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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笑野看起来很粗豪，但无论是汪洪涛，还是张枫，都明白在他那粗豪的外表下，其实有着缜密的心思。汪洪涛如此明白的招徕之意，他不可能不明白，不过他显然对汪洪涛并不感冒：“汪兄是誓在必得，可路某也是绝对不容有失。既然如此，你我就注定成为敌人，又有什么好谈的？”
他这番话令得张枫忍不住拍案叫绝。他清楚明白，路笑野这次参加这个比武招亲，是作为一个强大阵容的一员，可见在他的背后一定早就有了另一股强大的势力。汪洪涛居然打起他的主意，那不是自讨没趣么？
虽然碰了一鼻子灰，汪洪涛却丝毫不以为忤，反倒哈哈大笑起来，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只听他朗声道：“人生得一知己堪称快慰，但有一个相捋的对手，不亦悦乎？路兄说得不错，你我注定是敌人，不过有路兄这样的敌人，汪某也足以自豪了。”
张枫心下暗叹，如非事先知道了此人的身份，此番听了这番说话，自已也会忍不住与之结交的。而汪洪涛的这番话显然也很是对路笑野的胃口，只见他撤下背后的厚背大刀，缓缓摆出一个起手式：“既然如此，我们就速战速决，然后找个地方把酒言欢好了。请！”
“请！”
路笑野的兵器是一把样式古朴的厚背刀，虽然样式朴素，但观其刀身上散发的寒气，便知此刀绝非凡品；而汪洪涛虽然没有兵器，不过从二人刚才好似打招呼的试招，可见他对拳法有很深的造诣。要知道功力到了他这般境地，一对肉掌已经不惧任何神兵利器，不过即便如此，但长于用手者如徐子陵、石之轩都明白，肉掌最大的优势，便在“灵活”二字。汪洪涛以己之短攻他人之长，若非是傻子，便是他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答案当然不可能是前者，而从汪洪涛古井不波的神色，也可看出他绝对是游刃有余。路笑野显然也注意到这个问题。只见他虎喉一声，厚背刀在经过了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砍劈后，却突然撤到背后，随即出人意料地从肋下出现，斜斜刺向汪洪涛的腋下。
这妙到毫巅的一式，与张枫偷自《覆雨翻云》的“无枪式”实在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此时他在想的却是，如果换做自己，该当用如何方法面对这一式。不过这种情况式绝对不会在张枫身上出现的，因为他用的是枪，与人为敌，用枪最大的优势便是距离，如果他让敌人欺到如此近前处，怕是就不用混了。
汪洪涛无与伦比的反映速度在此刻得到充分的体现。只见他倏然侧身，瞬间迎上这一刀的位置从腋下变成了前胸。然后他的双掌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合在胸前，而这一双肉掌赫然将路笑野的厚背刀夹在其中。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呼出一口气，似乎为汪洪涛逃过这一劫庆幸。不过只有眼里高明如张枫、徐敬轩者，才明白汪洪涛此时的情形绝非幸至。刀这种武器，适合砍、劈等大开大阖的动作，而刺、挑这些动作，则绝非其所长。路笑野刚才的一刀确是神来之笔，可也有此一个破绽。若他将武器换成剑，就算借汪洪涛一个胆子，怕他也只能选择后退一途。
武器被制，路笑野却并没有往回夺，反而将刀向前一送，似乎想借这一送之势将刀送入对手的胸膛。可惜这厚背刀在汪洪涛的手中却如生了根一样，任他如何用力，却始终纹丝不动。
见此情形，路笑野索性也就放弃了厚背刀。随即向后两个转身，从腰间取下一条九节鞭来。
显然没想到对手居然不止一件兵器。汪洪涛明显流露出错愕的表情，随即微微一笑：“没想到路兄不但刀法惊人，甚至还精通鞭法。也好，就让汪某看看路兄的鞭法有何独到之处。”
