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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端康太妃让皇帝下旨召来载沣,并赐他和皇帝与她一起用膳,听了太妃的夸赞,载沣很激动,心里很舒服,道:“皇帝能这样,都是太妃教导得好,师傅们也向我提起过的,大家都在感谢太妃呢。”
端康飘飘然起来,伊然隆裕太后,对皇上的过问更勤了,见了瑜太妃们,鼻孔朝天,眼斜着,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的样子。
“别高兴得太早了。”瑜太妃心道。
端康太妃夸赞皇上练武,万岁爷又迷上了武术,张长安看在心里,记在心里。
一天,张长安找来皇上的御前太监李延年道:“张总管身体不好,年龄也大了,干不长的。咱俩也该往上提一提了,可现在要用点心思,讨老爷子的喜欢。”
“就是,张老爷当年不是也喝过老爷子的尿吗?”
二人一合计,决定给万岁爷买一身衣服穿。
一天,溥仪从毓庆宫回来,张长安道:“老爷子,奴才给您老人家买了件宝贝,老爷子一定喜欢。”
“什么呀,快拿来看看。”
于是李延年便提出两个包袱,解开一看,溥仪真得乐了,原来是民国将领穿的大礼服,帽子上还有个像白鸡毛撢子似的翎子呢。溥仪连忙穿上,就要到镜子前。李延年道:“老爷子,还有皮带和军刀呢。”于是溥仪又勒上皮带,挎着军刀,学着仪仗队的样子走起步来。
“好!真威武!真神气!”
“万岁爷真是文武双全!”
溥仪得意洋洋,在镜子前走来走去,越看越高兴。于是,他又走出养心殿炫耀起来,引来人们的一片赞叹。
早有在养心殿站班的永和宫大监把看到的事向端康作了报告。端康大怒,忙谕令内务府查抄长春宫和养心殿。搜查了一番,又找到一双洋袜子。
端康大为震怒:“反了!反了!是谁给皇帝做的这些东西?是内务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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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续吓得脸发黄,跪地禀道:“内务府不知此事。”
“是总管太监干的吗?”
张谦和与阮进寿道:“这个月老爷子做了皮袄十一件,皮袍褂六件,皮紧身六件,棉衣裤和紧身三十件。共计五十三件,另外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这都是“回执事库”写明的,并无民国礼服。”
“是谁?”端康大怒。
“是奴才。”
张长安和李延年知道,若是查出来而不是自首,罪加一等,所以连忙跪地承认了。
“敬事房!”端康喊道。
“嗻。”
“打二百大板。”
“奴才们遵主子谕旨!”
呼啦,敬事房一群太监围过来;呼啦,竹板从口袋里倒出来;噼啪,张长安、李延年被放倒在地,双手和两腿分别被四个太监按住;刺的一声,他两人的裤被扒下,露出屁股。然后执刑的太监便狠命地向李延年和张长安的屁股打去,一会儿,竹鞭上的水和血飞溅四处。
“饶了奴才吧,下次再也不敢啦……”
“饶了奴才吧,饶了奴才吧。”
宫中的规矩,被打的时候,必须喊求饶,若不喊,就一直打下去,一直打到你求饶,若到底不求饶,那就把你打死。
二百竹板打过,太监们把他俩架到端康太妃前,二人磕头谢恩。二边的太监正要把他俩拖出去……”
“慢着。”端康道。
张长安和李延年魂飞天外,不知太妃又要干什么。
“罚他们到洒扫处,永不得更换。”
一下罚到最低层做苦役去了。
“皇帝随我来。”
到了养心殿东暖阁,太妃屏退了所有的太监。
“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这里是祖宗们接见大臣处理天下大事的地方!你再看看,看看吧。”
“皇儿知错了。”
“大清皇帝穿民国的衣裳,还穿洋袜子,还像什么话?你不是爱新觉罗的后代?你不把祖宗放在心上了!”
