士见状,当即面色大变,干脆利落地单膝跪地,垂首恭声道:“见过赵公公!”
第二百五十五章了不起的赵公公
夏生当然是见过赵公公的,而且见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秦家族比的时候,赵公公代表缙帝前来观礼,就坐在主台上,就坐在秦小花的下首。
第二次是春秋书院招考的时候,夏生虽然没有与唐子安一起在书院前坪迎接赵公公等贵客的到来,但在守山大阵开启之后,夏生得陛下召见,当时的赵公公便站在老皇帝的身后。
但直到此时此刻,夏生才终于知道了这位深的当今皇帝宠信的老太监,原来姓赵。
说起赵公公,也的确可以算得上是皇宫禁院内的一个传奇了。
传说他三岁入宫,最初的时候,只是御膳房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家伙,却不知道为何,竟得以当时还身为皇子的缙帝青眼有加,被要到了身边当做伴读。
在当时看起来,这个无名无姓的小太监真可谓是一飞冲天了。
但谁曾想,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后来在缙帝二十岁那年,前往鹿苑狩猎,险些被一头发了狂的白猿伤了性命,而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的,竟然又是这个小太监。
于是自那之后,在缙帝的身边少了一个伴读,而在金銮殿上则多了一位殿前太监。
再后来,随着高宗皇帝在北伐途中驾崩,缙帝登基,这个一直被称为“阿贵”的小太监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的姓氏,而且是大缙王朝中最显赫的姓氏。
比九大家的姓氏更加贵不可言。
人们开始称呼他为“赵公公”,而这位赵公公,也终于升任到了太监首领的位置,统御整个宫内一应日常事务。
时至今日,已经服侍了缙帝近两百年的时间。
即便将夏生九世所活过的年岁全部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位赵公公高寿!
而这,也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
这位赵公公,绝对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修行者!
这件事情听起来的确有些匪夷所思,普通人想要踏入漫漫修行路且艰难重重,更何况是一位身体有缺陷的太监?
但偏偏,赵公公做到了。
虽然时至今日,谁也不知道赵公公究竟是何等境界,是武修还是灵修,或者说,见过赵公公出手的人都死了,但谁也不敢低估这位常年伴随缙帝左右的忠奴。
都说修行就是修时间,譬如秦家老祖秦小花,若是真的论及天赋,恐怕不及夏生千分之一,但他活了两百一十八岁,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活得长久,实力境界自然也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要高。
更何况,赵公公伴君两百载,坐拥整个大缙王朝所有的修行资源,就算他天资再差,即便只是靠天材地宝来堆,也足够堆出一位皇阶强者来了!
然而,熟悉赵公公的人都知道,这其实是一位非常随和的老人,脸上永远带着和煦的微笑,既没有身为皇帝近侍的仗势欺人,也没有身为修行强者的居高临下。
比如此时当赵公公见到秦小花和夏生之后,便在脸上乐开了花,连连开口道:“哎呀呀,这不是秦大人和小夏大人吗?老奴给两位请安了。”
秦小花此刻似乎心情很好,也笑着应道:“行了,阿贵啊,在我面前还这么生分,免礼了。”
赵公公眉眼中满是喜色,走到前来一把扶住了秦小花的胳膊,笑道:“您也真是的,要是走累了,唤老奴一声便是,看把咱们小夏大人给累的,来,还是让老奴背您走吧,让小夏大人歇歇……”
不知道为何,在这一个刹那,夏生出于本能地想要避让开赵公公那只枯瘦的手掌,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躲得开。
不是因为赵公公的手太快,而是因为秦小花在夏生的腰侧渡入了一丝暗劲,让他的身体就此停滞在了原地。
紧接着,夏生便听到了秦小花从口中发出了一道挪揄声。
“去去,我还没老到这个地步呢,不过是跟小夏大人闹着玩儿而已,别一会儿把你给弄伤着了,我可不好给陛下交代。”
话音落下,赵公公也缩回了手,这才笑问道:“哎呀,你看我这个老糊涂,秦大人此番进宫,是为了见驾吧?要是耽误了事情,圣上才绕不过老奴呢,那老奴还是带着二位前去吧?”
秦小花笑着摇摇头:“我又不是找不到地方,看你手上提的食盒,是准备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你忙你的,等待会儿跟陛下聊完了,我们再好好叙叙。”
赵公公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如此也好,那老奴就不耽搁二位大人了,先行告退。”
闻言,夏生也微微颔首致意,直到目送赵公公消失在眼前,这才压低了声音,对秦小花若有深意般说道:“这个赵公公,不简单啊……”
秦小花对此不置可否,却郑重其事地对夏生嘱咐了一件事情。
“日后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不管你会不会参与到党争当中,你只需要牢记一件事情,这个赵公公,不可能被任何人收买,也不可能偏向任何一方阵营,他永远都是当今陛下的人,切记!”