话音未落，九节鞭已迎面袭来。观其来势凌厉，角度刁专，甚至那好似枪头的鞭首还在不住地颤动，活似一条欲择人而噬的毒蛇，路笑野在鞭法上的造诣，比起他的刀法来也绝对是不遑多让。
汪洪涛却完全没有理会迎面而来的鞭子，反倒似漫不经心地反手挥去。就在一些人已经转过头去，不忍看他尸横当场的时候，却见二人就好像事先演练好了一般，鞭子突然转了个弯儿，与他的手碰在一起，显然汪洪涛早就看穿了路笑野的攻击路线。
不过路笑野也实在是了得，见一击无功，他不慌不忙地轻轻抖手，回撤的鞭子便向汪洪涛的颈部划去。
妃儿终于忍不住道：“这个路师兄实在是太狠毒了，怎么好像每一招都要致人与死地一样！”
张枫的心神已经完全被战局所吸引，闻言只淡淡道：“战场之上没有朋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狠谁就能活下去。”
“谁狠谁就能活下去”，这句话是跋锋寒的座右铭，也正是很多然认为他冷酷无情的原因所在。不过不管别人怎么看他，这句话却是得到了寇仲和徐子陵的一致认同。而在躲过路笑野再一次的致命攻击后，汪洪涛终于再无保留，因为他清楚的明白到，如果自己疏忽，路笑野据对会毫不犹豫杀死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鞭子这种兵器，攻敌不备是它唯一的取胜之道。而当对手已经完全掌握了自己的攻击路线后，鞭子就已经成为了累赘。众目睽睽之下，路笑野居然趁着后退的时候，飞快地将手中的鞭子接在一起，成为了一杆长枪。速度之快，构思之巧妙，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就在所有人都在为路笑野惊叹的时候，张枫却忽然笑了起来，转向妃儿道：“师妹，你知道这天底下最蠢的事情是什么吗？”
不明白张枫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妃儿茫然摇头。
张枫笑意盎然道：“就是和路师兄同时身处一个武器库里。”
妃儿这才知道张枫原来是在开玩笑，不过这个玩笑如果真的成为现实……她还是不自禁感到一阵凉意。
而此刻，场上的比赛也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路笑野在使枪方面也是当之无愧的行家，一杆长枪在他手中矫若银龙，一度使得汪洪涛手忙脚乱。只可惜他的努力终究也只是成为泡影。正如当初张枫选枪时所说：用枪一道，要求枪既不能过柔，也不能太刚，刚则易折，柔却又缺乏足够的杀伤力。九节鞭鞭子结成的长枪，正是刚劲有余，柔韧却不足，在拿不出第四件兵器的情况下，等待路笑野的，只有失败一途。
卷八 第四章 虚于委蛇
能入徐子陵的法眼，路笑野的资质自然是不用怀疑，但更重要的一点，他一定得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
就像现在的情况，在汪洪涛铺天盖地的反攻之下，任何人都明白，他的败亡只是时间问题的时候，只见他舌绽春雷，在一声暴喝后，枪势陡增。在将汪洪涛逼退的同时，他也飘然后退，同时淡淡道：“汪兄果然高明，小弟甘拜下风。”
能够清楚把握身处环境，并且能够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反应，更重要的是有一身强横的实力。张枫和汪洪涛发现，他们已经开始喜欢这个路笑野了。
再次向张枫这边看了一眼，汪洪涛抱拳淡淡道：“路兄承让了。”
他这一眼完全是对着张枫来的。张枫明白，他这是在向自己发出挑战的讯息——二人之间的第一场较量，就是看谁人能够得到这个路笑野。
不过汪洪涛这个挑战是不是有些一厢情愿了？
不管汪洪涛知不知道路笑野身为徐子陵弟子的身份，张枫都不愿意接受他的挑战。因为他觉得，自己和汪洪涛并不是同一种人，相比对方的霸者之路，自己所向往的不过是平淡的生活；而且张枫还有一种感觉，这场战争的结果，最大的可能就是二人双双落空——从路笑野初次踏足江湖就集结了如此可怕的实力，他显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向要他投诚，其难度不下于上九天揽月。