待太妃训完了走出养心殿,溥仪已瘫在那里,裤裆里已湿了一大片,不知是什么时候尿的。
溥仪的心情如秋天的天气,一天凉比一天;但徐进昌总统给祈望辟的人们却带来阵阵热浪。又是元旦,又到了皇上的万寿节,徐世昌总统对“上边”,比历代总统都更为尊宠,以至于溥仪的节日几乎成了全国的节日。北京城里的袍褂皂靴又多起来,王公们的马车又多起来,王公们带着成群的奴仆招摇过市,民国的官员乃至将军们以能够与这些地位尊显血统高贵的人交往而感到无比荣幸。
一天,溥仪根据只要不入迷就可以骑车的太妃谕令,在御花园的僻静处骑自行车,车速很快,在一个拐弯的地方,前面突然闯出一个人,溥仪的车子差点撞着了他。要是在前些日子,这个不被打个半死才怪,可是今天,皇上却没有理会他,车子打了个圈准备绕过去,可是那个人却又对着车头跪下去,道:
“小的给万岁爷请安!”
皇上看这个人,穿着紫色的坎肩,和太监穿的一样,溥仪骑着车打着圈子问他:“你是干什么的?”
“小的是管电灯的。”
“噢,你是干那玩艺儿的。刚才没摔着,算你运气。你干么老是跪着?”
“小的运气好,今天见着了真龙天子。请万岁开开天恩,赏给小的个爵儿吧。”
皇上听了他的话,比听到民国总统代表政府和全国人民给皇上的元旦贺词和生日祝语还高兴。于是皇上想了想,忽然想起早几天太监给他讲起的北京街头蹲在桥上候人乞讨的要饭的人的浑名,就道:“行,封你一个‘镇桥侯(猴)吧!哈哈……”
那人磕头如捣蒜,千恩万谢的去了。
第二天,溥仪早把这事给忘了,忽然有内务府的官员来到毓庆宫道:“万岁爷,有个人在内务府要‘官诰’,说是万岁爷封了他个‘镇桥侯’是真的吗?”
溥仪哈哈笑道:“这是一句玩笑话,他竟认真起来了。”
“小的也是这么说,可那人却说,‘皇上金口玉言,你们倒敢说是笑话,不行’,气势很凶,不达目的不愿罢休的。万岁爷看怎么办?”
陈宝琛师傅听了,道:“那人说的是对的,皇上的话就是金口玉言,不能改的;不然怎能取信天下?这个封号就给他,一‘桥’之侯,除封号外,其余的内务府根据情况处理就是了。”
溥仪道:“就按陈师傅说的办吧。”
内务府官员走后,陈师傅道:“我们做师傅的几乎天天都遇到来求我们的皇上讨个封号、谥号或墨迹什么的人,王公及皇上身边的太监都会经常遇到,但没有一个轻易答应的。皇上赏的封号、谥号,皇上的墨迹,能是随便给人的吗?拿这开玩笑,就更不应该了。”
陈宝琛师傅是不训人的,特别是对皇上。今天却说了这么多,溥仪很感意外,也更感到在宫中是绝对应该“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的。
天性好动而又正值少年的溥仪,在各种规矩中,特别是在几乎人人都以为徐世昌将扶宣统复位的形势下,不得不由动入静,在养心殿看报的时间多了起来,在这种时候,看报是不会引起人们的非议了。
一天,在《华北每日邮报》上看到了一篇题儿为另一场复辟是否近在眼前?的文章,内心激动不已。文中写道——
民国的经历绝不是幸运的。今天,我们又发现南北两方正剑拔弩张。由此而得出的惟一结论就是,人们已经在中国试验过共和政体,但发现在中国实行共和制尚缺乏某些条件。商人、绅士以及地主阶级对于这种自相残杀的斗争感到厌烦。我们确信,对于能够保证18个省份和平的任何形式的政府,他仍都会给予其热诚的支持。
不要忘记,那里有一个由亲帝制的人们形成的强大的社会势力。这些人从来对共和制的政府表示顺从,但他们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而在最近的几年中保持沉默。他们同情日前军人们的行动自不待言,他们当中的一些知名人士来往于各类人所共知的官员们聚会的场所,也不是毫无意义的。
这些人私下赞成帝制,盼望以前的皇帝能够成功地重登皇位。他们认为,拥护共和政体的人正在毁灭国家,无论采取多么激烈的措施,也必须恢复从前的繁荣和平静的局面。恢复帝制绝不意味着会为各方面所欣然接受。相反,它可能会遇到来自不止一个公使馆的大量的外交方面的抵制。但即便是这种抵制,也注定会在一场成功的政变发生之后消失,因为众所周知:一事能成,则事事皆成。
……
溥仪明白了,现在在紫禁城中,为什么人们有时互相问候时也说“你看报了吗”,原来报上透露出许多复辟的消息。
“一事能成,则事事皆成。”溥仪回味着报上的话。那上边虽然说的是只要复辟成功了,内政外交的各项事情也就好办了;但是溥仪想的却是,只要复位了,他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受到严格的束缚了,他就有权作出自己的决定了。从这个意义上,溥仪对复辟特别神往起来,经常寻问徐太傅的事。
“万岁爷,现在世界大战结束了,协约国打赢了,大总统是参加了协约国的,乘着这股春风做事,友邦一定会支持的。”
连太监们对国事也诸熟如此,溥仪的希望之火越燃越烈。
一天,在毓庆宫里,溥仪见教汉文的三个师傅都在,便问:“报上整日说复辟,以前师傅也好说,怎么这些天师傅们却不说了?”