夏生目色微凛,但此处不是善堂,也不是老狄茶馆,所以很多话不便多说,因此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经由赵公公这一耽误,夏生反倒显得不慌不忙了,倒不是纯粹因为他对缙帝缺乏敬畏,而是因为秦小花紧接着对他交代道:“不用这么着急,陛下知道我走得慢。”
夏生想想,也的确如此,索性也就没那么急迫了,反正若是去得早了,也得等着缙帝从东宫回来。
对夏生而言,还不如在这宫廷禁苑中多看看花草呢。
但就算秦小花走得再慢,这段前往御书房的路也总有走完的时候。
在距离御书房十丈开外的地方,夏生就已经将秦小花从背上放了下来,两人一起迈着比蜗牛快不了多少的脚步,慢慢腾腾地朝前走去。
却不曾想,夏生才刚刚走到御书房的大门口,便又遇到了一个年轻男子拦在路前。
恭恭敬敬地对他行了一礼,沉声道:“先生。”
夏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却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是谁,所以笑着一抬手,对秦小花说了一句话。
在太子赵昊余后的人生中,直到他死前的最后一刻,仍旧记得夏生说过的这句话。
即便那句话其实是说给秦小花听的。
夏生说:“老秦啊,这就是那日在桂花巷要杀我的人。”
第二百五十六章太子殿下!
此时站在夏生面前的这个年轻男子,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
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
单从相貌上来看,此人绝对不输于那传说中的洛阳第一美男子,李如景,毕竟在他的体内,也留存着李家的血脉。
但若是与他的胞弟,赵辰,相比起来,他的面部轮廓则要显得更加阴柔一些,英挺、秀美的鼻子和樱花般的唇色衬着他此时脸上那略带羞涩的微笑,恰到好处。
眼角微微下垂,眉如柳叶,肤似白玉,看起来让人不禁为之惋惜,此人若是生的女儿身,一定是妖孽级的祸水。
但这种话,却是从来没有人敢说出口的。
因为他的生母,便是当今李家家主的妹妹,亦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他便是当朝太子,赵昊。
换句话来说,只要不出意外,他便是大缙王朝未来的国君!
夏生当然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谁,因为在这座宫城内,有资格称呼自己为先生的人很少,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只有两个。
太子赵昊,以及九皇子赵辰。
然而,随着春闱的召开,赵辰已经随着皇朝学宫的一众师生前往落日谷了,所以现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只能是赵昊。
所以他才会在见到赵昊的第一面的时候,当着他的面,对秦小花说,这便是当日要杀自己的元凶。
于是在下一个瞬间,赵昊脸上那抹羞涩的微笑骤然而僵,他目光中所流露出来的和善就此凝结。
太子弑师!
这可是非常严重的罪名!
然而,还不等他回过神来,秦小花便在一旁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
夏生转过头看向赵昊,眼中不透半缕杀伐之意,更没有丝毫的愤怒,而是摇摇头道:“只可惜,这孩子还是太蠢了,派来杀我的人更蠢,非但没能成功,而且还被我给抓了活口,却是不知道,若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伴随着夏生与秦小花这番旁若无人般的笑谈,赵昊直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被冷汗给浸透了,一股无比凄冷的寒意伴随着淡雅的秋风从他的脚面直窜后脑!
他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开口道:“先生、秦大人,你们这是在说什么?”
“哈哈……”夏生笑着伸出手,在赵昊的脸颊上拍了两下,对秦小花说道:“老秦,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把孩子吓着了吧?”
夏生一口一个孩子地喊着这个年纪比他大了十多岁的太子爷,后者却偏偏没有办法动怒,甚至于不能因为他们之前的言论而罪及犯上。
即便他乃是堂堂太子殿下,但这两位却偏偏分别是他名义上的老师,以及跺跺脚都能在整个大缙王朝引起大地震的修行界巨擘。
他能说什么?
什么也不能说。
太子这个身份,说尊贵,的确很尊贵,但只要他一天没有继位变成皇帝,就永远都不够尊贵。
这也是为什么在大缙王朝开国之初,太祖皇帝是没有设立太子这个规矩的,一直到临死前才留下遗诏,直接宣布了继承这片大好江山的幸运儿。
结果却偏偏选中了一个大缙历史上最短命皇帝,只活了二十多岁就驾崩了。
但不得不说,此举的确有个好处,便是不会让一众皇子的权利太过重大,更让他们彻底断绝了谋权篡位的心思。
因为只要有一位皇子生出了谋逆之心,他的其余几个兄弟自然就会挖空心思搜集证据,向皇帝检举揭发,以博得父皇的倾心。
再说,单个皇子想要谋反,他也没那个实力。
但这样的情况却在高宗皇帝在位期间被终结了。
出于两个原因。
一是高宗皇帝常年在外征战,虽然心中自有帝王傲气,但生死难料,为了不让自己身殒之后国中无君,引发朝局的动荡,国家的分裂,所以他很早就立了太子。
二来,高宗皇帝对于党争一事极其反感,早立太子,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众皇子拉帮结派,相互倾轧的现象。
但这样的做法,同样会产生一个比较大的隐患。
便是容易滋长太子的野心,从而做出悖论叛逆的恶行来。
最直接的例子,便是当朝前太子赵睿所引发的承天门之变。
但这也从某个角度上说明了当今皇帝是一个性情极为固执的人,即便是发生了赵睿谋逆一案,在时隔数十年之后,他仍旧立了赵昊为太子,看起来,似乎对于儿子的野心丝毫不以为意。
然而,此时的赵昊虽然保持了沉默,但秦小花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你身为太子太师,国子祭酒,原本便应帮陛下管教束缚太子殿下,发生这样的事情,理应怪你教导无方,又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