路笑野与穆生，同为徐子陵的弟子，同样的实力超群，但穆生却没有一点野心，甚至连加入魔教也是在汪洪涛用尽手段，最后用友情为饵，才使得他出手相助；路笑野却与他截然不同，他的眼神里所流露出来的，是无与伦比的野心和霸气。像他这种人，即使仅仅是合作，也不过是与虎谋皮，真不明白汪洪涛打的是什么主意。
* * * * * * * *
路笑野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汪洪涛对张枫的挑战书。缓缓走下台去，其他的参赛者立刻为他让出一条路来。虽然他是落败者，可围观者并不是瞎子，刚才他在台上的表现，已经为他赢得了足够的尊重。直到一个俊美无匹的少年挡住了他的去路……
路笑野眉头一轩，对方已经笑着来到近前，欢喜道：“是路师兄吗？小弟徐敬轩，见过路师兄。”
这少年正是徐敬轩。连妃儿都知道路笑野是徐子陵的弟子，徐敬轩当然不会忘记。他甚至还记得徐子陵对路笑野的评价：此子天赋之高，实属罕见，只可惜用心不专，着实让人扼腕。
徐敬轩这个名字，路笑野当然不陌生。更何况徐敬轩身上几乎可以看到徐子陵的全部优点。难得地露出一抹笑意，路笑野道：“原来是敬轩师弟。你也是来参加比武招亲的？”
见徐敬轩点头，路笑野叹了口气道：“那你可要小心台上的这个人，刚刚与我交手，我发现他根本未尽全力。就算师弟已得师父真传，但毕竟功力尚浅，与此人交手，胜算甚微。”以他与张枫相若的修为，自然看出徐敬轩还未能达到“入微”之境，与高深莫测的汪洪涛相比，实在是难有胜望。
徐敬轩却是不以为意道：“师兄放心好了。小弟参加比武，目的只是为锻炼。何况张枫师兄也与我同行，敬轩要是有了危险，他自然不会袖手。”
“张枫？”路笑野眼前一亮。张枫现在可是江湖上的大名人，一些好事者甚至将他渲为年轻辈的第一高手，此刻听到他就在近前，他顿时心痒不止。
徐敬轩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这才指着张枫所在的那棵大树道：“师兄与妃儿就在那棵树上，师兄若有兴趣，不妨与他一见。我想对师兄的身份，他一定不会陌生。”比武招亲的规定：失败者可自行离开林家，也可继续留在这里看其他人比赛。胜者以及轮空者则要通过一系列手续之后，才可随意走动。
刚刚在台上交手，路笑野便已知道那树上的人是高手——虽然相隔二十余丈，自己仍能清楚感觉道他的目光。只是没想到这人就是张枫，当即欣然道：“多谢敬轩师弟，师兄预注你马到功成，他日抱得美人归。
徐敬轩淡淡一笑，：“师兄说笑了，敬轩可不敢由此奢望。”
“噢？莫非师弟已经有了心上人？”
没想到路笑野突然冒出这句话，徐敬轩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矢口否认道：“师兄休要胡说，小弟刚刚离开幽谷，哪里会有这种事？”
本来路笑野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居然发现了新大陆，兴趣顿时大增，哪里肯放过他？一把攀着徐敬轩的脖颈道：“师兄这些年来见过的人也是不少了，可像师弟这般英俊儒雅的人物却是第一个。以师弟的相貌、武功，加上有师父他老人家在背后支持，管他是武林中的世家小姐，还是官家的名门闺秀，只要师弟你一点头，那还不是从拍着队人你挑？没想到师弟却自已有了意中人。今天要是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师兄可是决不罢休的。”
徐敬轩是好心上前引他见张枫，没想到却给自己惹上个大麻烦，着实令他哭笑不得。忙道：“师兄不可胡乱猜测。敬轩要是有了意中人，自然会告知父亲，哪里还会藏着掖着？倒是父亲他经常挂念你们这几个徒弟，多年不见，不知你们是否已成家立业。”
他这转移话题的方法实在不怎么高明，路笑野哂道：“师弟实在是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日已经见到了穆生师兄？不过听说同行的还有两个女子，一个自然就是妃儿师妹，另一个，莫非就是师弟的心上人？”