梁鼎芬道:“我的挚友劳乃宣和徐世昌关系很好。据劳乃宣说,徐太傅早有复辟之志,只是一时控制不住局势。现在世界大战之事已了,直奉之间,直皖之间,南北之间,都没有什么大的摩擦,虽然有人说这是大战大乱前的宁静。臣以为,宁静则局势稳定,徐太傅会实现他的素愿的;若是大动乱的前兆,则国人会认清民国的罪恶,在渴求统一集权的呼声中,徐太傅也易于复辟。”
朱益藩笑道:“今天皇上主政了,召开了御前会议。”
陈宝琛道:“徐世昌的态度到底如何,我们是全然不晓,这都是王公们和他联系的,对梁太保的话,我是有保留的。”
溥仪道:“我把世续传来不就清楚了吗?”
几位师傅互相看了看,陈师傅沉吟了一会儿,道:“这样也好。”
于是溥仪传旨让世续到毓庆宫。
世续很快就到了,着急地问:“出了什么事了?”
师傅们笑了。朱益藩道:“不是一到这儿就会发生什么事的,今天到这儿来,是皇上有些话要问。”
溥仪道:“你们和徐世昌联系过复辟的事吗?”
世续一听乍一怔,思忖了一会儿,道:“万岁爷还是努力学习为好,奴才以为,这事,万岁爷就不必问了。”
陈宝琛道:“世续必有难言之处。不过,皇上已读书数年,经史谙熟,国学优秀,对时政也有成熟的判断;我以为,皇上可以知道一些事情。何况,皇上知道真相,知道实情,是更有好处的。”
世续道:“陈太傅所言极是,万岁爷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对万岁爷自己确是有好处。不过……”
陈师道:“我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他转向博仪道,“皇上,老豆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徐世昌竟有浙。豫。直隶三籍,先随袁世凯水涨船高,为袁出谋划策;后与孙宝琦、钱能训论乡谊,又同冯国璋、曹锟套祖籍:其人游滑可知。当初竟然主张以汉大臣之女为皇后,是何居心?其实以清太傅出任民国国务卿,早已可见其人。以我看来,他放出言论,同时又逢迎直、皖、奉、南,只是为他的大总统位子而已,这样,不是说不可以复辟,若形势走到复辟,他也可以顺水推舟。可见,徐世昌是要进退自如,游刃有余啊。”
世续道:“陈太傅虑事缜密深远,洞灼人情,所说都是实情。”他也面对皇上道:“万岁爷,奴才就依陈太傅,向皇上说实情。奴才对徐世昌抱有很大幻想,在他为总统提名人的时候,就与他接洽疏通,很后悔许多事没有向万岁爷禀陈,未与师傅们商量,做出一些现在看来有点愚钝的傻事——也是复辟心切吧。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泡影。徐太傅对大清绝无忠心可言,有的只是他自己的地位,他自己的利益,他自己的野心。正像陈太傅所说的,他八面玲珑,正是要进退自如,游刃有余啊。”
溥仪眼前又是一阵发黑,但他还是坐稳了,面色虽惨白,但表情却还镇定。虽然他不分解世情世故,但从世续的表情和话语看来,他肯定被徐世昌骗得不轻。
梁鼎芬愤愤地道:“真是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没有一点忠义廉耻了。”
世续叹道:“像梁太保这样的忠臣能有几人?辛亥乱起,清臣乃至一些王公,不是两面讨好,就是落井下石。娼妓只出卖肉体,他们是出卖灵魂呀。”