没想到路笑野居然将自己一行人的行踪把握得如此清楚，徐敬轩心中暗自警醒，脸上却是正色道：“师兄不可胡乱猜测，那一位乃是慈航静斋的传人顾陵雪，顾小姐，此番下山，原是为了见枫师兄的。”
“哦？慈航静斋找张枫何事？”对慈航静斋，路笑野自然不会陌生。
只见徐敬轩笑道：“想知道什么事，路师兄大可自己去找枫师兄问个清楚。敬轩少陪了。”言罢转身离去，根本不给路笑野说话的机会。
看着徐敬轩逃跑似的背影，路笑野嘴边露出一抹笑意。随即对身后不远处的几人做了个手势，便转身向张枫这边走来。
* * * * * * * *
早在徐敬轩找上路笑野的时候，张枫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是以路笑野距离他还有十丈的距离，他已经传音道：“小弟张枫，见过路师兄。”
虽然对张枫的种种传闻早就传遍江湖，但路笑野直到此刻才算是领教了张枫的高明——束气传音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功夫，但是要穿过十丈的空间不偏不倚传到自己的耳中，他自问还没有这种本事。
这倒不是说他就不如张枫，只能说明张枫操控真气的能力略胜一筹。路笑野淡淡道：“师弟为何不与敬轩同去参加比武？”他当然不会以为张枫不参加比武是为妃儿着想，就像徐敬轩说的：他参加比武，目的是为了锻炼。虽然像汪洪涛、路笑野这样的高手不多，但以张枫的实力，想与他们交手也并非难事。
没想到张枫坦然道：“师兄太看得起小弟了。其实张枫不是没参加比武，只可惜败了。”
“败了？”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路笑野疑惑道：“实在难以想象，以师弟的实力居然也会败。你可是也碰到了这汪洪涛？”他可不知前日败在罗通手下的那个“杨帆”就是张枫。
张枫摇头道：“师兄错哩！这比武招亲实在是藏龙卧虎，其中的高手何止一个汪洪涛？”
路笑野傲然道：“师弟不必妄自菲薄。纵观这比武众人，除了一个汪洪涛，余子碌碌，无一人可与你我匹敌。”他眼神老道，当然已发现张枫现在的修为不下与己。
说话间，路笑野已然来到树下。张枫知他不肯到树上来，只好拉着妃儿跳了下去。妃儿笑道：“师兄说的是不错，这个傻瓜是帮人家打假拳，最后被人一拳打成重伤。”
“打假拳？”路笑野愕然以对。
张枫本来就没打算隐瞒，解释道：“我有一位朋友，因为身材高大异于常人，以至无人敢与他交手。与高手过招确是快事，但小弟迎娶师妹之事，天下共知，若参加比武之事传了出去，纵然我意不在美女，但终归是丑事一桩。自己丢脸不说，要是害师父蒙羞，可就百死难恕了。”
路笑野恍然大悟道：“原来师弟就是那个杨帆！”
看来自己这件糗事已经是人所共知了。张枫暗暗苦笑，随即转移话题道：“师兄，你刚刚与汪洪涛交手，可曾察觉此人的功法有何独特之处？”
“独特之处？”路笑野闻言微微一愕，片刻始道：“师弟所指为何？”
见到他这副表情，张枫明白，想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首先要拿自己已经掌握的东西交换。不过在汪洪涛这件事上，他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小弟怀疑这个汪洪涛出自魔门。”
“魔门？不可能！”路笑野摇头道：“虽然无法看出他的出身，但绝对是正宗的道家法门，与魔门功法大相径庭。”
“正宗道家法门？”张枫哑然，难道道心种魔大法不但可以使人由魔入道，还能模仿玄门正宗真气的运行？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卷八 第五章 金蛇缠丝
思忖片刻，张枫觉得在汪洪涛这件事上，虽然还不至于将自己所知道的全盘托出，但还是要将大部分透露给路笑野知。毕竟汪洪涛如果想招徕路笑野，他身为魔教教主的身份一定会如实相告。以张枫对路笑野性格的了解，他几乎可以肯定路笑野绝对不甘心寄人篱下；但是他也绝不会放过这么强大的盟友——对，就是盟友，路笑野一定会选择与汪洪涛结盟。
虽然现在还并不清楚路笑野身后到底是怎样的