朱益藩道:“这些跳梁小丑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奸猾如袁世凯者已至极致,但其下场又如何,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世续道:“万岁爷幼龄已过,正如陈太傅所说,应多让万岁爷知道真相才是,我们也应向万岁爷说真话——还是陈太傅虑事周到些。我今天就把话都说出来。我看,就算复辟成功,对万岁爷也没有什么好处,那些不知好歹的年轻王公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就算王公出不了乱子,万岁爷自己也不保险,说不定给自己会弄个什么结局。”
一席话说得众人心头冰凉,大家都默默无声。过了一会儿,世续才道:“当着万岁的面,我说几句不知进退的话。我觉得,还不如让万岁爷和蒙古王公结亲,必要时,可以到那里去的。”
溥仪看到,他现在的生活只是泡沫;他的眼前是万丈深渊。
可是,除了这仅有的几个人之外,紫禁城中的人们,那些城外的王公们,那些前清的遗臣们,仍然沉醉于复辟的美梦之中。
永和宫。
大首领刘承平道:“主子,现在万岁爷见了咱,可是一点笑脸也见不到啊。”
王久安正给端康梳头,道:“是的,刘老爷说的,我也想向主子说呢。”
端康太妃道:“不是你们讲要管得严点吗?”
王久安道:“主子应恩威并重。”
“怎么恩威并重呢?”
一太极殿的那位,很有些手段,让老福晋、福晋和阿哥、格格来会亲,奴才的主子也可以这样做吗。”
端康太妃道:“让我想想。”
载涛已经到宫中来向端康太妃请安,二人宫内宫外互为依重,所以端康太妃就问起载涛复辟的事。令太妃大感意外的是载涛却极为沮丧,说徐世昌自顾不暇,复辟的事,没有一点定算。载涛走后,端康如同坠到冰窖里,浑身僵硬,一点也畅快万起来,感到前途无望,把一切也看得轻了,所以最近对皇帝并不怎么管束。现在听了太监们的话,也懒得去办。说是“想想”;其实心里已有了想法。
“穆老爷回来了。”奏事太监报到。
“快让他进来。”端康道。
穆海臣跪地给端康请安,又向刘承平、王久安行了礼,这对道:“奴才想主子和各位老爷,在家里呆不住。”
“我说呢,正要问你来得这么快的缘故,你倒先嘴甜,说出来了。”端康笑道。
“主子,这次来呀,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复辟的事,在咱老家沈阳,人人都谈这事。这次回京,就是和袁得亮将军一起回来的。袁得亮说,他们在奉天会馆,天天谈论最多的是复辟的事。据他说,奉军大都是拥护复辟的。另外,他还托我请主子恩准一件事儿,他想请主子让万岁爷赐给奉军将领一些对联字幅什么的。”
端康道:“你说的这个袁得亮是个什么人呀?”
穆海臣道:“是步军统领衙门左翼总兵,他是醉王府的常客,因为荣禄是他过去的首长。”
端康又问:“奉天会馆是怎么回事?”
“这是奉军将领在北京聚集论事的地方,袁得亮常去和他们交往的——都是同乡嘛。”
“袁得亮真的和奉军的将领很亲密?”端康来了兴趣。
“当然,”穆海臣道,“他和张作霖也有交往,这次他回老家,也拜望过张作霖的。”
东北是大清的发源地,人们一向对大清忠诚。端康记得,当年张勋复辟,东北的三位将军——张海鹏、冯德麟、汤玉麟——都亲身参加了复辟。张海鹏又在极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为皇上送信,虽然信最终没有送出去,但他是冒死尽力的。
一个念头直在端康的脑子里打转转,她想,她现在是后宫之主,隆裕死后,她是继承人,皇上幼小,她应尽她应尽的责任。既然载涛说黎元洪那里已没有了什么希望,在东北的将领那里,是不是能寻到勤王的人呢?是不是能把张作霖拉过来呢?若能实现这个计划,她对大清有再造之功啊。
既然北府和奉军已有联系,既然袁得亮是荣禄的部下,那么就让福晋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